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兄弟怎么这么有空，到我这个酒吧来坐坐，给不说打个电话，我好把客人都疏散一下，为吴兄弟摆个场子，咱们哥俩好好喝一杯。”

杭州地下最有势力的王大炮姗姗来迟，人未露面，声音先至。吴浩和赵大志对望一眼，均站起身来，正主终于出现了。

如果只听这洪亮且中气十足的声音，多半想象出来的样子是个身材魁梧，满身肌肉的大汉，但事实上出现在门口的王大炮，除了面目粗犷、身材有些发福，跟肌肉男是扯不上一点关系。

但无论是吴浩，还是赵大志，均不敢小瞧了这个有些肥胖的家伙。能够把持杭州地下势力长达近乎十年，而且经营的风生水起，一点衰落的迹象都没有，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大猩猩肯定是做不到。这副样子，反而更符合沉稳的枭雄形象。

“王老板太客气，我已经把地方腾出来了。”吴浩站在那，并没有过去，看着走在四五个人之前的王大炮，有意在声音上压过对方一头，暗中运了下气，高昂的说道。

王大炮算是半个练家子，但远不能和童子功出身的吴浩相比，大笑声立即被压了下去。不过他也未恼怒，反而转身对身后的人说了几句，径直走到大舞池里，朝赵大志一拱手，“赵爷也在。”

“嗯。”赵大志盯着王大炮身后的一个人，打了个哈哈，“我说王老板最近气色红润，原本以为有了艳遇，想不到原来找了个帮手，而且是大高手。恭喜恭喜，王老板的位置，又稳下来了。”

这话明着是在说王大炮，暗地里却是在出言提醒。吴浩心中一动，猛然盯住王大炮身后的一个长头发的瘦子，眼睛顿时闪烁了几下。这人他认得，姓邓名礼，是北方道上一个比较出名的家伙，手底下据说硬的很，想不到被王大炮招揽了过来。

有这么一个人在，事情明显有些棘手。但还没到让吴浩后怕的地步，他摇了摇头，直言道，“我也不跟你废话，当日在白云观门口，是谁开的枪，谁下的命令，你只需要把人交给我，仅此而已。”

“我没有阻止你查，你可以在这随便查。”见进入正题，王大炮也直言道，“我知道这件事没有办法解释清楚，我也在查，是谁给我背的这口黑锅。”

“是究竟没办法解释清楚，还是你真的用心在查，我都不关心。”吴浩冷声道，“我只知道，这黑锅你被的不冤，你的儿子欠的东西，老子还也一样。”

王大炮脸色微变，冷哼一声，“你是说犬子？证据呢？”

“对我们这种人，需要证据吗？”

“不需要吗？”

赵大志微微皱起眉头，这越来越听着像市井之间的扯皮。论起武斗，是个王大炮也不是吴浩的对手，但论起谋略，耍嘴皮子，吴浩就显的稚嫩许多。他叹了口气，不得不插了句嘴，“一行有一行的规矩，这事需要一个交代。”

王大炮低下头，沉声道，“是需要一个交代，今天的事不能善了，赵爷您是公证人，今天的事得我给一个交代。”

赵大志还没说话，吴浩就抢先一步，勃然大怒，“王大炮，你以为你是谁，能让赵爷卖你面子，给你交代……”

话没说完，赵大志心里虽然也气的不清，但还是阻止了吴浩继续说下去。吴浩什么都好，就是性子直了些，又到底太年轻，学不来太高深的城府，三两句就被王大炮激的动了怒。高层之间的扯皮，未必就比市井间下三滥的瘪三来的高明，骂娘谁都会，扯到重点上还最重要。

他摇了摇头，故作深沉，这位赵爷在沈东陵面前藏着掖着，换个人可未必有这么好说话，“我可以给你交代，但今天你必须得把人交出来，你要证据，可以，我给你。”

赵大志说完便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小型了录音机，搬过来椅子放在上面，按了下播放键，里面顿时传来一个嘶哑的喊声，“是我找人开的枪……”

只此一句，就让王大炮脸色大变。录音机显的很破旧，甚至还有些卡带，声音歪歪叽叽，但他还是立即听出了里面的那个声音，正是自己的儿子。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变为了现实。

若说杭州有谁能把白云观前的黑枪事件，查的水落石出，也只有这个盘踞了杭州十余年，地位根深蒂固的王大炮。但王大炮心里早就清楚，这事是个雷，一碰说不定就会炸的，他头顶上悬着赵海川这把利剑，暗中还有一股势力虎视眈眈，杭州的这艘船已经风雨飘摇，可经不起这么大的动荡了。

他心有顾虑，一再退让，甚至连跟赵大志的那笔账都没去算，想不到还是被这个老狐狸抓住了把柄。事已至此，无需多说。王大炮长长叹了口气，脸上看不出喜与悲，一挥手，这个名声显赫江南的枭雄终于露出一丝狰狞，“留下他们。”

话音一落，从外面又冲进来十几个人，对上了吴浩带来的五个黑衣大汉。这些是王大炮的嫡系，远非地上那些不入流的小混混所能比，单对单动气手来，甚至这些个个身材魁梧的黑衣大汉差不了多少，人数又多出一倍，情形一下岌岌可危。

……

此时的沈东陵坐在三楼靠窗的位置，冷眼瞧着下面混乱一团。赵大志到底还是太有自信，自以为算计无漏，却没想到王大炮爱惜儿子到了这种地步，不惜鱼死网破。吴浩也没沉得住气，现在骑虎难下，和对面的一个瘦子对峙，却也分不了身帮自己的手下。

他心中遥想回想一番，随即叹了口气，赵大志总归也帮了自己不少忙，今天的这个教训应该也足够了。沈东陵回过头来，瞧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戴着金丝眼睛的青年，是时候了。

“金天地”酒吧一楼二楼都是供客人玩乐的场所，第三层是王大炮的私人地盘，修建的比不上下面来的花里胡哨，反倒透着一种厚实感。

沈东陵一把拽过地上的青年，一个耳光把对方打醒，然后又在窗户边坐了下来，低着头轻声道，“王少爷，咱们两个又见面了。”

戴着金丝眼睛的青年，刚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便一眼瞧到了坐在窗户边的沈东陵，脸色竟然也平静如常，右手却悄悄摸向腿间。

“哐当”一声，一把小巧的匕首仍在地上，沈东陵笑了笑，“你在找这样东西？不过我敢保证，你现在不拿这东西，没准会更安全一些。”

“你究竟想怎么样？”王大少的脸上依旧倔强，他好歹也是王大炮的儿子，比一般人要镇定的多，何况透过玻璃窗，又瞧见了自己老子，心气自然足了几分。

“其实我也不想怎么样……咱们两个的恩怨，应该是从宫廷居那一盒玉酥糕开始的，说不上谁对谁错，义气之争而已，后来你老爹王大炮找我麻烦，我也认了……但你不该买人开枪，你把人命看的太贱了。”沈东陵皱着眉头沉默片刻，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把抓起地上的青年，走到窗户边，正色道。

“也许跟你说那么多没什么用……我也不欺负你。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从窗户上跳下去，我跟着你一起跳，这里是三楼，下面也就七八米，上来的时候我瞧过，是木制地板，顶多摔断个腿，不会要人命。”

“第二，我直接把你扔下去，也许是头朝下，这样谁也不能保证什么，而且我也不会跟着你一起跳。”

三楼的玻璃窗下面正对着大舞池的边缘，侧面看与第二层包厢平齐，中间空荡荡的，没有一丝阻隔。王大少自然对酒吧里格局一清二楚，此刻终于装不出镇定的模样，面色如土，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怎么样，王大少，想好了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