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文字谜
作者:听语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4510

“王大人你好?”

童昂星和阮香薰闻声抬头看去,见王甫微笑地向他们走了过来,赶紧起身说道。

“呵?好?只要你们不要怪我这老人打扰你们就好。”

王甫话有所指的轻笑道。

听出王甫弦外之音的童昂星,摆手道:“没什么打不打扰的,我只是跟阮姑娘在这讨论关兴将军带回来的东西,看看可不可以略尽心力。”

王甫见眼前两人困窘的模样,知机的移转话题道:“不知你们俩有没有讨论出什么线索来?可否让我一起加入?”

“当然可以!”

在童昂星眼神的鼓励之下,阮香薰把刚才两人所推测出的一些东西,详细地向王甫述说著。

“原来如此,状师二字代表的是怀公子啊,甫也曾将那第五张纸上的文字,一一研究过,也得到过你们所说的‘状师接招吧’五字,只是那时,甫一直想不透状师二字究竟有何意思,甚至还猜测过,是否状师二字就是敌人的一种暗号?”

王甫对于阮香薰的推测、解释,惊讶地道。

阮香薰顺著王甫的话道:“现在就只等其余四张纸上的数字解开,才可能得到敌人隐藏背后真正的动机。”

“不知这个发现可不可以帮助你们?”

王甫把身上那模仿关兴那五张纸所绘作的纸张,从袖里拿了出来。

“这是?”

童昂星看见王甫把那四张写著十二生肖的纸拼凑起来,讶异道。(注四)

“莫非怀公子识得这种排列的意义?看来,甫一时兴之所至,将这四张纸拼凑起来是正确的,只不知这种排列代表了什么,如怀公子知道,还请不吝赐教。”

王甫高兴地说道。

童昂星也把手上那四张写有十二生肖的纸,按照每张纸上方特定的折角痕迹折了起来,并让每一张折起来图形相合的纸张拼凑在一起,果然得到与王甫手上相同的排列,心里大叹侥幸,也越发佩服那名想杀关胜的状师。

“这种排列,算是一种算数的计算方式,可以称它为直式的加法运算。

“举个例子,如果我们要运算参加陆等于玖的话,可以写成这样?当然,这样的计算公式再配合一套算法,可以轻而易举的解决庞大的运算,只是没想到那名状师居然会这种方法。”

童昂星捡了根树枝在泥上写著,向等著他说明的王甫道。

“阴阳家的人,本来就是古代掌天文历法的‘羲和之官’,必须要准确的计算太阳和月亮的运行,好制定历法,让百姓可以按时播种农耕,本来就会有奇特的计算方式,只是没想到香薰有机会见到,真的很神奇,更让人意外的是,公子你居然也会。”

阮香薰也睁大水灵的眼睛,往童昂星泥上那奇怪的排列望去。

“阮姑娘是说,这东西是阴阳家的人用的,难怪?”

王甫得知手上的文字排列是阴阳家所用的,大叹佩服。

“如此一来,我们不就可以算出这公式所得的数字?”

阮香薰拍手说道。

“可能没那么简单,阮姑娘你看,按拼凑起来的公式,是鼠牛虎兔龙加上兔蛇马,再加上兔蛇马,最后得到的结果是羊猴鸡兔龙。

“如换成数字,就等于壹(万)贰(仟)参(佰)肆(拾)伍加上肆(佰)陆(拾)柒,再加上肆(佰)陆(拾)柒,根本不可能等于捌(万)玖(仟)拾(佰)肆(拾)伍。”

王甫说道。

阮香薰本来还想说什么,但看到童昂星在一旁微笑不语,知道这人一定早就心里有底,只怪自己沉不住气,双手叉腰嗔道:“好呀!有个说话不算话的人竟然在一旁偷笑,如果不说出个令人满意的答案来,看本姑娘怎么教训你!”

本来还轻松等著看好戏的童昂星,没想到阮香薰又揭他的老底,虽然自己已经极力否认,但看这女人的架式,自己要真的再不说出来,只怕讨不得好果子吃,舔了一下嘴唇道:“要算这个公式,必须还要有二个条件辅助。

“第一个是关兴将军那得到的口讯,即零到玖不能重复,第二个是把生肖原本排位所代表的数字,全部忘掉。”

“如把生肖原本排位的数字忘掉,那只剩下文字怎么算,龙加马加马会等于龙,这第一个王甫就解不出来。”

王甫苦笑道。

本想再吊一下他们的胃口,但看到阮香薰一双大眼瞪著自己,童昂星不禁打个冷颤,直道:“不要想得太复杂,我们不是还有关兴将军给我们的零到玖十个数字吗?而在这纸上的生肖,不是也有十个?刚好一个数字对上一个生肖,也符合关兴将军所说的,零到玖不能重复。”

“原来如此,算你说得通,接下来呢?快说!不准在那摆谱!”阮香薰动了动小鼻子说道。

“我们只要找出哪个生肖代表哪个数字,只要前三组的数字列加起来,会等于羊猴鸡兔龙背后的数字,这个谜底就会揭晓。”

童昂星算怕了阮香薰。

“怀公子真是才智过人,我们快找人一个数字代一个生肖,去计算看看究竟答案为何?只是不知道军中有没有这么多人可以来参与算术。”

王甫知道可以破解这难题的方法,激动的说道。

“不用这么麻烦,这只要我们三个人合作,连喝杯茶的时间都不用就可解出来。”童昂星拉著想要离开的王甫说道。

“真的!可是十种生肖就有十个数字的变化,结果就有上百种?”王甫有点不相信地道。

“王大人放心,那个说话不算话的人最多食言而肥,但还没有说到做不到的情况,我们就听他安排吧。”

阮香薰俏皮地向童昂星做个鬼脸。

童昂星真不知还能说什么,只能摇摇头,拉著王甫一起蹲在泥地上,拿著树枝开始算道:“这种直式的公式有一个特征,就是遇到加总为拾时,要进一到下一位,如留有余数,就直接写下余数,如刚好为拾,则在最后这里写上零。”

看王甫和阮香薰理解的眼神,童昂星满意地接著道:“首先,第一组文字兔和龙的位置,我们称为十位数和个位数,这不懂没关系,只要记得是一个位数的称呼就好。

“从这直式加总的公式可以看到,处于个位数的生肖有龙、马、马,十位数的生肖有兔、蛇、蛇,但龙、马、马的个位数总合得到的确是龙,十位数的兔、蛇、蛇总合则是兔,这代表了什么,你们知道吗?”

“是不是说,马和蛇对于个位数和十位数的最终答案没有影响?”王甫答道。

童昂星喜悦地道:“没错,所以我们可以大胆的推知,马和蛇这两个生肖不是零就是伍这两个数字?”

“妙啊!任何数字加上零,都不会影响原本的数字,而伍是因为两个伍加起来是拾,而怀公子说逢拾刚好要进一,反而又变成原来的数字加零,也不会影响原本的数字。”王甫叫好道。

“那究竟是马为零还是蛇为零?”阮香薰续问道。

“王大人已说,如果是两个伍相加的话,逢拾要进一,我们看看,如果个位数的马是伍的话,虽然个位数依然可以保持原本属于龙的数字,但拾位数的兔,纵使蛇代表零,也会因为个位数的两只马相加为拾进一,造成原本代表兔子的数字要再加一,那总合就不可能得到兔。

“因此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个位数的马为零,而十位数的蛇为伍。”童昂星分析道。

“这么快就破了两个,再来?快呀!不要发呆。”阮香薰催促道。

“再来就比较复杂,遇到觉得在下推理有不妥的地方,就快提出。

“首先,我们可以看到代表千位数的牛,和代表万位数的鼠,这两个生肖在没有其他的生肖来相加,却造成最后的结果变成猴、羊,这代表了什么?”童昂星试著把王甫和阮香薰随著自己的解答一起思考。

“千位数的牛,和代表万位数的鼠遇到进位!”阮香薰很快的答道。

童昂星也惊讶于阮香薰能这么快的举一反三,抱以一笑道:“说的对!不过更仔细的说,是遇到百位数的虎进位,而且一定是进一或一以上。

“也就是说虎、兔、兔这三个生肖,必须相加起来是拾或超过拾,否则不会导致万位数的鼠也要变化,而为了使万位数的鼠变化,千位数的牛必须是捌或玖。”童昂星努力地在泥地上用枯树枝画著道。

“等等!学生有不明白之处!”阮香薰俏皮的举起手问道:“牛为什么不能是柒或其他数字,而只能是捌或玖。”

童昂星也乐得假装抚须答道:“咳?这个问题问的不错,为师就破例为你解答,因为零到玖这十个数字,在不能重复的情况下,以最大的柒、捌、玖三数相加,所得总合也只有贰拾肆,所以牛不能是柒,否则在最多进二的情况下,将不能影响的万位数鼠的变化,这样明白了吗?”

阮香薰噗嗤一下抱拳道:“弟子明白了。”

看著眼前这对年轻人装模作样,王甫除了开怀的笑著,内心也暗叹自己年纪大了,缺少年轻人的朝气。

“且按照进位的情况,牛会比猴大二个数值以上?”才说到一半的童昂星,看到阮香薰又有小动作,会意的解释道:“会得出牛比猴大二个数值以上,是因为牛不是捌就是玖,不论是捌还是玖,加上百位数所进的一或二,最后所余的数字,只有零和壹才会使鼠也进位。

“那不就是有可能是捌和玖的牛,比猴的零或壹大二个数值以上吗?且刚才我们已得知马是零了,因此,猴只可能是壹,倒推回去,牛就只能是玖,这样,就又解出两个数字和生肖。”

王甫接续道:“可这么一来,还有贰、参、肆、陆、柒、捌六个数字,及鼠、虎、兔、龙、羊、鸡六个生肖。”

“无妨,我们刚才得到两个很有用的数字,分别是代表牛的玖和代表猴的壹,这两个数字可以推出,虎、兔、兔三个相加的总合,不再是我们之前所说的进一或进一以上,可以更加确定的说,是进二。

“换句话说,虎、兔、兔相加的总合,是贰拾或贰拾以上,因为如果只有进一的话,代表牛的玖加一,得到的结果虽也会使万位的鼠受进位影响,但却会造成猴为零而非壹,会与之前的推论矛盾。

“这时我们可以推出,虎、兔的范围在陆、柒、捌这三个数字内,而按进位的情况看来,万位数的羊会比鼠大一,可以推知羊、鼠的范围在贰、参、肆之间。

“这么一来,就很简单了,假设鼠是贰、羊是参、虎是柒、兔是捌而龙是陆,虎、兔、兔相加是贰拾肆,符合进二的要求,余下的肆也正好代表最后的鸡。

“呵?刚好全部解开,每一种生肖代表每一个数字,而且不重复又符合这个公式的要求,总结最后羊猴鸡兔龙的谜底,就是参壹肆捌陆。”童昂星笑笑地道。

“真?真的?解出来了?好快!”

阮香薰总觉得在作梦,此道平常人可能都要解上好几天的题目,三言两语就被童昂星解了出来,更重要的是,自己随著他解题的过程中,也完全明了每一步的过程,实在有点不可思议。

王甫这位三国时蜀国的谋士之一,显然稳重许多,想得也比较远,只听得他问道:“四张写有十二生肖的纸背后所隐藏的数字,既已被我们所破,可我们依然不知这些数字代表的是什么?”

童昂星甩了甩从泥地捡起来的第五张纸,神秘说道:“说不一定可以从这最后一张,找出那些数字所要代表的意思。”

童昂星开始对著第五张纸上每一段落的每一字作分析。

不消一会,只见他惊的站起来,沉声大叫道:“不好!快叫关将军准备,敌人全军明晚要来攻城!”

被童昂星这么一吓的阮、王两人面面相觑。

等听到敌人要来攻城的时间,王甫同样大骇问道:“怀公子怎知敌人明晚要来攻城,难道是那纸上有写?”

“你们拿去看,按我们刚刚所得总合的五个数字,依次分给每一段话,挑选相对应于数字的文字组合起来,就可知在下为何要这么说。”

童昂星将第五张纸交给王甫。

王甫半信半疑地按童昂星的方法对著念道:“明(参)、丑(壹)、时(肆)、夜(捌)、袭(陆),居然是要在明天晚上丑时发动夜袭!”

“我去告诉关大哥!”

阮香薰待王甫说完,连忙闪身离开。注三-1注三-2注三-3注三-4注四败走麦城漆黑的深夜,麦城里的蜀军穿著甲胄,拿著打磨好的兵器,在城里按照各位将领所安排的位置待命著。

一锅锅滚烫的热油、热水和巨大的岩石木头,被整齐的放在城墙上,蹲在城墙阴暗处的弓箭手,手上轻张著弓箭,随时可以应声而出取敌人性命。

麦城里的每一位士兵,早已接获吴国将在今晚展开大规模攻城的消息,风雨欲来的气氛,压得每位士兵大气都不敢吐一下,除了抬著热水热油的士兵来往城头,偶尔传来的几声声响外,就只剩火把燃烧的声音。

关胜一身青色战甲,在一干文臣武将的簇拥下,来到城门口。

看著一双双对生命眷恋的眼神,关胜深吸了一口气,气运丹田的豪气道:“各位兄弟!想必大家都知道,那背信忘义的碧眼小儿、紫髯鼠辈,在今晚将派他那贼兵部下来攻打麦城。

“可天祐我主,让我们早一步知悉那狗贼的计谋,现在我们准备充足,根本不用惧怕他们,只要他们敢来,我们英勇的蜀国将士们,定杀得他们丢盔弃甲,哭爹叫娘!”

“哭爹叫娘!哭爹叫娘!”

受到关胜鼓舞的士兵,挥动著双手奋力的喊著。

“更何况,我们还有上庸和成都派来的援军,将在不久后就赶来与我们相会,共同讨伐吴国的贼兵,这战场更是大家早就熟悉的麦城,你们的家人更是在家里等著看你们英勇的表现。

“兄弟们!让我们用敌人的鲜血,来换取我们的荣耀!让他们知道,我麦城里的儿郎只有战死的英雄,绝没有投降的懦夫!”

“只有英雄!没有懦夫!只有英雄!没有懦夫!”

士兵们再一次嘶喊著。

童昂星在议事厅外吹著冷风。

听著城墙那头热血沸腾的呐喊,心头忍不住抽搐一下,明知这一切的人事物九成九是假的,可想著即将到来的战争,无数的士兵将横死沙场,人命的价值在此时比猪狗还不如,无力的感觉笼罩在他心中。

“公子在想什么?”

阮香薰英气勃发,腰佩一把利剑来到童昂星身旁问道。

“在下在想,要是这世间上没有战争,就不会死那么多人。”童昂星随心回答道。

阮香薰愣了一下。

她没想到过眼前的男子会这样的回答她。

在她记忆中所认识的男子,在这种情况下,应该都是满脑子的想上场杀敌,建立不朽的功业,要不然就是躲起来怕遭鱼池之殃,刚刚她看到童昂星在议事厅外发呆,还以为是不满自己没有武功被留在这里,想要到外面去看看,才有此一问。

“如果世间上的人没有了贪念的话,或许公子的愿望会实现,不过公子放心,现在这一切依公子所说应该都是虚假的,不会真的有人死亡。”阮香薰附和道。

“也许吧?不过还真是麻烦你在这保护我。”童昂星歉然道。

“这点小事是香薰该做的,纵使没关大哥的吩咐,香薰还是会在公子身边保护你的安全。”阮香薰不好意思道。

“杀?”

响彻云霄的杀声包围整个麦城。

议事厅外的城墙头上,凄黑的夜空中涌现出大量的火箭,如同一颗颗灿烂的星陨照亮大地。

童昂星感受著视觉和听觉上的冲击道:“战争开始了,我们进去等吧。”

“关大哥他们真的可以抵挡住吴军第一次的进攻吗?”

到了现在吴蜀两军正式交锋,阮香薰反而开始担心,自己这方是否可以按照计画抵挡吴军第一次的攻击。

前脚刚踏进议事厅大门的童昂星,平静地道:“我们只能相信那些正英勇抵挡吴军的蜀国将士们,放心?我们在守城的器具上早已安排妥当,吴军第一次的攻击将无功而返,那时,也是我们逃离麦城的时刻。”

昨天关胜与众人商讨对策时,就已制定出全军要死守吴军第一次的全员攻击,并在吴军吹响收兵的号角时,由关胜领著麦城仅有的三千轻骑,佯装追击吴军,在混乱之际,急奔成都。

一场没有对错是非的战争,就在上位者充满权力的欲望下展开。

雄壮的鼓声,如同一道道催命的音符,让战场上的士兵丧失恐惧的情愫,一味地往那高不可攀的城墙攻去。

热油石块无情的加在企图爬上城墙的士兵身上,声声的哀嚎、咆哮,似乎传达著在死亡前的不甘。

“关大哥回来了。”眼尖的阮香薰见到关胜领著一群将领,风风火火的走进议事厅,高兴的站起来道。

关胜走到上位处站好,扫了一眼两旁的将领,沉声说道:“照情况看来,吴军应该快结束第一次的进攻,接下来就按之前的计画进行!

“王甫!周仓!”

“下官(末将)在!”

王甫和周仓从将领中走了出来。

“你们两人负责守护麦城,周仓你如遇有困难时,一定要听从王甫的指示,千万不能意气用事,你们一武一文,整个麦城的安危就全系在你们身上,另外,不管吴军传来什么消息,都不能受到动摇!”

关胜安排两人的角色说道。

“下官(末将)铭记在心。”

王甫和周仓接到关胜安排的任务后,退回原来的位置。

关胜紧接著再下一道命令道:“关平!你速去点齐兵马,我们随时出城!”

“是!将军!”

关平转身双脚踏著稳健的步伐,离开了议事厅。

“其他人就依昨晚的交代,各自去做自己该做的事!”关胜大手一挥道。

看著部下一一领命离开,关胜转头对阮香薰和童昂星道:“三妹和怀子公,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我没什么要准备。”童昂星说道。

关胜看了看童昂星,打开衣衫将身上的护身宝甲拿下来,交给童昂星道:“等下我军要突围,途中有可能无法照顾到你的安危,兵荒马乱之际,为了你的安全,这件是乌蚕甲,怀公子你拿去穿在身上。”

“那关护法怎么办?”

童昂星疑惑的看著关胜。

阮香薰替童昂星接过宝甲,放在童昂星手上道:“关大哥和香薰都有武功在身,寻常的士兵是伤害不了我们的。

“倒是公子你没有功夫,待会要突围时,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遇害,这宝甲是关大哥的一份心意,公子就拿去穿在身上,如此一来,公子的安危有了一分保障,香薰和大哥也比较能安心全力突围。”

童昂星搔搔头,不好意思道:“说的也是,在下本来就没啥武功,等下就要突围,倒真的会成为众人的负担,那在下就不客气了。”

呜!呜!

低沉的退兵号角声开始徘徊在血腥的战场上。

“兄弟!是时候了,我们冲!”关胜举起他的偃月刀振臂高呼后,从打开的东门冲了出去。

赤兔马当真是马中神物,只见一道红色闪电,眨眼间就穿插进撤退的吴军中,随著偃月刀的起落,带起了一片骇人的血雾,赤兔的深红搭配鲜红的热血,交织成令人胆寒的赤色烈焰。

“杀啊!”

三千轻骑爆出撼人的气势,紧跟在赤色烈焰身后袭卷吴军。

童昂星因为不会骑马的关系,关胜便让关平载著他,只是打从出了北门,童昂星一双眼从来没有张开过,双手牢牢地紧箍著关平的雄腰。

阮香薰则轻骑在童昂星身旁,警戒吴军突下毒手。

“关羽小贼!胆敢做恶!”

吴军这方没料到蜀军会在他们退兵时,反咬出来,一时大乱,许多士兵在慌乱中被自己人踩死,整个撤退的阵形立即瘫痪。

前线的指挥将领吕蒙,见自己的子弟兵被关羽残杀,气得破口大骂,领著自己的近卫队,朝关羽的三千骑兵杀了过来。

较早之前因为派的全是步兵来攻城,虽说步兵在攻城时是有利的兵种,但在广大的一马平川的草地上,步兵那单薄的身子,往往禁不起骑兵胯下的骏马的冲击,加上有关胜这如镰刀般的死神,混乱的步兵团立刻被关胜所领的三千轻骑撕开一道缺口。

反观吕蒙这方,虽也是一队轻骑,可惜远水救不了近火,加上自家刚撤退的步兵挡住了行进的路线,无疑扯了他一把后腿,骑兵的速度大大被减弱,加上南方人不擅骑术,只能眼睁睁地看著关胜领著一队骑兵,从刚造成的缺口突围出去,牙痒痒地骂道:“关羽小儿有种别跑,跟老子一决胜负!”

“呵?吕将军为何动如此大的火气!”

爽朗的声音从气头上的吕蒙身后传来。

吕蒙没好气地道:“我差点就能把关羽那厮生擒过来,现在那小儿从那跑了,伯言你说我能不气吗?”

陆逊骑著一匹白马,遥望著关胜等人离开的背影笑道:“荆州在几天前已被子明(注五)你拿下,在功绩上已是头功一件,难道子明还不满足?”

“非是子明不满足,而是实在想不透,为什么军师要发动这次佯攻麦城,在损兵折将下,好不容易引到关羽出城,为什么还要放了那厮。”吕蒙抱怨道。

“孙子兵法有言‘实而虚之,虚而实之’,我军的主要目的,是要取回荆州麦城,现在荆州已取,麦城在关羽率领一干精兵离开后,只余那些不堪一击的老弱残兵,加上守军的守城道具如热油箭矢必已消耗甚多,麦城的大门已是岌岌可危。

“现在我方虽败,但在士气上并未损失多少,兵多将广,众人一心,且众士兵这两天都得到充分的休息,正摩拳擦掌等著攻破这麦城的大门。

“对于一位年老的将领,和一块在战略上重要的城池,相信我主会了解哪一方比较重要?传我号令,第二军团和第三军团开始攻打麦城,刚才败退的第一军团尽快收编退回后防!”

陆逊眼里闪过狡诈的目光。

吕蒙领命开始收编战场上混乱的步兵团。

陆逊则轻闭著双眼,享受微微的夜风吹拂,轻声道:“是人才还是木材,就看你怎么收尾,老实说?这游戏当真有趣?”

发觉耳朵里没了士兵搏命的声音,鼻子也没再闻到那倒胃的血腥,有的只是呼呼的风声和几声马呜,童昂星偷偷把眼睛睁开来。

“阮姑娘你没事吧!”童昂星一睁开眼,看到的竟是阮香薰一身是血的骑著马在他身旁,不由的关心问道。

感受到童昂星关心的目光,阮香薰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道:“没事,看来我们顺利的逃过吴军的追击,这下终于有机会回去了。”

“是啊!在这真待不惯,整天提心吊胆,担心有人死亡?”童昂星听到摆脱了追兵,郁闷的心情也开始转好。

一夜的狂奔,纵然士兵还撑得住,但胯下的马儿却非赤兔马那种神驹,有些体力比较差的马儿己经慢慢落后,领军的关胜察觉到这情况开始放慢速度,最后找了个隐秘的地方全军稍做休息。

“停!所有人在这先稍作休息。”关胜把赤兔马停住说道,再让关平派几个士兵到前方和附近打探巡逻。

终于可以停下来休息一下,童昂星呼了口气走下马来,东藏西瞒的搓揉著大腿内侧。

从来没骑过马的他,第一次骑马就狠狠地骑了快一个时辰,整条腿都快成为O字型,大腿肉侧的肌肤也被磨擦得脱了层皮。

在不能大声嚷嚷又怕被人看笑话的情况下,只能用双手在身体的掩饰下,尽量的推揉著僵硬的肌肉。

“大哥,我们大约还要多久才能到成都?”阮香薰走到关胜旁边问道。

关胜拿起王甫交给他的地图看道:“按照王甫给大哥的这条山路图来看,大约再四、五天就能到成都。”

“真是太好了,没想到我们可以如此顺利就突围成功,当初还怕会被吴国的士兵紧咬不放,特地还在麦城里寻找一些采药狩猎为生的人,绘画出这一张隐藏在山间通往蜀国的小路来。

“再等几天就可以回到小姐身边,不知小姐现在怎么样了。”阮香薰做了个伸展的动作说道。

“他在干嘛呀?”

关胜指了指在一旁转来转去的童昂星问道。

阮香薰耳朵红了起来道:“怀公子第一次骑马,所以?”

关胜一脸恍然大悟,也装作没看见,继续和阮香薰闲聊著,可怜的童昂星却不知自己那笨拙的掩饰技巧,早已出卖了他,还努力地遮挡著。

“将军,不好了!”

一名士兵慌张的跑到关平面前喘著气说道。

见到这个士兵是自己刚才派出去打探巡逻的人,现在如此紧张的跑到自己面前,关平脑中已经在想著可能的情况,但嘴巴还是冷静的问道:“发现到什么?为何如此慌张!”

“小的在前方遇到敌军派出的探子!”那名士兵一口气说完。

士兵的话,显然完整地传入关胜的耳朵里,关胜喝道:“说清楚一点,把你看到的完完整整地说一次,不要有遗漏。”

那名士兵听到关胜这么一喝,打了个机灵,苍白的双唇张了老半天,就是吐不出个话来。

“拿去喝了!喝完再说。”

同样听到巡逻士兵带来的消息,看那名士兵汗流满面,童昂星把身上的水袋交给了他道。

喝了几口水,顺了口气后,跑回来的士兵开始说道:“刚才小的奉关平将军的命令,跟另外五个人去前面探哨,小的几个在附近巡查一番,发现没什么问题后,其中一名叫小六的士兵,向我们建议再往前面一点探查一番。

“另一名叫小阳的士兵问小六,为什么要再往前搜查?那小六说,现在天刚亮,雾气大太,如果不仔细查看一番,敌军很有可能在前面雾气比较重的地方设伏,假设我军没有早一步发现,将有可能全军覆没,大家觉得有道理,就再向更前方的道路打探。

“小的几人小心翼翼的往前查探,因为雾气的关系看不太到,小的几人都不敢分得太开。

“可是后来,我们走到山路的尽头,竟发现一条路分成五个岔口,那时小的突然尿急,于是便向那几个哥们告了声罪,先去小解,而其他五个哥们则分别向每一个岔口探去,并约定不管探查如何,一盏茶的时间都要回来,而小的就充当在岔口外的接应人。

“就在小的刚小解完,五声惨叫声分别从那五个岔口传了过来,小的吓得还来不及把裤子穿上,就从树后跑了出来,只看到小六全身是血的从第一个岔口跑了出来,其他的兄弟也都倒的倒、趴的趴围在一起。

“小的见状吓的胆寒,可还是跑过去扶著小六,只是没想到小的才将小六扶著时,他就气绝身亡。

“这时小的完全不知要怎么办,后来听到趴在地上的小周叫小的名字,小的赶紧跑了过去,只听得他说:”敌将的帅旗是吕。‘接著一命呜呼。

“后来小阳等其他人也叫小的过去,只不过他们因为差不多都是同时说话,前面几句还记得是谁说的,话面几句就忘了?”

“先说记得人名所说的话!”关胜一边说道,一边命人在旁牢记。

那士兵点头说道:“小阳说:”岔口内的敌人是方形的阵形。‘小王说:“敌兵约有三千。’小山说:”敌兵全是步兵。‘“

关胜听到居然只有这寥寥几句,差点当场要把那名士兵砍了,面带杀气的说道:“那其他的呢!”

被问话的士兵汗水直流,他深刻的感受到关胜那想杀人的双眼,全身发抖道:“其他的是:?

‘骑兵的岔口是在山越兵的左边。’‘骑兵人数有七千。’‘敌将帅旗是孙,他们在平地上列圆阵。’‘弓兵列雁形阵在山谷间埋伏。’‘中间岔口约有六千敌人。’‘敌人排成锥形阵,在它旁边的岔口敌将帅旗是博。’‘敌将帅旗麋的旁边岔口内,敌人的阵形是雁形。’‘排列成冲锋阵形的敌人约有二千。’‘藤甲兵是在小六出来旁边的那个岔口发现的。’‘另外有五千士兵在排列锥形阵列那个岔口旁边。’‘我在岔口内发现到了我们的援军,帅旗是刘。’“

所有的人都被士兵的这番话搞得头昏脑胀,所有的话全是片段,没头没尾,更无法推知哪一句话是那五位死亡的士兵的哪一人所说,每人面色沉重。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这五条岔路里,有一条岔路是蜀国派来的援军,无疑给逃亡中的众人,在心底打上一剂强心剂。

“依你所述,我们前面的去路,有四条路有敌军的埋伏,一条是蜀国的援军?”关胜总括说著,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哪一条岔口内是蜀军,旋即续问道:“你再想清楚一点,有没有什么还没说,比如我军的援军在哪一条岔口内。”

那名士兵偏头仔细想了一遍,才道:“小的当时所听到的就这么多,虽无法详细清楚每一句话是哪一名士兵说的,可他们说的每一个字,小的全都把它刻在心里,绝没有漏了半句。”

寒冷的剑光在那名士兵话才刚说完时,向他的脸颊刺了过去,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的那名士兵,连闪开的反应都来不及做,只能眼睁睁地看著那把勾魂剑直取自己。

一道血痕从那名士兵的右脸飞了开来,那名士兵张得不能再大的眼睛,布满了惊慌和恐惧,寒冷的剑光没有预料中的取走自己的性命,可那名士兵张了张嘴,却因脸上抽搐的肌肉而无法发出声音。

长剑贴著那名士兵的脸旁,关平眯著眼,把自己的脸靠近那名已吓得不能动弹的士兵面前,道:“你说有蜀国的援军,在五个岔口中内的其中一条内,对吧?我记得没错的话,跑进去那条属于我军援军的侦查兵,似乎也死亡,其他的侦查兵或许可以解释是在其他岔口内,遇到敌方的探子或巡逻的士兵而招来杀生之祸,虽然顺利逃开,但却因身受重伤只能跑到岔口外,最后伤重而死。

“可那名跑进内有我军援军的侦查兵,为何也会死亡?我非常想知道你口中的答案,千万不要告诉我,那是因为他高兴地想快点把这消息通知你,而不小心摔了一跤,最后伤重而死吧?”

看似平凡无奇、亳无破绽的陈述,才刚说完,就被关平发现其中极小的矛盾之处,二话不说,立刻采取威喝的手段,力求在这名士兵神志刚被他那雷霆手段惊吓住时,从中紧迫逼问。

在旁的其他人一开始也被关平的大动作吓了一跳,可事发突然全无法阻止,直到关平讲了那番话后,才醒悟关平的目的,也同时暗中赞叹这位将军义子的智慧。

那名士兵被这么一惊一问下,支吾了老半天,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吴国派来我军卧底的奸细,你所说的那一席话,肯定是安排好的计谋,对不对?”

关平冷笑道,同时把利剑移到那名士兵的脖子上,深深的刺了下去。

“小的?小的不是奸细,那些?真的?都是小的?从那些死亡的侦查兵口中得知的。”

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受到极大的威胁,士兵两腿发软的颤声道。

“你当本将军座下都是废人吗?这种骗三岁孩童的把戏,也敢在我面前编演,易地而处,如果你是吴国的侦查兵,当发现有人来探查他们的秘密,你会不会把他除掉?

“尤其是当你们已经把前来探查的家伙弄成重伤,只要再追逐一下,肯定手到擒来,以防消息不要外漏。

“可从你的话得知,扣除我军援军的那条岔口暂不说,其他四条岔口的援兵,还真有默契,全部都不追击我方的侦查兵,让我军可以得知敌方的军情,敌人真是大肚啊?如果不是肚量大,就只剩几种可能:”第一,他们根本不怕他们的军情让我方知道,不过这理由显然牵强,既不怕,又为何要把那先前去侦查的侦查兵弄成重伤?这点可以先删除。

“第二,就是这是有预谋的安排,他们有意让我军知道他们的情况,为了把戏演得漂亮,所以把那些派去侦查的人弄成重伤,藉由那些快死之人的口,传达出他们已安排好要让我方得知的消息。消息中有真有假,企图混淆我方的判断?至于吴军为何要这么做,实在想不透。

“第三,派去的五名侦查兵和所得的消息,全是你一个人所干,故布疑阵和说词,要把我军引到你口中那条所谓蜀军的岔口内,在那岔口内等待我们的恐怕不是援军,而是足以消灭我方三千轻骑的敌军。

“说了这么多,口水都干了,你还不愿说出实话吗?”

关胜轻描淡写地把他在关平所问之后推敲出的疑点,一一说了出来,眼光直逼那名士兵。

那名士兵在关胜分析之后,面如菜色,原本明亮的双眼慢慢转成混浊,最后一动不动的立定站著。

“嘻?嘻?”

突如其来的女童嬉笑声,在关胜等人休息的空地中徘徊。

这种诡异的嬉笑声,让所有休息中的兵士不寒而栗,甩著马尾吃著地上青草的马匹,也骚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