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场景不断变化着，氤氲之气缭绕，群山碧翠，当是人间仙境。

方乾看着心魔各种折腾，随着手一挥，一条奔腾的大河出现，再动一动手，云海诡谲，隐隐有闷雷声响动。似乎是在这里，他无所不能。

“好玩吧？”

心魔嘎嘎直笑，须臾间又出现了葬神古井，继而又出现了帝殿。

“看好了！”

心魔大笑，抬手间帝殿飞灰湮灭。

方乾瞠目结舌，“你这是在干什么？”

心魔道：“发泄发泄啊，人生最重要的不是完成某个伟大的目标，而是要学会自己找乐子。否则，你以为我那么多年怎么活下来的？还不早就抑郁死了。”

帝殿再度出现，心魔手持一根万丈长的棒子直接将其砸碎。

“哈哈哈！”

心魔大笑不止，“好玩不？”

方乾无言以对，想不到这些天他竟然在折腾这些事情。

“你这个人就是缺少点趣味。”

心魔摆手，“年纪轻轻的，心情如此沉重，这可不行。”

方乾叹息，“我都不知道他在拿我的身体做什么，如果再不出去，早晚出大乱子。”

心魔笑道：“这话就很可笑，离开你这天下就灭了？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想想，没有你之前，这个天下该怎么样还不是怎么样？其实人这辈子能够做的事情非常少，你就算拼尽一生，可在岁月长河中，也只是一沙砾，非常不起眼的那种。其实莫说是你，就是换个人，又能如何？”

“历史中的牛人多了去了，不管是远古时期还是现在，又或者是未来，也不管你到底有多优秀，你都永远无法改变什么。”

“只要有人，只要有阶层，只要有贫富，只要个人力量不对等，只要性别不一，只要生存环境不一，那就始终会有恶性事件发生。所以，活着是什么？活着就是尽可能的体验人生，让自己快乐起来。我虽然吞噬了你的心魔，成为了你的心魔，属于你的暗面，但是我更多时候觉得，我比你更适合做人。你的心态不行，你太执着于心中的正义。可人死万念消，若看不破，就始终无法停下来去享受你该有的快乐。”

“有的人成为了金钱的奴隶，有的人成为了权力的奴隶，有的人就始终觉得别人过的比自己好，那怎么开心起来呢？”

方乾蹙眉，“那就什么都不做？”

心魔笑道：“无为而为。”

方乾蹙眉，“什么？”

心魔笑道：“所以说你心境不够，认为打打杀杀就可以解决一切，这种事情从根本上来说，本就是不对的。江湖还真不是打打杀杀，真的就是人情世故。许许多多事情解决的方式靠暴力是解决不了的，虽然我也很喜欢暴力解决事情的方式，因为那往往是最简单，最省事的。可仇恨会衍生什么？衍生爱吗？友情吗？很明显不会，仇恨只会衍生仇恨。从而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一直到雪崩的那一刻，嘭的一声天下就灭了。”

“再然后呢？”

“再然后一切又会重新开始，天地万物复苏，生灵重新出现，完成进化，完成建设，完成新的游戏规则。只要这个规则中继续出现不承认规则的，然后一切就又开始了，周而复始，永不停歇。而你，就是那个不承认规则的人。”

闻言，方乾的心情受到了冲击，不敢相信的看着心魔。

心魔笑道：“也许我换句话说你就明白了，如果一开始，你就锋芒毕露，并且愿意听从帝殿的所有命令。那么你会前途无量，最年轻的人皇，最强大的皇，也许会成为帝殿的下一任殿主，也许你会成为天御大帝的弟子，也许你会被那些老东西寄予厚望，然后你成为了天下第一，登临巅峰。你看，不同的选择，就是会代表不同的命运。”

“而那样的你，拥有着所有人都无法拥有的一切。你的一句话，别人会给你送来数之不尽的财宝。你的一句话，那些灵苗你想吃多少吃多少。你的一句话，那些美艳无双的女子可以主动的出现在你的房间内，而且每天都不重样。这是什么？这就是游戏规则，强权游戏。”

“那样的话，所有认识你的人，所有和你在一起过的人，所有你说过话的人，他们都会辉煌腾达，过上他们向往的生活，而不是饱受折磨，因你的一个理念而丧命。这就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方乾茫然，“所以呢？做的多，错的多？”

心魔耸肩，“虽然很难听也很难理解，但是真实的情况就是，真的是做得多，错得多。我刚才说了，人这辈子能够做到的事情非常有限，往往一件事情就需要一辈子来做，这一辈子都未必能够把手头的事情做明白。”

方乾苦笑，“难不成就什么都不做？”

心魔笑了笑，“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因为它的答案因人而异。古人常说，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论迹贫家无孝子。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所以，这大概就是最基本的道德判断了吧。”

不可否认，心魔所说自有其理。

方乾也大受触动，幽幽一叹。

“你这人就是没趣。”

心魔抬手间，鸟兽不断出现。“简单的人生是最容易快乐的，总想完成一个远超现在自己能力的，本身就是痛苦的。天下和平的基础是快乐，如果人人都只能够知足常乐，那自然就是天下太平。如果有人动了歪念，这世间就不会快乐。说一果园，硕果累累。行人见之心喜而不摘，忽有一人贪念作祟，摘一果过瘾。后来者见状，也遂摘之，果园自空，主人自怒。那么这代表什么呢？代表恶是会传染的，而且具备很强的联动性。”

“一旦有人觉得自己亏了，那就是罪恶滋生的开始。其实他自身真的亏吗？”

自身自然不亏，只是因为看到他人这么做，觉得‘得不到’就是亏，那又如何快乐？

心魔飞身落在一骏马身上，笑道：“于我而言，人世间最难的两点就是，严于律己和宽己待人。哈哈哈，众生愚昧，便是再多圣贤也救不了的。”

“所以，你还是放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