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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先玉跳了起来：“好啊！我就怕冬天出工，我脸上、手上都冻了。乌道萍你说句话啊！”乌道萍看了好一会武厚民才问：“不麻烦吧？会不会影响你？”

“不会，就这么定。我去找你们邓队长去。”说完武厚民抬起屁股就走。

合星一队集体开伙就是武厚民假公济私的产物。没有想到一受到一队全体上水利的社员赞扬，都夸他是个好心眼的队长。二解决了工地上千人吃中饭的难题，得到了区委黄书记的表扬，并在全区所有工地上推广，最后在全地区工地上推广。地委书记张忠明同志总结说：“这是关心群众的具体表现，也是群策群力上水利的激情，更是我们人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丰衣足食的传统在新时代的体现。所以我们要把三个“一点”，即上级下拨一点、集体负担一点、个人拿出一点的做法，向全地区推广，还要向省里汇报。对发明这三个“一点”的宜都县姚店区五一公社合星大队，各级都要通报表扬。特别是直接发明人合星一队的队长武厚民同志，更是要大力宣传。“知识青年到农村去，到哪里是可以大有可为的”伟大指示，就是通过武厚民同志这样的知识青年来展示的。所以武厚民同志，就是说的知识青年，就是在农村这个广阔的天地里大有作为的优秀知识青年。

那个时代的模范可是件最辛苦的工作，而且像武厚民这样的堆花（花上加花）模范更是苦不堪言。好在一队人对武厚民当模范已经习惯和麻木了，才让他好过一点。只要不来人取经学习和去做报告，他就和正常人一样在工地上劳动。他最喜欢的劳动就是抬硪（四到八个人抬着用大石磙绑成的重物，用力砸在地下，把土夯实的一种劳动）打夯。因为那劳动号子由老袁唱出来格外过瘾，何况还是见景现编，唱词风趣幽默。

抬起那个硪来，上水呀利哦。（合）越洋越吆喝哦。

一眼就看见那个张宇娥哟。（合）越洋越吆喝哦。

蓝布那个褂子白纱子，（合）哟喔嗨。

隔远就看见你的妈子（Ru房）。（合）哎嗨哟。

去年那个妈子硬邦邦哟，（合）越洋越吆喝哦。

今年那个妈子就发了泡。（合）越洋越吆喝哦。

挑土的张玉娥笑着骂道：“老袁，你妈个老光棍的。快四十了鸡蛋壳子还没有破。女人的妈子你都没有摸过。你个***怎么知道老娘的妈子发了泡？”

老袁嘿嘿直笑：“张玉娥，去年你嫁过来时，我在黑松林里摸的，你忘记了？”张玉娥哈哈大笑：“做你妈的春秋大梦。老娘出嫁那天你还在城里捡粪。妇女们，我们去把他裤子脱了，看他鸡蛋壳子破了没有？是不是老童男儿？（指没有和女人做过爱的男人。当时农村男人过了22岁还没有结婚就是耻辱）”

一群妇女闹哄哄的就涌上去，不管老袁怎么告饶，硬是把老袁裤子脱了，掏出他的小弟弟后大声喊着：“社员同志们，都来看啊！老袁真得是老童男儿。鸡蛋壳子连破都没有破。”不等人涌来看，妇女们就哄的一声散了。

武厚民倒是好奇，想看看什么是鸡蛋壳子。可还没有等他走近，老袁就穿好裤子爬了起来乱骂。等在歇毛歇时（农村劳动中间临时休息十分钟喝水、屙尿，叫歇毛歇）才找到空，偷偷问老袁：“你真得鸡蛋壳子没有破？那个鸡蛋壳子是什么啊？破不破很重要吗？”

老袁一拍武厚民脑壳，笑着说：“你这个毛头小王八问这干什么？不要学坏了。这都是农村没有什么文化生活，苦中作乐的趣话。”

武厚民一笑：“我就好奇。就想知道下嘛。”

“真想知道？”老袁贼笑地问。见武厚民肯定的点头后就小声告诉他：“鸡蛋壳子就是你雀雀头子上那层薄膜，搞了女人后就没有了。是童男儿的标志。”

武厚民一听吓着了：“那老袁，我的怎么没有？我可没有搞过女人啊！”

老袁拍了拍武厚民：“看见了就出了鬼，那是就这么一说，自己吓自己的。你不要当回事。”说完老袁站起来喊开工了，又去领唱起来。

可武厚民疑起心来，老是想到自己的鸡蛋壳子怎么看不见，是不是被杨金莲捏过后就没有了？连续几天出工都在想这个事。老袁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几句话就把武厚民害成这样，依然整天嘻嘻哈哈地在工地唱着黄色号子打着夯。

时如穿梭。眨眼武厚民就在工地上过了个革命化春节。那个时代革命化就是不如叫花子，连三天年都没有，照常出工，就是三天有三顿肉吃。武厚民就在那三天又出了名，不过这次是打赌吃肉吃出了名。吃了多少呢？上百人报名响应武厚民革命化春节娱乐比赛吃肉号召，但一听没有吃三斤粉蒸肉的量就免谈，最后全工地有12人报了名，比赛地点就在指挥部食堂。肉由艾指挥长友情赞助。全是一斤一钵巴掌厚的肥肉，这可是那个时代最好最受欢迎最高档的肉啊，让人看得眼馋流口水。十二个人在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地点，端起规定的蒸肉，在一声号令下统一开吃。武厚民一马当先，在规定的三十分钟里吃完了六钵蒸肉，其他人最多只吃完五钵。别人吃完，还有人拉了三天稀，可他什么事都没有，就是饭量见长。三成米七成苕的钵钵饭半斤一钵，原来一顿吃四钵，现在一顿吃六钵还饿。武厚民百思不解，六钵就是三斤，这瘪瘪的肚子怎么装得下去？可一看那些妇女最差的一顿就要吃三钵，也就亦然了。

正月二十七那天。武厚民因为有事收工回队时天就黑了。走在路上黑咕隆冬的，北风吹得呼呼响，把个沿路的树林子吹的乱摇。胆子天大的武厚民为了两斤包子，就可以和别人打赌到坟地睡一夜。可今天不知道怎么心里发慌，风像鬼叫，树像鬼晃，身后似乎有人跟着跑。武厚民心里正发慌，突然听见树林里传出一声狼嚎，紧接又是一阵撕天裂地的男人哭声。***老子今天真的碰见鬼了？汗毛不由一竖。正当他紧张的想找个什么东西拿着壮胆时，一阵嘶哑的男高音歌声刺进他的耳朵里来：

正月二十七呀，大姑娘回门去，走到了一块呀高粱高粱地呀我的大闺女。

我的大闺女呀，遇见个当兵地，拉拉扯扯地走进了高粱地呀我的大闺女。

走进了高粱地，他就脱我的衣，七扯八啦地也不管我愿意呀我的大闺女。

脱了我的衣呀，就要搞我的逼，一上一下的下呀嘛下死力呀我的大闺女。

“老袁！”这声音武厚民太熟了。他马上就顺着这让人流泪、心颤的歌声走去。歌声突然换成老袁的嚎叫：“秀儿啊！我对不起你啊。我不该在田里见色起心，更不该娶你啊。你死得冤枉，死得不该啊。”嚎完又唱：

人家的大爷噶（丈夫）穿的是皮鞋呀，

我的大爷噶穿草鞋啊跑的个劲带带呀啊。

人家的大爷噶别的是连枪（驳壳枪）呀，

我的大爷噶别镰刀啊累得是苦歪歪呀啊。

人家的大爷噶穿得是绸缎呀，

我的大爷噶穿汗褂（粗布褂子）啊汗流湿满身呀啊。

人家的大爷噶别的吃得是鱼肉呀，

我的大爷噶吃糠菜啊瘦得是皮见骨呀啊。

人家的大爷噶抱的是七刹（没有经过的母性动物，这里指姑娘）呀，

我的大爷噶抱着我啊笑得是两眼开呀啊。

唱完又嚎：“秀儿、、、、、、这是你最喜欢唱的歌。我每年的今天都来唱，你听到了吗？四年前你就唱着这支歌死在我的怀里。秀儿啊、、、、、、”

武厚民这才知道整天乐哈哈的老袁竟然是个钟情的苦命汉子。正准备转身离开，就被老袁发现。老袁嘶哑的喊了声：“武民儿，我的秘密被你撞见了。你就来陪我喝一口吧。我正想找人说说话”。

武厚民一叹，就走到老袁跟前，顺着老袁新培的坟包坐在地下，接过老袁递来的酒就喝了一口。老袁手抚着坟包深情的说道：“她是秀儿。就是我们队里武汉下来的那个右派老谢的大姑娘。她文静、漂亮、善良，歌唱得极好听。五年前我就在下边那块田里看见秀儿在打猪草，蓝布褂子刚好被风掀起来，让我看见她的白妈子。我***就被鬼迷了心窍，扑进田里就把秀儿搞了。这一来，我就被秀儿把魂牵走了，就跑到他家求婚。我求了一个月，天天在他家门前唱各种歌儿，终于把她和她爹唱服了，把秀儿嫁给了我。那知道好景不长，由于我嘴贱喜欢乱唱，被公社革委会抓了现行。可我五代雇农，他们把我没有法，就把秀儿抓了。说是她这个右派女儿唆使我用黄色歌曲反社会主义。秀儿爹是国民党和美帝国主义的大教授，现在被打倒了，就用女儿来腐蚀贫下中农后代，用贫下中农来反贫下中农。秀儿为了他们不追究我，就把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我被放了回来，她被判了三年。原来公社准备在队里开批斗会时抓她，就在让她回来。她就趁这个空子，约我来我们第一次遇见的这块田里，要我唱《高粱地》。我唱完后她就唱《大爷噶》。唱着唱着就躺在我怀里没有气了。原来她是趁我唱的时候喝了农药。那一天就是正月二十七。四年了，要是她迟死四年就碰见你了，碰见你就不会死。我每年都在这一天来陪她唱着两首歌。唉，命中只有八课米啊，是怎么也满不了升哦！”老袁说着、说着，竟把月亮说了出来。冬日的冷月射出的是冷光。就在那冷冷的月光下，老袁那泪流满面的脸竟然是绿惨惨的。武厚民心里一叹：“没有想到表面上从来都是嬉笑开朗的人，内心竟这么痛苦。人生滋味啊，你究竟有多少种味道？”

看来看人不能看他表面。武厚民想到这后，又没有语言劝老袁，只好拿起酒对着老袁说：“喝吧，喝吧。喝醉了睡一觉，明天就又是个新日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