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您为什么不说出自己的身份，而任由那个家伙耀武扬威。”

走廊里，木桦牢牢跟在沈东陵身后，保持着一米的距离，看着把两人抛的远远的那个二十岁出头的调酒师，口中轻声说道。

“你生气了？”沈东陵停下脚步，猛然回过头来，抛出了一个问题。“如果你现在不是手上有伤，如果咱们两个的衣服换一换，如果你走在我前面，是不是所有人都觉的，我是你拎包的跟班，而不是你是我的手下？”

木桦迟疑了一下，“是的。”

“那现在是不是觉的，我很像赵爷赵大志？”

“有点。”

“上位者的气场能让你获得尊重，也能换来名刀暗箭，就如你们家的二爷，江湖深似海，谨慎一点，才能活的长久些……”沈东陵轻声说道，赵大志把这个人送来，多半也是想借自己的口，教训一顿那个躺在床上的吴浩，顺便调教下这几个，跟自己主子一样意气风发，一样脑子不会转弯的东北汉子。

江湖和地下势利不一样，地下势利只讲勇猛，讲阴谋，但江湖要远远凶险的多，讲道义，讲良心，讲阴狠，也要讲脑子。在这条路上，更多的是世态炎凉，讲这个枯燥无味又处处透着生机的大千世界。

“还有，你的衣服该换一下了”，沈东陵沉吟片刻，转身就走。木桦低着头，最后一句冷冰冰的玩笑话，并没有让他心里便轻松些，寥寥几语，就刻画出来那个世界太过沉重，压的他心口喘不过起来。

直到沈东陵背影消失在人群里，木桦才回过神来，快步追了上去。

“狐魅”酒吧的保安室，说白了就是个停留在清朝年晚年间的小监狱，只不过没有栏杆，把凌迟针、老虎凳等刑具，换成现代的电棍、铁棒、刀子等东西，都是一样的脏乱，一样的乌烟瘴气。

沈东陵走进去的时候，五六个模样比马勇好看不到哪去的小混混，凑在昏暗的台灯下打牌，桌上摆着一摞皱巴巴的钞票。而地上一滩血，旁边躺着一个二十多岁脸色惨白，衣衫不整的富家公子哥，浑身缩成一团青年，动也不动，看样子像被打昏了过去。

“这是我哥们，上海来的，快叫……叫木哥，木桦，木哥。”英俊的小伙子冲里面一帮家伙喊道，但貌似根本没人理会他，半响，才有一个头发蓬松的混混抬起头，朝外看了一眼，又低下头继续翻牌。

“你妹的，趁我不注意，换牌是吧。”

“你娘才换牌。”

嘴中骂骂咧咧，一副牌打完，才有人说了一句，“外面那个混哪的，找活还是送钱？”

“你个二楞货，找活不得先送钱，马哥喝汤，咱就喝点渣……”

赵大志的钉子，二十岁出头的帅小伙听着直皱眉头，想上去在这几个家伙嘴上一人抽一个巴掌，又怕自己的小身板挨不住人家的拳头，站在门口尴尬不已。

“地上的这个人什么来头？”

“什么？”

“我问，地下躺着的这个人，什么来头。”沈东陵面色依旧平静，把话又重复了一遍。

“管你鸟事。”

话音刚落，木桦从门外窜入，脸色阴寒，一只手臂还挂在胸前，另一只手臂却一拳砸向说话的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从保安室里传出，旁边经过的男服务员耳若未闻，女服务员小脸煞白，低着头匆匆走过。类似的声音从酒吧建立开始就没停过，早已经习惯。

一分钟后，沈东陵回过头来，保安室里一地狼藉，五个混混全都躺在地上，头破血流，模样惨不忍睹，木桦高大的身躯岿然独立，双眼锋利，如若虎狼。

“再给你一分钟。”沈东陵摇了摇头，不满的说道。

比刚才高昂十倍的声音在酒吧响起，还不是一个人发出的，一群人齐声惨叫，已经有不少客人频频往这边张望。终于，有个平常和这些保安关系还过得去的男服务员，偷偷朝里望了一眼，瞬间脸色大变。

“把音乐开响一些，有人问，就说在看电影。”站在门口一个模样普通的青年说道，这名胆大的服务员，猛然被吓的一跳，脚下一抖，差点没倒在地上。

旁边一个嘴角边，生着个美人痣的女服务员，倒是精灵，隐隐看出点换天的苗头，忙不迟疑的跑到音响师那说了几句，换上了震天激昂的音乐，客人虽不知道没到晚上，为何会换曲风，但还是立马兴奋起来，有几个脸上带有疑虑的，悄悄朝门口的位置挪了挪身子。

又一分钟过去，沈东陵回过头来，木桦半弓着腰，大口喘着粗气，旁边扔着一个稍微有些弯曲的铁棍，地上的几个混混浑身是血，手脚均被打断，犹在地上抽动，不断呻吟。

他点了点头，从旁边大汗淋淋，被吓傻的调酒师身边绕过，把桌子清理干净一丝血滴都没有留下，然后在上面坐了下来，平静的说道，“不用再装了，起来吧。”

难道还有漏网之鱼，木桦目露凶光，随手抄起旁边的铁棍，却被沈东陵摆手止住。

“现在你没事了，你可以选择留在这恢复下体力，再叫人送你去医院，或者拿起你衣服里的手机，给你家里人打电话，让他们送你去医院。”

第二遍，一直躺在地上脸色惨白的青年终于动了动，从嘴里吐出一口血，挣扎了爬了起来，看也没看地上的几个混混，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其间沈东陵一句话不说，就在一旁看着。

“你们死定了，这间酒吧也会在杭州除名。”这个脸色惨白的青年挂了电话，如若看着死人般的看着屋里所有人，声音冰冷，话语间也是出奇的阴冷。

“我从挨打的一刻，就发了誓，“我，司向南，就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与这间酒吧有关系的人。”

“你是司俞的儿子？”表情严肃的木桦终于脸色大变，抬头望向沈东陵，这个男人这个重似千斤的誓言不为所动，依旧平静的说道，“我不会死，他也不会，这间酒吧也不会在杭州除名……你还是先去下医院吧，外伤不重，但内脏已经出了血，如果不及时救治，可能会死掉。”

青年一愣，捂着自己的小腹，脸色稍微缓和些，语气依旧狂妄无比，“冲你这句话，我会绕你一命。”

看着青年离开，沈东陵回过头来，“司俞在杭州很有名？”

“以前是江浙两省地下势利的王，后来金盆洗手，但凶名在外。”木桦脸色有些苍白，额头冒着冷汗，刚才动手太猛，扯动的伤口，他还是坚持着把话说完，“司俞是杭州的明面上的码头，王大炮当年跟苏北以前，就是他的手下。马勇这次闹大发了。”

“酒吧还得开下去，一切还得照常进行。”沈东陵抬起头，闭着眼说道，“这些外事，现在不扯也罢。”

“要不要让赵爷，请余爷来杭州一趟。司俞虽然厉害，但余爷说句话，就可以把这件事完全揭过。”

“小孩打了架，闯了祸，让大人来收场……怪不得吴浩虽然勇猛，却还是个什么都不太懂的家伙。”

这次，木桦没有反驳。

“这件事，谁都不要告诉，赵大志现在看着吴浩，防备着那第三股势利下黑手，让他去请余大头，你是在把你家二爷往死路上推。”沈东陵依旧闭着眼睛说道，“还是先处理酒吧的事，把那两个人……沉到水里去吧。”

“西湖？”

“他们不配，下水道就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