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象牙玉佩雪英招①
天玺十五年。大胤，端华城。
“百升飞上天，明月照长安；高山不推自崩，槲树不扶自竖……”
不知从哪一天起，端华城中的大街小巷，突然传唱着这首童谣。此童谣是敌国为了挑拨大胤皇帝允纬和大将军斛律光耀的关系而编纂的。百升为一斛，明月是斛律光耀的字，童谣暗喻斛律光耀有篡位野心。再加上有心之人的谗言。那位威震四方的大将军终究被他所效忠的皇帝下令满门抄斩。其妹皇后斛律氏被废，赶入尼庵出家。皇后所出的六皇子密须元湛也被贬为质子送往晟国平姬城。
……
……
胤王宫，坤嘉殿外。
“母后！母后！”十三岁的元湛紧紧抓着斛律蓉嫣的手，“你们要把我母后带去哪！你们放开她！”
“湛儿乖，快放手！”斛律蓉嫣的凤冠已被摘下，脱簪散发的她含着泪忍痛想要挣开元湛抓着自己的手。
“不！不！”元湛摇着头，拼命哭喊着。他依旧死死地抓着自己母亲的手，因为他知道若他此刻放手，他就再也见不到母亲了。
“湛儿，对不起母后再也不能照顾你了。”斛律蓉嫣何尝想跟自己的儿子分开？但现在斛律一族遭人诬陷，兄长一门被皇帝下令满门抄斩，她唯一能为儿子做的就是跟他彻底的分开，只要不做她的儿子，她的湛儿就还是大胤六皇子。
“来人！还不把六皇子给咱家拉开！”宣旨把斛律蓉嫣带走的总管太监见元湛如此不肯放手，只好下令侍卫把元湛拉开。
“是！”一个带刀侍卫上前一把将元湛和斛律蓉嫣分开，直接把元湛给抱走，免得他又追上去，“六皇子！六皇子！”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元湛奋力挣扎着，无奈此刻自己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根本抗争不过。只能在侍卫的身上，朝着母亲被带走的方向伸出一只手试图能够抓到母亲，然而他什么都抓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被带走却无能为力。
湛儿，你要好好活着！要替母亲好好活着！一定要好好活着！母亲爱你！
斛律蓉嫣带着泪水，最后回头望了一眼元湛，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望着哭喊的元湛，她终究还是咬了咬牙狠心转头不再看他。她怕自己会冲动，怕自己的冲动会断送儿子最后的活路。
……
……
宰相府。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一个十岁的少年在一间屋子里奋力地敲着门，“父亲，你放我出去！”
纵然少年努力地喊着，但门外看守的人却没有一个人理会。
“放我出去！”少年跪在地上，整个人紧紧贴着门，眼中流下了眼泪，“阿湛，我要怎么办才好呢？”
门外，当朝宰相莫怀信一脸严厉地负手而立，“把二公子给我看牢了！若谁敢把他放出来，我定不饶恕！”
“是！”
……
……
大将军府。
满门抄斩的圣旨一下，中正穆彦舒便率军队冲进将军府大开杀戒。一时间，将军府中哀嚎一片。官兵们见人就杀，不管男女老少，仆人丫鬟，一个个地倒在血泊中。
纵然将军府中有一批忠心的守卫，但现在根本寡不敌众。
斛律一族的成年男子早已被押入大牢杀害。此刻将军府中斛律一族的男丁只剩下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斛律钟钟。两个护卫以及一个管家在拼命想保住他们主人的最后一丝血脉，一直保卫着这个小主人。
“啊！呜呜——哥哥！”一个六岁的小女孩摔倒在血泊中，看着周围一具具倒下的尸体明显是被吓到了。她哭喊着，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她是斛律光耀最小的女儿——斛律盈。
忽然一把早已被鲜血染红的刀砍向了女孩。女孩惊恐的眼神盯着砍过来的刀，却一步都动不了。
“盈盈！”斛律钟钟忽然瞥见自己唯一的妹妹此刻的状态，刚想上前，却被一只手捂住嘴巴，身体一轻被人抱走了，“唔——”他此刻心中痛不欲生，眼角滑落了一滴眼泪。自己居然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妹妹被杀却无可奈何。
退到暂时未被官兵追到的安全之地，斛律钟钟才被放了开来。他立刻又想冲回去，“盈盈还在那里！”
“小公子！”管家跪在地上紧紧抓着斛律钟钟的肩膀，“原谅老奴这么做！你是将军唯一的儿子了，老奴不管牺牲什么都要保住你！还请你原谅老奴这一点点私心！”
“我宁可你保的人是盈盈！”斛律钟钟闭着眼，满脸的痛苦，为了自己活着难道就要牺牲这么多人吗？
“管家你快带小公子离开，有人来了！”两名护卫发现了异常，立刻示意管家把斛律钟钟带走。
“你们一个都跑不掉！”忽然涌上来数十个官兵。
两个护卫挡在前面，管家把斛律钟钟紧紧地护在身后。无奈人数相差悬殊，护卫们和管家终究还是倒下了。管家替斛律钟钟挡下致命的一剑，奋力推了他一把，“小……公子，快……跑……”
“额。”斛律钟钟摇晃着退了两步，愣愣地望着眼前的光景，“呵……”他冷笑一声，到最后他还是要去找父母和兄妹们了，慢慢闭上眼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忽然斛律钟钟听到一阵刀剑掉落的声音，猛地睁开眼，却发现刚才士兵们全部毙命倒在了地上。周边似乎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菊香。一个戴着虎型面具身穿银袍的男人正向自己走来。
“你……你是谁？”斛律钟钟警惕地向后退了一步。这人是刚刚救了自己吗？
但斛律钟钟没有得到回应，只见那人走到自己身前。忽然眼前一黑，斛律钟钟倒了下去，那人立刻抬手接住他，把他扛到肩上，并随手甩下一具身形同斛律钟钟相似穿戴也和斛律钟钟一模一样然而已经面目全非的尸体。然后轻踮脚尖，躲过所有的耳目扛着真正的斛律钟钟飞身离开了。
……
……
同时，另一边。
“额。”斛律盈完全愣住了，原本以为自己会死，却在最后关头发现自己的乳母挡在了自己身前。
“噗——小……小姐，快……跑……”乳母护着斛律盈小小的身躯吐血而亡。
鲜血溅了斛律盈一脸，但她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完完全全地惊呆了。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么吵？为什么会有血？爹爹、娘亲和哥哥们为什么一个都不在？
“小少主！小少主！”一个背上负着一把长剑的黑衣人摇晃着斛律盈小小的肩膀。可斛律盈依旧目光呆滞一动不动。差点让黑衣人以为斛律盈是不是已经死了。在探知还有呼吸后，他快速抱起她离开这个血流成河的将军府。
在黑衣人带走斛律盈后，另一个抱着一个似是睡着的小女孩的黑衣人从暗处走了出来。他望着带走斛律盈的黑衣人的背影，舒了一口气。原本他就想用自己的女儿把斛律光耀最小的女儿给换出来，看样子斛律家的死士已经先他一步行动了。既然如此，善后的事就交给自己了。
他把怀中的小女孩放在一堆尸体中，轻轻抚着她的面颊，她跟斛律盈一样也只有五六岁的样子，穿着和斛律盈一样的衣服，“对不起孩子，原谅爹爹这么做，可为了保住斛律家最后这点血脉，爹爹只能牺牲你了。你要怪就怪爹爹，若有来世，爹爹一定补偿你。”说着便抬起手运起内力往小女孩背上拍去。
“咔！”一声，是脊柱断裂的声音。斛律盈身上的后背脊柱有一处畸形凹陷，为了混淆这一点，他只能打断自己女儿的脊柱。虽然知道这点的人不多，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也只能这么做。
他最后看了一眼女儿，痛心地离开了。
这一天，大将军府血流成河，一夜之间变成地狱，斛律一族最引以为傲的雪英招家徽被鲜血染得通红。全府上下二百八十一口全部被灭，尸体被轻易地堆积在了乱葬岗，无一人敢去收尸。当年煊赫一时的斛律一门就此陨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