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断绝父子关系
作者:京雒      更新:2022-06-23 15:32      字数:2395

“你坐着别动。”这时季鹰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他似乎已经站了有一会儿,此时皱着眉头下来,坐到了他身旁的沙发上,劝道,“你虽为日本人做事,但你是英士唯一的儿子,便是我的侄儿,今后不如搬进这季公馆,也好有个照应。”

穆霜白并没食言,成功救下了自家这个不省心的儿子,鹰老大很知足。唐宁的死大家都无能为力,他本身对军统也没什么感情,最多有点痛心上海的抗日力量又少了不少,自然不会再在这事儿上迁怒穆霜白。

穆处长心底默默的感动了一把,面上还是苦笑着拒绝道:“不必了。我现在是76号十恶不赦的汉奸头头,若是住进季公馆,传出去会让季叔叔为难的。”

“无非就是个亲日派的标签而已,我不在意的。”鹰老大无所谓地笑笑。

“我在意。”没想到穆霜白答得很是认真。

怎么听怎么觉得他话里有话,季鹰的脸色凝重起来,他朝阿辜招招手:“把小穆扶到我书房去,阿鸿和阿音先去忙你们的事吧。”

几人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季鹰,乖乖地听从指挥。

“特高课查到哪一步了?”只有两人的书房里,鹰老大隔着办公桌望着对面椅子上的人,问得没头没尾。

听懂了的穆霜白没打算撒谎:“已经可以确定您的身份是红的,只是没有证据。”

鹰老大眉头紧锁。

“特高课那边还在查,但我想提醒季叔叔一件事。”

“请说。”

“军统的祸事,起于鸣鸿;而究其根本,起于您。”

“怎讲?”

“鸣鸿进新政府,您对外没做出任何表示,中岛静子早已起疑。但因始终查不出你们的底细,特高课选择了观望。直到郁桦一事,您的态度昭然纸上,可您依旧忽视了鸣鸿所处的尴尬境地。季昀青的死祸及军统,嫌疑最大的,就是身为军统转变者却受您保护的季鸣鸿。”穆霜白深吸一口气,“季叔叔,当局者迷,您险些害了他。”

好似一盆凉水把季鹰从头到脚浇了个遍,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多谢。”

“您客气了。如今国民党元气大伤,中岛的矛头,将会指向上海地下党。为今之计,暂停一切活动吧。”穆霜白好心地提出了建议。

鹰老大轻轻摇了摇头:“树大招风,特高课查出我的身份只是时间问题,我何必坐以待毙?”

穆处长一个头两个大:“不到万不得已,还请季叔叔不要走唐宁的老路。”

季鹰忍不住笑了:“我与你算是敌对关系,你倒好心来劝我。”

穆霜白也挑起嘴角道:“抗日统一战线上,不分你我。”

听到这话,季鹰有一瞬间的走神——这句话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要是没什么事,我先走一步。”对方站起身来,想想还是多一句嘴,反正信不信由他,“季叔叔,请小心身边的人。”说着穆霜白便往门口走去,却欲言又止地顿住了脚。

“怎么了?”季鹰果然没往心里去,反倒是看出了他的异样,出声问道。

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穆霜白回头望着季鹰:“您与我爹娘……”

“他日天下稍安,我定说与你听。”季鹰无奈道。

穆霜白见状只得点点头离开。

唐宁家的大火烧了一整天,夜里,回到家的穆霜白发现除了电话里的那个窃听器,其余的都没了踪影,一直在附近徘徊的特高课的人马也全数撤走,他这么久以来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片刻的松懈。

听完电话那头老顾公事公办的汇报之后,穆霜白端着酒杯叼着烟走进院子里。他的眼底仿佛映着那冲天的火光,和着院外满天纷扬的飞花,再难以忘怀。他朝着月亮举起酒杯,无声地张了张嘴,便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唐宁,党国在上海的势力已握在我手中,我承你重情,定将全力以赴,修补山河。此诺,必践。

情抒到一半,大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把穆处长吓了一跳。他赶紧拉开门,不想门外站着的竟是抱着个箱子的季鸣鸿,显得一脸的迷茫。

穆霜白疑惑地看了看他身后空空荡荡的巷子,诧异:“你一个人?出了什么事?”

“我爹……”大少爷持续懵逼中,“……把我赶出来了。”

穆霜白瞬间就有吐血的冲动——鹰老大这也太雷厉风行了一点吧!亲生儿子就这么跟个包袱一样扔出来了?!他低头打量着草草裹了件衣服就出了门的大少爷,叹气——可不就是个包袱嘛,死沉的那种!

“你爹……说什么了?”

“身为军统的人却出卖自己的兄弟!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今后你不再是季家的人!”季鸣鸿学得活灵活现。

“他终归是太爱你。”穆霜白不等他想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已伸手把人拉进了门,“进来吧,我收留你了。”他一路把人拉进了卧室,小声道,“家里恐怕还有窃听器,你日常注意点。另外军统还有些命大的人没被76号逮着,我把他们交给你,能指挥得动就指挥,不好使就告诉我,我替你解决了。”

季鸣鸿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我可以的,我尽力。”

而看着季鸣鸿被赶出家门的季音希只觉得心情舒畅——啊我的傻哥哥终于不会来烦我了!耳根子清净了!

阳台上,阿辜小心地帮季鹰点上一根烟。

烟雾缭绕之中。鹰老大幽幽地道:“明日你把消息放出去,就说我与阿鸿断绝了父子关系,身后家业,全数留给阿音。”

“老大,您这是为何?”虽然知道不该问,阿辜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上海地下党危在旦夕,我能救的人太少,多少得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吧。”季鹰缓缓吐出一口白烟。

“我明白了。”阿辜低头鞠了一躬,又犹豫地问道,“上头有……新指示吗?”

“自打军统出事起,便让我们保持静默,但我并不是很想听。”鹰老大望着夜空想了想,“不过汪精卫刚刚把政权迁回南京,立足不稳,需要日本人的支持。短时间内特高课应该腾不出手来对付我们,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休养生息。”他长长叹了口气,“不知什么时候,又有一场腥风血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