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行业领导者的方法和途径有很多，价格战不是唯一的途径，也不是最好的方法。”舒宇坤没有给董事们太多的思考回味的机会，因为他竟然在冷雨晨的眼中看到了一丝赞许，这让他很难以接受，“我承认你说的有一定的道理，在争夺客户的商战中，价格日益成为强有力的武器，小规模的价格冲突往往演变成一场价格大战，以低价吸引人固然无可厚非，但这种相互报复性的降价只会把整个行业带来利润的急剧下降。价格战是把双刃剑，它并不是主要的竞争手段，更不能当作一劳永逸的救命稻草，更不会使企业成为行业的领军者。至少在我工作的十年里，我没有看到过那个市场的领军者是靠价格战取得优势的。”
舒宇坤彻底的转了风向，他已经下定决心，不再支持叶锋，这个方案，他是不准备让董事会通过。
局面变得有点怪异，舒宇坤是叶锋一手提拔起来的，方案也是舒宇坤报请董事会的，他本来是最坚定的支持者。可是现在他成了攻击叶锋的主力，董事会有点疑惑，他们想这其中可能有隐情。
叶锋和舒宇坤的一问一答之间，互有攻守，邱明纶有点看不清楚。他在怀疑，这是不是叶锋和舒宇坤早就计划好的，利用他们之间表面的相互攻击，让董事们更清晰的了解这份方案。邱明纶有点灰心，照目下这个局面，他们的目的是达到了。因为邱明纶自己都有点被叶锋说动心了，不过不管叶锋说的多么正确，邱明纶同样不会支持，因为这不关乎方案，他否定的是叶锋这个人。
叶锋倒是觉得很有趣，因为和舒宇坤之间的攻守，让他感觉很开心，因为至少他们的实力相对接近。和邱明纶，叶锋甚至有点提不起兴趣，邱明纶职位虽高，但是战略高度实在不敢恭维。
“竞争是市场永恒的主题，而有竞争，就免不了‘打仗’。应该说，价格战是市场竞争中不可避免的一种竞争方式，也是目前中国民营企业最常用的抢占市场份额的‘招数’。价格战很低级，甚至很无赖，但是相对与中国的营销大环境来说，它最直接，最有效！”叶锋道。“就是相对于国际来说，也不是没有企业运用，沃尔玛不是天天喊着低价吗！”
“我在国外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常常批评中国市场的幼稚、不成熟、混乱，那时候我还要争辩几句，因为中国毕竟是我的祖国，在情感上，我不能容忍别人这样说。回国以后，在凯越工作以后，我也算是实际的接触了中国的市场，我不得不说，他们说的其实没有错。我们的市场确实如同他们形容的一样，混乱而不成熟。我一直在寻找原因，看了你的方案，和听了你对市场的看法，我明白了。市场的环境改变不是问题，人的思维改变才是最关键。如果我们还是停留在营销的初级阶段，那么我们的市场永远不会成熟，会永远的混乱下去。”舒宇坤嘴角挂着一丝不屑，不知道是轻视叶锋，还是在蔑视中国的市场。
舒宇坤已经不再顾及，言语变得异常的犀利，而且极其富有攻击力，他力图要从各个角度击败叶锋。在美国读书的时候，舒宇坤曾经辩倒过他的导师，口才可见一斑。
不过舒宇坤说的不过分，和西方国家相比，我们的市场确实存在劣势。西方企业的国家背景和产业背景本身就是一种优势，强大的国家品牌背书；数十年或者上百年的历史积累；相对集中并且高度成熟的产业格局；相对其他国家天生的文化优势感；巨大的规模优势；对产业链强大的统治能力；对市场游戏规则的绝对掌控；消费者对跨国公司的仰视等，都是他们的绝对优势。而我们呢，我们改革才不过二十多年，我们的企业多数是白手起家；几乎没有任何资源，当然国有企业除外；他们没有很长的企业历史渊源；规模都不是很大；产业结构也高度分散；而且还要被迫从事跨国公司不愿意做的产业链的最低端。
“舒总，您说的有点没有错，中国的市场确实幼稚、不成熟、混乱。我们肯定没有办法和西方国家相比，但是我们也没有必要因此而妄自菲薄。因为这就是历史性的机遇，因为如果你等市场净化了再去做市场，你也许就像不良现象一样被净化掉。大多数的中国的企业，正是因为抓住了这不成熟而又幼稚的机遇，利用‘惊人的混乱’，取得了‘惊人的发展，惊人的效益’这样似乎矛盾的现象。洗化行业现在的处境就是这样，我们确实和国际大公司相比，存在着先天不足。但是我们也没有必要学习他们，因为成长的土壤不一样。举个简单的例子，欧美和中国一样都是多元的消费文化社会，但欧美的多元消费文化是杂居状态，他们可以把全国的市场当成一个市场对待，只需要定位目标消费群体就可以了。而中国的多元消费文化呈现的是板块状态，比如饮食文化，几乎一个省份一个口味，你必须要做差异化营销，否则你注定要失败。”叶锋有力的反驳。
两个人的对话已经开始升级，现在关乎于方案本身的话越来越少，而是上升到一个中国对世界的话题。
“你刚刚已经承认了差距，那么你这样悍然的发动价格战，肯定会惹来其他的公司的反应，尤其是保洁公司，你应该知道他们的实力，如果他们也参与进来，我们就会成为围剿的对象，那么下场可想而知。”舒宇坤更喜欢抓着对方话里的弱点攻击。
叶锋笑了，“我承认打仗需要实力，但没有实力并不是不能打仗，营销需要实力，但没有实力照样可以营销。如果战争打的就是实力，那么红军干脆‘举手’算了，那么抗日战争干脆别打了。”
叶锋的话说的很轻松和幽默，有两个董事忍不住笑了，意识到这是董事会会议，赶紧收起笑意，保持一副严肃的表情。
舒宇坤发现这样下去，辩论要继续很长时间，自己也不可能取得完胜的，因为他发现，他还是对叶锋轻敌了。对于市场，尤其是中国市场的了解，叶锋确实很有心得。如果……舒宇坤没有想下去，因为对他来说没有如果，触及了他的底线，他不会犹豫，也不会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