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阔天地19
作者:吉祥熊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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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刚麻麻亮,队里的上工冲锋号(那个时候军队吃香,有条件的都换上放军号唱片)还差一个小时才吹响,吴正道就带着收割组30名社员下了田。这让刚当上组长睡不着觉的老袁看见后,急得老袁跟着跑到田里看吴正道。吴正道哈哈笑着老袁:“老袁,你是不是太急了。老子还刚开镰呢,你跑来耕个屁啊。”

老袁不好意思的说:“我是来学习的。你看你真有本事,昨天晚上刚当组长,今天麻麻亮就全组人一个不差的下了田。我没有当过领导,心里急所以来看看。”

吴正道也就不多说了,弯下腰拿起镰刀割起谷来。老袁一想反正睡不着也拿起田坎上的镰刀下了田,挨着吴正道割起谷来。割到吃早饭的时候,老袁就急急忙忙的把自己15个组员集合起来,就坐在田坎子上看着收割组开会。

老袁指着收割组说:“伙计们,他们不是在割谷是在抢我们的肉啊。你们就睁着眼睛看着他们把我们肉抢走?”

他的伙计们一笑:“你个***就认为第一名是我们啊?”

“当然。第一名不是我们是哪个?”老袁跳起来喊道:“妈里个逼。你们就这么没有志气啊?不当第一老子抢哪个红旗搞什么?那不是10斤肉,是我们脸面,伙计们。你们懂不懂啊?夺来了老子煮了一起喝酒。”

伙计们哄地一笑:“就这么说。肉你出,其它的我们搞。夺了第一名喝他个昏天黑地。气死吴正道这个***。”

老袁这才又坐在田坎上,不急不缓地说道:“那我们就来商量一下,看哪么搞才搞得过吴正道和黄家娣。光靠下死力是搞不赢他们的。”

伙计们一听认为老袁有理,就赶忙凑在一起研究起怎么搞更快更好来。

武厚民不知道这些,他现在就是一个机务员,而且是夜班机务员,归老袁指挥。老袁把他安排在晚上10点接班,耕到第二天早上。任务是一个晚班最少耕10亩。还给了他一张耕田顺序图。这张顺序图划得很详细,每块田从哪里下,从哪里开始耕到从哪里结束,然后从哪里起来再到那块田都画得清清楚楚。

“真是个人才啊。”武厚民想到。看来说群众是真正的英雄是千真万确的。这个老袁一看不起眼,就一个唱歌的,而且还是唱黄歌。没有想到竟然还是个有头脑的人。武厚民自己虽然不懂耕田,但上次双抢总也耕了上百亩田,所以他知道,按老袁的耕田图最起码可以多耕20%的田。武厚民突然想起一句古话来“千里马常在,百乐不常在”。“老子就是百乐啊!没有老子当队长哪有老袁这个组长?”一股得意的满足就从肚子里一下窜到脑壳上了。武厚民就哼着歌儿,得意洋洋的去巡视他的双抢去了。

对于双抢武厚民不怕,但他最怕他的风湿疙瘩。只要下肥水田和连续阴雨阴风天,这个风湿疙瘩就不为他意志转移非长出来不可,这就是他最痛苦的时候。双抢天热,中午最高温度在水田表面高达42度,最低温度是晚上12点,也在38度。可武厚民为了防止社员们看见他的风湿疙瘩,在又痒又不能抓只能硬挺着痒的煎熬情况下,还要穿着长衣长裤的下田,还要美其名也防蚊子。好在他夜班,就两个社员给他打杂,大家又都是白天要搞事的,给他打杂就是在田坎上睡觉,等他有什么事就喊。武厚民心疼他们,不到转田要翻田坎架木板都是自己来,所以他们两个睡得迷迷糊糊的那里管他什么装束。但今年双抢武厚民火背,风湿疙瘩竟然长到了裤裆里和脚板心,都是不好抠也不敢当着众人抠的地方。特别是脚板心和小腿肚子上的更是恼火,下田就要挽裤腿,一挽裤腿风湿疙瘩就露了出来。一露出来就要和泥巴摩擦,所以在第三天夜里收工回来后,武厚民洗干净泥巴一看,双腿和脚板血淋淋的,红嫩嫩的肉不断的沁出血来,又痒又疼直往心里钻。他也没有办法只好用碘酒擦。碘酒一擦,碘酒就刺得他眼睛水直流,浑身直抖像打摆子似的。把脚板和小腿擦完后,就躺在床上用剪刀把身上其他地方的大泡剪破,再用碘酒擦。值得庆幸的是档里的风湿疙瘩还不长水泡,就是硬帮帮的痒,特别是皋丸上和上长的两个风湿疙瘩痒起来就特别过瘾,像和乌道萍似的,所以一到武厚民被风湿疙瘩折磨的受不了了,就抓这两处,脑壳里就跟着幻想起乌道萍来,暂时压下这一阵的痛苦。

第四天晚上十点接班后,武厚民刚脱下套鞋(长雨鞋)挽起裤腿准备下田,就被突然跑来的黄家娣借着拖拉机前灯一下看见武厚民那两条包着白布还浸出血的小腿。黄家娣赶忙拉住武厚民:“你不能下田!”说着就一把拉开武厚民的小腿上的布。武厚民是坐在地上脱鞋的,没有看见黄家娣也就没有任何防备。他包腿的布就是随便一缠到田里就会自然散开,由泥巴来包住泡口。可被黄家娣一发现就大发了。黄家娣一看到后就大声哭叫着两个帮个:“你们两个死人啊!武民儿受这么重的伤还在耕田。你们眼睛是两个骷髅啊!”

两个杂工一看武厚民腿子也是大惊失色,加上黄家娣的哭叫也慌了,对着武厚民就连连不迭的赔不是。黄家娣哭喊的下着命令:“王三,你去喊安哥!向军,你去到大队喊李医生!”两个人被黄家娣哭黄昏了,赶忙就跑去喊人。等武厚民从黄家娣的哭喊中反映过来时,已经看不见他们人了。武厚民那个火啊就“嘭”的一声冒了出来,对着黄家娣吼道:“你搞什么搞?老子在有你下命令的吗?让开!老子要耕田。”黄家娣还没有见过武厚民发这么大的火,像要吃人似的,但乡里姑娘天生就犟,越凶越不怕,就用身子横在前面不准武厚民下田。武厚民其实不是吼黄家娣下了命令,是恼怒自己的秘密被她撞破而不好意思,所以才恼羞成怒的对着她发火。一看黄家娣竟然与他对抗更是火帽三丈,想也不想就一把推开拦在前面的黄家娣,腿一迈下来田,开起拖拉机就耕起田来。手扶拖拉机是挂旋耕机耕田,一开就是泥水四溅,人不近,机务员也像个泥猴,所以被推倒的黄家娣从田坎上爬起来后就只能看着武厚民斗气的耕田,而自己只好站在田坎上寡哭。

还好安哥来了。接着队里人越来越多。等李医生带着爱人王同云书记和公公王老赶来时,田四周已经站满了人,都看着武厚民一个人开着拖拉机在夜晚的月亮下一圈一圈的耕田,竟然没有一个喊他停下,也没有一个人说话。

王老大怒,连鞋都不脱就走到田里,来到拖拉机前一把就抢到油门,瞪了眼武厚民后,就见武厚民松手,让王老把拖拉机停了下来。王老一把抓住武厚民领口,拖着武厚民就回到了田坎上。众人刚想说些什么,就听王老喊道:“李家兴!”“哎!我在这。”“你去耕田。歇人不歇家伙。”“好。”李家兴通通的下了田,拖拉机又耕起田来。王老也不说话,就这么揪着武厚民领口往张妈家里走。

张妈早就来了,是看到大伙都不说话才没有说话的。现在看到王老揪着武厚民就心疼了:“王爷爷啊,你是不是松松手。这么揪着武民儿很不舒服的!”王老板着个脸:“你快回去烧锅艾蒿水,搞好你自己事。”张妈是个老实人,也知道武厚民一下田就长风湿疙瘩,早就准备了草药,一听,就马上加快脚步先走了。

王老又喊来安哥和黄家娣问了问情况,等情况了解差不多了也不说个什么,就揪着武厚民往家里走。武厚民也怪,被王老揪着也不做声,默默的跟着王老就这么老实的走着。王同云书记在老爹面前没有发言权,还是他老婆李医生看着半夜三更的跟这么多人就喊道:“武民儿是老病,长风湿疙瘩,去年就搞过一回,被我一针就翻在路边。今年也没有事,明天还要双抢呢,都回去睡吧!”除了几个实在困得受不了的人散了,大多数人还是跟着王老一行来到了张妈家的稻场上相知道最后结果。

哪知道一到,王老就把武厚民交给李医生,要王同云和她先把武厚民身上泥巴洗洗。说完就随手拿起褂子大门口的放牛鞭喊道:“老袁,你个***出来!”

老袁应声而出,直直的站在王老面前。王老手颤抖着问:“你个***不知道他沾不得肥水吗?”问着就是一鞭子抽了过去打在了老袁裸露的胳膊上就是一道血印。老袁嘴木木的动了几动但没有声音。王老的鞭子又举了起来。王同云一看,也不管武厚民跑了,上去就把爹的手抱住把鞭子夺了过来。

王老怒吼道:“是你们的儿子,你们会这样吗?妈里个逼的!老袁,武厚民虽然是队长,可他也是妈生爹养的啊!你们看看!”王老指着已经被李医生和黄家娣洗出来的血淋淋的腿和脚:“他是送到我们手里来锻炼的人啊,是的孙儿子,你们不心疼老子心疼!更心疼啊!”

老袁满脸是泪也不解释就只是对王同云说:“王书记,你把鞭子给王老吧!让他抽我,我心里才好受些。”

武厚民看到王老气消了些也跟着说:“不能怪老袁啊,是我自己瞒着他们的。”武厚民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王老喝道:“把他抬屋里去,老子来给他洗艾蒿澡。”安哥和王同云马上听令把武厚民抬到屋里,放进张妈烧好的艾蒿水里。王老几个把武厚民衣服一脱就看见武厚民身上密密麻麻的风湿疙瘩和大泡、小泡,几个人就七嘴八舌的边叹息边说武厚民,边洗了起来。武厚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知道心里热烘烘的,眼睛水也不争气的垮垮往下流。

安哥长叹一声后请示王老和王书记:“我认识一个老中医,叫彭官正,是个国民党的军医,很有板样,是不是把他请来看看?”王老一听:“我也知道这个人。可以,你马上要李家兴不耕田了,挂上拖箱去和你接人。”王同云本想说要注意政治影响,可一看爹和武厚民就把话咽了回去。

等第二天清早请来彭官正看后,听彭官正说小问题大伙才散去出工。李医生又亲自跑到县上抓药,到下午武厚民喝了后,才把武厚民交给张妈。武厚民要给彭官正药费。彭官正说:“好了,只给我一角钱。药便宜,一角钱一付。”彭官正的药真能顶事,一外洗一内服,二天,泡全软了身上不痒了,疙瘩全退了色。第三天,彭官正来看了后说:“你可以下田了,再发你找我。”武厚民差点喊神仙硬是要给10块钱,但被彭官正只拿了一块就走了。折磨他的风湿疙瘩再也没有来找他了,他也永远记住了这个国民党的军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