第七章 慈恩寺塔
作者:树下野狐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7275

楚易驾着风火轮直飞了十余里,眼看后方设有人追来,这才逐渐放慢速度朝下方降落。

他在屋檐勾角上立定,左右环顾。正想着要将伍慧妃放在哪里,陡然瞥见前方一座七层方形白塔在徐徐月色中巍然矗立。

楚易心念一动:「是了!慈恩寺大雁塔!那里最为安全不过,又是关押张宿真人的地方;正好可以去一探究竟,看看能否将张真人救出。」

当下扶着伍好两人,从乾坤一气袋中取出混炖无形珠含在口中,默念隐身诀,高窜低伏,朝着慈恩寺掠去。

混炖无形珠是大荒神兽混炖的灵珠,人含在口中,立即可以隐形无迹。

即使在炽烈的阳光下,至多也只能瞧见一丝谈谈的影子;此时在这膨俄的月光中,更是浑然失成,瞧不见半点踪影。

楚易生怕去势太快,惊动了寺中和尚,接近寺墙时,故意放慢速度,飘然翻入。

寺内寂然无声,偶尔有几个守夜的和尚结伴走过,衣袂沙沙,越显幽静。

楚易无声无息地穿过山门。鼓楼、钟楼和伽蓝殿,来到了大雁塔下。

塔高十二丈,庄严古朴、气势巍峨。就像是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在夜色里俯瞰苍生、静默沉思。

楚易心中莫名地涌起肃穆崇仰之意,屏息凝神仰望了片刻,方才飘然上掠,直冲顶层。

顶层塔室内空空荡荡,四壁如雪;没有半本经书,屋角甚至结起了半张蛛网,在寒冷的狂风中统级震荡。

楚易将伍好二人放在墙角石桌后;旋身四顾;发觉石壁上刻满了诗词,横七竖八,龙飞凤舞,心中突然有些五味交杂。

西唐崇尚诗文;佛寺也成了骚人墨客吟风弄月的场所。

大雁塔虽是藏经之地,却常常有名人。官吏登高赏景、谈经论典。因此难免留下诗文刻板,以作纪念。

某年;一个新科状元在游大雁塔时;赋诗一首;并连同自己的名字一齐刻在塔墙上,引起其他新进士的争相效仿;一时传为美谈。

此后这种风气大盛,逐渐演变成一种制度。

每次科举之后;考中进土的举人们在参加了杏园探花宴之后,都必定一同登上大雁塔;吟诗赋文;连同众人的名字一齐刻在墙上,称为「雁塔题名」。是天下举子梦寐以求之事。

楚易十年寒窗;一心仕途;对此风俗自然熟悉不过。

此时亲眼见到;顿时又勾起了从前的许多回忆;感慨万千。

他当下也不急着寻找囚禁张宿等人的科室,而是仰头负手,默默品味墙上传文。仔细读去,果真有不少都是当朝名人手笔,华章佳句;层出不穷。

楚易正自全神贯注,如醉如痴,忽然听见下方传来叮当脆响,悦耳动听。

楚易心中一禀凝神察探;听见轻柔的脚步声;如落花流水,沿着盘梯朝上走来,距离顶层不过两重楼下。

他当下急怕又退回角落;抱住伍妃二人,念诀隐形。

脚步声越来越近;过了片刻,一个白衣女子背对着楚易拾级而上;淡蓝的月光穿过窄小的石窗;斜照在她的珍现剔透的县上;如轻烟波雾,股哇肽勋,美得就像一个忧馆的梦。

楚易心中突然怦怦大跳起来,不自觉地屏住呼吸,仿佛生伯河一口气,就吹散了这绝美的图景。

那白衣女子衣袖猎猎,迎风站定。赤足如雪;黑发飘扬飞舞,背对着楚易;凝望着对面墙上的诗文,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过了半晌,才徐徐转过身来。

月华如水,照在她的脸上;焕发着谈谈的圣洁白光。

楚易耳边轰然一响,万籁俱寂,心跳瞬间顿止。脑海中空空荡荡;苍苍茫茫,似乎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知道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突然感觉到心脏怦地剧票了一下;然后一下接着一下,快速跳动起来,越来越猛烈;伴随着一阵阵抽搐似的扩张和剧痛,让他疼得几欲窒息。

直到了这一刻;他才知道;原来人世间竟有一种这样清纯而不带一丝深疵的绝色,让万籁失声;风月失色;竟有一种这样圣洁而夺目的美,让他不敢逼视;自惭形秽。

那白衣女子浑然不觉地的存在,秋被流转,一寸寸地扫望着墙上的刻文。突然微微一震;全身凝固,妙目瞬也不瞬地盯着他上方的墙壁;像是痴了。

过了良久,才听见她梦吃似的叹了口气,低声吟道:「问春风、相思是何物,海角天涯;千丝万缕;全是癫狂柳絮。万水千山又一年,檐前归燕;知否,伊人消息?人道离恨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偏又逢、梅子黄时雨,怎奈得,这次第!

只恨此身非游鱼,一江春水;绵绵流向东海去。」

声音如玉珠落盘;清泉漱石,又带着一种奇异动人的节奏,直听得楚易神魂颠倒,毛孔尽开。

再往下听了几句;他心中忽然一动;觉得词句似曾相识;默读片刻,心中陡然大震:「是了!这不是当年楚狂歌唱于萧太真听的那首歌的歌词吗?」

楚易霍然抬头望去,但见石壁上果然刻了那两阔歌词;但字迹娟秀圆润;人石三分,像是某个女子以指力刻上去的;与四周那些诗文截然不同。

楚易又惊又奇;心道:「楚前辈唱的歌词怎会刻在这大雁塔中?刻这首词的究竟是什么女子?这白衣仙女是谁?

和楚前辈又有什么关系?」

他脑海中闪过万千疑问,冥思苦想,恨不能唤醒楚狂歌的元神逐条清问,却偏偏无计可施。

那女子怔怔地站了片刻,眼圈微微一红,两颗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流过雪白的脸颊;在那小巧的下巴上停顿了刹那,倏然滴落,在楚易面前的石地上溅起美丽的泪花。

楚易心中大痛;怜爱更甚;恨不能将她搂人怀中,温言呵护,抚平其创。

——呐喊声。怒吼声…。四处呼应;越来越响。

那白衣女子一震;从恍俗中醒过神来,眉尖轻壁,秋波流转,凭窗下眺。突然翩翩跃起;素袍鼓舞,如白云飞扬;朝下方悠然飘去。

楚易痴痴地凝视着她,正自入神;见她突然一跃而下;这才陡然该觉,急忙冲到窗口;凝神四眺。

夜色茫茫,哪里还有她的人影?

只听见黑暗中有人不住地叫道:「抓刺客!」[别让他跑了!」呐喊声此起彼伏,汹汹鼎沸。

寺中灯火一盏接一盏地亮了,火把漫漫,红潮似的四处涌出,众多和尚东奔西窜,也不知在追寻着谁。

楚易心中一凛:!难道这些和尚找的人就是她吗?糟了;慈恩寺的和尚据说个个修为高强,也不知她能不能逃得脱?不如我混水搅乱;将和尚引开,助她一臂之力……」

此时儿刻,楚易一颗心全索系在她的身上,也不管她是否所谓的刺客,做了什么恶事。就是她真是个十恶不赦的女魔头,他也会找出万千个理由为她开脱。

楚易正欲跃下大雁塔,心念一动;想起那墙角的杜如普仍是李玄的模样;若被这些和尚发现,说出真相;自己先前的计划又尽数落空。

当下一把将他提起,乱摇一气,变回原来的样貌,重新换在臂下;对着兀自昏迷的伍慧妃微微一笑,低声道:「伍娘娘,今夜多有得罪了。但从今往后你再不必担心李言要挨了。等这些和尚发现了你,自然会将你完全送回宫中、告辞了!」

楚易收起混炖无形珠,故意长啸一声,从大雁塔顶层冲天飞出;横空划过。

「在上面!刺客在上面!」

众和尚仰头谅叫;纷纷冲天掠起;朝他围追而来。

等到几个和尚追至数十丈开外时;楚易又怪啸一声,将混炖无形珠重新含人口中。

「咦?到哪里去了?怎么突然消失了?」众和尚又惊又怒,凌空团团乱转;四下寻找。

楚易暗暗好笑;翻身冲出老远,又收起神珠;故意怪啸长呼,引得众僧惊呼怒喝,重新追去。

如此反覆隐现无常,将众僧耍得晕头转向,茫然不知所从。

楚易哈哈怪笑一声,迅疾如闪电似的穿入白衣阁,绕过掸师殿;远远地将他们甩在身后;朝西飞窜。

前方树影横斜;怪石们峋;楚易忽然一度,斜下里突然冲出一条人影。

轰地一声,那人掌心吐处;气浪鼓舞,狂风呼啸,犹如当空荡开一个巨大的翠绿涟调;铺天盖地迎面罩下!

楚易呼吸一望没耳剧痛;眼前几乎看不见住何东西;仿佛被海啸狂潮兜头卷溺,心中大骇。

电光石火间,他来不及使出任何神兵法宝,大喝一声;奋起周身真气,掌心碧光进爆;化为十余丈长的离火气刀;轰然挂上那碧措光军。

「轰隆!」气浪滔天,四周树木、乱石断裂飞舞,寺墙轰然坍塌。

楚易胸口剧震;气息淆乱;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被狂飘冲夭卷起,半空中,脑海里只闪过一个鲜明的念头:「夫下竟有这等人物!」

「砰!」他重重摔落在地;骨骸欲散,经脉尽皆麻痹;[足太阴脾经」更是火烧火燎;灼痛无比。

定睛再看时,尘土弥漫;树枝摇曳;地上陷了丈许深的大坑,那人早已不见踪影。

周尺之外,杜如晋双目凸出,满脸惊怖地躺在一旁,半身焦黑;青烟直冒;死状说不出的惨烈。

楚易惊骇无已;终于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感觉了。

原以为自己吸纳了道宽两大都仙的元神,胎儿易犯天下已经罕逢敌手;没想到竟被这神秘人物区区一掌;便打得毫无反手之力!

虽说他愉袭在先;自已辞不及防;但平心而论;此人真气之霸道强猛,绝对已接近「地仙级」!

此人究竟是谁?普天之下;又有几人有如此造诣?

「刺客在这里!快将他拿下!」不等他细想;众僧已然追至。

楚易不敢逗色收敛心神;抄足冲天飞起,朝着寺外冲去。

方市奔出十数丈;啊地一声,突然如被雷电所劈,陡然顿住,又惊又喜;叫道:「是你!你怎么还不走?」

月光朗朗,只见一个白衣女子消生生地立在夫王殿的檐角,衣袂翻飞,赤足如雪,不是她是谁?

白衣女子妙目凝视,又是讶异又是迷惑,谈谈道:「你是谁?为何要做出这等事情?」

楚易心中突突狂跳:「原来她已经知道我为了她冒充刺客之事了!她在这里等我,难道……难道是想和我一起逃走吗?」

他又凉又喜,热血轰然上涌,鬼使神差地脱口说道:「为了姑娘;我上刀山下火海也心甘情愿;何况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

白衣女子眉尖轻民消脸晕红如醉;惊怒之色一闪而过;冷冷道:「你说什么?」

楚易见她轻喷薄怒,清丽中更添长媚,更是神魂颠倒;难以自己;于是哑着嗓子,又将适才那句话大声重复了一遍。

此时群僧都已追至,殿前殿后,檐上檐下,里三重外三重地围得水泄不通。

听见楚易这句话;和尚们无不目瞪口呆,面红耳赤,纷纷错愕地望向那白衣女子,一时鸦雀无声;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楚易浑然不觉;兀自梦吃似的哺哺道:「姑娘;不管你信还是不信,适才我见了你,这颗心就像是不属于我啦,发了狂似的;一会儿快;一会儿慢…」

「放肆!」白衣女子娇靥前红,又气又怒。但即使是如儿障怒;声音依旧清柔婉转,动听之至。

楚易一愕,心中又是一阵抽搐似的剧痛,叹了口气道:!姑娘要我住口;我不说便是。但这些话句句发自肺腑,绝无十字虚言。姑娘若不信,我情原将这颗心剖出来给你看看…」

「狂徒敢尔!」白衣女子羞愤交集;娇叱一声;突然翩然飞起;纤纤素指如兰花绽放。

叮铃铃」一个郁金香形状的白银护花铃电射而出;银光怒旋;突然变大了数十倍;气浪涡旋;顿时将楚易平地拔起。

楚易惊咦一声;叫道:「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他经脉灼伤,真气原本就不十分通畅,此时稀里糊涂地被她这神器罩住;顿时动弹不得;一寸寸地朝铜钟里吸去。

眼见众僧瞠目结舌地看看自已,又瞥瞥楚易;神情极为古怪,白衣女子羞怒更甚,耳根烧烫,喧道:「你们瞧什么?还不快将他拿下?」

众僧如梦初醒;纷纷应和;操刀舞棒,朝楚易奔来。

楚易灵光一闪;想起那与自己打了一个照面的神秘人;失声叫道:「糟糕;原来你不是刺客!那人才是!」

失望。惊愕。恼恨。惆怅……诸多感情瞬间涌上心头;突然又觉得天下滑稽之事,莫过于此,忍不住哈哈大笑。

白衣女子暨眉道:「死到临头,你笑什么?」

楚易大笑道:「我笑天意弄人,世事无稽。明明应该是神仙眷侣;却莫名其妙成了妖魔仇敌。不过没关系;人生难免一死,死法千奇百怪,能死在心上人的手里,总是件值得开心庆幸的美事…」

「住口!」白衣女子肩头微颤,气怒已极,冷冷道:「你这轻浮狂妄的小贼,既然想要寻死,我便成全你吧。

大小如意,化魔无形,疾!」话音刚落,护花铃叮当脆响,光芒闪耀,随着她很手指诀的变幻;迅速飞旋缩小,将楚易寸寸压缩。

楚易骨骼咯啦啦一阵爆响;痛不可当,仿佛被万千大山同时挤压;随时都会化成肉泥骨浆。

众僧大凉,纷纷叫道:「苏姑娘;万万不可!儿人刺死太子殿下;罪大恶极,需得交给皇上发落!」

「他对慈恩寺了如指掌;其后必定还有主谋、内应,现在若杀了他,线索就全断啦!」

「什么?刺死太子殿下?」楚易脑中嗡的一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难道太子竟已死在了那神秘人的手中?自己今夜辛辛苦苦,好不容易保全了太子,想不到最终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就在这时,大雄宝殿轰地一声震天炸响,瓦木横飞,火光冲天;只听一个尖细的声音叫道:「不得了啦;地牢里的囚犯全逃出来啦!」

众僧哄然,大惊失色,叫道:「苏姑娘,这刺客便先交给你啦;我们去守住牢门!」潮水似的向大殿涌去;顷刻间;青石广场上又只剩下楚易和那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冷冷地凝视着楚易,动也不动,似乎在寻思着怎么处置他。

楚易心中大漠:!太子遇刺,囚犯逃狱……眼下也不知到底发生了哪些事情。

若再不设法逃脱,等被拆穿了身份,背上这一大堆的黑锅;那可真叫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灵机一动,哈哈一笑;大声唱起歌来:「问卷风。相思是何物;海角天涯,千丝万缕;全是癫狂柳絮……」

人在铜铃中,歌声回旋激荡,婴迅悦耳。

白衣女子花容陡变,睁大妙目,失声道:「你……你是楚狂歌!」

她惜愕之下,念力顿时有所波动;楚易再不迟疑,奋力调集真气;纵声大笑道:「是又如何?」仅掌轰然上推,重重击在那铜铃顶部。

「当!」光波剧荡,声浪底人,护花铃嗡然回旋,冲天抛舞。

楚易凌空抄步;迅疾如流星,将那银铃一把抓入手中;翻身大笑道:「苏仙子;初次相逢,这就送了我当定情之物吧。」

白衣女子双颊红霞飞舞;穷追不舍;怒道:「还给我!」

长袖挥舞,一个银白色的拂尘呼地朝他打去;银丝暴长;如漫天流星,四面八方兜拢而下。

楚易见她喧怒时神态生动可爱,心痒难搔,忍不住又调笑道:「问春风、相思是何物;海角天涯;千丝万缕,全是癫狂拂尘……苏仙子;想不到你对我的情意也是如儿之深。」

白衣女子从未见过这般轻薄狂妄之人,又差又气,咬牙道:「无赖!」

拂尘飞舞,银光怒放,刹那间将楚易右脚紧紧勾住,麻麻轻响;鲜血激射。

楚易哎呀大叫;只觉得仿佛有无数虫蛇噬骨咬心,疼不可抑。心下大寒;知道她已然动了真怒;再不脱身;这条腿只‘旧就此报废了。

当下哈哈笑道:[苏仙子;我何德何能,惹你这般垂青;纠缠不放?哎;看来只有意剑斩情丝了!」

嘴上虽胡言乱语;手中却不敢托大;拔出夭枢剑,碧光电舞,奋力将那绍拂上斩断,飘然飞返。

北斗神兵!」白衣女子大吃一惊;普天之下;能将她的不染拂斩断的;也只有道门第一利器了。

楚易正想说话;却听见大雄宝殿人声鼎沸,许多和尚纷纷涌了出来,又听南面寺墙外;远远地传$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在他耳畔焦急地传音道:[哥!你怎么还不走?

老和尚就快出来啦!快点啦,我在曲江池彩霞亭等你。」

楚易心底大喜;是晏小仙来了!但想到自己与白衣女子调笑纠缠的场景落入她的眼中;顿时脸上又是一烫;微觉有些不好意思。

当下掂了掂手中沉甸甸的护花铃;朝着白衣女子低声笑道:「山水有相逢;苏仙子,咱们后会有期、」周身光芒臭荡,瞬间消失无形。

白衣女子啊地一声,凝神四扫,隐隐瞧见一道波光朝东南飞街;待要追去;那抹淡光早已融入皎皎月色;不可察辨了。

她凝立狂风之中;脑海中犹自回荡着那无赖的音容笑貌;一时耳根如烧;心乱如麻。气问恨怒之中,又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让她突然觉得空空落落……

「妹子;妹子?」

楚易部然冲落;站在曲江地彩霞亭旁,四处眺望,却没瞧见晏小仙的身影。

月明星稀,碧波浩森,漂浮的残冰轻轻摇荡;闪耀着谈谈的银光。

岸边垂柳初绿乍绽,紫蒲横生,掩映着连绵起伏的亭台楼阁,显得幽静而又清丽。

——「妹……」楚易大喜,转身望去;愕然一[R;叫道:「@?怎么是你?」

月光下;一个十二三岁的黄衣少女叉着腰站在彩霞亭的栏杆上;水汪汪的大眼睛,滴溜溜直转;眉心的云母花钢流光溢彩,衬得那张俏丽的瓜子脸更加莹白胜雪。

这童稚来消的美人胚子不是别人;赫然正是当日在长安城外见过的。张宿真人的外甥女苏缨缨。

苏漂漂白了他一眼,设好气地道:哼名不是我是谁?

难道还是刚才的那位苏仙子哪?我瞧你满脑袋想的都是她,连自己妹妹也记不得啦!」

楚易愕然苦笑;今晚发生了太多的怪事,都让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难道这小丫头将他误认作了自己的哥哥?仔细一想,那少年老沉的苏白石与自己眼下的体形倒也有些相像。他们兄妹两人去慈恩寺作什么?莫非……

他心中陡然一震;失声道:「是了;张真川」这两兄妹在闯慈恩寺,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救出自己的舅舅。

「张真人?」苏樱樱眨了眨大眼;叹道:「到了现在才想起舅舅;哎,那个仙女的魔力真有这么大啊?」

她笑靥突然如花绽放,抓着他的手;又蹦又跳;咯咯笑道:「哥;我救出舅舅啦!我救出舅舅啦!」

楚易大喜,与李芝仪合体之后,他对灵宝派早有了一份莫名的好感。今夜原本就想顺便去慈恩寺一探虚实;救出张宿。商歌等人,想不到竟被他们抢先一步。

当下忙问道:「他在哪儿?现在怎么样了?」

苏樱樱眼圈一红;小嘴一瘪,泪珠突然滚滚而下,哭道:「舅舅他…他受了重伤,奇经八脉会都断了;现在还昏迷着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楚易喜悦的心情顿时又打了一半折扣,随着她奔入彩霞亭,只见地上躺了个清奇挺拔的老道人;八字白眉;胡子凌乱,紫色道袍上血迹斑斑,气息颇为微弱。

楚易把脉探家果不其然;他的奇经八脉被至少七种以上的魔功合力震断;其他骨肉内伤更是不可计数。若不是他元婴极强;苦苦支撑;被魔门群凶这般围攻之后,早已魂飞魄散了。

楚易心下黯然;以他伤势之重,想要挽回性命都颇为困难,若想重续经脉;更是难如登天。

苏樱樱抽抽嘻嘻地道:「恩公说;要想让舅舅恢复如初;就要找到轩辕六至用!金刚道体重练大法」,才能重续经脉,起死回生……」

楚易一凛,奇道:「恩公?恩公是谁?」

苏樱理抹着眼泪;怒道:[哥,你怎么啦?怎么见了那仙女姐姐之后就突然变得这般奇怪?连恩公也不记得了?

若不是恩公相助;我们能救得出舅舅吗?」

楚易暗觉不妙;当下含糊其辞,道:!是了;我被那些和尚拍中脑袋,有些晕晕忽忽;好些事突然想不起来了。」

「什么?打中了脑袋?在哪里?」苏理理大为紧张,连珠箭似的问道:「哥,还疼吗?快让我摸摸……」伸手便在他头顶乱揉一气楚易被她那柔软滑腻的小手摸得头皮发麻,心中却涌起一阵暖意;忖道:「我要是也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妹妹就好了。」

楚易抓住她的手;微微一笑道:「樱樱,设事了、你还是快说说恩公的事吧,这种大恩大德,我若忘记了;岂不是太对不住人家了吗?」

苏樱樱嗯了一声;不疑有他,就开始一五一十地说起来。

原来张宿被伏击重伤,栽赃为刺客叛党之后;苏白石兄妹就一直潜伏在长安,苦苦打探囚禁之地;但始终一无所获。

到了昨日,突然有一个神就人找到他们,自称从前受了紫微真人的恩惠因此要帮助他们救出张宿。

他不但提供了苏白石兄妹确切而详细的地牢地图,还一手策划了周密而巧妙的营救计划。

于是今有乘着康王府在宴如火如茶吸引了大量的道佛修真与金吾卫队;他们三人兵分两路;闯入了慈恩寺。

按照计划,那位!恩公」调虎离山;引开大悲方丈等极为难缠的高手;苏白石炸开大雄宝殿的地牢,放出所有囚犯;而苏樱理则乘乱潜入地牢秘室,救出张宿。

一切皆如所料;出奇之顺利。

但苏樱樱带着张宿从天王殿侧的密道逃出慈恩寺后,左等右等;始终不见哥哥出来,干是又返回查看,结果误将楚易认作了易容后的苏白石。

听到这里,楚易终于明白了前因后果,心中忽地一沉:!是了!难道那个刺死太子的神秘人,便是她所说的恩公?他若只是调虎高山;有的是法子,为什么偏偏要刺杀太子?倘若他真的受恩平紫微真人,就应当知道张真人与太子命运同系;应当帮忙救出太子才是;为何反而将他杀了?」

楚易越想越觉不对,总觉得那「恩公」居心叵测,似乎还怀着更深的恶意。

但一时之间却又参悟不透,心中寒意大作。

苏缨樱见「哥哥」皱着眉头,沉吟不语,神情和平时掴然两异;大感有趣;伸手去拉他的船,咯咯笑道:!好了啦;这里又没别人,还不快把你的面具摘下来?」

楚易毫无防备;被她揪着鼻子,猛然一扯,顿时啊地呼痛不已。

苏樱瑶吃了一凉;急忙缩回手来;大觉不妙;叫道:「哥,你…你…。」

就在这时,只听见一个温婉悦耳的声音柔声道:「苏姑娘,他不是你的哥哥,而是我的哥哥。」

苏摆摆大喜,转身叫道:[恩公!」

楚易心中大震;失声道:!原来是你!」

月光中;梅花下;一个典雅端庄的宫服美人翩然而立。

秋水明眸,酒窝深深,万种风情之中,又带着一种谈谈的凄婉哀愁。

不是李思思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