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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崔西西克曼和玛格丽特魏丝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09386

第十一章达拉马的惊奇白天,帕兰萨斯城的大法师之塔是一个可怕的地方,无人敢去,到了晚上更是可怕。

曾经有五座塔遍布整个安塞隆大陆。现在就只剩下两座了。其中一座在威莱斯森林中,要到这里是不可能的,除非那里的巫师想让你到他们那里,那个时候,塔周围寻有魔力的森林就会找到你把你带去。

帕兰萨斯城的大法师之塔几乎是无法到达的。它被修肯森林保卫着,那是一片住着不死精灵的保护者的树林。那树林给人的恐惧是如此强烈,大部分都不敢走到可以看到它的地方,只有对塔克西丝女王忠心耿耿的人,或是有塔主给的特殊符咒的人可以进入这被诅咒的丛林,而且他们这样也并未不受到一点儿伤害。那里去塔里有公事的人——像珍娜这样——大多都选择一条全点儿的路。他们通过巫术的途径。

珍娜护送二人过了旧墙,进入新城。帕兰萨斯城是在全盛时期的什么时候由侏儒设计建造的,有两部分:旧城和新城。旧城在城墙内,形状像个车轮。八条路从中间幅射出来,中间是爵士的宫殿,帕兰萨斯城,很久以前就越出了旧城的界限,他们建了新城。

新城在城墙之外,是商业区的中心,所有主要行会都可以在这里找到,还有那些商人们的住所。

珍娜的巫术用品商店座落在新城最好的位置,这令附近的店主们很不满意,他们都以怀疑的眼光看着她的神秘主顾们。大家知道珍娜是达拉马前的红人。爵士是帕兰萨斯城公认的权威人物,可也没有人敢做任何会激怒塔主的事。

所以,商人们对珍娜很不满意,但他们都只在私下里发牢骚。

到了她的店前,那店的标志是三个月亮的图像——银色、红色和黑色,珍娜首先就来取了措施用丝线绑住了坎德人的双手。然后才去除了守护门口的咒语。她引导两人进入。

“这有必要吗?”艾莎不快地指着坎德人腕上的丝线。“他又不是贼,你知道。”

珍娜看了艾莎一眼,扬起眉毛。

艾莎意识到自己的话太唐突了,她的脸立即红了,她咬住了嘴唇。

“我确实不介意的。”泰斯欣赏着腕上的丝线,高兴地说道,“我习惯了。”

“我可不是怕看钱,我是为了他好,”珍娜说,她说了一个词听起来像冰的碎裂声,屋里的一盏灯亮了。珍娜尖锐地看了艾莎一眼,“你不熟悉坎德人,是吧?”

艾莎狂乱地想着保护者的警告,真希望她自己能小心些。她决定说谎,尽管她强烈地感觉到这是一种徒劳。“多么奇怪的问题!我当然知道关于坎德人的一切。安塞隆的每人不是都知道吗?

“不幸的是,是的,这就是我问你的原因,这边走,放下那个!”珍娜厉声命令艾莎,艾莎刚刚停下来拿起一个漂亮的瓶子看。“只要一滴在你皮肤上就会让你的肉大块脱落,看在神份上,什么都别碰了,就简直像坎德人一样,你们两个跟我过来。”

艾莎赶快把瓶子放在架子上,她把手背在身后紧跟着走,想要立刻看到这里的一切,但事实上她看到很少。这个店给她的主要印象就是气味,诱人而又让人厌恶的气味。一瓶瓶的香料和带刺激性气味的药草放在一瓶瓶装满死了而且腐烂了的东西旁边。巫术的书很整齐地放在几个几乎盖住了整个墙壁的书架上,有些已经发霉了,玻璃箱里,珠宝闪闪发光。

“地窑里我的实验室,”珍娜打开一扇门,说道,“你也不能动这里的任何东西!”

那门上标记着奇怪的无法解读的符号。珍娜一个人护卫着泰索何夫,牵着他的头饰,总是在他要触摸任何东西的时候,狠狠地拽他一下,她示意艾莎跟着他们下楼梯。

实验室在商店下面。在他们过去的入口有一盏灯,但十分灰暗发出阴森森的蓝光根本起不了多大作用。艾莎不得不看好步子下台阶。

“现在你们两个就站在那里不要动!”珍娜在他们到底台阶下面时命令道,她消失在阴影里,最后,他们听到她用很低的难以辩认的调子同人讲话。

泰斯想走开,艾莎一下抓住了他绿色衬衣的领子。

“她说不准动的!”艾莎说道。

“抱歉。”泰斯小声说,他看来真的很后悔。“我不是故意的,是我的脚的问题,我的大脑告诉它们不要动,但是有时我大脑想的东西根本传不到那么远的地方。这些想法好像是停留在了我膝盖附近的地方,但你不认为这里很奇妙吗,看那里!”他敬畏得接不上气来,“那个是人的头盖骨!我想她是不会介意我……”

“不,我想她肯定会介意。”艾莎恼怒地说道,“别动”,她紧紧拽住了泰斯倒不是因为她真的怕泰斯不听艾莎的话而是因为她非常需要一个人来依靠。

“我很高兴她把你也带来了。”艾莎有点儿冲动地说道,“尽管我不知道为什么,她看来并不喜欢你在旁边。”

“噢,她没有别的选择了。”泰斯耸耸肩,“并不是在我说了关于雷斯林的事情后。”

“什么意思——说我长得像雷斯林吗?我不明白,谁是雷斯林?”

“谁是雷斯林?”泰斯重复了遍,呆住了,甚至忘了小点儿声,“你从未听说过雷斯林?马歇尔?我想安塞隆的每个人都会认识雷斯林的!”

艾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她轻轻笑了一下,“噢,你说那个雷斯林?”我当然听说过,只不是不知道你在说哪个雷斯林罢了。在我们村有很多都叫雷斯林的,不是吗?”

“我想不是。”泰斯若有所思地说,“雷斯林不是一个侏儒,卡拉蒙也不是!卡拉蒙有三个侏儒大,如果你把他劈开的话,另外他们是双胞胎,侏儒中双胞胎并不多见,就我知道的来说,我很久没有去奎灵那斯提了,他们不让我过那边界,尽管我知道新的太阳咏者,他是坦尼斯的男孩,孩子,你听说过坦尼斯半精灵,是吗?”

“谁没听说过!”艾莎说,尽管那样会把自己也牵进去。

最后她终于发现雷斯林是个男的,她刚开始很不确定,他的性别,而且这人和卡拉蒙有点儿关系。她正在庆幸着自己找到了线索,同时考虑下个问题的时候,珍娜回来了。

“她知道谁是雷斯林。别让她愚弄你了,坎德人,跟我走吧,你们两个,我已经同达拉马谈过……”

“达拉马!他在这里吗?达拉马!”泰索何夫挥着手大声叫道,“哟喝!”是我,泰斯还记得我吗?我——”

“他不在这里。”珍娜严厉地冷冷打断了他。“他在塔里,我们两人有联系的方法。好,现在看到了中间地上的一圈粉末吗?”

艾莎没看到,昏暗中,她甚至都看不到地面,但就在那时,灯光突然变得强烈,中间的圆圈清晰可见。

“小心走进去。”珍娜说,“当心别碰到那些粉末。”

“我知道了。”泰斯兴奋地叫道,“我见到帕萨理安和卡拉蒙一起这样做过。那时我不小心变成了一只老鼠,你看,艾莎,我那时在威莱斯塔上发现了这只戒指——白色的,镶着两颗红色宝石——我就带上了——”

“住嘴!”珍娜打断了他的话,“否则我就把你变成一只老鼠再把自己变成一只猫!”

“你们两个抓住我的手。”珍娜接着说,并不理会坎德人,“闭上眼睛这样就不会觉得眩晕。不管发生什么事,别松开我的手。”

她念了一些咒语,这些咒语在艾莎的脑袋里翻来翻去缠绕着。地板似乎一下子消失了她的身体也似乎随之消失,她很害怕地感觉到风在身边狂吹。她害怕地紧抓住珍娜。”

接下来艾莎又站到了地面上,咒语的声音和风吹的感觉消失了,黑暗消失了,强烈的亮光使她几乎睁不开眼睛。

“你们可以睁开眼了。”珍娜的声音传了过来,“我们已经到了,我们现在是安全地站在帕兰萨斯城的大法师之塔里。”

艾莎不知道她是否愿睁开眼。按坎德人的描述,大法师之塔是一个邪恶、可恶的地方。泰索何夫已经跟热切地在跟一个人交谈,那人很有礼貌地但却心不在焉地回答他的问题。

“睁开眼,艾莎。”珍娜严厉地重复道。

她睁开眼睛眨了眨眼,很奇怪地发现她并不是在一个可怖的,墙上吊着带着镣铐的地牢里,而是一个装饰得很好的房间里,色彩鲜艳的地毯,盖在石头的板上,上面描绘着奇妙的动物,有复杂图案的织毯铺在地板上。艾莎从未见过一个地方有这么多家具。

“欢迎你,艾莎,欢迎你到我的塔里来。”一个声音说道。

艾莎转过身去看到了一个——从保护者对他们的描述里可知——精灵,又高又瘦,几乎可以与艾达人的人相比美,他穿着一件黑色袍子,上面装饰着神秘的符号。

“我是达拉马。”他说。

他的声甜美清晰而又诱人,就像笛声一样,他走向她,动作优雅,他的头发又黑又软,直到肩头,她被他迷住了,直到她抬起头来看他的眼睛,它们逮住了她,她吓坏了,想摆掉到那眼神,那眼睛拒绝离开她。

“这些袋子太重了,让我来拿吧。”达拉马说。

艾莎不加思索地放开了袋子。

“你在发抖,亲爱的。”达拉马看到,用温柔的声音说,“别害怕,我对你不会有伤害,或许对你还有很多好处呢,请坐下,我可以为你倒一些酒吗,要不要食物?”

他对着一张桌子作了个手势。随着这手势,他把艾莎从他凝视中放出来,她向桌子看去,盖着的钵里放出诱人的味道,一碗碗冰冻果汁在烛光下闪亮,泰索何夫已经坐下去了,他正拿起盖子来嗅味道。

“这确实不错。我饿了,你饿吗,艾莎,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差不多一个小时前才吃过东西,但牢房里的汤并没有在胃里呆多久。不要说帕兰萨斯城监狱里的汤的任何坏话,”泰斯补充道,他迫切地看着达拉马,“你不会对他们说我不喜欢它,是吧?我的意思是,那确实味道不错,我不想伤害那厨师的感情。”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达拉马带着严肃的微笑允诺道,“我只是希望我的食物能像那个一样好,烤禽、面包、水果,甜味全麦食品,盐腌坚果——这恐怕是我在这么晚的时间所能提供的一切了。”

艾莎突然感到饥饿异常。

“看来不错!”她说道,她还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就坐进了一把舒服的椅子里,开始向她的盘子里放东西。

“我一生中从未如此饥饿过。”她对泰斯说。

“我也是,”他刚塞了一个烤苹果进入嘴里,他费了好大力才嚼烂了苹果,咽了下去,又在盘子里拿另一个,“大概是太兴奋了吧。”

“肯定是。”艾莎咬着一块烤鸡胸松脆的棕色外皮说道。

味道如此之好,她高兴地叹了口气,狼吞虎咽地吃完鸡胸,又去吃另一块,这时她意识到房间里只有她和泰斯两人。

“你想珍娜和达拉马去了哪里呢?”艾莎问道,并不十分关心,她喝了一杯加了香料的热苹果酒,心想她还从未尝过如此味美的东西,她又喝了两杯。

“不知道。”泰斯拼命地啃着一大块面包,“我没见他们离开,但可再正常不过了,这附近的人都是这样来去的。看,你的袋子也不见了。”

“是啊。”不知道为什么,艾莎意然感到很有趣。

她笑了,泰斯也笑了,笑使他们感到口渴,他们就再喝一些苹果酒,口渴使他们感到饥饿,他们就不停地吃……吃。

最后他们终于停了下来,艾莎一块干净的布擦了擦手。然后她坐在椅子里,对泰斯说:“告诉我多一些那个叫雷斯林的人的事。”

※※※

在另一个房间里,珍娜把艾莎袋里的东西摆出来放在一张桌上。达拉马伏在上面,小心不去碰到它们,用鉴定的眼光一个一个地研究。

“那就是全部。”珍娜说。

“另一个袋子里是什么?”

“衣服,全是丝质的,就是她身上装的一样,没有别的东西了。”

“你说她有什么信要传给我。”

“那是她告诉狱卒的话,只有三种可能,她在说谎,她带的东西在她脑子里或者是在她身上。”

达拉马仔细考虑这一切。“她应该不是说谎,出于什么目的她显然不认识我。”

珍娜对此表示不屑,“她还说她没认出雷斯林马歇尔的名字呢!”

“那是可能的,什么事都有可能。”达拉马接着检查袋子里的东西,他把手放在那些东西上面,念了一些咒语。桌上每件物品都发出柔和的光,有几个比别的更亮。他放低手,满意地叹了口气。“你没错,都是魔物,有些力量特别强大,另外,没有一件是任何一阶的巫师们制的,你同意我的观点吗,亲爱的?”

“确实如此。”珍娜手滑到他的肩膀上,轻轻吻着他的脸颊。

达拉马笑了一下,并没有把注意力从那些物品上转移开来,“不知道这些东西内有什么咒语?”他渴望地说。

他又伸出手,这次他的手移向一小块精心雕成鹿的形状的琥珀上。犹豫地,他脸带痛苦——好像他知道什么要发生似的——他用指尖触了一下那琥珀。

一道蓝色的闪光,接着是咝咝声,达拉马痛苦地喘息着急忙缩回了手。

珍娜噘着嘴摇了摇头。

“我本该告诉你会这样的,这些东西本是供一个人使用而且只能是一个人使用。”

“是的,我也是这么想的,不管怎样,总还是值得试一下的。”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得到了相同的结论。

“难道艾达人制的?”珍娜问道。

“毫无疑问。”达拉马说道:“我们有些他们的东西在大法师之塔里。我认得出做工,另外”——他甩甩那只受伤的手——“魔法是一样。”

“我们不能用这些东西。但是既然艾达人把它们给了那女孩,她肯定会用,但是,我没看出她会一点巫术。”

“但是,她肯定有一些才智的,如果她的确是我们猜想的那个人。

珍娜看起来很迷惑,“你还有什么疑虑吗?你没见她的眼睛吗?只有克莱恩有一人有那样的眼睛连那坎德人都认出了她。

“泰索何夫,”达拉马从书桌上的那些东西上抬起头,“是吗?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冒险把他带来。他说了什么?”

“太多了,而且太大声了。”珍娜冷冷地说,“人们都会注意了。”

“那坎德人也认出了。”达拉马走向窗前,凝视黑夜——看来只不过是比塔周围永远的黑夜稍深一些。“那个传说会不会是真的?”

“还有什么?那女孩显然是在安塞隆外的什么地方被养大的,坎德人认出了她,另外,她有那双金色眼睛。她年龄也应该适当,还有一个事实,她被带来这里来了。”

达拉马皱了皱眉,并不全对这看法感到高兴。“我再次提醒你,雷斯林马歇尔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足有二十多年了。”

“是的,亲爱的。不要烦。”珍娜的手轻抚过达拉马的柔软的头发,温柔地吻他的耳朵,“但是,还有一件小事玛济斯法杖被锁在塔的实验室里。被不死的护卫守着,任何人都不可以进入——包括你。但魔法杖现在在谁手上?帕林马歇尔,雷斯林的侄子。

“法杖是雷斯林用魔法送给他的。”达拉马不耐烦地说,躲开了她的爱抚:“更有可能是玛鸠丝,他是修玛骑士的朋友,他还知道帕林的兄弟们正准备进入骑士阶层。我把这一切都对法师议会说了——”

“是的,亲爱的。”珍娜说,垂下了眼睛,“你仍然是一个不相信巧合的人,难道不是巧合把这女孩带来的吗?或者别的东西?”

“或者你是对的。”达拉马想了一会儿说道。

他走到一面很大的,有华丽边框的镜子前,珍娜跟在旁边。他们看着镜中的自己,过了一会儿,达拉马伸出手,把手划过玻璃,镜子的他们消灭了,被艾莎和泰斯代替,他们在吃着那好味美的食物,喝着施了魔法的苹果汁,对一切都既在乎又不在乎。

“多么奇怪。”达拉马看着小声说道,“我想这不仅仅是一个传说,她就坐在那里。”

“雷斯林的女儿,”珍娜说,“我们终于找到了雷斯林的女儿!”

“是的,亲爱的。”珍娜说,垂下了眼睛,“你仍然是一个不相信巧合的人,难道不是巧合把这女孩带来的吗?或者别的东西?”

“或者你是对的。”达拉马想了一会儿说道。

他走到一面很大的,有华丽边框的镜子前,珍娜跟在旁边。他们看着镜中的自己,过了一会儿,达拉马伸出手,把手划过玻璃,镜子的他们消灭了,被艾莎和泰斯代替,他们在吃着那好味美的食物,喝着施了魔法的苹果汁,对一切都既在乎又不在乎。

“多么奇怪。”达拉马看着小声说道,“我想这不仅仅是一个传说,她就坐在那里。”

“雷斯林的女儿,”珍娜说,“我们终于找到了雷斯林的女儿!”

第十二章最终归宿旅店这是索拉斯的夜晚,白天的酷热仍未散去。它从土路上升起,从树上,从房屋的墙上。但最终夜晚驱除了炽热的太阳。它就像一个狂怒天神从天堂往下看的恶毒的眼睛,到了夜晚,这眼睛就闭上了。人们就可以欣慰地出口气四处走动了。

这个夏天是索拉斯的每个人所能记起的最热,最干燥的夏天,土路被烤得干硬出现了裂缝,每有马车经过,空气就会有一片令人窒息的尘埃,覆盖了屋顶的排水沟,巨大佛伦木树美丽的叶子发了蔫,有气无力地垂在将断的枝条上。

索拉斯的一切都乱了,以前白天的时间是匆忙的,人们去赶集,农民在地里干活,孩子们玩耍,妇女们在小溪边洗衣服,但现在白天里冷清极了,没有一点儿生机,就像树上的叶子一样。

地里的庄稼由于高温都枯萎死了,所以农民里都不去市场了。市场上大部分货摊都关闭了,孩子们因为太热无法出去玩都呆在家里,烦恼、抱怨、无聊极了,以前流动的小溪都缩成了蜿蜒曲折的泥流。水晶湖的水出奇的暗,死鱼被冲上了海岸。白天里没人离开相对还算凉爽的家。他们只在晚上出来。

“就像蝙蝠一样。卡拉蒙马歇尔沮丧地对他的朋友坦尼斯半精灵说。“我们都变成了蝙蝠,白天睡觉,晚上飞出来……”

“除了这里,哪里都会飞去。”提卡说,她站在卡拉蒙的椅子后,用一个碟子扇着。“即便是在战争中,生意也没这么坏。”

最后归宿旅店坐落在一颗巨大的佛伦木树的枝干上,灯火通明,是晚出者的好去处,透过脏脏的窗玻璃,暖暖的亮光中仿佛现出冰凉啤酒,温热的白酒,甜的蜜酒,辣的苹果酒,当然还有欧提克那著名的加了香料的烤土豆。但今晚旅客却是空空的,而且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很多天了。提卡都不愿点起炊火了,这样也会使旅客太热而无法舒服地工作。

客人们不在酒店周围谈论长枪之战的故事,也不交流最近的传闻了!传言说索巴丁的侏儒们已经让他们的人回家,否则就会被关在森林外面——侏儒们担心精灵的攻击;没有一个小贩走他们常走的路线,没有修补来修锅了也没有一个吟游歌手来唱歌,这些天来唯一游荡的是坎德人,他们大部分晚上都在当地的监狱里过夜,而不在旅客里。

“人们都感到不安和心烦。”卡拉蒙说,“如果这该死的高温还不结束,今年粮食就不会有收获了,今年冬天粮食会很短缺,这就是他们不来的原因——”“我知道,亲爱的,我知道。”提卡把碟子放在柜台上,双臂搂住她丈夫结实的双肩,她把他抱得更近了。“我只是说说,不要太在意我。”

“好像我不能关心你似的。”卡拉蒙说,他手抚摸着妻子的头发,过去的几年对他们谁都不容易。提卡和卡拉蒙都努力地维持着这个店,尽管他们都爱工作,但日子却很不容易,当他们的客人都还在熟睡时,提卡已经醒来在准备着早餐,一天到晚都要整理房间,准备食物,带着哭脸欢迎客人,浆洗衣服,但夜晚降临,客人们都已入睡时,提卡还要扫地,擦桌子,计划明天要的事情。

卡拉蒙仍然像三个人一样强壮,像三个人一样高大,尽管他已经有了大肚腩,按他的理由是品尝每一道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他太阳穴处的头发有点儿变灰了,前额上布着被他称为“思考线”的皱纹,他和蔼亲切,能面对生活中的一切,他为儿子感到骄傲,宠爱他的小女儿们,又非常爱他的妻子。他唯一的遗憾,就是因邪恶与野心而死去了的他的双胞胎弟弟,但他从不让这片阴云使他的生活暗淡无光。

尽管已经结婚25年而且生了5个孩子,提卡走在店里还拥有回头率,这些年月里,她变胖了,她的手由于长期在水中泡而裂、变红。但她的微笑还是很在感染力的,而且她可以很骄傲地夸耀她那富丽的红色卷发中没有混进一根灰发。

坦尼斯却无法说同样的话,他的血在变冷,在他感觉里,飞快地变冷,精灵的血无法温暖他,但仍然强壮,可以在战争中独挡一面——尽管他并不希望遇到这样的事情。

或者是因为悲伤、担心,还有这几个月内的骚乱,他的头发多了一些银丝,他的胡子变灰了。

提卡和卡拉蒙的亲密拥抱持续了一会儿,他们互从对方中得到休息和安慰。

“另外,”提卡补充道,看了一眼坦尼斯,“你不忙这对你也好,你们会什么时间到达?”

坦尼斯向窗外望去。“深夜之后,至少波修士这样打算这取决安塞隆的感觉。”

“在这样的高温和她的状况下走过荒野!这些男人!”提卡轻蔑地说道,她站直了,在他丈夫头上调皮地敲了一下。

“你为什么敲我?”卡拉蒙问道,他摸着头皮看着妻子,“我跟这个可没一点儿关系。”

“你总是这样,所以才敲你。”她含意模糊地说道,她去窗外越来越重的夜色望去,手里不停地捻着围裙。

“她已经是中午,”坦尼斯突然意识到,奇怪。我从未学会到过,或者是因为每次我想起提卡时会想到用锅打在龙人头上的漂亮的红发女孩,我以前会找到像提卡一样绿色眼睛的女孩,但今晚不会了,今晚我看到了她嘴角上的皱纹,和下垂的双肩,还有她眼睛中的恐惧。

“儿子们肯定出了什么事。”她突然说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我知道。”

“没事的。”卡拉蒙说,他假装愤怒。“你一定是太累了,高温——”

“我不累,也不是因为高温!”提卡激动地打断了他,“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她把手放在心上,“我觉得窒息,我无法呼吸,我的心也很痛,我……我想我该去安排阿尔瀚娜的房间了。”

“自从你来之后,她每小时这个时候都会去看那个房间,坦尼斯,”卡拉蒙叹了口气,他看着妻子上了楼,担心的表情浮现在脸上,“她一整天行动都很古怪,从昨晚她做了一个记不起来的噩梦后就开始了,但自己孩子们成了骑士后就这样了,在典礼上她是最骄傲的人。记得吧,坦尼斯?你当时在场。”

坦尼斯微笑了一下,是的,他记起来了。

卡拉蒙摇了摇头,“但那晚只有我们两人时,她哭着直到睡着,她年轻时可不认为战争是残酷的,我提醒了她这点,她就叫我“傻瓜”,那时和现在这时我真是不懂一个母亲的心,女人!”

“你的史东和我的史东在哪里?”坦尼斯问。

“上次收到他们的信,他们正在北在向着卡拉曼进发,好像索兰尼亚领导最终重视你了,坦尼斯,我是说塔克西丝骑士。”卡拉蒙低下声音,尽量这房间里只有他们二人。“帕林写信来说他们正在北上,沿着海岸巡查。”

“帕林跟着他们?一个巫师?”坦尼斯很惊奇,一瞬间,他忘记了自己的烦恼。

“非官方的。”骑士决不会允许一个巫师随从,但因为这只是常规的巡查工作帕林得以陪伴他的兄弟们,至少最高命令这么说了。帕林很显然认为不是那样。他是有暗指的。”

“为什么他会这样想?”

“噢,杰斯塔瑞斯的死,这是一个原因。”

“什么?”坦尼斯瞪大了眼睛,“杰斯塔瑞斯……他死了?”

“你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坦尼斯反问道。“我躲在树林里几个月,努力要使精灵们避免内战。今晚将是我离开西瓦那斯提后睡在一张真正的床上,杰斯塔瑞斯发生了什么事了?现在谁是法师议会的头领?

“你猜不出来吗?咱们的老朋友。”卡拉蒙很高兴。

“达拉马当然了,我应该知道的。但是杰斯塔瑞斯——”

“我也不知道具体的细节。帕林不能说太多,但一个月亮的巫师认真听取了你关于黑暗骑士的警告,如果安塞隆没有人这样的话,杰斯塔瑞斯对灰袍法师的烈风监狱施用魔法袭击,他和一些别的人进入了那里的塔,他们勉强逃出,但杰斯塔瑞斯没有。”

“傻瓜。”坦尼斯愤愤地说,“艾瑞阿卡斯的巫师们魔术十分强大,他们从三个月亮中获得法力,至少达拉马是这样告诉我的,只要一点威莱斯巫师们的法力进入法师之塔就意味着灾难,我无法想象达拉马竟会跟从这样一个愚蠢的计划。

“他完好无损地出来了。”卡拉蒙冷冷地说。“你该想想在这一切里他是站在哪边的,他也是效忠于黑暗女王。”

“但他首先效忠于巫术。正如他的老师所教的那样。”

旧的记忆使坦尼斯微笑了,他很高兴看到卡拉蒙也微笑了,卡拉蒙的双胞弟弟雷斯林曾是达拉马的老师。尽管两人的师生之谊在灾难中结束——这灾难极像克莱恩的毁灭。达拉马从他老师那里学到了很多。他从不否认这一点。

“是的,你对黯精灵比我了解的要多,”卡拉蒙说道。“不管怎样他参加了这次袭击,也是极少受伤中的一个。帕林说达拉马受这一切打击太多,非常沮丧,不愿谈论发生的事。是两个黯精灵带回了杰斯塔瑞斯的遗体,尽管我想既然达拉马是在陪同着杰斯塔瑞斯,他没有别的办法,无论怎样,这对巫师们是一个打击。杰斯塔瑞斯不是唯一死去的一个,尽管他的阶层最高,现在达拉马是法师议会的首领。

“你认为是他让帕林随同骑士们的吗?”

“帕林必须得到他的允许才可以停下学习。”卡拉蒙咕哝着说。“巫师们比过去严格多了,过去雷斯林来去都随自己的。”

“雷斯林是个有原则的人。”坦尼斯打个哈欠,说道。他希望自己没有提到睡在床上。干净的床单,柔软的床垫,松软的枕头,突然变得非常诱人。“我必须要同达拉马谈谈,显然,他知道黑暗骑士的一切事情。”

“他会告诉你吗?”卡拉蒙怀疑。

“如果他认为对他有好处。”坦尼斯说,“波修士会在这里呆上至少几个星期。阿尔瀚娜需要时间休息,还有,尽管波士修不承认,但已经差不多筋疲力尽了。我会很有可能找到时间离开去找达拉马。

“这提醒了我,我真不知道该怎样谢你,卡拉蒙”——坦尼斯把手放在卡拉蒙的大手上——“同意让波修士和阿尔瀚娜呆在这里,如果有人发现他们在这里,你就会有危险,他们是被正式驱逐出来的,是被放逐的,他们是黯精灵,他们是经常被人嘲笑的——”

“嗨!”卡拉蒙打断了他的话,同时不经意地赶走了一只讨厌的苍蝇。“索拉斯的人们对精灵之间的纠纷一无所知,不会介意的。尽管波修士和阿尔瀚娜被标上“黯精灵”的罪名放逐了,除非他们突然变成紫色,否则这里没人会看出有什么区别的。对我们来说,精灵就是精灵。”

“但仍然有传说奎灵那斯提和西瓦那斯提已经派出刺客刺杀波修士和阿尔瀚娜了。”坦尼斯叹了口气,“他们曾经是安塞隆精灵民族里最强大的统治者,他们的婚姻使两个可以使精灵成为大陆主要领导力量的国家结盟了,历史上第一次有一个同时是两个国家的后嗣的孩子诞生了!还有一些人已经发誓要杀死这孩子!”

坦尼斯握紧了拳头,“令人失望的是,大部分的精灵不仅想要与近族之间的和平,还要与邻邦们的和平,两方的极端主义者使我们回到过去与世隔绝的生活,封锁我们的边界,杀死见到的每一个人与侏儒。别的精灵们也跟着这做,因为这样做比谈判遇到冲突容易多了。”

坦尼斯摇了摇头,“我不信那些刺客竟敢袭击客栈,但这些日子里,你永远不会知道……”

“我们躲过了龙”,卡拉蒙乐观地说,“我们战胜了精灵,干旱还有随之而来的一切。”

“希望这样。”坦尼斯忧郁地说,“希望这样。我的朋友。”

“说到奎灵那斯提,吉尔现在怎样?”

坦尼斯沉默了许久,吉尔离开所带来的伤痛仍然未消失,尽管他已经离开家很多个月了,他被骗去做了奎灵那斯提精灵的统治者——或更确切说——一个傀儡统治者。

吉尔赛那斯——按照罗拉娜那不幸的兄弟吉尔赛那斯命名的孩子,是他们两个都想要却要没料到会拥有的孩子。罗拉娜的怀孕非常困难,吉尔赛那斯很虚弱,有好几次都差点儿死掉。坦尼斯知道他和妻子对这孩子太过于爱护:从不让他去父母的诞生地,努力地把他从一个种族分离的世界隔离开来。这个世界是很难接受一个混血儿的。

当太阳咏者和奎灵那斯提帕兰萨斯城离开家乡冒险为西瓦那斯提而战时,极端主义者利用这个机会给他冠以“叛国者”的罪名,又选了一个新的咏者,他们选择了吉尔赛那斯,他的母亲,波修士的妹妹,本该是这个位子的继承者,但她放弃了这个权利嫁给了坦尼斯半精灵。

极端主义者们认为因为人类的血性吉尔会是一个笨蛋和胆小鬼,所以他们说服了他逃出家到了奎灵那斯提,一到了那里,他就表现出超出元老们想象的坚强。他们不得不凭借对阿尔瀚娜。星光西瓦那斯提的统治者和他们的犯人用武力的恐吓。说明吉尔做他们的傀儡咏者。

坦尼斯竭尽全力——在达拉马的帮助下——去救儿子,但这个有一半精灵血统的人还是失败了。

或者我成功了,坦尼斯带着心酸的骄傲想,吉尔选择了留下来服务于他的人民,尽他全力阻止极端主义者,力求把和平带到精灵的国家。”

但失去儿子的悲痛并不因时间的流逝而有所减轻,反而增强了。狂怒的波修士为了报复,正集合兵力向奎灵那斯提宣战,这正是坦尼斯要尽量避免的悲剧,当他认为可以控制自己时,他回答了。

“吉尔很好,至少我听说是,当然我不允许见他,否则我就会有生命危险,你是知道的。”

卡拉蒙点点头,他宽大的脸上现出了同情。

“罗拉娜还在努力进入奎灵那斯提。她已经和他们谈判了好几个月了。在她最近一封信里,她说她认为他们态度已经有所缓和,吉尔跟这也有些原因,他比他们认为的更强,但是”——坦尼斯耸耸肩,摇了摇头——“我想他,卡拉蒙,你无法想象……”

卡拉蒙也相念自己的儿子们,他完全可以想象,但他并不知道坦尼斯话里的意思,这二者是不同的,坦尼斯实际上是他自己人民的囚犯,而不久的某天,卡拉蒙的儿子们就可以回家了。

两人继续谈论过去和现在,然后他们被轻轻的敲门声打掉了。

卡拉蒙跳了起来,吓惊了,“会是谁?在这么深的夜里!我没有听见任何人爬树……”

“你不会的。”坦尼斯说,他站了起来,“大概是波修士的护卫这些精灵战士对别的精灵而言也是很安静的,月光照在草上都会比他们发出更多的噪音。”坦尼斯走向门,把手放在把手上,考虑到他对卡拉蒙关于刺客的警告,他低声吹了一声口哨。

外面以高一些的声音回音这声口哨,敲门声又响了。

坦尼斯打开了门。

一个精灵战士溜了进来,他飞快地环视了整个房间,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带着审视的目光转向了坦尼斯。

“一切都安全?”

“一切都安全。我来介绍一下你的房东,卡拉蒙,马歇尔卡拉蒙,这是沙玛,他是护国将军。”

沙玛冷冷地打量着卡拉蒙,包括那大肚子与那张快乐的脸,这个高大男人并没给他留下多少印象。

第一次见卡拉蒙常会把他和蔼可亲的笑和思考的缓慢看作头脑简单的表现。现实并非这样,正如他的朋友们逐渐意识到的那样。卡拉蒙从不轻易下结论,他一定要仔细考虑,顾及方方面面。当他思考结束时,他总是能得到一些机敏的论语。

然而卡拉蒙并不为精灵所胁迫,这个高大男人高高地站着以同样的方式回应沙玛,毕竟这是他的客栈。

沙玛冷冷地脸浮现出一丝笑意。“卡拉蒙马歇尔长枪的英雄。”“一个高大的男人,但心比人还大,我的女王这样说,我以女王陛下的名义向你问好。”

卡拉蒙有点困惑地眨眨眼睛。他慌乱地冲那精灵点点头,“当然沙玛我高兴为阿尔瀚娜效劳,我是说……她……呃……陛下,你可以回去告诉她一切都准备好了,她没有可担心的事,但波修士在哪里?我以为……”坦尼斯踩了他一脚,小声说道,“别对沙玛提波修士,我等会会解释的。”他大声地转移话题,“波修士也会来,卡拉蒙在别的护卫下,你来早了,沙玛,我没料到——”

“陛下不舒服。”沙玛打道了他,“事实上,我必须向你请求回到她身边,她的房间准备好了吗?”

提卡急急忙忙地从楼梯上下来,脸上布满了焦急,“卡拉蒙!怎么回事?我听到声音了,噢!”她看到了沙玛,“你好!”

“这是我妻子,提卡”卡拉蒙自豪地说,结婚已二十多年了,他依然认为她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而他则是最幸福的男人。

沙玛慌忙客气地点了点头,“你好,夫人,希望你能见谅,我的女王不舒服——”

提卡用围裙擦了一下脸,“产痛开始了没?”

沙玛脸一下子红了,精灵们认为这在不同种族的同伴之间是个很不适宜的话题。“我不能说,夫人——”

“她的胎膜破了吗?”提卡接着问。

“夫人!”沙玛脸通红。显然他很反感,甚至连卡拉蒙的脸都红了。

坦尼斯清了清嗓子,“提卡,我不认为……”

“你们这些男人!”提卡轻蔑地哼了一声,她从门上的架上抓过斗篷。“你们打算怎样让她上台阶?或许她会飞?或者你们想让她走上去?在她的状况下?在要生孩子的时候?”

沙玛回头看看通向旅店那长长的楼梯,很显然他没考虑到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

提卡从他身边擦过,一边向门走去,一边吩咐他们。“坦尼斯,生起厨房里的火把荧里水烧开。卡拉蒙跑去把蒂莎叫来,她是我们这里接生婆,”提卡一边对沙玛解释一边抓住他的袖子拖着他走,“我跟她说过会有这事,跟过来沙玛,不管你叫什么,把我带到阿尔瀚娜那里。”

沙玛脱开身,“夫人,你不可以!这是不可能的!我的命令是——”

提卡用她的绿色眼睛盯住了他,停住了嘴,卡拉蒙和坦尼斯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都知道那话的意思。

“请让一下,亲爱的。”卡拉蒙挤过去,出了门,向楼梯走去。

坦尼斯开心地笑着回到了厨房。他听到提卡的声音。

“如果你不带我去,我就出去到市场中用我最大的声音叫——”

沙玛是一个勇敢的战士,他同一切战斗过,包括怪物与龙人。提卡。维兰马歇尔解除了他的武装,在这小小的冲突中战胜了他。

“不!夫人!”沙玛恳求道,“请不要这样!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们在这儿,我带你去见女王。”

“谢谢你,先生。”提卡因为胜利而变得有礼貌起来,“现在,我们走吧!”

第十三章乘龙飞行日落后那蓝龙和他的乘坐者离开了敏加山脉。他们在黑暗中静静飞过安塞隆。

夜晚的天空几乎没有云。如果安塞隆再没有别的地方的话,在缕缕白云上飞翔还算比较凉爽的。斯蒂尔除去头骨状的头盔,散开黑色长皮甲让龙的翅膀带起来的风吹干它们。他除去了他大部分在战场上的装备,只留下一个胸甲——深蓝色的披风下紧紧与手臂上的侏护带和腿上的长筒皮靴相连,他装备很多,因为他在向敌人的领土进发。一张大弓,一袋箭,还有一支用于投掷的长矛在龙的鞍上,他身上带着一把剑——他父亲的剑,索兰尼亚骑士团古代的剑,那曾经属于史东。布莱特布雷德的剑。

斯蒂尔手按在剑柄上,这是他的习惯,他向下面的黑暗望去,想看到黑暗以外的东西,比如村庄里传出的灯光或是湖水反映的红色月光,但他什么都没看到。

“我们在哪里,闪光?”他突然问道,“离开海岸后就没见到生命的迹象。

“我真不想让你见。”龙反驳道:“我们在这儿遇到的任何都会对我们不利。”

斯蒂尔对这些担心不屑一顿,认为他们可以照顾自己,从他们一离开海岸去到敌国,崔佛林就提醒他们“巨大的危险”,但事实这危险是很小的,主要的危险是金龙与银龙,据说这些龙在他们的同胞们回到龙之乡后有少量留在了安塞隆,这些龙主要在北方在索兰尼亚附近。

在这一地区不会有很多人会冒险攻击一个黑暗骑士与一只蓝龙的,闪光只有38英尺长——这在它们族里是比较小的,她年轻,凶猛,在战争中表现顽强大部分蓝龙是优秀的巫师,但闪光例外。她太急躁了,没有施用咒语所需的耐心,她喜欢在战争中使用牙、爪还有那极具杀伤力的急速的呼吸——可以摧毁城墙或使森林着火。闪光对巫师们评价不高,她很不情愿带一个巫师,斯蒂尔苦苦恳求她,用甜言蜜语哄骗她,还用一块鹿的腰腿肉,最后终于说服了她让帕林骑在她背上。

“但他不会的,你知道。”闪光吞吃那美味的傻笑着说,“他只要看我一眼就会吓昏的,他会弄脏他那漂亮的白袍的。”

斯蒂尔也担心这一点。龙会在敌军中引起敌人的恐惧与敬畏,一个最勇敢的骑士也会因对龙的恐惧而变得怯懦,事实上,帕林见到龙后立刻变得面如死灰,那龙身上的黑色鳞闪闪发亮,眼睛如同燃烧的火焰,还有滴着食物上的血的牙齿。

起初,斯蒂尔还以为这个巫师死去了,他们本该找一个慢点儿的方式进行旅程,但看到缚在龙鞍上的兄弟的遗体后,他又有了一个巫师的勇气,帕林用手按着上下唇,坚定地走在龙的一侧,在斯蒂尔的帮助下,爬上了龙背。

“万一你认为我们迷路了,我知道我们到哪里了。”闪光柔声说道,“我和莎拉从这路上飞过……那晚,那晚她去了卡拉蒙马歇尔那里,那晚她背叛了你。”

斯蒂尔知道她说的是哪晚,他保持沉默。在他旁边的座位上——骑士把他一个人用的龙鞍供成了供两个乘骑的——帕林移动了一下,嘀咕着几个不连贯的词,即使是对龙的惧怕也无法驱除疲劳,巫师已经进入了看来稍微舒服点的睡梦里。他缩成一团,高声尖叫,伸手乱打着。”

“让他安静。”龙警告他,“你可能看不到我们之下的任何人,可他们就在那里。我们正在飞过卡若理山脉,侏儒住在这里,他们的侦察员可是警惕机灵。在满是星光的天空里,我们看起来是黑色的。他们可以很容易地辨出我们,然后把消息传来。

“对他们还有别人倒挺有好处的。”斯蒂尔说道,但他知道最好不要惹恼了龙,所以他扭过龙鞍去紧紧按住帕林的手制止他。

帕林安静了下来,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换成了一个更为舒适的位置,两人用的龙鞍是设计用来运载两人骑士去战场的,一个是杀敌的战士,另一个是有魔法的人,以抵抗敌军的巫术袭击。龙鞍是用表皮覆以皮革的轻质木料做的配有袋子与甲胃,不仅可以装武器,还可以装巫术所用物品。乘龙者之间以架子隔开,架子上覆盖着皮垫,内面是一个抽屉,是用来装卷轴还有别的随身物品的,帕林把头放在架子上,血迹斑斑的脸颊放在一个手臂上,另一只手抓住玛济斯法杖——在他们的要求下——绑在了龙鞍上他身旁的地方,即使在睡梦中,他也握住它不放。

“他又重新体验战争了。”斯蒂尔说,看到帕林已经安定下来,他拿开了手,把头转过来迎着扑面而来的夜风。

龙不屑地哼了一声,摇了摇布满蓝龙鳞片的头,表示她的观点。“这只不过是一次溃退,别给冠以“战争”的美名。”

“索兰尼亚骑士勇敢地战斗。”斯蒂尔回道,“他们坚守阵地,没有逃跑,没有以投降便自己蒙羞。”

闪光摆了摆鬓毛,没有说话,斯蒂尔很明智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这条龙在巨龙战争里战斗过,那是26年前的事了,那时,黑暗女王的战士们从不放弃任何一个可以奚落、贬损敌人的机会,每一个胆敢像斯蒂尔那样称赞索兰尼亚骑士的龙骑将将会被逐出队伍,甚至会丢掉性命,像别的一样效忠于塔克西丝的龙一样,闪光还无法适应现在的新观点,一个士兵要尊重别人——她在这点上同意爵士艾瑞阿肯。但是若要称赞他们就不可能了。

斯蒂尔身体前倾轻拍了龙的脖子一下,表示他尊重她的看法,他不会再说了。

闪光很喜欢她的主人——事实上,她溺爱他。她转移话题表示对主人的感激,但正如可以从她所选的话题中看出的那样,蓝龙可不够机智。

“我想你没听说过关于莎拉的事吧?”闪光问道。

“没有。”斯蒂尔答道,他声音又冷又硬,尽量控制着不流露出自己的感情,“你知道你不该提她的名字的。”

“只有我们两个,谁会听到呢?或许在索兰斯我们会知道一些关于她的事情。”

“我不想关于她的一切,”斯蒂尔依然冷冷地回答道。

“我想你是对的,如果我们发现了她的藏身之处,我们就会不得不捉住她,押她回去,爵士艾瑞阿肯会称赞所有他喜欢的敌人,可他决不能容忍叛徒。”

“她不是叛徒!”斯蒂尔说,他的冷漠在一瞬间的愤怒中消失了。“她可以无数次地背叛她们,可她依然是坚贞的——”

“对你而已。”闪光说。

“在我生母抛弃我时,是她把我抚养大的,当然她爱我,如果她不爱我那就不正常了。”

“你也爱她,我没有轻视她的意思。”闪光看到斯蒂尔不大舒服地在鞍上移动,就补充道。“我也爱莎拉,如果龙也可以爱人的话。她把我们当作有智慧的来看待,她跟我们商议,询问我们的意见,听取我们的建议,她总是这样。在唯一我可以帮她的那一次,她没找我。”弗莱尔叹了口气,“永远无法理解我们的事业,这太可惜了,她应可得到授勋的,我尽量地提出了,但是,爵士艾瑞阿肯当然不会对我在意的。”

“我不太肯定——从我听到的东西——我的生母明白我们的事业。”斯蒂尔控苦地说。

“龙骑将奇蒂拉?”闪光咯咯笑道,“是的,她阻到了塔克西丝的路,而塔克西丝会除去阻碍她的任何人,但不管怎样,真是伟大的战斗者!无畏、勇敢、熟练,在大法师之塔,我是同她交战中的一个。

“并非一场给她荣誉的战斗。”斯蒂尔冷冷地说道。

“是的。她被打败了,但她从废墟中站起来杀死了爵士艾瑞阿卡斯为她自己获得了权利之冠。”

“导致了我们最终的衰败,我们兄弟在法典结了盟,为了它我们可以献出一切。”

“你从未透露过你也参与了法典,斯蒂尔。布莱特布雷德。”闪光说。

“我是不允许这样做的,我不能完全理解他,所以就把它同爵士艾瑞阿肯说了,他也不懂,还对我说我最好保守秘密,不同任何人谈论。

“我哪里是“别人”?”闪光愤怒地抬起头,蓝色鬃毛竖立起来。

“我知道,”斯蒂尔说,他声音变得温和起来,又一次轻拍了她的脖子。“但我的主人禁止我同任何人谈论这件事,我看到光了,我们近了。”

“你看到的光是圣克仙城的,我们只需穿过新海就到了阿班尼西亚,它离索拉斯很近。”弗莱尔审视了一下天空,测试了一下风——看起将停止了。“差不多黎明了,我仍把你和巫师降落在林子外。”

“你白天藏在哪里?你总会被看到的。”

“我躲在沙克沙罗斯那座城市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被荒废着。人们认为那里闹鬼,确实是,但只有小鬼,在我睡之前,我会吃掉几个做早餐,我是黄昏时回到你们身边还是等你叫我?”

“等我叫你,我还不确定我的计划呢。”

两个都冷淡地说道,都没有提及他们已经深入敌国境内,那会每分钟都有生命危险,又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一些塔克西丝骑士在安塞隆大陆上,侦察敌人,渗透对方,征招别人参加这个计划。但即便他认得他们,他也无法利用他们不能使他们暴露身份。他们有他们的任务,按照愿誓来说,他也有自己的。只是他还不很清楚那究竟是怎样的任务。

帕林在梦中轻声唤着死去兄弟的名字,“史东……”闪光已把陆地甩在了身后,在新海上方飞翔。红色月亮尚未落下,但黎明昏暗的晨光使努林塔瑞的光亮暗淡了下来,它慢慢地沉入了大海,好像是对这个世界闭上红色眼睛很感激似的。

正在思考愿誓时,这名字听来令人十分不安。史东是巫师弟弟的名字,但这兄弟是按斯蒂尔父亲的名字命名的。

“史东……”帕林重复道。

斯蒂尔在龙鞍上转过去。

“醒来!”他很不耐烦,粗暴地命令道。“你差不多到家了。”

※※※

斯蒂尔与帕林都不知道,龙降落的地方正是多年前两个好朋友见面的地方。

那时和现在没有太大不同,唯一不同的是,那时是秋天而不是夏天,那时是一个安静的时刻,现在也是,当时大多数人,也如他们现在所认为的那样——以为这安静会持续到永远。

帕林马歇尔靠着当年佛林特。火炉曾休息过的那块大石头瘫到地上。斯蒂尔走在当年坦尼斯半精灵走过的路上。帕林向山谷望去,正常时整个村子几乎都藏在高大的佛伦木树的枝干中,但那茂密的树叶现在却一片灰黄,大部分叶子都死去掉落了,但现在房子都一览无遗,光秃秃的,一片荒芜的,这样很易受到敌人攻击。

本以为在这早晨,索拉斯的人们都醒来开始了一天的生活,但却没有炊烟在山谷中现出,现在点怎样的火都很危险,上个星期,一棵像引燃木一样干枯的佛伦木树被点燃着了,烧毁了好几座房子。幸好没有一人丧生,房子里的人都及时逃出了,但从那以后,人们不敢再贸然烧任何东西了。

最后归宿旅店是索拉斯最大的建筑,也是他们见到的第一座建筑。帕林俯视着自己的家,想立刻冲过去,又想远远地避开它,斯蒂尔已经把帕林兄弟的尸体从龙背上移了下来,他们现在用亚麻布裹着,用树枝绑在一个粗糙将就的走上。斯蒂尔正在绑剩下的几根树枝,他绑好后,二人就将向山后走去。“好了,”斯蒂尔说。他拉了一下橇,它在一块石头上倾斜了一下,接着在路上滑动,扬起一片尘土。

帕林没有看。他听到那在土路上的摩擦,想到它负荷了多少重量,心痛得握紧了拳头。

“你可以走路吗?”斯蒂尔问,尽管他声音冷酷而又粗暴,但还是一种尊重的口吻,并未嘲笑巫师的痛苦。

帕林对此很感激,但他觉到被问这样的问题是一种耻辱,史东坦尼斯肯定想让坚强,别在敌人面前有软弱的表现。

“我很好,”帕林说谎了。“那一觉便得到了休息,伤口上的药膏也很有效,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他站起来,重重地依在玛济斯法杖上,开始向山下走去,斯蒂尔跟在后面,身后拉着橇。帕林回头看了一眼,看到橇在崎岖不平的土路上拉动时那颠簸的尸体,听到了盔甲相撞的声音,他绊了一下失去平衡。

斯蒂尔伸手扶住他。

“最好往前看,别回头,”斯蒂尔说道。“事实是无法改变的。”

“你以为我是因泼出的牛奶而悲伤吗?”帕林生气地回答道,“他们是我的兄弟!一想到我以后再也不能跟他们说话,再也不能听到他的笑声,再也……”他强抑制住自己的感情,止住眼泪。“我想你大概从未失去过你关心的任何人吧,你们的人对什么都不在乎——除了杀人?”

斯蒂尔没有说话,但听到失去某人的话时他的脸沉了下来,继续拖着那沉重的雪橇往前走。他浓黑眉毛下的眼睛不停地环视四周,并非漫无目的,而是记录周围环境,他紧盯着灌木丛与混乱的草丛。

“有什么事吗?”帕林环视了周围。

“这将会是一个绝好的伏击地点。”斯蒂尔说。

帕林痛苦的脸放松了一些,“事实上确是,就在那里,怪物修马斯特。投德截住了坦尼斯半精灵,佛林特。火炉还有泰索何夫。柏伏特询问一个蓝水晶魔物,那一时刻改变了他们的命运。”

他停下来,静静想着那个改变了他的命运,结束了兄弟们性命的可怕时刻。斯蒂尔声音没有打断他的思考,而是紧跟着他的思考。

“你相信命运吗,巫师先生?”斯蒂尔盯着晒焦的土路突然问道。“那个时刻,那次伏击,改变了那半精灵的生活,就像你说的那样,这意味着如果那个时刻没有发生的话,他的生活将是截然不同的,但如果那时刻是注定要发生的,是无法避免的呢?或许那个时刻就在埋伏里等着他,就像怪物在等他一样。如果——”斯蒂尔深邃的眼睛转向帕林。“如果你的兄弟们注定会死在海滩上呢?”

这个问题对帕林是重重的一击,在每段时间内,帕林感到无法呼唤。整个世界仿佛被打翻了,他所知道的一切也离开了他,会不会在某处的灌木丛中有无情的命运在隐藏着,等着他?他会不会像一只虫无力地扭动着想要逃脱?

“我不相信!”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好了一些,“神给我们的选择,我的兄弟选择了去做骑士,他们本不须这样,事实上,因为他们不是索兰尼亚骑士而且也没有做过骑士的先人,这条路对他们而言并不容易……”

“那样他们选择了死亡,”斯蒂尔说,他的目光移向了尸体,“他们可以逃跑,但他们却没有……”

“他们没有,”帕林轻声重复道。

帕林被斯蒂尔的问题迷惑了,他审视着斯蒂尔,想着他话里的意思在这一瞬间,他看到斯蒂尔那冰冷的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一张凡人的脸。那是一张疑虑,寻求、痛苦的脸。

他在要求什么东西,但究竟是什么呢?安慰?理解?帕林忘记了自己的烦恼,准备伸手给他轻薄的帮助。但这时斯蒂尔转过身,看到帕林正盯着他。

又是冰冷的面庞,“他们选择对了,他们光荣地牺牲了。”

帕林又变得恼怒,痛苦了。“他们选择错了,我也选择错了,那有什么光荣的!”他指着粗糙雪橇上的尸体。“那有什么光荣!去告诉我母亲……告诉她……”

帕林转身离开了坦尼斯第一次听说蓝水晶魔物的地方,顺着路往下走。

他听到背后斯蒂尔沉思的声音,“不管怎样,这是一个绝好的埋伏地。”

接下来便是雪橇在尘土中在路上颠簸的声音。

第十四章警告。提卡拿起锅一束阳光从客栈那菱形的窗格里射进来,刚好照在坦尼斯的眼睛上。他醒了过来,眨了眨眼睛意识自己刚刚在客栈里一个房间里睡着了,他站起来,擦擦脸和眼睛。他本想整夜不睡警戒的,但他却像一个醉酒的侏儒一样睡着了。

在房间的另一边,流之的精灵国王,波修士坐在一张铺了地图的桌子旁一瓶精灵的酒和一只杯子在他的肘边。他在写着什么东西,坦尼斯不很确定是什么,是报告,是给盟国的信,汇下计划,还是在更新日记,坦尼斯记得波修士在他睡之前就是这样,只是酒瓶里的酒不那么满了,这是唯一的区别。

两人是兄弟,尽管并非血缘上的兄弟。坦尼斯要了波修士的妹妹罗拉娜,他们两人是在一起抚养长大的,波修士大一些,一生下来就注定了是他们人民的领袖,而且他也很认真地担起了这一任务,他本不同意妹妹嫁给一个有一半人类血统的精灵——波修士总这样看待坦尼斯。

波修士缺乏他父亲的魅力——上一个太阳咏者,波修士天生严厉,严肃对错误直截了当。他对外交谎言不以为然,他是一个妄自尊大的人,但他的沉默寡言和缺乏自信对不认识他的人似乎是傲慢。波修士没有尽力去克服缺点,反而用这缺点将他和身边的人分隔开来,即便是那些爱他,敬仰他的人。确实,他有很多让人敬仰的地方。他是一个熟练的将军,一个勇敢的战士,他曾胁助过西瓦那斯提,冒着生命危险与杀死了他们大批人们的罗拉克的噩梦作战。是他们的背叛毁灭了他。为了这样,坦尼斯想他对他的兄弟要报仇的行为无法责备。

这场斗争已经付出了代价。曾经是一个高大英俊,带有王者风范,波修士现在却变得有点驼背,好像是愤怒,悲痛的重压把他压弯了,他头发又长又乱,中间夹着银丝——精灵们几乎从不会有,即便是最老的精灵也不会有,他穿着又硬又破的皮甲,他高贵的衣服已经开始发旧,边缘磨损了缝合处开线了。他脸上是一张又冷又不安,痛苦的面具。偶尔这张面具会消失显出他的真性来。他为他们人民感到悲哀,即便是他要对他们开战了。

卡拉蒙打着哈欠,慢慢地走过来,坐在坦尼斯对面。坦尼斯抬头看了他一眼。

“我睡着了。”坦尼斯说,他抓了抓胡子。

卡拉蒙笑了。“是啊,告诉我,你的鼾声可以锯掉一棵佛伦木树。”

“你应该叫醒我,我本该负责警戒的。”

“为什么?”卡拉蒙又打了个哈欠把头发弄得乱糟糟的。“又不是我们被47个怪物兵团围在塔里。你已经行进一整天了,你需要休息。”

“不是那样的。”坦尼斯回答道,“看起来情况不太好。”

他看了一眼他的兄长波修士,尽管波修士没有看坦尼斯,坦尼斯从他的下巴和他一动不动的姿势猜想他一定在想:“胆小鬼!可怕的半人!”

卡拉蒙顺着坦尼斯看去,耸了耸肩,“你我都知道即便你一辈子不睡着他也会那么认为的。卡拉蒙,我们去洗脸吧。”

卡拉蒙领着他下了楼梯,早晨已经很热了。坦尼斯感觉空气似乎都要着火了。旅客下有一只水桶。它本该是满的。卡拉蒙往里看了一眼叹了口气。那水桶差不多已经空了一半。

“水怎么了?”坦尼斯问。

“干了。差不多春末时,几乎每家的井都干了,人们一直从水晶湖里汲水。那离这儿很远。昨晚水桶还是满的,一些人都守护着他们的水。”

卡拉蒙拿起一个杓子,在桶里舀了水递给坦尼斯。

坦尼斯低头看看水桶周围泥泞的脚印,泥还是湿的。

“可是不是你。”坦尼斯说,他笑着喝下那带有咸味的水,“你每天都去提水。往返水晶湖为旅店提水。你从没见过半桶以上的水因为你的邻居一直偷你的水。

卡拉蒙脸红了,他往脸上扑了些水。“不是偷,我告诉过他们可以拿他们需要的东西。但他们有些人不好意思,这跟乞讨差不多,而且在索拉斯还从未有人乞讨过,坦尼斯即便是在战争后的艰难岁月里,也没有人为了生存而偷窃。”

卡拉蒙叹了一口气,作了个深呼吸,用袖子擦了擦脸,坦尼斯很节省地用这宝贵的水洗了脸。水桶旁的脚印有些是小的,像孩子的。

坦尼斯把杓子吊在佛伦木树上的钩子上,“波修士一夜未睡吗?”

他和卡拉蒙回到楼梯下,但没有立刻爬上去,房间里满是可怕,冷面的精灵——其中有一半是不和另一半说话的——并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地方。

“我可以看到他还眼都没闭一下。”坦尼斯阴沉沉地说,“每个丈夫都会这样。但,波修士看起来更像是准备打仗而非准备做父亲。我可不认为他曾问候过一下阿尔瀚娜。”

“只是没有那么多句而已。”卡拉蒙慢慢地说,“但提卡就下来安慰他,所以他也没什么必要询问,他一直在观察她,我想你看错了他了,我认为他的确很爱阿尔瀚娜而且现在,她还有未出生的孩子对他而言是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

“但愿我能相信。我想为了把王位夺回,他会愿意付出他们的,那正是——无底深渊名字里是什么?”

他们头上的绳子——连接在索拉斯建在树上的房间之间的“路”——动了一下飒飒作响,一个精灵士兵顺着绳子滑飞快地跑着。从他严肃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他带来了坏消息,坦尼斯和卡拉蒙互看了一眼跑上楼梯,他们到客店时,那精灵已经在向波修士报告了。

“什么事?发生了什么事?”卡拉蒙问道。他晚到了,气喘吁吁地问道,“他们说了什么?”

这紧急的谈话,是以奎灵那斯提精灵语话来讲的。

坦尼斯听着,示意卡拉蒙安静,他听到的内容显然使他很不安。他转向卡拉蒙,把他拉到柜台后。

“他们的侦察员报告说看到了一个人类士兵,黑色长发,穿着黑色的衣服,顺着主道往索拉斯来了,还有,卡拉蒙,”——坦尼斯紧抓住卡拉蒙的手臂——“他和一个白袍巫师一起,一个年轻巫师。”

“帕林,”卡拉蒙立即说道。“另一个?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那描述挺像斯蒂尔。布莱特布雷德的。”

“但斯蒂尔。布莱特布雷德为什么到这儿来?他一人吗?”

“看来就只有他和帕林。”

“神!他们两人在一起干嘛?一起在这里干嘛?”

坦尼斯没有提及报告的别的部分:该黑衣骑士身后拖着一个雪橇,上面载着两具骑士尸体,他有预感问题的答案是什么,但他还不敢确定,他祈祷着但愿他想的不是真的。

波修士在发号施令。整个精灵部队都在准备武器,拿弓箭,拔剑。

卡拉蒙警惕地看着这一切。

“他们在做什么,坦尼斯?那可能是帕林!”

“我知道,我会解决的。”坦尼斯走过波修士身边,打断了他,“请原谅我,哥哥。但对巫师的描述使我相信那就是卡拉蒙马歇尔,这里主人的儿子。”他同情地说,“他儿子是个年轻白袍巫师,所以你不能去攻击他。”

“弟弟,我们不是去攻击他。”波修士转过身来,很不耐烦自己被打断。“我们只是要他们投降,我们要审问他们两个。”波修士狠狠地瞪了卡拉蒙一眼,卡拉蒙说道,“你朋友的儿子或许是个白袍巫师,但他和一个罪恶的骑士在一起。”

卡拉蒙脸气红了,“你什么意思?”

“波修士,”坦尼斯说,“你很清楚那黑衣骑士不会投降。他会反击,你们的人也会打,然后——”

“你如果对我的儿子有什么伤害,”卡拉蒙紧握着拳头冷冷地说道,“我会让你后悔的!”

他往前走了一步。

那些奎灵那斯提的精灵战士立即挡在波修士面前。个个剑拔弩张。

“你们这些男人究竟在做什么?”

提卡气得脸发白了,她的声音里透着嘲笑。她从自己丈夫前走过,看了他一眼然后环视了整个房间。她走到柜台后,拿起了那曾经打败了很多人的平底锅。

她走到最近的一个精灵旁边,用那平底锅恐吓他。

“你们这些傻瓜都疯了吗?”她轻声问道,“你,先生。”那锅指向了波修士,“你的妻子正在生孩子!我告诉你,她现在并不顺利!你们这些男人”——她用平底锅在空中打了个弧——“在这下面拔出剑来,还不如孩子们!我无法忍受了!听到了吗?我无法忍受了!”

随着“砰”的一声,平底锅被放到了一张桌子上。

那些精灵看来傻傻的,又非常严肃,都站着一动不动。卡拉蒙也没有后退。提卡握紧了平底锅的手柄。

坦尼斯已溜到了波修士的旁边,他低声用精灵语说话,这样提卡和卡拉蒙都不会听懂。“你侦察兵提到的那个黑衣骑士拉着载有两具骑士尸体的雪橇,很有可能那些尸体就是卡拉蒙和提卡的儿子们的。你难道去打扰死者吗?”

这是唯一一可能说服波修士改变决定的理由了,因为他们精灵寿命很长,所以他们尊崇死亡,尊重死者。

波修士看了一眼,卡拉蒙犹豫不决。

坦尼斯接着说,发挥他的优势,“我或许是错的,但我想我认得这个黑衣骑士。让我一人跟他和那年轻巫师交涉。如果一切像我所想的那样,那么这骑士——不管是不是效忠于黑暗女王——是在冒着生命危险做一件光荣的令人尊敬的事,在流血事件发生死者被打扰前让我来找出真相吧。”

波修士在考虑这个提议,“我的卫士会跟你一起。”

“那没必要,哥哥。最糟的后果也只不过是我自己被杀死罢了。”坦尼斯冷冷地说。

波修士一侧的脸抽动了一下,事实上,他微笑了,“信不信由你,半精灵,那会便我很悲痛的,我一直很喜欢你,你或许不会相信。我事实上有时很钦佩你。我只是认为你不适合要我妹妹罢了。”

微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悲痛与疲倦,波修士抬头看着阿尔瀚娜躺的房间。那里,阿尔瀚娜或许在为自己的生命,为孩子的生命而斗争。

“好吧,半精灵。”波修士疲倦地轻声说道,“去跟那个让人尊敬的邪恶的骑士谈吧,你想怎样就怎样,他重新抬头看,眼睛闪亮,“但我的卫士会陪同你。”这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是一个胜利了。坦尼斯很清楚再坚持不会有什么好处,他的胜利只是因为波修士太疲倦太担心而无法争辩罢了。

坦尼斯把剑挂在腰间时想,或许这个冷酷,冷漠的精灵确实爱他的妻子,坦尼斯在想阿尔瀚娜,西瓦那斯提精灵女王是怎样看待这桩政治婚姻中的丈夫的。她是不是也爱上他了?

“好了。”坦尼斯转用卡拉蒙话对卡拉蒙和提卡说。波修士已经同意让我处理这事了,提卡,你最好回到阿尔瀚娜身边去。”

虽然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他们还是很庆幸这事终于解决了。提卡出了一口气。她哼了一声放下平底锅慌忙上了楼。

坦尼斯走向门口,发现卡拉蒙正把腰间围裙解开,他要陪同坦尼斯,坦尼斯快步走到卡拉蒙身边,把手放在他手臂上。

“我来解决,卡拉蒙,这里需要你。”

卡拉蒙摇了摇头,“你是对的,那孩子可能是帕林,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坦尼斯又拿出一个理由。“你该呆在这里。看着这些精灵,波修士现在很绝望,他已经被逼到绝境了。他可能会惹出麻烦的,我们不愿见到流血事件的发生。

卡拉蒙犹豫了一下,放着那被放逐的精灵国王。

“如果是帕林,我会好好照顾他的,”坦尼斯说。“就像他是我自己的儿子一样。”他想起那已几个月杳无音信的亲爱的儿子,声音轻轻颤抖了一下。

卡拉蒙把目光移向坦尼斯,审视着他,“你有一些东西瞒着我。”

坦尼斯脸红了,“卡拉蒙,我——”

卡拉蒙叹了口气,耸了耸肩。“去吧。我知道你去照顾我的儿子——还有斯蒂尔,如果真的是他,谁知道呢,或许他最终站到我们这边了呢。我会在这里看着波修士的。”他用手指指了指波修士。

“谢谢你,我的朋友。”坦尼斯说,没留给卡拉蒙和波修士任何交换意见的时间。

第十五章绝妙的埋伏地在索拉斯外郊的树林里,帕林和斯蒂尔停下来休息。或更确信地说是帕林停下来休息。斯蒂尔为了和他在一起也停了下来。巫师的伤口折磨着他,他很痛苦,而且筋疲力尽。是的,他快到家了,但这不会给他带来安慰,只是带来那个可怕的任务——告诉父母他们的孩子们死了,他坐在树桩上。

“喝吧,”斯蒂尔扔给他一个水袋。

他接过来,很节省地喝着,这是他在与骑士同行的途中学到的,他把水袋还给了斯蒂尔。

“谢谢你。我想我的丢在沙滩上了。”

斯蒂尔没听到他的话,也没看到他递回的水袋,他们在林间的一小块空地上。从布的废布玩具与废物看来,这里是用来供当地孩子们玩耍的地方,斯蒂尔抬头向一棵佛伦木看去,帕林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见到了一个黑色,粗陋的东西在树枝间,起初他吓坏了,接着回忆了起来。

“别担心,那只是一个树上堡垒而已?”他说,“当我们小的时候,我的兄弟们在这里“打仗”。他们作战士,我做他们的巫师。他们“死”时,我用魔法把他们救活——”

“你是说,孩子在这里玩,”斯蒂尔打断了他,大声说道。

他的手紧抓住帕林的肩膀。他不是表示同情,帕林意识到,他惊呆了,那是一个警告。

“接着说,”斯蒂尔轻声说道,他的右手放在帕林的肩膀上,左手拿着一支短剑,帕林可以看到斯蒂尔深蓝色斗篷下剑刃发生的亮光。

帕林紧张了,他本能地去摸他装着咒语用具的袋子。然后他想起了自己已是在哪里。这是在索拉斯啊!

他站了起来,有点儿站立不稳。“很有可能只是本地孩子们……”

斯蒂尔的眼光如闪光般掠过帕林。“这不是小孩子们,”他回头看看那些树,“精灵。按我所说的做,离开我。”

“精灵!你不会——”

斯蒂尔抓在帕林手臂上的手握得更紧了。

帕林低下声音来,“在50里内没有一个精灵——”

“住嘴!”斯蒂尔冷冷地说道。“你准备了什么咒语?”

帕林迷惑了,“我……我……没有,真的,我从没想到过……你看,这里是我家——”

一声扑唆的声音接着是沉闷的声,打断了他。一翅箭在帕林坐的那个树桩上颤动着。那箭是精灵的样子和做工。

五个精灵骑士从树丛中跳出来,轻轻落在地面上,然后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他们举起搭好箭的弓,准备放箭,四支对准了斯蒂尔,另一支对准了帕林。

他惊讶,迷惑地看着那些精灵。他此时很清楚,只要一交战,他必死无疑,即使是他想起了他的咒语,他会用的那几个也没什么用处——至少他自己这么认为。他来不及念咒语就会被一支穿透胸膛的箭杀死。

斯蒂尔放开了帕林,他把短剑推进腰间的佩带里,拔出剑与敌人对峙着。

“你是一个罪恶的生命。尽管我们不知道你是怎样的罪恶。”一个侏儒对斯蒂尔说,“刚刚在路上时我们就可以杀死你,但你和这白袍巫师的谈话让我们很感兴趣,还有你带着两个索兰尼亚骑士的尸体。我们听到的传话肯定是真的,我们的主人肯定会很乐意跟你们谈话的。”

斯蒂尔把斗篷甩到肩后,骄傲地露出胸甲上的勋章,一个骷髅和死亡勋章,“看到这个就等于看到了你的末日,我是一个塔克西丝骑士,我才不惧怕你们所到的那些传言呢,至于你们的主人,他可以去无底深渊。

侏儒们拉开了弓弦。

“你应该做些什么,巫师先生,我建议你就在现在,”斯蒂尔冷冷地轻声说道。

帕林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出了一个也是唯一他能想起的咒语:“施拉克!”

在玛济斯法杖顶端的水晶球发光了,瞬间使侏儒们失去了视力,他们眨着眼,转开了头。

“干得好!”斯蒂尔说道,他用剑在空中划了一个弧,就准备往前冲。

“不!等一下!”帕林抓住斯蒂尔的手臂,想把他拉回。

那魔物发出的光消失了。侏儒可以看见了,即使不是很清楚,但也可以了,一支箭射穿了帕林袍子的袖子,另一支射到了斯蒂尔的胸甲上,掉了下来。另两支箭马上就要射来。

“Astanti!”一声尖利的声音传来。帕林听得出这是奎灵那斯提精灵语。

侏儒们放低了弓箭,寻我这命令的来处。

“你们都放下武器,”那声音改用通用语继续说,“还有你,斯蒂尔。布莱特布雷德。”

听到背后有人叫他的名字,斯蒂尔惊住了,他往回看,只看到了新的危险,他一直拿着剑。

坦尼斯半精灵在夜之王者个侏儒士兵的陪同下,大步走到空地上来。他只是一人,没有带任何武器,尽管一支剑挂在腰带上。他扫了一眼雪橇上的两具尸体,看了一眼,帕林和斯蒂尔最后把目光落在那些掌握着两人生死之权的侏儒们身上。

“我是你们主人波修士派来的。”坦尼斯对侏儒们说,他接着用卡拉蒙说,以便帕林特别是斯蒂尔听懂他的话。“如果你们不信的话,可以问跟我同来的士兵。”

一个跟着坦尼斯一起来的士兵对他们点了点。

“这两个人我都认识,”坦尼斯继续道。他走过去站在帕林与斯蒂尔面前,用自己的身躯保护着他们。“我认为你们搞错了他们的意图——”

“除了破坏,毁灭之外你认为这个黑暗奴隶会有什么意图呢?”一个侏儒问道。

“这正是我要找出的。”坦尼斯回敬道。他把手放到斯蒂尔肩上,警告他要控制住自己,“相信我,”他低声说道,“相信我,就像你在法王之塔上相信我一样。我不会背叛你的,我想我知道你为什么来。”

斯蒂尔想挣脱他,他的血在沸腾,他迫切着需要一场战斗。

“你赢不了的,”坦尼斯轻轻说道,“你只能做无谓的牺牲,你的女王希望这样吗?”

斯蒂尔犹豫了一下,摆脱了战争的欲望,他眼中的火光消失了,只是又暗又冷,他狠狠地把剑插入鞘中。

“该你们了。”坦尼斯环视着侏儒们。

他们很不情愿地慢慢放下弓箭。他们可能并非听从了坦尼斯的命令。但波修士派来的侏儒们无疑使这命令如同波修士的一样。

“回到你们的岗位上去,”坦尼斯命令道。“让我们呆一会儿,”他对波修士的战士们说道。

侏儒们退去回到佛伦木树的树荫中,但他们仍然保持着两人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和射程内。

现在只剩了他们几个,坦尼斯转向帕林,“告诉我,孩子,发生了什么事。”

这和蔼的声音,熟悉的面孔,还有折磨他已久的噩讯,使得眼泪模糊了帕林的眼睛,他声音哽咽了。

“坚强些,”坦尼斯说,“流眼泪并不丢脸,会有流泪的时刻的,但还不是现在,相信我!”我需要知道你在这里干什么,你们两个,我需要现在,在我们哭泣之前知道。”

鼓起勇气来,年轻人,一个声音传来,我将与你一起。

帕林颤抖着开始叙述,他听到过那声音,他的声音像父亲的声音一样温暖,他很久很久没听到过这声音了。

这是一个征兆!

他的泪水干了,他忆起了昨天发生的事情,一切看来都那么遥远。

“我们被派去卡拉曼去调查工事,汇报怎样才能最好地防卫,如果北边有进攻的话。我们是一个小兵团,大概一哄有50人,但只有差不多20个骑士,其余的都是侍从,听差和拉行李车的平民,我们在卡拉曼呆了几个月,监督那里工事的加固:然后我们就东行,想要去北部要塞。在路上……”

他停了一下,颤抖地吸了一口气,接着讲:“我们沿着海岸行进,那晚我们扎营。海上很平静,什么都没有,早晨时,我们看到了第一艘船。

“但是你们肯定有战龙的,它们怎么会错过——”

“我们没有龙,坦尼斯,”帕林说,“他苍白的脸一下子变成了深红色,司令部认为没有必要,不想用它们。”

“傻瓜!”坦尼斯恨恨地说道,“应该有战龙的,而且应该有500个战士,而不是20个,我告诉过他们的。我警告过他们!”

“他们并不真正相信你所说的一切,”“帕林叹了口气,“他们只是派我们去“安抚”你。我很抱歉,坦尼斯,这是我们从指挥官那里听来的,没有一个骑士把我们做的看得很严肃,那更像是度假……”

坦尼斯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裹着的尸体,“怎么不去南哨向他们报信?”

“起初是只有一艘船。”帕林解释说。“一个爵士骑士团大笑着说26年前我们打败了他们,现在也会打败他们。”

“傻瓜。”坦尼斯重复道。但他把这句咽了下去。我们停在海岸上等候他们。每人都在玩笑,唱歌。但是接着……”帕林声音颤抖了,“接着我们看到了第二艘船,接着第三艘。接着我们就数不过来了。

“你们坚持战斗,敌众我寡,没有任何希望。”

“敌人可以从船上看到我们。”帕林辩护道,“如果我们逃跑了,那看起来是什么样子?”

“明智吗?”坦尼斯问道。

帕林脸更红了,他低头看了兄弟们的尸体,快速地眨了一下眼睛。

坦尼斯叹了口气,捋一下胡子,“他们都死了?”他低声问道。

帕林点了点头。“我是唯一的幸存者。”他说的如此低声,坦尼斯只好身体前倾去听他的话。

“你们兄弟们,坦尼斯……史东……”

帕林指了指那雪橇。

“帕拉丁把他们留了下来,”坦尼斯说,他抱住帕林,帕林颤抖着,但稳稳地站着,“你被作为犯人关押了起来,我想。”他看了斯蒂尔一眼。

帕林点了点头,回答不出。

“和我想的一样,”坦尼斯说。“但我有点儿不明白为什么你来这里,史东。布莱特布雷德。”坦尼斯声音严厉起来,“是你杀死了他们吗?”

斯蒂尔很轻蔑地说:“如果是我杀了他们又怎样?我们是战士,这是在战争中,我想他们是知道危险的,否则他们不会去当骑士。”

“这不同,相信我。”坦尼斯说,“你们是表兄弟,同一血脉啊,我再问你,你杀死他们的吗?”

帕林插话说,“他没有,坦尼斯,我们是被一群奇怪的把身体涂成蓝色的原始人攻击的,但他们是战士们领导的。”

“我是一个骑士,我在龙背上作战。”斯蒂尔自豪地说,“索兰尼亚骑士是被地面部队打败的?”

“我明白了。”坦尼斯若有所思地说。他无疑是把这一信息保存下来准备给索兰尼亚骑士团在法王之塔的指挥官。他把目光移向了斯蒂尔,“我仍然不明白你为什么来,如果是为了帕林的赎金,任何一个信使都可以完成……”

“我来偿还一个债务,死者的尸体是要埋到公墓里的,当然是带着荣誉。”斯蒂尔说道,深色眼睛闪了一下,“他们勇敢地作战,他们没有像有些人劝告的那样逃跑。但他们的死讯不会很快传到家人那里,可能永远不会到达,当我发现这个年轻巫师的名字,发现他的两个兄弟死于战争中时,我就利用这个机会偿还我欠他们父亲卡拉蒙马歇尔的债。我把他的两个儿子带回来埋葬。”

“你带回了死者。”坦尼斯说,他有点怀疑地看着斯蒂尔,“冒着生命危险?”

斯蒂尔耸了耸肩,“没有荣誉的生命又能怎样?”

“EstSularusothMithas,”坦尼斯低语道。“我的荣誉就是我的生命。你和你父亲一模一样。”

斯蒂尔脸色发黑。他抓住剑柄,“我是一个塔克西丝骑士,”他冷冷地说。“我尊敬父亲的过去,但那已经结束了——只是记忆而已,我活着只是为了效忠女王。”

坦尼斯眼光移到了他的脖子上,剑并非他死去的父亲给他的唯一礼物,不知道是用什么魔力,那个史东。布莱特布雷德曾带在脖上的星钻被传给了他儿子。那是一件祁福的物品,精灵们做的,是爱的标志。没有任何一个内心被黑暗遮住的人可以触摸它,更不要说佩戴它了。但坦尼斯却看到过它在史东。布莱特布雷德胸前闪闪发亮。

他现在是带了它,隐藏在那带有死亡与毁灭标志的可怕装甲之下吗?或者是他对它发了伪誓,取下来献在了黑暗女王那沾满血渍的祭坛上?”

坦尼斯看不到星钻。斯蒂尔不自觉地冷冷回敬了他的注视。如果他带了那件首饰,他非常遵守规定地把它藏好。

一个危险的人,坦尼斯想。如果塔克西丝的骑士都这样,我们真的是有麻烦了。

“卡拉曼将要被攻吗?”坦尼斯看着斯蒂尔问道。

“是的,”那骑士答道。“迄今为止只进攻南哨,我没有泄露任何机密。爵士艾瑞阿肯想让索兰尼亚骑士团知道他们是怎样被击溃的。”

坦尼斯在冷酷的沉默中审视着斯蒂尔,接着转向涉临崩溃的帕林。“我们过会儿再讨论这个。首先我们要把你带回家。我会帮你把这噩讯告诉你父母。记住,帕林,你的父母曾经都是战士,这当然会使他们悲痛,但是——”

“还有,坦尼斯,”帕林说。

坦尼斯已经猜到了,“他们要赎金。”

“是的。如果不付赎金,我就会没命的。”

“他们要多少赎没关系。”坦尼斯急急忙忙说道。“不管多少,我们都会筹到钱的,我会很乐意贡献的,所以……”

“他们要的不是钱,坦尼斯。”帕林有点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毕竟我是个巫师。”

“一个学徒,”坦尼斯说,假装是不小心说出来的。他有可怕的预感知道接下来是什么,他希望可以避免,他拍了拍帕林的肩膀。“不要摆架子,孩子。”

坦尼斯看着斯蒂尔。“正如我说的,这年轻巫师是一个学徒。他只是刚过测试不久,那巫师可能给了他一些神秘的东西,但都是没什么价值的,你们最好还是要钱……”

帕林马歇尔可能只是一个学徒巫师,但他的伯父雷斯林马歇尔可不是。”斯蒂尔冷漠地说,“他给了他侄子一件宝贵的礼物。”斯蒂尔指了指玛济斯法杖。“我毫不怀疑如果这年轻人有生命危险,他会提供更多。”

“是不是整个世界都疯了?”坦尼斯问道。“雷斯林已经死了!他死了二十多年了!他没有给帕林那件魔物,是达拉马给他的……”

斯蒂尔黑色眼睛冷冷地盯着他。

“我在浪费时间!赎金是什么?”坦尼斯问。

“他们要打开时空通道,”帕林静静地回答道:“灰骑士团想找到去无底深渊的路。”

“时空通道打开时,”斯蒂尔说,“我们的女王就会进入这个世界。我们会把这个世界放在她脚下!”

第十六章赎金。帕林的计划斯蒂尔静静地站在最后归宿旅店里,孤零零地,面无表情却又带着一丝骄傲,一动不动。这时,坦尼斯尽可能柔和地告诉了提卡和卡拉蒙他们两个大儿子已经死了的消息。

“我知道!”提卡的第一反应,她双手紧贴心口。”神保佑帕拉丁,我知道。我这里似乎感觉到了。哦,主啊,为什么?为什么?”她握紧双手,在椅子上来回地摇动。

帕林立刻抱住了妈妈。“对不起”,他已泣不成声,“真的对不起。”

卡拉蒙呆呆地坐着。“我的儿子”,他低语,“我的儿子。”这时,他顿时大哭起来,然后站起身来,紧紧地拉住帕林,“至少你还活着……”

坦尼斯人站着,等待着第一次悲痛的过去,等待告诉二老更坏的消息,其实,帕林并不安全,甚至有更大的危险在等着他,超乎他们的想象。

最后,帕林抹去眼泪,看着坦尼斯。

他轻轻地说道,“你告诉他们。”

“告诉我们?告诉我们什么?”卡拉蒙急切地问道,低着头,紧张地颤抖着。

“帕林是“黑骑士”的一个囚犯”,坦尼斯说道,“他们要赎金。”

“当然,我们都会付的,”卡拉蒙答道,“如果有必要,我们可以清家荡产。”无论多少。

“他们不是要钱,卡拉蒙,”帕林说,“本想找个更好的方式说出来,但没有。”他们要找个巫师到无底深渊打开时空通道。于是找到帕林,想让他去解救“黑暗女王”。”

卡拉蒙抬起他的头,满脸悲伤,看看坦尼斯,转又盯着帕林和斯蒂尔。“但是……这太滑稽了!可笑!巫师决不会打开时空通道,这是死罪!你不能带走他,不能!”

在房间里有任何人可以拦住他之前,卡拉蒙已经从椅子上跳起来了,猛冲向斯蒂尔。这个健壮男人的体重和冲量把他们俩都撞到墙上了。

“住手,卡拉蒙!”坦尼斯和帕林努力地把他从黑暗骑士身边曳开,卡拉蒙正要掐斯蒂尔的脖子。“没用的!”

斯蒂尔没用任何武器。他抓住卡拉蒙的双臂,摆脱了他并将他的手臂推给他的儿子和他的朋友,斯蒂尔站着,喘着粗气,小心翼翼地四周看看。

“看在你伤心的份上,这次我饶你,”他冷冷地说道,“但绝没下次!”

“卡拉蒙!亲爱的!”提卡抱着他,让他镇定下来。“我们会处理的。坦尼斯在这儿,他会帮助我们的。他不会让他们带走帕林。你不会的,是吗,坦尼斯?”她惊恐的眼光在乞求。坦尼斯很想说出她极其渴望听到的,但事实上,他唯有摇头。

提卡瘫坐在椅子上,双手包在围裙里,紧紧地抓着。没有一滴眼泪,至少现在没有。她伤得太深了,根本无法体会,仅仅是冷冷的麻木。于是,她坐着,望着地板发呆,等待着痛苦的到来。

“爸爸,”帕林低声说到,“我能不能和你谈谈……”

“带我走,该死的!”卡拉蒙喊到,挣脱了提卡善意的拥抱。“我要用我的命换我儿子的。在你们收到巫师的回讯前请把我抓去做囚犯吧!”

“不愧是当爸爸的,先生,”斯蒂尔答道,“但你也该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们的巫师知道雷斯林马歇尔的侄子的价值。他们断言他很可能也对这个年轻人感兴趣。”

“我弟弟!”卡拉蒙迷糊了,“我弟弟他已经死了!你还能做什么?”

“爸爸!”帕林急切地低语道,拉着父亲的衣袖,“我们需要谈谈!”

卡拉蒙不理他。斯蒂尔冷冷地笑着,耸了耸肩。

“我们还是想想他会做什么吧,先生,”斯蒂尔微微一笑,“否则你会失去第三个儿子。”

提卡喘着粗气,呻吟着,将她握紧的拳头塞进嘴里。提卡站在她身边,当但蒂莎下楼后,把他推到一边去了。她抱着提卡,在她耳边说些安慰的话。

“来,亲爱的。和我上楼来,歇一歇。”

提卡看了看她的好友,似乎不认识她。接着,闭上眼,一头栽到蒂莎怀里,开始呜咽起来。

蒂莎用闪着泪光的眼睛看着坦尼斯。“你可以告诉那个死老鬼他妻子快生了。她身体健康,精神也很好。我想,她和她小孩一切都会顺利的。

“波修士在门外等着呢,”坦尼斯说。仁慈的主啊,他已忘记了另一危机。“我要告诉他。”

“他应该在这里,”蒂莎气愤地说道,“现在他在干什么呀,就这么跑掉?”

“他离开是最好不过了,蒂莎。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走呢。就在这里,我们几乎吵开战了。”

当老鬼被提到时,斯蒂尔的手放在了剑柄上,嘟着嘴。

“战争!”蒂莎狠狠地说到。”一个新生命降临在痛苦的世界里。或许婴儿生下来就死了还更好!”

“别这么说,蒂莎!”提卡突然叫道。“每一个新生命的诞生都预征着一个更美好的世界。我不得不相信。我儿子的生命意味着一些东西!”

“是的,亲爱的。他们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上楼来吧,”蒂莎哭着说到。“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阿尔瀚娜太太帮手。”

“新生命,”提卡喃喃着。”一个走了,一个又来了。是的,我能做到,我能做到……”

“爸爸,”当他母亲出去后,帕林说道,“现在,我们需要谈谈。”

卡拉蒙被他儿子坚定的声调震惊了,四处观望。

帕林的脸色死一般的苍白,眼圈布满灰色的污点。

“对不起,儿子,”卡拉蒙咕哝到,弄乱了头发。“我真的不是很清楚我在做什么。你该坐下来歇会儿吧。”

“我会的,爸爸,”帕林耍心地说道。他拉着父亲的手,“和我来谈谈。我们单独谈谈可以吧?”

这是对着斯蒂尔说的。他点头批准了。“你向我承诺过不会逃走的,法师先生。”

“我会遵守的,”帕林保证道。“吧,爸爸。”

“和他去吧,卡拉蒙,”坦尼斯怂恿着,“你的两个儿子已经去天堂了,现在帕林需要你。”

“我不明白,坦尼斯。”卡拉蒙的脸上充满着悲痛与迷悯。“雷斯林已经死了!他们还想从他那儿得到什么?我不明白!”

坦尼斯有些怀疑。雷斯林真的死了吗?又或是塔克西丝的灰袍巫师发现错了?坦尼斯猜想帕林知道的比他多。

“我要和达拉马谈谈,”坦尼斯在帕林和卡拉蒙离开屋子后轻声说到。“我要和我们的那些骑士先生们谈谈。这下咱们有麻烦了,真的麻烦。”

但现在,波修士是他唯一得谈谈的人。

并且告诉他他儿子就要出生了。

一个离开了,一个来了。

有希望吗?至少现在,坦尼斯还看不到。

※※※

很多年前,卡拉蒙为提卡在索拉斯造了座最好的房子。那房子里有一个足够大的家族。多年回响着马歇尔的三个儿子的欢声笑语,不久后,两个女儿又诞儿了——为了和她们的哥哥们嘲闹,至少帕林总这么认为。

直到那时,卡拉蒙和提卡还是最后归宿旅店的主人。很快儿子们都长大成人了,开始追求自己的人生。房子离旅店的一段距离往返一趟需要一整天(提卡总是认为旅店着火了而被惊醒,然后一定要卡拉蒙去看一看)。最后——尽管两人都十分爱他们的房子——提卡和卡拉蒙还是决定把他们住的房子卖掉,住在旅店里,这样日子会好过些。

老房子的一间房子给了雷斯林。早些日子,他的这个同胞兄弟去了黑袍阵营,住进在帕兰萨斯城大法师之塔的城堡里,卡拉蒙还是坚持把房子留下来,他总认为总有一天雷斯林会发现自己这么做的错误,然后回来。

雷斯林死后,卡拉蒙来想,重新翻修一下那间房,但是他的希望和梦想死死地缠着他,就像鬼神,不愿让它再住人。后来,马歇尔一家搬进了小旅馆后,他没再想过再弄出一间“雷斯林的屋子。”直到有一天被他两个小女儿的话给点醒了,她们俩把一间后屋的储藏室说成了雷斯林的屋子。

提卡解释说,女孩们正试图把她们的新家尽可能做得和刚离开的家相像。卡拉蒙同意她的说法,而且两人都经常提起雷斯林的屋子。一个住在旅店里的游客,不小心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并乞求看看那间房子,毫无疑问,这个有名的巫师花了不少时间。

卡拉蒙尽力阻止巫师错误的想法——旅店的这部分其至在雷斯林活着时都没存在。但红刨法师坚持说,他是这里的老顾客(按时交纳房租,卡拉蒙才让他看看储藏室)。

巫师发现这间屋子很迷人,尽管被一些扫帚和木箱子弄得有些杂乱。他问是否可以留下一个魔术圈,作为他敬意的象征。卡拉蒙不好拒绝。然后巫师就将圈放在一个空酒桶上,而后离开了。

卡拉蒙不敢碰这个神秘的东西(他看多了这些魔法,搞不好自己就会丧命),任由它放在那儿。一个月后,两个穿白袍衣服的巫师来了,特意要参观一下“圣地”,很显然,第一个巫师离开后又交上好运了。这在红袍法师中是很少见的,他立刻把这些归因于雷斯林的好心,那个巫师将故事传开了,于是这两个来这里也想离开些“标志”。

这个酒桶获得了一个纸卷和一剂药水。两个巫师呆了两晚,花了钱,和卡拉蒙谈论雷斯林,而且卡拉蒙也乐意同想起美好的往事。一个月后,一个穿黑色长袍的人来了。她来后没和一个说话,除了打听那间房的位置,便离开了。她没过夜,不过要了这儿最好的白酒,他付了银币。

不久,安塞隆所有的巫师都来参观这个小旅店。有些留下了些神秘的东西作礼物,另外的留下了符咒,想让它们增强法力,然后再回来取。这些人都发誓这些东西会增强魔法。

提卡嘲弄道那间房子的任何魔力。她认为所有的巫师都很神秘。卡拉蒙同意,直到有一天——从欧提克的旧纸堆里翻出了老客栈的粗制图表,是在客栈在长枪战争中被龙摧毁之前的。看着它,卡拉蒙仿佛被带回从前辛酸的记忆中,惊奇地发现雷斯林的屋子就座落在他弟弟常坐的火堆旁。

在这之后(提卡更加害怕了),卡拉蒙清空了这个储藏室,把扫帚和木箱子移走(但他还是把酒桶留下了现在有不少貌似神秘的东西放在上面)。

他开始仔细照看这些怪物了。他没卖掉任何一件“礼物”,但经常把它们送给日子邓辛的魔术师或一些年轻的巫师,谁想在威莱斯的法王之塔参加非常关键的比赛。他认为这些礼物必须好好赐福,因为雷斯林很同情那些弱者和没落者,尽可能地帮助他们。

这时,帕林把他的父亲正带向雷斯林屋子。

这间小房子变了很多,酒桶依旧在那,还有些精心雕刻的木箱子放在那儿装了许多魔术圈,饰针,武器和符咒。墙边竖了个架子,里面放满了各种各样绕满了白色,红色或黑色的锻带的纸卷。咒书堆在墙边,还有些更神秘的物件藏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阳光可以从一个小窗子里透过,更重要的是,还有红的和银色的月光,以及不可见的的黑月光。一碗鲜花放在窗下的桌子上。为了方便那些进来研究的人,屋里还放了把舒适的椅子。但任何坎德人都不允许放进来。

卡拉蒙稀里糊涂地进屋了,坐在房里唯一的椅子上。尽管帕林很伤心疲倦,此时他还是比他父亲坚强。对于帕林,这可怕的悲痛已慢慢减弱。可能是这间屋子的影响——他很爱它。又或者是他脑中的声音——他再熟悉不过的了,却又未曾听过。在什么地方,雷斯林还活着。

“如果我必须进入无底深渊,我有义务找到他。”

“什么?”卡拉蒙猛抬起头,觉得他的儿子就像座大山,“你说什么?”

帕林没有意识到自己说得这么大声。他不是故意要说得这么唐突的——因为他脱口而出了,而且显然他父亲也在想——但帕林还是决定继续说下去。

“我要让你知道,爸爸。我有一个计划未准备实施。我……不强求你赞成,”帕林停了停,咽了咽口水,然后坚定地说下去,“但你该知道我在做什么,万一有不测发生。我不会威莱斯城——”

“太好了!”卡拉蒙松了口气,“我们该想想策略。我要自己和塔克西丝斗斗我不会让这些邪恶的骑士带走你——”

“爸爸!”帕林大声说道,“我不去威莱斯城是因为我想去帕兰萨斯城的大法师之塔。我要试着闯入无底深渊找到叔叔。”

卡拉蒙张大嘴巴,迷惑地看着他儿子。“但雷斯林不在无底深渊,死神降临了他,你叔叔已经安静地永远地睡着了。”

“爸,你也不能肯定,你最后一次见到他不是在无底深渊里吗?”

“但是我见到你在睡,帕林!我在我们小的时候,他总爱睡。”

“你自己说的,这是个梦,爸爸。你知道雷斯林被关在无底深渊里,整日被塔克西丝折磨,全身破裂,出血,苦恼而死,只有被带回来才能活——”

卡拉蒙不再迷惘了,要让这个强壮的男人想起些问题要些时间,但这是问题唯一的答案。他提起他的脚。

“我知道牧师说什么了,”他严酷地说道,“我知道牧师让史东。布莱特布雷德去红月亮旅行了!废话!雷斯林已经死了!他这些年都安安静静地去了!我不准你去!给我乖乖地呆在这,我们和爵士艾瑞阿肯谈判,坦尼斯会帮咱们的……”

玛济斯法杖在帕林的手中很热。这股暖流就像又热又辣的白酒给他勇气。

“你想相信雷斯林已经死了吗,爸爸?否则意味着你遗弃了他。”

开战了,出去,箭在飞,矛在舞。

可怕的斗争。

卡拉蒙变得死一样苍白,他本应和他那两个儿子一起躺在墓碑里。他开始急促地喘气,张开嘴巴,但一句话也没有。这健壮的身体在颤抖。

帕林咬紧嘴唇,快速抓住法杖。他也很惊奇自己的所作所为。他不是有心这么样的。话从嘴里流出,根本无法停住。既然都说出口了。帕林也无法将伤痛带。

“你是无心的。”卡拉蒙低声说道,微颤着。

“是的,父亲。我知道你会不惜一切代价跟着雷斯林去的。我知道这个梦带给你慰藉,深信不疑,爸爸,”帕林接道:“你可能错了。”

你可能错了……

这话回响在他耳边,要看到他在他面前,在他父亲面前被焚烧,才可以说他是真死了。

卡拉蒙哽咽了,摇摇头,思索着想要争辩。

他想让我放弃。不行,帕林意识到。我可能很容易就退缩了。我记得以前在城堡里,可能只是我的幻觉,但那恐惧,惊慌,是再真不过的。

“我想清楚了,爸爸。”斯蒂尔发誓会陪我的。他会带我去城堡,我一旦到了那,就会劝达拉马,让我通过警卫。要是他不让”——帕林声音变得坚定——“我就自己来,有个精灵让我过了一次——”

“做梦!”卡拉蒙十分生气。“全是巫师瞎编的!你知道!”

“真的他们编的吗爸爸?”帕林将棍杖向前戳了戳,“这是幻觉吗?或者这是叔叔的法杖?”

卡拉蒙盯着看了一眼木杖,一声不吭。

“这杖锁在叔叔的实验室里,和无底深渊的入口一起。就连达拉马他自己也不能进去。但是玛济斯法杖离开了,还到了我手上。我要进入那间房,父亲,去找叔叔。他会教我他所知的。到时,不会再有人因为我的无能而死了!”

“你打算自己打开入口?谁会帮你呢?你该不会忘记只有神力无边的巫师和一个真正的牧师才可以进入的。就为这个,你叔叔才要克丽珊娜小姐的帮助。”

“我不打算打开大门,爸爸,”帕林小声说,“从外边根本打不开。”

“雷斯林!”卡拉蒙喊道,“你想让雷斯林为你打开吗?!黑暗骑士们索要的赎金我们根本不能拿出。你不欠他们什么!别担心,”他坚定地说道,“站到我们中来,坦尼斯和我会和布莱特布雷德先生处理此事的。”

“我已经发过誓不会逃走的,父亲,”帕林渴求地回道,“你要让我食言吗?不是你经常教导我说誓言就是契约吗?”

卡拉蒙盯着他儿子,眼泪在打转。“你认为你很聪明吧,儿子?你已把我逼到绝路了,用我说过的话来训我。你叔叔也总这么干,也很擅长。他总是一言孤行,不顾及他人的感受。去吧,做你想做的吧,我不能阻止你了,就像对他一样。”

说完后,卡拉蒙严肃地站起来,从他儿子身边走出了屋子。

帕林还坐在那儿,打着冷颤。当然,他爸爸是对的,帕林总是用它敏捷的反应和犀利的话语去反驳他父亲和哥哥们,就像一只狗在引诱一只被拴着的熊。他们总要让步,有一次他哥哥就是这样让他和他们同去卡拉曼的。他乞求,吵着要去。现在,就因为他们总是想着保护他,而无法专心做战,他们两人都死了。

他的伤口在抽动。帕林凝视着父亲刚才坐过的椅子,回想着。

※※※

逃跑,是明智的。

敌人即将到来,这一小队骑士和他们年轻的巫师在仅有的一点时间里商量着逃跑。

那些黑色船头的船停在海上。满船的人涌向海边。无数条蓝色的龙的翅膀挡住了太阳光。在海滩上,它们愉快地驰骋着,欣赏着美丽的海滨风景。有一小队索兰尼亚骑士?我们就呆在这儿和它们大干一场。”

“我们留下来。”帕林肯定地说道。

“不,帕林你不行。”坦尼斯对他说,“你跑快些,你的马速度最棒。这儿没你的事。你骑回卡拉曼,告诉他们即将来临的一切。”

“什么?我们走掉,就留你们两个,哥哥们,和他们独干吗?”帕林恼火了,“你们认为我会答应吗?”

坦尼斯和史东互换了一下眼色。史东摇了摇头,避开他的注视,转而盯着装满人的无数支船。他们所剩时间不多了。坦尼斯骑近帕林,抓住他的手臂。“史东和我早在加入骑士行列就已经知道其风险了。但是帕林你……”

“我不会走的,”帕林坚定地说道,“坦尼斯每当有事时你们总让我回家。好,这次我决不回!”

坦尼斯的脸色非常气愤,靠在马鞍上,“该死的,帕林!这不是和邻近的恶棍们的战斗!我们会死的!如果父母知道他们的三个儿子都战死了,他们会有什么感受!尤其是你,他们最小的儿子?”

帕林好一会儿都无法可说。他想象着调转马头,丢人地回家告诉父母:“我不知道哥哥们出什么事了。”

帕林抬起头来,“你们真要把我甩到后头吗,坦尼斯?”

“不,但是——”坦尼斯想要争辩。

帕林继续道,“就因为我是个巫师就不该受尊敬?我们都发过誓的。看在魔法和索林那瑞的份上,我会留下来和你们一起同邪恶战斗,尽管我也会战死。”

史东不懈地笑了笑,“他赢了,你没什么好说的了。”

坦尼斯犹豫了一会。保护帕林是他的责任,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突然,他伸出一只手,“很好,弟弟们,”他看着史东和帕林,“今天就让我们为帕拉丁和——”你微微一笑“索兰尼亚而战吧!”

这三兄弟一击掌,然后分开来加入其他分布在海滩上的队伍。

这些,帕林都记得很清楚。战斗很快,但打得艰难,激烈。这些蓝色的野蛮人,尖叫着,从船上跳到岸边,张大了嘴,就好像要喝尽敌人的血,眼中闪着恋战的红光。他们很快向骑士队伍冲来,毫无畏惧地冲杀着,感到无比快感。

而骑士们,有着精良的骑士和做战秩序,将第一排冲过来的袭击者砍倒;帕林刚好将一个炸弹扔到他们中间,亮光回射,整个队伍都差不多烧着了。

然而,第二批,第三批的人又涌过来,踩在尸体上。帕林记得他的哥哥们就在他旁边的队伍里,试图保护他——至少,帕林是这么记得的。就在那时,不知什么东西击中了他的头部,可能是他哥哥飞来的长矛。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他们:

当帕林清醒过来后,战斗已经结束了。两个黑暗骑士保卫着他。他很想从别人嘴里知道些什么,但又不敢听到真象。

这时,斯蒂尔走过来,帕林知道该……

※※※

帕林叹了口气,站起来。他走到雷斯林屋子门口,向外探了探大厅,就是楼下通往客厅的过道,似乎被遗弃了。斯蒂尔一个人呆在那儿,直直地坐在椅子上,保持警戒,也不睡一会,即使很困。

帕林盯着客厅,怀念他哥哥,怀念他们的笑声,怀念他们的嘻闹,有一次还弄僵了呢。他会极力资助坦尼斯在安塞隆的另一个“大哥”讲座,会听史东放纵的笑容。他想念妹妹们,她们总把他弄气来。就因为这些淘气包的到来以及可能烦恼,卡拉蒙和提卡把她们带去金月和河风了——奎苏的部落领袖。幸好,她此时不在这里,罗娜和蒂莎,看不到她们的哥哥被埋在地下。但如果她们跑回来看到墓碑可就了糟了。那时,她们天真的童趣就结束了。

坦尼斯半精灵走上楼来,在顶上停住了。

“卡拉蒙告诉我,你已经决定去了。”

帕林点点头,“爸爸在哪?”

和你妈呆在一块儿哪。让他去吧,帕林,“坦尼斯轻声说到,”让他自己处理吧,时间会冲淡一切的。”

“我不是故意的——”帕林咽了咽,又说,“但坦尼斯,我不得不这么做。父亲不明白的,任何人都不明白。我听到了他的声音……”

坦尼斯认为他太担心了,“你要等美观葬礼办完吗?”

“当然,”帕林答道,“但过后我们就得离开。”

“不管你去哪,总得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吧。你和斯蒂尔一样,坦尼斯说,“如果我能让他相信他不会被毒死或睡时戳死。他和他父亲一样!”坦尼斯补充道,一边陪着帕林进了客厅,“我不知有多少次看见史东就那样坐在那儿,疲倦极了,但又自豪极了。”

斯蒂尔站起来走向他们。不知是出于对坦尼斯的崇拜或敬畏或两者,他脸色得严肃,僵硬的,根本没办法让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们该走了,”他看着帕林。

“坐下吧,”坦尼斯说,“在我哥哥没有好好安葬前我是不会走的。这里有些吃的东西。肉凉了但还凑合,我会安排间房间给你,今晚你就睡那吧!”

斯蒂尔的脸阴下来,“我没必要——”

“不,你必须,”帕林回道,“不管去哪,你总要休息。在夜间出发去帕兰萨斯城会安全些。”

“帕兰萨斯城!”斯蒂尔不满道,“我们为什么要去索兰尼亚骑士的地盘?莫非这有什么圈套——”

“没有圈套,”帕林说道,疲惫地瘫在椅子上。“我们要去帕兰萨斯城是因为入口在那儿,就在大法师之塔里。”

“我们需要巫师准许打开那扇门,那违背了我们的命令,”斯蒂尔回到。

“我去打开它,”帕林说,“在我叔叔的帮助下,”他注意到帕林根本不信。

斯蒂尔没有回答,他审视着帕林,好像在考虑。

“行程很危险的,”帕林继续说道,“我不只想打开入口,还要进去无底深渊。我要找到我叔叔。到时随你们跟不跟过来。”他随即又加道,“我想你该愿意和你们的女王单独见面的。”

斯蒂尔暗淡的目光开始冒火。帕林所说的刺痛了他的心。他回答得很简洁。

“好,我们就去帕兰萨斯城。”

帕林松了口气。他已战赢了两场艰辛的战斗。成功了,这下可好好睡上一觉了。他太累了,就连进自己的屋子。他的头倒在桌子上,刚要稳稳睡上一觉时,听到一声窃窃私语……

干得好,年轻人。干得好!

我等着你。

第十七章艾莎的承诺“那是我吃过的最棒的一餐饭,”泰索何夫。柏伏特说,“我感觉很饱了。”

他靠在椅子上,把脚架到桌子上,看着银勺子。它们是纯正的银勺子,每个上面都有精心的设计。

“可能是达拉马最早用的呢。”他昏昏欲睡地说。

他的确吃得太多了,但的确很美味!他用手指轻轻地碰了碰勺子。他很热把勺子放回桌上,但手指却漫不经心将它放进衣服口袋里。泰斯打了个呵欠,真是顿好餐啊!

艾莎也觉得如此。她躺在椅里上,腿伸在外面,双手合在肚子上,头侧在一边,半闭着眼。

她很暖,也很安全,得意极了。“我从没想过能吃到这么棒的东西!”她喃喃道,也打了个呵欠。

“我也没想过。”泰斯说道,眨了眨眼,极力想保持清醒。戴着他的头饰,他看上去像只猫头鹰。

当达拉马和珍娜进屋后,泰斯和艾莎两人都冲着他们傻笑,有些迟钝,懒懒地。

两个巫师交换了一下眼神。黑暗侏儒粗略地检查了遍房子,很快记下了里面的东西。

“没有一只勺子少了,”他说道,“而且坎德人被留下屋里一个小时多了。我相信这肯定有什么鬼。”说着,从泰斯的口袋里把银勺拿了出来。

“我看见它在地上,”泰斯说道,莫名其妙地看了看周围。“不小心,它就掉进我兜里了。你肯定那是你的吗?我还以为你不要了呢。你走过时掉了。我准备洗一洗再还给你。”

“谢谢。”达拉马说,又把勺放在桌上了。

“不用。”泰斯笑着说,又闭上眼了。

达拉马转过头来,艾莎正傻笑着,还挥挥手,“好极了。”

“谢谢。我知道你给我捎了封信。”达拉马抓着信,她小心地检查着。

“是这个吗?你肯定?宝贝。”

“我不是你的宝贝,”艾莎气愤地说,“你不是我妈,也大不了我几岁,请别给自己戴高帽,女士。”

“那你是谁的贝啊?”达拉马随便问问,接过信。

他没有立即打开,看着,艾莎总觉得她和他的夏拉非——一个精灵敬爱又害怕的人,有一丝相似之处。

艾莎抬头凝视着他,“你认为我是谁的小孩?”

“我不知道,”达拉马回道,坐在艾莎旁边的椅子上,“告诉我关于你父母的事好吗?”

“我们住在住在一个偏僻的乡下里。”艾莎开始说了。

“你不是的,”达拉马尖叫,像被鞭子轻击了一下,“别对我撒谎,宝贝儿。”

她缩了缩,而后站起来,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说,“我没撒谎。”

“不,你在撒谎。这些神奇的东西”——达拉马在艾莎的小兜里翻了翻——“是艾达人做的。我认得。”他拿起信,“无疑这个告诉我真象……”

“不是的,”艾莎反驳道。她的头开始抽动,舌头也干了,她感到糊涂了。她不再喜欢这地方了,不喜欢穿黑袍的巫师。她完成了使命,该走了。“这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故事,我不明白为什么保护者会觉得它重要。”收拾好她的小袋子便站起来——似乎不稳。“现在,我已送完了信,该走了,谢谢这顿饭——”她停住了。珍娜的手搭在她肩上。

“你不能走,”达拉马说着,把卷好的纸卷放在唇上,“除非有我的准许。请坐下吧,乌莎。你和坎德人暂时还是我的客人。”他继续用愉快而又危险的语调说着,“告诉我关于你父母。”

“我什么都不知道,”艾莎谨慎地说,“真的,我是个孤儿,艾达人带我来的,然后从我还是个婴儿时就哺养我了。”

珍娜坐在达拉马椅子的扶手上。

“他们一定还告诉了些其他事情。”

“没有,”艾莎推诿到,“但我自己发现了些。你们听说过娃怒吗?”

“娃林吧,”泰索何夫纠正说。他既好奇又太困了。拧了拧自己,他还是强打起精神,“那词是娃林。准是那苹果汁,让我发错音了。”

达拉马没说什么,当珍娜想说些什么时,挤了挤她的手。

“不管怎么样,”艾莎继续道,“有一晚,在我刚要睡时,突然听见有人进屋了。艾达人几乎没有伴的,于是我从床上爬起来看看怎么回事。那人叫头人,他和保护者在谈话,而且是关于我!于是,我理所当然要听下去了。”

“他们说了很多我都不明白的事——关于娃林还有我妈妈如何离开她的人民而成为一个爱达人来到这个世界。她如何在一个迷人的森林里的小旅店里碰到一个年轻的巫师。一些流氓在旅店里找答腔,还有那个巫师和他哥哥——”

“是同胞哥哥,”泰斯说,但声音被他的一个巨大的呵欠声盖过了。

“——那个巫师见到我妈,认为她是世上他所见过的最美的女人。然后她也看了看他,接着娃林发生了——”

“解释一下娃林,”达拉马轻声说。

艾莎皱了皱眉头,“你不是说你知道吗?”

“没有啊,”达拉马立即驳道,“是你说我知道的。”

“我知道那是什么!”泰斯大喊,立马坐直来,挥挥手说,“让我来说!”

“谢谢,柏伏特,”达拉马冷冷地说,“但我更想听艾达人说。”

“呃……娃林就是……发生在另人和女人间的些事,”艾莎开始了,脸颊通红。“就这样让他们在一起了。我想是这么回事了。”她耸耸肩,又说,“保护者没说太多,只说那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

“为什么不会呢?”达拉马小声问。

“因为我算半个人吧。”艾莎回道。

“是吗?那谁是你父亲啊?”

“故事里那个年轻的巫师啊,”艾莎立即答道。“他叫雷斯林,雷斯林马歇尔。”

“就是了。”泰斯说。

达拉马噘起嘴,舔了舔纸卷边儿。他静静地盯着艾莎看了许久,弄得她很不好意思,极力要避开他深不可测的目光。最后,这个黑暗精灵突然站起来,走到桌子边。艾莎松了口气,就像她又从牢里放出来一样。

“这白酒不错,”达拉马边说,拿起酒杯,“你该尝点。珍娜小姐,帮我招呼一下客人吧!”

“什么?”珍娜低声问,“怎么了?”

达拉马把金色的酒倒进玻璃杯中,“我不信,”他小声说,“她在骗人。”

“你说什么!”泰斯大声问道,把头插进两人中间。“我听不到你们在说什么。”

珍娜气愤地从皮带的小带里抓出一把沙子,挤在他脸上,“坐下!”她命令到。

“呵欠,”泰斯打了个喷嚏,还没打完,只叹了口气便倒在桌上很快睡着了。

“那是她编的故事,我不信,”达拉马重复道,“她从坎德人那听来的。根本是错的,让他们呆在这儿。”

“但她的金色的眼睛——”

“可能一方是艾达人生下的都是金眼睛,”达拉马回道,“我们怎么会知道!我从没见过,你呢?”

“别开玩笑了,亲爱的,”珍娜满是精神地说道,“当然我也没了。在安塞隆的人都没有。信上说什么呢?”

达拉马生气地撕掉黑边,打开来草草地看了几眼,他哼了声,“好像是说世界是怎样来的。哦,不亲爱的,我们在这似乎找不到什么答案。”

他把信扔在桌上,泰斯正睡得香呢。那些沙子还粘在他的头饰上。

达拉马掸了掸桌布上的沙子,“应该还有办法找出真像!”

“那就看她聪不聪明了,”珍娜建议说,已猜到了他的想法。她拿起信又仔细地读起来。“你动手吧,我再研究下这信。这里面准有些重要的东西,毕竟是艾达人给你的。”

达拉马转向艾莎,她正卷在椅子上,头靠在扶手上,快要睡着了。

达拉马摇了摇她肩膀。

“别碰我!”艾莎转了转身,想把脸藏到垫子下。

达拉马抓得更紧了。

“哇!”艾莎坐起来,盯着他,“很痛的。”

达拉马慢慢地放开了她。“如果你真是雷斯林马歇尔的女儿——”

“我是!”艾莎很肯定地说。

“——那么你该遗传了点他的魔法吧。”

“什么魔法?”艾莎很奇怪。

“神秘的魔法。魔术。雷斯是安塞隆最厉害的巫师。魔术天赋多是遗传的吧。雷斯林的侄子,帕林马歇尔,继承了他叔叔的很多技能。那雷斯林的女儿就该更厉害吧……”

“哦是的。”艾莎说,懒洋洋地靠在垫子上。

“那么你不会介意在我和珍娜小姐面前露两手吧?”

“我可以,”艾莎说,“但我不能。艾达人警告过我。我太强大了。”她四周看了看,“我怕毁了这间漂亮的屋子。”

“我来承担一切后果。”达拉马干干地说。

“哦,不行,”艾莎答道,张大着无暇的眼睛,“保护者警告过我决不能——”

“伟大的努林塔瑞!”珍娜深吸了口气,“红色月亮的女王。如果这是真的——”

达拉马转过脸来,“如果什么是真的?”

珍娜拿出信来,“亲爱的,你还没看完信吧。看看这,最下面。”

达拉马迅速地读了遍,抬起头来。

“艾达人有灰宝石。”珍娜说。

“他们要——”达拉马陷入沉思,“你怎么知道的?”他问艾莎。

艾莎已经彻底醒了,困惑不解地看着他。

“我知道什么呀?”

达拉马像是条在刺眼的阳光下快睡着的蛇。他的声音很轻,又含糊不清,像在骗人。他似乎要用优雅的举止和美丽迷倒猎物,然后当它们完全被征服时,吞食它们。

“别装蒜了!”他慢慢滑向她,“你知道些关于灰宝石的什么?这下,小姐,别再骗我了……”

艾莎咽了口水,舔了舔嘴唇。“我没撒谎,”她小声说,“我不知道什么灰宝石。我只见过一次——”

“它像什么样?”

“是灰色的……宝石……”她说道。

达拉马那浓黑的羽毛般的眉毛顿时皱到一起,杏仁一般的眼睛像在喷火。

艾莎吞咽了会,赶紧接着,“它有很多面,数都数不清。并且发出渐弱的灰光。我不喜欢看它,让我内心觉得很可笑,好像我要跑开去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保护者说那块石头就是这样于人的……”

“艾达人想打开这场石头吗?”达拉马变得紧张起来。

“是的,”艾莎说,躲开他强逼的攻势,正挤到垫子下面去。“这就是为什么他们派我来这。头人说,因为我是……部分是人,”她纠正道,“我可以介入魔法……”

“他们如果打碎灰宝石会怎样?”珍娜问道,“会有什么发生?”

“我不知道。我怀疑没人会这样,就连神也不会。”达拉马继续用他那要吃人的目光盯着她,“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在你离开前没有看见什么?”

“没有,”艾莎说,“除了……空中的一道红光,像火一样,我……我想那就是魔法吧……”

达拉马没再多说,也不注意艾莎了。她已很小心地闭上嘴,又躺到垫子下了,不想再被盯着。黑暗精灵在屋里踱来踱去。珍娜看着它,十分担心,焦燥。泰索何夫还睡得死死的,时不时地动两下。最后,达拉马下定决心。

“我要召集所有的法师议会,明天立刻前往威莱斯。”

“你在想什么?”

“我不喜欢这,”达拉马厌恶地说道,“这奇怪的天气,出奇的热,又干,还有其他古怪的事。这该是答案了。”

“那你将女孩和坎德人怎么样?带在身边吗?”

“不。她告诉我们她所知的了,如果让法师议会得到风声说雷斯林的女儿还活着,在安塞隆,会有骚乱的。那么我们将一事无成。最好将她留在这,又安全又安静,坎德人也一样。他是卡拉蒙马歇尔的朋友,没准是他告诉她这些的呢。”

他和珍娜走向门口。

“等一等!”艾莎大叫,跳起来,“你们不能把我留在这儿!我不想呆着,我会疯的!到时有人会发现我——”

珍娜转过身来,同样挤了一把沙子在她脸上。小女孩眨眨眼又抹了两下,拼命地摇头。

“我不愿留下,我告诉你——”

“魔法对她不凑效,”珍娜观察到了,“太有趣了。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干的,又或是别人给了她魔力——”

“不管怎样,我们快没时间了。”

达拉马猛折自己的手指。艾莎的脚摆了摆,然后倒在垫子上,闭上眼了。

门开了,是在大法师之塔内城环绕的螺旋状楼梯上。走上狭窄的楼梯可以去到实验室——但没人甚至城堡的主人也没去过。往下走是学徒们生活和学徒的地方,再往下去是了望室。

达拉马关上门,用一把银钥匙锁上了它。

“那不管用,”珍娜说,“而且我们回来前催眠术早就失灵。”

“对,这锁肯定关不住他,但这个准行。”达拉马冷冷说道。

达拉马一声令下,两个白色的,没有眼睛的幽灵,从城里暗不见底的内部走来,那里从没有过一丝光亮。

“你在呼唤我,主人。有什么吩咐吗?”

“看着这间房,不许任何人进出。如果里面的两个人要出来,伤害他们,只是别让他们逃了。”

“这有点难,”幽灵说,“但我会遵守的,主人。”

达拉马开始念咒语,可以使得两人走在威莱斯,遥远的法王之塔的路上。珍娜没有立刻走。她盯着门还有那个幽灵在漫不经心地看守。

达拉马停下来念咒。

“快点,”他不耐烦地说,“没时间了。”

“要是她说的是真的怎么办?”珍娜轻声问,“她将可以逃掉,即使有幽灵。”

“她会禁不住食物诱惑,”达拉马有些生气,“而且她也不是太聪明,还是个小傻瓜。”

“她为什么要骗我们?她装成个小巫师又有什么好处?她该明白我们会知道真相。”

“但我们还不知道,不是吗?”达拉马说,“艾达人很聪明,魔力也强大。谁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可以他们派她来做间谍,而且最好的办法就是假装成她不是的东西。等我有时间和她深谈下去就知道真相了。我认为她在撒谎,是因为她的法力还不及坎德人。好吧,如果你不信我的判断——”

“我信,亲爱的,我信,”珍娜边说着,已站到他身边了。她歪了歪头让他亲一下,“我不相信其它部分。”

达拉马亲了她,尽管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我总是真心对你的,宝贝儿。用我自己的方式。”

“是的,”珍娜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自己的方式。”

两个人拉着手,一齐念着咒语步入黑暗。

※※※

艾莎和泰索何夫被关在房里,还睡着。艾莎梦到了大火吓坏了她,但不能让她惊醒。

泰索何夫梦到坎德人该梦的,当他睡着时,手还在不停动着。当拿到银匙后将它滑进小带里,又梦了。

“我猜是你掉了它。”他小声道。

第十八章卡拉曼沦陷卡拉曼,大清早,一个繁忙的港口城市,帕兰萨斯城北海线上。卡拉曼没有帕兰萨斯城那么大,那么精致,但——由于卡拉曼人喜欢吹牛——“这个城市有人情味。”这无疑是因为逐渐壮大的中层阶级,他们在经历了长枪战争的艰辛日子后慢慢富强起来的。帕兰萨斯城城里尽是贵族、太太、骑士和巫师。卡拉曼城里全是商人和手工艺人。行会统治着卡拉曼,由与会成员选出行长监督。

任何另人或女人,精灵,人类,矮子的生意都属于行会。这儿有西瓦那斯提行会,弓箭行会,商人行会,首饰行会,还有上百个,另外有一个安塞隆坎德人经营的行会——旅行者行会。如果有人掉了东西,他们会立即去旅行者行会。

这里有自己的民兵,是由外来雇佣兵的城镇居民组成的,在老兵的带领下。这些雇佣兵不是通常那些喧闹的冒险者,乐意为一杯威士忌而驱赶恶魔,就像可以为了一杯威士忌帮恶棍打你一样。所有为卡拉曼效力的雇佣兵都有一套房子,做为报酬的一部分。他们有自己的行会和选择权。于是这些雇佣兵很快就成为居民,在城里有份工,十分愿意卖命。

卡拉曼士兵十分忠诚,训练有素,勇猛过人。面对任何即临之事毫不惧色。

早晨的阳光在东墙闪耀。公鸡啼鸣,多数居民还有睡梦中。港口看守者快要换班了,打了个呵欠,急切盼望着上床大睡一觉。

“(地平线)早晨的船,”有人说,“该是谁负责呢?”

另一个人查看了一下日程表,“应该是福罗参的珍尼太太。她说她要来取那担谷子,但如果这样的话,还早呢。至少要中午她才来。”

“又要再吹吹风了,”另一人说。他转过身看看自己的替班有没有来。刚转过脸,呆住了。第二艘船突然出现在地平线上。“太奇怪了,又一艘,还跟着一艘呢!”

他立刻紧张起来,“西都凯,那是一个舰队!给我侦察镜!”

看守人递给他一个,自己也拿起一个。

“四、五、六,”看守人害怕地数着。“黑色的船,我们要响警报了。”

“确定了再说。七八。”

高高的船帆在平静的海面上涌动,点缀着火红的太阳。风向很好,这天;帆都挂起来了,前进得很顺利。

“看!第一艘船撑开了,他的三角旗——一个骷髅。开警报!我会派卫兵去通知市长。”

警铃声响彻水面,在城墙的建筑物里回荡着,把港口附近的人家都吵醒了。警钟在城里一一传开,挂在行会大楼里的,挂在满是克莱恩神的寺庙里。市长从被窝里惊醒,急匆匆地跑去港口,还边把衬衫底塞进裤子里。

他到时,已可以看见龙了。

它们飞舞在船的上空——有16条——整齐地排成三条平行线。翅膀有节奏地扑动着。在阳光下,他们离得太远,还看不出黑,但时不时地可以看到蓝光。龙在上空飞着,船在下面航行,死一般的美丽。有一些小船看到这一景象,慌忙逃离这海港,开往广阔的海上。

“把士兵叫出来。”市长下命令了,他是半个精灵,银匠,已做了三年的市长。

“他们可能不会来这儿,”看守人充满希望地冒一次险,“可以它们要去帕兰萨斯城。”

“他们是朝这儿来的!”市长严酷地说,放下望远镜。他在长枪战役中呆过,明白战争的征象。他也清楚卡拉曼的人民要作战了。他不爱祈祷,但这时他说祷告者希望每个神都听到。

市长迅速行动起来。他只有个小小的愿望:港口防御起来,那些在长枪战争后盖的。它们可能可以困住那些船和船上的人,正对港口入口处,有经验丰富的人员控制的两个大弹台,四个弹道。这些武器是士兵的骄傲,一直好好保存着。

朝着行进的船开火,它们的木甲板和枪杆都被油浸过了。毫无畏惧的船员们要让船着火,然后让它们一直烧,彻底摧毁敌军舰队。

警钟在城里狂响着。人人各就各位。妇女们从井中打水,装满水桶马槽,以及任何可装水的容器,以抗火战。孩子们被关在地下室里,大人们告诫他们要勇敢。

市长看见龙船行慢了,放下帆,扔下锚。他满心希望被一个受惊吓的农场女孩打消地烟销云散。

“军队,先生!”小女孩喘着粗气,“一队蓝巨人来这边了!他们穿过农场,到处放火。我爸爸……他死了……”她快窒息了,但她还是强忍着眼泪,“我尽全力骑马过来的,他们就在后面,步行!”

“蓝色的巨人?”市长怀疑女孩悲痛过头了。“冷静,直接告诉我发生什么了。给她拿杯酒来。”

她摇了摇头,“告诉你,先生,这些人和马一样高。身上没穿衣服,全身涂满了蓝颜料。他们——”

有个士兵从马背上跳下来,跑到人群中,“市长,司令让我来通知您军队从大路上冲过来了。他们要围攻,长官!那些武器由我们从未见过的巨兽推着!”市长结束了他的祷告。

守城的人被第一批龙的进攻惊呆了。蓝色巨龙的影子笼罩在小城上空。

※※※

中午。爵士艾瑞阿肯站在旗舰的甲板上,所有军官都聚集在一起,用望远镜看着卡拉曼的围攻。信号旗时开时降,向其它舰队和岸上的长官下达艾瑞阿肯命令。

穿着厚重的盔甲,艾瑞阿肯汗流不止。阳光照在船上,也反射到水面上。他不怕热,他知道卡拉曼的人民比他流的汗还多的,是害怕。

他手下的龙在城上空盘旋地飞着,没有袭击,让城里的人们恐慌不已。时不时的,会有一条蓝龙放出一道闪光,劈倒行会大楼,或向仓库喷火。但这些龙不允许袭击。

这些兽群停在城墙下,包围着城市,它们的身体像汹涌的海洋一样扑向城墙。他们举起攻击引擎,但没有开火的意思,有一些留在墙上准备轰炸。他们把剑架在盾上,向任何一个或傻式勇敢的现身的人放箭。仅仅如此,他们也不允许出击。

整个舰队都停在海上,只有两艘快速护航舰用来对抗港口的防御。当它们接近港口城墙时,第一颗炮弹向领头的那艘舰开火了。船员们在忙着修复毁坏的地方。弹弓也开火了,但两下都偏了。护航舰向港口猛冲过去,和着火的船擦过,快要着火了。两条蓝龙在城墙低空盘旋着,将安置好的武器爆炸在海中,他们的船员全都跳进起泡的水中。

当巨龙飞过时,另一边的炮弹也开火了。两条龙都没事,只有一条龙被擦伤了一点。

护航舰开始掩护着火的船拴成几排,然后把它们从港口拖出来在海上烧。勇敢的弹手也害怕被激怒的龙,躲进城里了。

到了下午三、四点,艾瑞阿肯决定城里的人也害怕够了,叫来传令官,命令他带一面停战旗去卡拉曼。

这个使者骑着马来到门口,脑后飘着面白旗。由三个艾瑞阿肯的骑士护卫着,他们没穿盔甲也没戴头盔,表示他们没有恶意,但城市不让开门让他们进来,但市长可以在城墙上和他们谈判。他站在不会被射到范围内,以防陪着使节的黑暗骑士给他放礼炮。

“你们想要什么?”市长问道,“你们这群恶棍为什么要来搅我们这个清静的小城?”

“我们来是要你们交出卡拉曼给艾瑞阿肯,爵士塔克西丝骑士,很快就是所有安塞隆统治者了。”

“过去其他塔克西丝的手下也这么自吹过,但现在还不是在无底深渊里为她效力,我可以抵抗你们的主人。”市长勇敢地说,以给他的勇气十足的市民们鼓气,他们有信心战胜巨龙恐惧。然而,实际上他并不是毫不害怕的,已差不多绝望了。卡拉曼根本没法驱退这从海、陆、空袭击的无数兵力。“说说你们的条件吧!”他加道。

传令官开始朗诵了:“卡拉曼的人民放下手中的武器,打开城门,让爵士艾瑞阿肯和他的军队进去,所有卡拉曼的人民发誓让爵士艾瑞阿肯做你们的统治者。到了服军役年龄的男子去到广场加入爵士艾瑞阿肯的部队,那些不愿意的人将成囚犯。”

“如果你接受爵士艾瑞阿肯的条件,他将让你们的城市免于灾难,让妇女和小孩安全。但如果你不接受,他会炸烂你们的大楼,烧掉房子,让所有的男人做奴隶,所有的女人为野蛮人享乐,把孩子在当他们母亲的面杀光。

“爵士艾瑞阿肯限你们在太阳下山前考虑这些条件。”

“我们怎么知道爵士艾瑞阿肯会守诺言?”市长问。

“爵士艾瑞阿肯是塔克西丝的骑士,”传令官自豪地回道,“他一诺千金。他承诺:投降则一切和平,战争将摧毁一切。”

说完,传令官骑马离开了,那些护卫也跟着他。市长爬下城墙和行会长们讨论对策。蓝色巨龙还在头顶上空盘旋着,将卡拉曼人民仅存的一点勇气也给灭了。

“如果这个艾瑞阿肯会守诺言,”市长对行会长们说,“我们只好接受,否则,我们的人民将伤亡残重。”

行会长们勉强答应了。

爵士艾瑞阿肯在太阳落山前得到了满意的答复。

城门打开了让他的军队行进。城市里的人恐慌地等待着残暴、屠杀。

身体健壮的小伙子们被带到城市广场,艾瑞阿肯的一个军官在对他们演讲说光辉和荣誉的等待着他们。但没有一个人得到了。他们被链子拴了起来带走了,有些在黑龙船上服役,有些被拉去砍树,为了造可以将艾瑞阿肯部队迅速带到下游的木筏子。

卡拉曼其余的居民被赶回家去。

艾瑞阿肯的舰队开进港口。他自己也拿着个小喇叭进城了,立即开始布置。骑士们在街上游行。

第二天,卡拉曼的居民们心惊胆颤地醒来,只发现巨龙飞走了,涂满蓝颜料的野人部队不见了,城市毫发未损。市场还开着,在爵士艾瑞阿肯规定的秩序下。商店主也让打开店铺,和往常一样营业。

人们迷惑地开始工作。今天和昨天唯一的不同就是多了穿着黑色盔甲的骑士在街上巡逻。到处是妻子为作囚犯的丈夫而泣声,孩子为不见的爸爸而泣声,父亲为不见的儿子而泣声。

卡拉曼就快变成一个呜咽者了。

艾瑞阿肯,坐在市长大楼的桌前,摊开一张地图,研究着帕兰萨斯城。

第十九章风水轮流转那天傍晚,太阳下山前,卡拉蒙和提卡下葬了他们的两个儿子。

这是索拉斯的习俗,在每个新坟墓前种一棵佛伦木树。于是,死去的人的灵魂会飞进树里,就永远不会真正死去。这就是索拉斯人民视佛伦木为圣物,并不准许砍伐的原因之一。

坦尼斯和史东马歇尔将被葬在家里可以见到最后归宿旅店的小块地方,欧提克住在这里,他是旅馆的建造者,和提卡、卡拉蒙是故交。将来夫妇俩撒手离开这个世界,也会在这里安葬。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两个儿子会先走一步。

卡拉蒙一个人开始挖墓,但消息很快传开了,不久邻居们一个接一个地来帮忙。他们轮流在骄阳下奋战,然后在阴凉处小憩一会儿。人们安静地挖着,只是偶尔说几句吊唁之词。他们无视那些守卫在旅馆外的精灵和波修士,精灵们也不管他们。

索拉斯的女人们也带着食物,鲜花还有小孩的衣服来了——因为听说提卡就要生了。提卡收拾好小孩的衣服,要想在已被赶走的精灵回来之前偷偷送给阿尔瀚娜,他们想赢回精灵国的安定。提卡很清醒地认识到波修士决不会接受人们的“余留”但正如她对蒂莎说的:“父母没有任何衣服,孩子们可以穿什么?离开吗?”

提卡一整天都卖命地干活,不肯停下一分钟。她有太多活要干了,孩子快出生,客人们来访,市民们也要过活。

“今天我决不会流眼泪,”她对蒂莎说,“神知道他们明天还会在这儿的。看在我心痛的份上会在这儿的。”

帕林一整天都在睡。他睡得太死了,就连他父亲把他从桌旁抱去卧室里都丝毫没反应。斯蒂尔也在睡,是旅店的后院里一间客房,手里握着剑把,门口有护卫把守。这个骑士开始不听从任何人的劝说去睡觉,直到坦尼斯半精灵尖锐地指出他不愿去睡是对他的不信任。

“我们护送你去法王城是出于对你父亲的尊敬,我们俩都发誓会保护你,保护斯蒂尔。布莱特布雷德的儿子。你不接受就是对我们的不敬。”

斯蒂尔于是漫不经心地走上床很快就入睡了。

坦尼斯整天都和波修士呆在一块,不是他喜欢陪着小舅子,而是接近这么多人让精灵们恼怒。

这一天都是紧张和悲伤的。有一个人在挖坑时抵不住炎热倒下了,被抬进旅店里;在那里,在人们边出汗,边扇着扇子,谈论着坏收成,担心如何能熬过冬天。小孩子不清楚发生什么事了,只知道要呆在母亲身边,不可以嘻闹玩耍。

那些精灵站在佛伦木树上,一直注视着,想着家乡。

然后,日出时葬礼开始了。

帕林,提卡,卡拉蒙和米莎凯的一个牧师站在坟头。坦尼斯站在他们旁,淡淡着思念着自己的儿子,虽然还活着,但仍下落不明。

两兄弟的尸体裹着亚麻布寿衣,被慢慢地放进最后安息的地方,他们要葬在一块儿。牧师先赐福,然后居民们一一来到墓前,或放些纪念物或说些关于他们喜爱的这两兄弟的故事。

当这个小典礼结束后,每个人都涌向坟墓,令人惊讶的是波修士在一队精灵战士的陪同下也来了。他假惺惺和卡拉蒙、提卡说了两句,然后在坟前唱了支颂歌。尽管没人懂他的歌词,但歌曲很悲伤,又充满希望,节奏催人泪下可又不让人觉得太痛苦,只是淡淡的悲伤。提卡拉着丈夫的手哭了起来。

唱完歌后,波修士走开了。人们拿着铁锹,向坑里铲土。习惯上要在此时向尸体上撒花,但花儿很早前就被晒蔫了。人们小心翼翼地向两位年轻的骑士身上洒土。米莎凯牧师刚要做最后一次祷告人群突然很警觉的散开了。

斯蒂尔。布莱特布雷德大步走进他们中。

人们非常恼火他在这个时候插入,嚷着要他离开。波修士脸红了,手执武器的精灵们靠上前来。

斯蒂尔不理会他们,走到坟头。

牧师严厉地说道:“先生,您不受欢迎。这是对死者的侮辱。”

斯蒂尔没有评论。静静地站着,十分严肃,不理会牧师,不理会所受的侮辱和恐吓,手上拿着捆在载着尸体的马车上的一包东西。

卡拉蒙困惑地看着他儿子。帕林不停地摇手。他不知道什么事会发生。可怕的寂静,所有人都注视着,期待黑色骑士要干什么。

斯蒂尔单膝跪下,打开包裹,将里面已干枯的褐色的草散开来。

最后一缕阳光洒在坦尼斯的烂剑上,他弟弟的长矛也摆在一边,差不多都碎了。斯蒂尔小心地把武器移进坟墓里。然后跪下来,低着头,嘴里咕哝着奇怪的语言。

牧师急步走向坦尼斯,拉着他的袖子。“制止他!”她急切地说道,“他在向尸体念恶咒呢!”

“不是的,”坦尼斯轻声说,眼里充满泪水,心里思索着,“他说的是索兰尼亚语言,正在背诵骑士为死者的悼念词呢!”

在公正的天空下,伴着轻风,

让他回到母亲的肚里吧;

给这个士兵一点喘息的时间,

让他眼里最后一丝火花远离战争的硝烟,

像闪烁的星光。

让他最后一丝气息,留在摇篮里,

就像渡鸦的梦里只有鹰记着死亡。

在公正的天空下,伴着轻风,

让他重回母亲的荫护。

在他念完之前,一切是那么静寂。斯蒂尔站了起来,举着剑行了一个骑士礼。他用唇咬着剑柄,然后划了一道弧。接着给惊呆的两老鞠了一躬,便慢慢地穿出敬畏的人群。

斯蒂尔离开前停在波修士面前,嘴角露出一丝假笑。

“先生,别以为自己是内战中精灵国的人。很快,奎灵那斯提和西瓦那斯提都要臣服于爵士艾瑞阿肯的统治下。”

波修士拔出剑。坦尼斯预感到不妙急忙走上前制止他。

“老兄,想想你现在在哪。想想阿尔瀚娜,”他用精灵语观说着。“从年轻人嘴里说出来,这不算什么。你以前听多了,别理它。”

波修士本会不理睬坦尼斯,但这时有微弱的哭声飘荡在空中。波修士看了他一眼,便与斯蒂尔擦肩而过走进旅馆。他的精灵护卫也走开了,没忘记互换一下眼神。

斯蒂尔也对着他们假笑两声,然后转过身去,看着他说,“帕林,你仍是我的囚犯,现在咱们该走了吧。”

“帕林!”提卡大哭着,伸着颤抖的双手走向她儿子。

“没事的,妈妈,”帕林说着,看了他父亲一眼,两人已商量好不把帕林的计划告诉他妈。“巫师会付赎金的,我很快就能回来了。”他向前倾,亲吻了她的面颊。

“自己要保重,”提卡轻声说道,更让帕林惊讶的是,“波修士不是太坏,还是有些好处的。我不十分喜欢他,也不了解他,可能……”她止住了,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没准你所做的是对的。”

帕林惊呆了。看看他父亲,父亲耸耸肩道:“我什么都没说,儿子。”

提卡痛苦地笑着,拉着儿子的手。“我知道你总爱搞鬼,记得吗?你和你哥哥们……”她哽咽了,眼泪涌出,“帕拉丁与你同行,儿子!”

“保重,儿子,”卡拉蒙说,“我能为你做什么就好了。”

“谢谢,爸爸。”谢谢你所做的一切。再见了,妈妈。”

帕林转身走了,眼泪已模糊他的视线。但在他走到斯蒂尔面前还是控制住了自己。

帕林红着脸,只拿着个装着咒符的小带;就他现在的水平只需要这么些。衣服都穿在身上了——白袍子,沾满血迹和风尘。他没有咒书,没有卷纸箱,但有些魔术用的东西。

“我好了。”他说。

斯蒂尔点点头,向卡拉蒙和提卡行了个冷冷的礼。帕林没有回头,一个劲朝街上走。两人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那天晚上,在最后归宿旅店里,卡拉蒙和提卡在儿子的坟上种了两佛伦木树苗。

阿尔瀚娜。星光经过漫长的生产已疲倦不已,睡着了。波修士站在她旁边。当所有人都离开屋子后,他轻轻地吻了她。

确定他们母子平安后,波修士回到客厅,和他的士合作站在一起。他准备联合整个精灵王国,不惜任何代价。

坦尼斯很快就去了法王城,再一次告诉那里的骑士们这五年来他们一直听到的:黑暗女皇的部队就要来了。

刚出生的小鬼躺在摇篮里,穿了太多的衣服显得有点雍肿,惊喜地看着这个陌生的新世界。

第二十章去帕兰萨斯城的旅程帕林和斯蒂尔在索拉斯北部赶上了蓝色巨龙的部队。闪光在废城沙克沙罗斯呆了一晚。因为谣传闹鬼,人们都逃了,只剩下些孤魂野鬼。闪光从牙缝里把妖怪挑出来,她不会蔑视地告诉她主人她吃了小妖。

吃饱后,闪光很开心地与斯蒂尔团聚了。当黑暗骑士在研究北行的地图时,闪光高兴地去恫吓已被巨龙吓坏的帕林。她展开那对硕大的翅膀,伸向太阳,慢慢地扇着它们。但斯蒂尔抱怨说风吹动了地图,弄得他很难看,闪光有点儿生气了。她踩着地上,爪子不停地抓,掀起尘土和干草。接着摆动着尾巴去抓鬃毛,一直用她那红色鄙视的目光盯着帕林。

帕林躲闪两步,有意识地站到龙旁边,尽管他紧闭的下颚和白皙的手紧紧地抓着玛济斯法杖。

“如果你炫完了,”斯蒂尔对巨龙说,“我想说说咱们的路线。”

这条蓝色的龙咆哮着,露出锋利的牙齿,装出被冒犯的样子。斯蒂尔拍了拍她的脖子,把地图展开在一块圆石上,并且指出他认为最合适的路线。帕林抹了把汗,紧抓着法杖,又走上前加入到讨论中来。

“这个也影响我,”他在回答斯蒂尔注视的目光,“从索兰尼亚飞过去比穿过阿班尼西亚更危险。”

自从长枪战争后,索兰尼亚骑士又喜欢上了当地的居民。现在很流行每个家庭都生小孩,至少一个,不给贫富,结果骑士的部队壮大了,金库也装满了。在索兰尼亚附近他们还造了不少集中营,派了部队去看守。他们的同盟者,银龙一直看守天空。

曾经被侮辱过,索兰尼亚的骑士现在似乎是弱者的保护者,无辜者的避护。明主选出了;千百年前,索兰尼亚骑士团制定的法律也被修改润色过(尽管曾一度被严厉,忠实地遵守执行),跟上时代了。

索兰尼亚骑士进入任何村庄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被扔石头了,而被视为尊贵的客人,人们接受他们的帮助和意见,并慷慨相助。

巨龙和主人都很清楚骑士日渐强大的势利。战后,爵士艾瑞阿肯曾一度是骑士的囚徒,过着痛苦的日子。他不仅学到了令他敬佩的做法,还有他们的战术、战略、优势,更重要的是他已清楚他们的弱点。

早在五年前,当坦尼斯发现塔克西丝骑士的存在后,便匆忙警告索兰尼亚骑士他们将面临的危险。

“爵士艾瑞阿肯知道关于你们的一切——从你们内衣的颜色到你们惯用的作战布局,”坦尼斯说,“他清楚你们哪个集中营有防御设施,哪些没有。他的骑士们是由他一手挑选,一手训练的聪明能干的男人和女人,由黑暗女王监督。看在上次战征他们大获全胜的份上,他们决不会背叛主人的。那些人彼此都很忠诚,也为黑暗女皇卖命。你们现在该整顿了,否则我猜爵士艾瑞阿肯和他的黑暗骑士会来收拾你们。

这些骑士贵族当着坦尼斯的面对他恭敬有佳,而背后却骂得他一文不值。

每个人都知道那些依附于黑暗女皇的人都很自私、贪婪,不够忠心,这是历史证明的。黑暗骑士们从没想过在短短26年内会发生如此巨变。

同样光明阶级也很少变化。

斯蒂尔指着地图,“我们在这里穿越滚动海峡,骑士在那建了个堡垒。然后一直向东行,跨过大海,索兰斯就在右边了。于是可以避开达加堡。再继续沿着北岸线行进,来到敏加山和法王城之间。我们从帕兰萨斯城北面进入。”

听说后,帕林试着建议说,“你们要易容才可以进城,我想到了,”然后颇自豪地说,“我带了些我父亲的衣服——”

“我不要像个囚犯一样走在帕兰萨斯城的大街上,”斯蒂尔严厉地说道,“我要装着这套盔甲,而不会掩饰自己。”

“那我们也很可能被押住法王城的大牢。”帕林回击道,“因为那是我们的完蛋的地方。”

“不会的,白袍法师,”斯蒂尔半笑着。

“会的,他们一发现我和你们在一起就会立刻抓住我,骑士们很讨厌巫师。”

“但你是和他们的阶级一起作战的。”

“因为我的哥哥们。”帕林轻声说道,再没说什么了。

“别担心,马歇尔,”斯蒂尔笑着说道,“我们会安全进入帕兰萨斯城的。”

“确定我们要经过帕兰萨斯城,”帕林争道,“我们要去修肯森林。”

“该死的树林?我曾远望过。你爸爸没告诉过你吗?我是在帕兰萨斯城长大的。我一直住在那儿,直到我12岁那年爵士艾瑞阿肯统治了所有骑士。你可以猜到修肯森林是我们那群淘气包的好去处。我忘了我们曾多少次靠近它。当然,一看到那些苍天大树的树梢,我们就吓跑了。我到现在还记着那时的感受,可怕极了……”

说到这,他停了下,皱皱眉头甩了甩头,抛开回忆,就像一只狗甩掉身上的水。他更快地说,“据说任何试图进去森林的人都会死。但我相信,法师先生你该有安全通道。”

“别这么叫我,”帕林有点生气了,“不完全对。我只是个下层人。如果在军队里,我只能排上个士兵。”

他的声调有点挖苦。

“马歇尔,大家都是从底层做起的,”斯蒂尔严肃地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奋斗了十年才到现在的位置,离顶层还差得远。”

你的语气和我哥哥坦尼斯差不多,就象我过去给他说的一样,你们很重视经验,哦,修肯森林,但我想达拉马会告诉我的……”

一提到这个名字,斯蒂尔的脸色立刻变了。凝重,没有笑容,像要喷火。

帕林没注意到。他幻想着联络上达拉马,向他乞求一条穿越森林的安全路线。“不行,他最后决定,“我不能问达拉马。那样他会事先知道我为什么要进城,到时肯定会阻止我——帕林瞟了一眼斯蒂尔,以为会被反击,哪知什么也没看到,“怎么了?”

“达拉马黑袍法师,你说的是他吗?”

“是啊,”帕林答道,“城堡的主人——”突然,帕林想起了他的历史。不由得在内心哼了一声。

“是他杀了我妈妈,”斯蒂尔说着,手伸向剑柄,“我正想见他呢。”

这个黑暗精灵是出于自卫才杀了她的,是奇蒂拉先攻击他。但斯蒂尔似乎并不知道。

“我想再提醒你达拉马是安塞隆最有势力的巫师,”帕林暴跳如雷,“他只要一挥手就能把你弄得死去活来。”

“那又怎么样?”斯蒂尔生气地答道,“你认为我只欺负那些弱者吗?我一定要为我母亲雪耻!”

帕拉丁保佑,我以前怎么没想到?帕林绝望了。斯蒂尔死定了。达拉马肯定会认为我害了他,没准会杀了我……

“相信我,年轻人,把达拉马留给我来收拾,帕林似乎听到。

帕林顿时毛骨耸然。他知道这声音是真的,而绝非幻觉。像在指引他,怂恿他!

恐惧消失了,他放宽心了。

“我们还没到达城堡,在帕兰萨斯城里得小心行事,还有过修肯森林时。到时就让我们对付达拉马和所遇到的一切吧。”

“我们会到的,”斯蒂尔很肯定地推测道,“你的话激励着我。”

他们两个骑上巨龙,穿越努林塔瑞血红的光亮,向北飞往帕兰萨斯城了。

他们整晚飞啊飞,没有遇到任何人。但日出时,巨龙变得不安起来。

“我闻到了银器的味道。”她报告说。

和斯蒂尔一番商讨后,巨龙降落在敏加山脉山脚下。

“我们不想白天进入帕兰萨斯城,”斯蒂尔对帕林说,“我们白天最好休息,晚上再继续上路。”

帕林很不耐烦。他肯定他的叔叔没死,只等着他去从无底深渊可怕的囚牢里把他救出来。年轻的巫师开始感觉良好了,幸亏有斯蒂尔的药膏,帕林的伤不大碍事。他很想快点起程,却又不敢和巨龙或是它主人争吵。

“我们两人中该有个站岗吧?”帕林看山斯蒂尔打开两张毯子。

“咱们都要休息,”斯蒂尔说,“巨龙会保护我们的。”

四下里看了看,他们发现悬崖里有个隐蔽之处,不过有人经过时,他们很容易被发现。帕林铺好床,吃了点提卡精心为他准备的大包干粮。斯蒂尔吃完后,躺下很快就睡着了,这是军人的纪律:无论何时何地都要能睡着。帕林躺在冰凉的地面上,准备晚上肯定是没得休息的。

太阳落山时,帕林醒了几次。

斯蒂尔已起来了,正在给巨龙上鞍。闪光休息得不错,看样子也吃饱了,有几只死鹿倒在一边。

帕林站起身来,慢慢地,有点僵硬。通常他都会被些奇怪的梦吓醒,但这次没有。他记忆中已很久没有睡得这么香了。

“你快变成个老兵了,”斯蒂尔咕哝道,一边艰难地把鞍架在巨龙背上,“还打呼呢。”

帕林不好意思地自言自语,他明白自己睡得太好了。似乎有点背叛他的家人,他的家。从他第一次感到饥饿,第一次可以向同伴脸上撒砂子起,这是他第一次能如此安稳地睡了。

“没什么,马歇尔。干得好,要知道我们还得为今晚蓄力呢?”

修肯森林,一个可怕的地方。卡拉蒙曾试着进去过,但差点丢了性命。现在帕林无法抑制急切之情,他毫不畏惧森林,森林的主人也不。雷斯林答应会对付达拉马的。帕林只想着过了森林后会发生什么。

时空通道,他的叔叔。

巨龙飞向渐暗的天空,懒懒地绕着圈,让热气把她抬上去。

没几个小时,帕兰萨斯城灯火阑珊。他们飞在新城上空。老城的城墙环绕着城市,就像马车轮子边;门口的火把通明。著名的图书馆里已黑了,只从一扇窗里透出光亮。可能那个目标是吉力安的阿斯特纽斯在忠实记录历史的进程。

可能他此时正在写他们呢,又可能就要记载他们的死亡。这种想法在帕林向下看到阴森森的修肯森林时不由自主地冒出来。他迅速转移眼光,注视着大法师之塔。从矮房子里透出点点光亮,那该是巫师的学徒们睡醒时背咒语的地方。帕林知道达拉马的屋子在哪,想看看里面有没有灯。

里面黑漆漆的。

城堡的对面是帕拉丁寺,它的白墙射出淡淡的光,好像获得了索林那瑞的月光,用它来照亮黑暗。这时帕林想起了自己的差使和同伴的个性,不敢多看寺庙一眼。

巨龙带着他们穿过了帕兰萨斯城的爵士宫殿。里面灯火通明,大臣们一定在摆宴。

人们在这时怎么还乐得起来?帕林不知道,他十分生气。他的哥哥们已死了,还有其他人。为了什么?就为了这些贵族们可以寻欢作乐,花天酒地吗?

帕林不知道如果他从龙背上跳下去,穿着沾满血迹的袍子落在这群享乐者当中,大喊“睁开你们的眼睛?看着我!看看有多少人为你们而死!”会有什么结果。

可能没用,他们会把他扔出秋。

巨龙微微左侧,一个俯冲,飞远了辉煌的灯火处。现在老城城墙上空,穿过了新城,外面就是海湾了。和城里相比,河水显得份外黑暗。只有零星的水上探照灯的光亮。

哨卫肯定睡着了,根本没人发现巨龙已降落在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