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王侯之相
作者:嫣紫花开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687

谎话在地下世界里并不少见,然而在江湖人身上,却更多的是在演戏,譬如赵大志,整天畏畏缩缩装成土里土气的下巴老,戏做到深处,能演上一辈子,分真假已经没多大意义。但沈东陵不喜欢说谎话,更多的是用沉默代替要一个一个延续下去的谎言。

他从椅子上抬起头来平静的忘了一眼霍青,这个漂亮的舞女摊开自己苗条的身子,鼻子一抽一抽的,脸上犹有未干的泪痕,有点觉得终于碰到了一个比自己还要诚实的傻子,值了,就算再惹一个江浙王侯司俞也值了。

在这个糊里糊涂的世界生活,抛却一切外观因素,当一个智商为零情商丰富的一塌糊涂的傻子,意外的让他心存感激。

“你想我怎么补偿?”

“钱就不用了,再多我也没兴趣。否则不光让外人看来像我是你包养的金丝雀,也揭穿了你这副伪君子的形象,不管怎么样,我觉得我们还是站在同一高度,这样才有谈判的可能。”

沈东陵点了点头,金丝雀抑或是伪君子,反正都不是什么好鸟,上升高度他也不相信这个女孩嘴里会说出惊天动地的话,一个舞女,一个手底不干净的盲流,都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货,虽然说的道貌岸然,本质上依旧是利益上的游戏。

霍青从身上里取出一盒女士烟,顺手抽出一个红色的小本本扔在桌子上,“别的我不要,我只要坐在那个位子上,就是王怀安以前坐的位置。说白了吧,我去当经理……别多心,这间酒吧当初请我也花了不少钱,在这一行里也闹了不少风波,估摸着再去其他的酒吧会被压低身价,我只是不想看着下面那帮姐妹再回去求人。”

“可以。我懂所有下三滥的事情,却不懂经营。只要你能让酒吧保持和现在一样的盈利,当然是扣除猫腻以后的。”

拿起有些破旧的小本子,第一页就是个红色的钢印,上面写着某某大学字眼,只有初中毕业的沈东陵搓了搓手,立即对站起身在办公室里到处翻腾像和寻找什么东西的霍青刮目相看,他把打火机放在桌子上,迟疑的问道,“想不到你还是个大学毕业生,为什么要来做这一行?”

“是肄业生。”霍青纠正道,不客气的拿起打火机点上烟,冷声说道,“三流的大学,本来就盛产夜总会小姐和被包养的金丝雀,你以为那是什么好地方,我又是什么好人……你是混黑的伪君子,别在那总装清高,就真自己什么都不懂,纯洁的像朵喇叭花一样。你要真的什么都不懂,为什么还要帮别人管这间酒吧,姓王的不是什么好人,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坐在办公室里,觉得自己看清世界本质的霍青始终把“金丝雀”和伪君子挂在嘴边,把沈东陵心里毫无防备骂的狗血喷头,最后终于惊讶的发现,这个脾气好的出奇的男人期间并没有反驳一句,只是老老实实坐在那,像个被老师教训的小学生,低着头只顾反省自己的过错。

这副窝囊的模样最后却让霍青哑口无言,却又分外的对那个未见过面的女子感到好奇,她实在想象不出那个女子究竟应该长成什么模样,自己已经生的够水灵够祸国殃民,往酒吧里一坐就有人拿着大把钞票往手上送,那个女人莫非还真是个妖精不成。

从酒吧离开,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酒吧门口,霍青转身上了一辆红色奇瑞,不到十万,是她自己买的。拧开钥匙启动起车子,对迈着两条步子朝南而去的沈东陵于心不忍,好心问了一声这么晚没有公交车要不要上车栽你一段路,却又收到一句不用了,气的骂了声神经病扬长而去。

开着十一路从北区绕道内外环交接的别墅区,已经快凌晨两点,街道上的路灯都已经关掉,大门口电控门早已经紧锁,沈东陵不得不走过去在一旁的岗亭里叫醒保安,才没被关到外面冻一夜。

别墅区夜里的路灯很少亮,亮也没多大用,地方太广,路灯旁边又都是别墅人家,自从被有小孩的人家投诉过那高档的绿色路灯气氛诡秘,像鬼火一样,路灯基本上就成了摆设。沈东陵抹黑爬上半山腰,意外的发现别墅里居然还亮着灯,周大小姐坐在沙发上兴致勃勃的看着动物世界,一旁的冰冷女孩垂着头,歪歪斜斜的早就睡过去,看来是被强拉来的壮丁。

这么晚回来,还是第一次。周大小姐没有说什么,见沈东陵安然无恙,也就放了心,说了声饭在厨房锅里,特别留的,便蹬蹬上了楼。沈东陵从厨房里端过来饭,一份简单的蛋炒饭,刚扒了几口,便看到冰冷女孩从客厅睡眼惺忪的走过来,冷着脸说了声无聊,看也不看一眼,蹭蹭走到自己房门,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第二天一大早,沈东陵便去了“狐魅”酒吧,如果预料没错,那个被打的司向南的老爹司俞昨天应该在医院,顾不得找酒吧的麻烦,但今天可就说不准。吃了亏还能忍气吞声,那也得分对象,但显然一个小小的狐魅酒吧还上不了司俞的眼,十年前的王侯再怎么窝囊,也不至于拿一间酒吧毫无办法,毕竟挨揍的是他儿子,而并非手下的阿猫阿狗。

可惜起的再早,也得老老实实等公交,等堵车,等上班的人流高峰过去,到狐魅酒吧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这个时候,酒吧里几乎没有客人,有也是昨夜狂欢喝多了爬不起来的醉鬼,横七竖八的倒在包厢里,只要口袋里的钱足够付包厢费,没人在乎这些不知道十来放松还是来找醉的冒失鬼。

沈东陵走进狐魅酒吧正厅,所有的服务员都挺直了腰杆,擦桌子的擦桌子,在早就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地板上拿快抹布抹来抹去,昨天这个不显眼的青年在保安室里,看着地上的混混像是在看死狗,一旁俊秀魁梧的东北大汉动气手来极为暴力,生生砸断了五个人的手脚,

更何况据那个调酒师说,这家伙还是自己的老板,视觉上强烈的刺激加上极大的背景,让这些平日混日子张口等工资的服务员心觉震撼同时,心中也早早埋下畏惧的种子,下意识的就想离这个人远些,好在这家伙什么都没说,随处撒了一眼,便上了二楼。

原来王怀安的办公室,现在所有的东西都被清理的一干二净,胸前吊着手臂的木桦坐在客椅上,见到沈东陵过来,恭恭敬敬叫了声沈爷,就跟叫吴浩二爷一样,没有任何虚伪,态度于前两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就光昨天发生的几件事,他觉的这句沈爷叫的也不冤枉。

可惜沈东陵却摇了摇头,他不喜欢这个叫法,里面有些沧桑至发霉的意味,猛一听上去,跟赵大志那个邋里邋遢的赵爷一样,头发堪比鸡窝身上堪比泥鳅,听上去就不寒而粟。

他在木桦对面坐了下来,揉了揉眼睛,昨天夜里没睡好,冰冷女孩好像从沙发上醒过来就没睡,框框对着自己屋里的沙袋打个不停,楞是折腾了一宿。名叫小猪看似可爱的冰冷女孩,对自己的敌意仿佛与生俱来,无论怎么样,沈东陵都对冰冷女孩发不了任何火气,直到天快亮了才朦朦胧胧合了下眼。

听着木桦详详细细把司俞的情况说了一遍,这个江浙王侯的前半辈子大概也能用世事变化难以预料来概括,从一个小混混手下的马仔起家,拼打拼杀很多年,凶名赫赫,混到了动动脚整个江浙都能震三震的地步,刚过上好日子,就被后起的苏北狠狠踩在了脚下。发家的过程是熬过来了,酸甜苦辣都有,倒台却快的简直不可思议,像及了昨天狐魅酒吧王怀安。

“对这个司俞,余爷只说过一句话。手下有千钧之重,头上有三寸鸿运,王侯之相。”

“可惜也只是王侯的相,没有王侯的命。命相,命相,得命里有才行。”沈东陵笑了笑,神色疲惫不堪,“你去下面盯着,有什么事,叫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