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节 龙宫试金
作者:山歌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1912

虽然白帅生性冷傲,但还不失为一个英雄。诺大龙族盘踞在西海,而圣龙与青帅又几乎都在仙界,若没有白帅苦心经营,不乱才怪,更不会有现在强大得令仙佛两界亦不敢轻举妄动的龙族。

当年天帝封神,将龙族封为天地万兽之首后,龙族与名列第二的凤族一直携手管理着天地之间的兽族。那个时候,根本就没有什么仙界佛界,只有天帝统治之下的两个修炼大派——仙门与佛门,以及不少兽族与修炼有成的妖精。如果不是因为无天作反,更不会有妖、魔、冥界。

妖界之人,其实就是无天作反时分离出去的一大部分兽族,当年归龙凤两族领导。只是经过千万年的发展与蜕变,现在的妖族与当年的兽族已完全不同,更因为其修炼方式完全偏离了兽族,连最后一丝兽族的痕迹都消失了。

几千万年前,龙凤身为天地间家族最为庞大、力量最为雄厚的两个神兽大族,曾是天帝最器重的神兽。但到了今天,当年赫赫有名的凤族已经完全没落,只有龙族还依然能顽强地生存下来。五界之内,凤族总人数不会超过百人,而大部分还沦为他人的坐骑。凤儿几乎可说是凤族中命运最好的一个了,虽然父母双亡,但至少当年还因被佛界尊者所救而活了下来,现在更能幸福地伴在何飞身边。

龙凤两族当年在与无天之战中,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可以说,龙族之所以能延续至今,完全是因为当年龙族之主的深谋远虑。而凤族因为力量较龙族弱,只能勉强保全了一小部分实力。

而白帅现在身为龙族军机统帅,与青帅不同,他要建立起一支可纵横五界的强军。这是他的使命,也是圣龙在几万年前便交托于他的重大任务。

五界已平静了几十万年了。太平静,却往往是战乱将起的征兆。白帅很清楚这个道理,好不容易存活下来的龙族,不得不在这种难得的和平时期未雨绸缪。龙族一向秉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准则,所以这百余万年来,得以休息养生,愈发有壮大之势。即便是当年五界之乱,龙族也能置身事外,没有加入战圈,仙帝虽然非常气恼,但也没有办法。

白帅的确是龙族几百万年来不世出的帅才。他只花了短短几万年时间,一个强大的龙族军团已在其手中初具雏形。

白帅有高傲的资本。也正因为此,以仙帝的自负,对远在西海的龙族也不得不打起一万分的小心,不敢轻易触动圣龙,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一支其数量不知有多少的龙族大军蕴含着多大的力量。撇开圣龙不计,仅从青、白两帅来看,龙族的力量纵不及仙界或佛界,但一旦真的起冲突,仙界或佛界纵使最终胜了,也必将元气大伤。

而不论什么时候,仙佛两界绝不能损兵折将,否则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妖、魔、冥三界就将有可能群起而噬之。所以,龙族虽然归仙帝管辖,但仙帝绝不能任意而为。这也是为什么龙族拥有其他任何人所没有的允许不上朝的特权。

甚至可以这么理解,龙族对于仙界来说,如骨哽在喉,如针刺在目,尽管非常不舒服,却偏偏动不得。不过,仙帝总算还放心的是,到目前为止,龙族虽然势大,但并没有做出特别出格的举动,更没有一派仗势欺人的样子。

圣龙很清楚白帅的个性,因而几乎不让他来仙界,以免与人起冲突。尽管他对仙帝其人早就看不过眼了,但他知道现在还远远未到撕破脸的时候。现在,龙族最需要的是保存实力以待日后揭竿而起。更何况,西海也更需要白帅练军。至于仙界动静以及与一些人建立友好关系,有他与青帅两人足矣。

何飞完全没有因为白帅的冷傲而动气,反而更欣赏了。他知道,像白帅这种表面上冷傲刚烈的人,内心却往往生就一副热心肠。而且,他早就在天劫中遇上白帅的那一次,领教过他的作风。因而,对于段褚与诸女的气愤之意,他一一加以抚平。

再怎么说,圣龙与青帅两人总是完全视他为友的。因此,就算白帅真的有什么令他们难堪的举动,他也完全可以原谅,何况只是没有出来迎接?

不过,众人进入龙宫后,白帅还算没令他们陷入真正难堪的境地。尤其是玄龙,他素知白帅为人嫉恶如仇,如果不接受他回归龙族,那他将被禁锢,永远也不能出头。

但庆幸的是,众人来到龙宫帅府时,端坐府中的白帅只是说:“今天是什么风把鼎鼎大名的帝神大人吹到敝地了?只怕这里没什么可招待的,各位请自便。至于玄龙,你既然魔性大减,又获得了青帅的许可,那么,先留在龙宫再作计较。玄龙就带各位四处走走吧,本尊军务在身,就不陪各位了!”

听了白帅此言,嫦娥诸女心中的确有些不舒服。那迎客龙回复时必已将嫦娥、凤儿等人的身份告知白帅,但此时他却似乎对嫦娥与凤儿、张倩等女无动于衷。

玄龙也怕众人与白帅起了争执。一边是龙族白帅,一边是他的朋友,他夹在当中,便两边不讨好了。所以,玄龙在白帅吩咐后,便急忙带着众人离开了帅府。

冥七杀与小玉两人却正是情到浓时,对白帅的言辞并不以为意,依然我行我素。现在的冥七杀看上去与以前几乎换了个人,只要有小玉在身边,便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只知道傻笑。

何飞知道嫦娥、方欣、凤儿、张倩等女不会怎么样,但怕素灵儿胡闹,便装出一副凶相,硬是将嘟着小嘴的素灵儿拉在身边。

一路上,只有段褚一人越想越生气,不停地咕哝:“太气人了!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玄龙与何飞两人苦笑,只好装作没听见。

龙宫主体其实并不大,占地大约方圆里余,但在龙宫周围,有一大片一大片的府第及园林,各各相连,绵延一直到看不到的地方。照此看来,玄龙说的龙宫遍及半个西海并非虚言。

让众人尤其奇怪的是,除了初入西海时还感到有一丝气闷之外,现在却无半点不适之感,反而觉得周围空气清新鲜活,令人心旷神怡。再者,入眼都是整片的绿色水草以及形态各异的岩石,偶尔还能看到远远地有一群群色彩鲜艳的鱼儿游过。

从妖界出来至今,一路上遍地荒凉,除了枯燥无味的黄色还是黄色,除了烦人的风沙还是风沙。而一到西海,便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这完全可称得上是天壤之别。

众人一边走一边惊异于西海美妙奇景,没多少时间,连段褚也忘记了生气,加入到了众人的队列中来了。

“我们在水里为什么又感觉不到水?”素灵儿憋了好久,现在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玄龙见素灵儿眨着可爱的双眼,不由哑然一笑,答道:“还记得刚才进西海时,迎客龙给过每人一粒小珠么?那就是避水珠。不过我们龙族并不需要,对于我们来说,水与空气是一样的,没有了水反而不舒服。”

“哦。”素灵儿恍然大悟,饶有兴致地掏出那颗拇指大小的蓝色小珠,见珠身是一道道似乎天然生成的细纹,转动间隐隐有光华闪动。

凤儿突然微微一笑,拿出她自己的珠子,递给了素灵儿,道:“灵妹喜欢么,我这颗放着没用,也给了你吧。”

众人各是心中一怔,素灵儿大惑不解:“凤姐不怕水?”

凤儿若无其事地道:“我可避水。”

方欣低头想了想,瞟了凤儿的颈间,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灵妹拿着吧,你凤姐的确不怕水。”

素灵儿有些纳闷地接过避水珠,突然想起一件事,猛地醒悟,道:“啊,我差点忘了……”

何飞与方欣两人也想到了,见段褚等人都露出不解之色,也不点破,只是点了点头,转向玄龙道:“唔,那我们再走走吧。”

其实玄龙对龙宫并不熟悉,所以现在几乎是何飞在带路。反正也只是随便走走,走到哪里算哪里。一路上,他们很少看到龙族之人,偶尔遇上也被远远避了开去。

众人回到白帅交托其下属为他们安排的住处,已经夜深了。其实在龙宫里根本就没有看不出昼夜,不论什么时候,整个龙宫都是一片光亮。但龙族之人有非常强的时间感,一到夜间便会自觉休息。所以众人回到龙宫时,除了站在龙宫大门口的两个门将之外,整个空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

在嫦娥诸女歇下之后,何飞一个人悄悄走了出来,站在诺大的后花园里,低头沉思。

自离开氲氤山踏上去往蜃山虚海的路,至今已快要一个月了。在这段时间里,何飞一直没有机会思考未来,最多也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

是的,现在他的身世之谜已逐渐剥开。从桓度到羿,再到金蝉,一百万多年时间里,有多少情绪被积累下来呢?无论如何,仙佛两界一旦发觉他的前世是羿、是金蝉,势必无法容他。如果被他真的找到了天河图,又反过来威胁自己,这是仙佛两界最不能忍受的事情。

当然,何飞此时并不知晓他还是佛祖二弟子金蝉转世的事情。但是,不论怎么说,于情于理,何飞觉得他都没有与仙佛两界永远交好的理由。不过,现在还没到与仙帝撕破脸的时候,起码他的力量还不够强大。

月前,与旱木神君一战之后,又在灵界遭遇蒙冷之,此时细细想来,他愈能体会到力量的重要性。如果他败在旱木手中,那么他在仙界便不可能立足,更不可能会引起青白两帝的重视,黄金圣龙也可能不会对他另眼相看。而如果他在灵界败在蒙冷之手中,那就可能是死亡无归之局。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力量便是真理,谁强谁便能主事。何况,没有强大的力量,他如何保护心爱的女子?退一万步讲,他又拿什么与即将重生的无天作斗争?更不遑论说要取得天河图了。

羿!我为什么会是羿呢?何飞有些黯然。

花园中,各种色彩的水草在水中微微摆动,偶尔散出几个水泡,摇晃着升高。

他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小楼。此时此刻,娥儿与欣儿她们应该睡得正香吧。唉,这几天下来,大家都辛苦了。日日赶路前行,又在不久前的几天里历经了风沙的侵袭,是该好好补一觉了!

娥儿跟了我的这近一个月时间里,也吃了不少苦。唉!

突然,他想到了一个事情,不由心头大震:不好!娥儿这样从仙界逃到修真界,不是明摆着告诉仙帝我是羿转世的么?那么……仙帝该不会坐视不理罢?既然五十万年前能置羿于死地,那么今天呢,他又会如何神不死鬼不觉地对我下手?

想到这里,何飞不由微微打了个冷颤。他并不是怕仙帝对付他,而是害怕因此而伤害到欣儿、凤儿等女。

当年仙帝用计使得羿终于死于乱战之中,现在既然知道了我是羿的转世之身,下手是免不了的,关键是不知他来明的还是来暗的。娥儿逃出仙界已经一个月了,仙帝也肯定早就知道,但是为什么迟迟不见动静呢?

何飞暗暗思量,得出了一个结论:仙帝必想故技重使,又想用阴谋算计了!

我绝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他在心里冷冷哼了一声,走着瞧!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只要你不是拿仙帝的名头来逼迫我做什么,我何飞又有何惧?反正我也不打算把这个元天帝神长期做下去,还给你又何妨?至于天河图与无天么,嘿嘿……

他这么一想,反倒心里踏实了许多。任何事情,该来的时候总是会来的,船到桥头自然直,担心什么!

他只觉浑身一阵轻松,正欲返身离去,突然心有所觉,望向左侧。他看到白帅正静静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

“哦?原来是白帅!”何飞略一愕然之后,迅速恢复了正常,微笑道:“这么晚了,白帅还不休息么?”

白帅静静地看着他,试图从何飞的脸上看到什么。但是他终于失望了,此时何飞神情不变,满面含笑,并没有令他觉得不对的地方。但是,一向厌恶仙帝的他,对身为仙界元天帝神的何飞,也并没有什么好感,何况何飞竟然还带着仙帝的甥女广寒仙子。只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何广寒仙子竟然会与冥、妖两族的人在一起。

除此之外,令他最大吃一惊的是,凤族公主也与何飞一道。若非如此,他可能要不顾何飞是青帅的朋友而先行囚禁何飞众人了。在西海龙宫囚禁元天帝神,仙帝何以知晓?何况这样起码可以断去仙帝的一只臂膀。

当然,他并不知道何飞与圣龙交好。但一个凤族公主,让他彻底死了这条心。尽管他与凤儿并无来往,但也知道凤儿与圣龙两人是有千年交情的朋友,何况凤族与龙族本就是几千万年的友族。

白帅想起玄龙手中的青鳞,知道这必是何飞从青帅手中取得,而青帅绝不可能将此信物交给交情一般的人。那么,青帅与何飞必非泛泛之交。但是,是什么原因促使青帅竟然会与何飞结交呢?难道何飞并非仙帝的亲信?

正因为心中疑问难解,而他以龙族军机统帅的身份,又不能向玄龙询问个中情由,而圣龙与青帅又有好几个月没回西海了。因为刚才他觉察到何飞孤身一人在花园中,所以才在这个时候到了这里。

白帅听得何飞开言,见他并没有自称“帝神”,不由微有好感,吸了口气,心念电转,缓缓道:“帝神好悠闲!看帝神刚才的神情,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能否见告呢?说不定本尊可以帮得上忙。”

“事无不可对人言。这件事,白帅如果愿意,倒的确能帮得上忙。”何飞见白帅露出注意的神色,将心一横,接着道:“我在想,如果有一日我欲杀仙帝,不知白帅愿助一臂之力否?”

何飞知道龙族上下均对仙帝没有好感。他早就听圣龙与青帅说起,白帅虽然为人冷傲,但是龙族中反对仙帝最为强烈的人,龙族大军也是因为白帅为有朝一日能反抗仙帝而建。所以,何飞虽然不希望被更多的人知道他欲杀仙帝,但此时面对白帅,却有一吐为快的愿望。

而白帅刚才一问其实纯属试探之意,并不想真的有什么结果,但他想不到何飞竟然口出惊人之语。

白帅脸色一变,冷冷地盯着何飞,默然不语。但他的心中却是惊疑不定,如打翻了几桶水一般,七上八下。交际本就不是他的强项,对何飞这一问,他还不知该如何回答。如果他说“愿意”,那么如果何飞是仙帝亲信怎么办?岂不是给仙帝一个借口,使得他能如意入侵西海?何况现在龙族军团至少还需要一二千年时间才能正式投入战事中去。但是,以他的刚烈个性,又不愿意违心作答。

在这种情况下,他只好暂时保持沉默,一边揣摸何飞的真实意图,但他却只看到何飞脸上充满真诚与热切。半晌,他才定了定神,反问道:“帝神这是什么意思?”

何飞咧嘴一笑,心道我就先激你一激!于是朗声道:“我在仙界与圣龙、青帅两位说到日后共抗仙帝时,他们非常支持,并曾说白帅为人刚毅、嫉恶如仇,更是抗击仙帝的中坚力量,看来圣龙所言并非完全正确。算我何飞白来了一趟西海!”

说毕,他看也不看白帅的脸色,转身欲走。但他知道,以白帅的性格,被他这么一激,必会忍不住喊住他。

果然,刚才白帅正听得心里难受,这时见何飞要走,哪还不急?低吼了一声:“站住!”

何飞心里暗笑,却故意不转过身来,只是站着不动,一边还以揶揄地语气道:“难道白帅还有什么指教么?”

白帅深深吸了口气,看着何飞的背影,思忖了良久,才沉声道:“若要我们龙族倾全族之力助你抗击仙帝,亦未尝不可。只是,我不明白的是,你身为仙界元天帝神之尊,为何要反出仙界?如果说你与仙帝有什么深仇大恨,我第一个不信!而且,以你目前的修为,又没有强大的实力作为后盾,有什么自信能与仙界作对?更不要说击杀仙帝了!”

来了!这才是白帅!何飞旋风般转过身来,俊脸上浮起一股强大的自信,笑道:“若是我没有这个自信,又怎敢与白帅共谋大业?”

接着,他缓缓说出一番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