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全世界的人都疯，要么自己疯了。

冰冷女孩再也保持不住内心亘古不惊，痴呆的望着这一对到现在才见了两面就开始夫唱妇随的男女，两眼发呆，说不出话来。

这是孤注一掷，这是裸的嘲讽，一个高手，比自己高上很多的高手，居然妄想用钱来收买，这是对习武者尊严的侮辱，至少她心里面这么想，太过荒谬了。

中年人眼睛小眯了起来，不知道是痛的还是气的，“五十万不管放在哪一个地方，除非对方背景很大，否则足够买一个人的性命。我不怀疑你说这话的决心和真诚，但真的很怀疑你能不能付得起这个钱。不是我瞧不起你，你就算将来是号人物，但现在看起来把你卖了也不值五十万。”

“他没有，我有。”周暖月飞快的从包里拿出了钱包，露出一排的银行卡，挑出几张来扔了过去，“这几张卡里加起来，数目远远超出了五十万，绝对会让你满意。”

中年人眼角抽搐了几下，拾起地上的卡，吹了吹上面的灰尘，“雇主家里背景很大，据说父亲是国企里的高干，爷爷就更不得了，在上海市官场可以排在前十位”他忽然松了皱紧的眉头，把银行卡塞进口袋里，嘿嘿笑了起来，“不过那都是小事，合作愉快。”

望着中年人转身离去，沈东陵倚在墙上，背后凉飕飕的，大口喘着粗气。

“陈自在，原来是他。”

“谁？”

“一个很出名的势力鬼，只认钱，不认人，以前在上海一代活动，后来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左眼骨被打碎，人也销声匿迹，想不到会在这出现。”冰冷女孩听到这个名字，在脑中搜索了一圈，终于想起来了中年人的身份，“胖了很多，没认出来。”

“要不要去上医院”，周暖月不太关心这方面的事，转身说道。

“不用。腿没断，伤不重……”

有些崎岖忐忑的公路上，一辆普普通通的吉利平稳的行驶在路中央，两旁大片的天地里，隔不多远就能看到三五个农家人摆弄着锄头，撒苗播种，天边几朵黄云，看上去这个秋天很是萧索。

后座上沈东陵正襟危坐，目不转睛的看着手上一张纸片，只有巴掌大小，边沿歪歪曲曲，像是匆匆忙忙撕下来，上面只有寥寥几个不甚工整的小字和一串电话号码。

“有事打电话，价钱公道，留名陈自在。”

陈自在这个名字并不陌生，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职业类似于打手和保镖之间，不过这个人下手很有分寸，从来没出过人命，所以尽管名声不好，一直以来都没什么大麻烦。

而最让他出名的，还是归隐前的一件事，据说在上海某个夜店，雇主和当地看场子的闹了些纠纷。原本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却意外的牵扯出了一系列的人物……这些都是当年听山西那位太上皇钱瞎子说的，具体怎么回事已经成了秘闻，钱瞎子都不知道，他自然也无从得知。

只是没想到这次来县城，会把他引出来，这个麻烦不小。陈自然在上海亮出名号的时候，他还是戏班混饭吃的小鬼，初露棱角，据当时的小道消息，陈自在和陈十三是同门师兄弟。没打过人家最后闹的灰头土脸，沈东陵并没有多少丧气，怎么说对方也是个强人，他只是担心陈自在身后的人。

从陈自在口中得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他虽然认钱，但口风却很严，所以他当时连问都没问。不指望从陈自在一头得到消息，不代表他就不担心究竟是谁在身后下黑手，能在宾馆餐厅门口安排那么周密的计划，这背后的人也不简单。

车内坐在前排的周暖月默不作声的望着窗外路边大片落叶，好似触动的心事，一张绝美的脸上显得格外忧伤。她从车里拿出一盒女士香烟，点着后抿在嘴上，推开了车窗，一阵凉风迎面袭来，不由缩了缩身子卷曲在座位上，目光扔舍不得从外面略有萧索的景色上移开。

车子驶过一座没有栏杆的石桥，冰冷女孩牢牢把着方向盘，脸上没有太多变化，依旧冷冰冰的，手上依然戴着那幅厚厚的手套，仿佛一出生就生在手上似的。

“别再抽烟了，对身体不好。”不知什么时候，沈东陵抬起头说道。

“好。”灌了一肚子凉风，周暖月有些不好受，她并不喜欢抽烟，只是有些闷，闷的有些难受，她挥手驱赶了下盘卧在挡风玻璃内侧的烟雾，扔掉了燃烧了一半的香烟，轻声说道。猛然她又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眉间还有那来不及消下去的忧色。

“你的伤真的不碍事？”

“嗯。”沈东陵点了点头。

“这件事……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又不是你的错。被老天淋了一场雨，总不见得非得朝天吐口唾沫，在砸在自己脸上好。”沈东陵笑道，他又不是真正的菜鸟，临来前老八千叮万嘱，没仇没怨，他也犯不着跟在这么娇滴滴的大美人冷眼相对。

这么一笑，原本严肃的气氛总算有所舒缓，周暖月叹了口气，心底总算好受些，她不太了解身边这个看着普普通通却又不怎么普通的青年，中间隔着一层纱，有距离，很神秘。

可惜这种友好的气氛并没有保持多久。

“雇主叫陈薛烛。这事本来和你无关，但你要做周暖月的丈夫，你就被牵扯进来了。”冰冷女孩毫无预兆平静的开口，平静的结束，两人刚刚建立起来的这种微妙的关系瞬间被打破，这么直白的话，让车厢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

但是这句话，一直就是沈东陵想要的东西，冰冷女孩无视周暖月郁闷的样子，继续保持着冰冷的模样，只是配着清秀的面容，多少让人感到不适应。

“是上海的一个算不上纨绔的纨绔子弟，家里背景很大。”周暖月不得不跟着补充道，“不过有陈自在这个挡箭牌，暂时是没事了。”

车子始终开的很平稳，车速也不慢。半个小时后，梧桐镇唯一一条公路上，吉利车停在小商店门口，转过一个小巷子，就是王姨婆的家，中间路太窄，车开不进去。

下了车，沈东陵脚步蹒跚的走在前面，周暖月从后备箱里拿出一盒糕点，递给冰冷女孩，随即紧走几步，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沈东陵。

“不管怎么样，到了王阿婆那里，咱们两个总要表现的亲近些。”看着沈东陵面无表情，周暖月压低了声音说道，伸出手搀扶着对方。

这么一个亮眼的绝色女子出现，令原本冷冷清清的街道一下子热闹起来，待看到这么一朵鲜花插在了这个在镇上住了两年，低调木讷的木头桩子身上，十有都会暗叹一声，当牛粪也得需要运气。

直到走到小门前，周暖月接过冰冷女孩递过来的糕点，不动声色的松开手，“你这个样子，要不要进去？我怕王阿婆会起疑心。”

这么一段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但她心知肚明，希望对方摇头，又不忍心他真的不同意，半响，她微微一笑，挽着沈东陵的肩旁，身子紧靠在对方身边，抬腿走进了这个古色生香的小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