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装修
作者:嫣紫花开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773

沈东陵脸色如常的从山腰上下来,心中有些莫名的怅然,在连个保安战战兢兢的目光中出了别墅区,他走着回到了酒吧里,取出纱布把伤口包紧了些,然后走上二楼办公室,这里相较大厅里一地狼藉,略显的干净一些。他走过去把仍在墙角里歪倒的两把椅子浮起来,然后坐在上面,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一夜无话。

第二天沈东陵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日过半响,睁开眼就看到木桦老老实实的站在对面,旁边霍青铁这个脸,依然掩不住心中的忧色。他揉了揉额头,以为是幻觉,却感觉到手臂有些松动,伤口上隐隐透着些凉意,外面的纱布也被换了,包扎手法虽然不专业,样子到比以前好看许多。他抬起头,惊讶的问道,“你弄的?”

“不是我,难道还是鬼。”

见到沈东陵醒过来,霍青暗中松了一口气,嘴上依旧没好气的答道。她一早过来就看到了坐在两把椅子上的沈东陵,脸色苍白的有些吓人,神色颇为萎靡,要不是一旁的木桦劝阻,她早就给医院打了电话。

相对于霍青紧张兮兮的样子,木桦则平静许多,至始至终脸上都没多大变化,心中能和赵大志平齐的沈爷,样子狼狈也遮掩不住心中的坚韧,堪比磐石,外表本就不是评价一个人的标准。他见沈东陵醒过来,恭敬的叫了声“沈爷”,凑过去递过一个小袋子,里面是些早点。

“别给他,饿死算了。”冷眼旁观的霍经理拉下脸恨道。

沈东陵笑了笑,没理会霍青的讽刺,尽管里面的东西已经凉透,他还是拿起包子送进嘴里,可以称得上狼吞虎咽,没有一点客气的意思。木桦瞧了瞧两人好像又有点想爆发冲突的趋势,暗暗朝后退了几步,溜出了办公室,瞬间逃之夭夭。

“瞧你那下作模样,跟饿死鬼有什么分别。”木桦走后,霍青脸色一变,开始爆发了。沈东陵一口吞掉一个包子,口中塞的满满的,含糊不清的说道,“我正经点你说我伪君子,我真实一点你说我下作,没错,我是个下作的伪君子,那你呢金丝雀还是舞女?”

霍青狠的咬牙切齿,“都是下贱的狗,何必装的那么清高,不食人间烟火,高高在上,要不是看你有伤,就凭你这句话,我非得给你几个耳光。”

“就你”,沈东陵抬起头来反讥道,“我不是只认钱不认命的陈自在,但也真没下贱到给女人打,我现在脾气不好,别来惹我。”

越是能让沈东陵气急败坏,霍青就越高兴,她不怒反笑,笑的花枝乱颤,一张漂亮的脸蛋格外水灵,几乎能滴下水来,沈东陵目光锋利,霍青也不甘示弱,冷冷瞧着沈东陵,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你来咬我啊。”

沈东陵皱了眉头,强压下怒气,冷冷的说道,“没必要。”

“没必要,还是不敢。”霍青凑过脸去,附在沈东陵耳边,眼中的目光越来越疯狂,用一种暧昧的姿势轻声道,“有贼心,没贼胆的窝囊废,伪君子,道貌岸然的卫道士……”话没说完沈东陵被呛的连连咳嗽,一把推开这个妖精,落荒而逃,背后传来霍青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放声大笑,几乎把眼泪都笑而来出来。

……

余下来的几天里,沈东陵就在酒吧住了下来,办公室自然不能呆,那是坑死人不偿命霍青妖精的地盘,不过二楼还有几个包厢,四周都是用极厚的木墙隔开,已经单独成了一个房间,他挑了个最靠里面的屋子,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清理了出去,又让木桦找了一张弹簧床,一个桌子摆在里面,当作自己的新家。

人活着,到底不能给尿憋死。从别墅里被驱赶出来的沈东陵心神疲惫,强迫自己不再去想任何关于周大小姐的事,守着那间装着空调十多个平房的包厢,心满意足。除了偶尔被霍青调戏以外,日子依旧一天一天过去,这狗屎的光阴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停留。

这次起落,在沈东陵心中没有太多波澜,他每天和木桦一起督促着酒吧的装修,钱自然是吴浩那个冤大头出的,到杭州后他几乎就身无分文,如果不是在西湖畔的曲苑风荷露过一手,怕是连烟都买不起,他倒真想起孙三平老爷子曾经说过的话,孙老头说你跟我学了,没准真得上街要饭,预言极近现实,穷的发慌的沈东陵想起来就想把孙老头从坟里拉出来臭骂一顿。

酒吧装修的施工队是赵大志找来的,同时送来的还有一份草图,木桦不懂设计,也瞧不出上面的条条框框代表着什么意思,沈东陵瞧了半天,把草图标划着二楼左侧一角撕下一块交给施工队,剩下的扔给了霍青,霍妖精第二天红着眼,就拿出了一份标准的设计图,没有问为什么会少一块,也没有自作聪明的把那一块补上。

她每天坐在办公室里,等着签收送来的桌子椅子,忙来忙去,暂时没顾得上揭穿沈东陵的面。不得不说大学毕业的霍青坐在办公室里,作用要远比沈东陵大的多,尽管是个三流大学的肄业生,好歹什么场面都见过,加上美女效应,应付各路人马要轻松如意,

而木桦,则紧盯着二楼左侧的施工,不动支撑房间的主梁,暗地里把墙壁都往里面凿空了一些,从走廊左侧尽头一拐角,横竖三米,外面砌上墙,正好和隔壁包间外侧相平齐,如果墙壁在刷的雪白一些,从外面看,就是连在一起的一个包间,对着这个初露雏形的暗间,木桦转眼琢磨过来,更加小心谨慎的督促着施工。

白天,什么都好说。到了傍晚,施工队雷打不动的收拾家伙离开,霍青也开着那辆红色轿车扬长而去,沈东陵索性把木桦也撵走,这个东北青年依旧要去医院看那个惨兮兮的东北吴二爷,他到底是真正的老板。而自己,则每天都去对面的冷饮店坐一坐。

有时候,小允允在,他便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叫一杯零度加冰的橙汁,断断续续的说些话,江湖上的骗术,有趣的传闻,某个江湖大佬的风水八卦,变个名字从他口中蹦出。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也兴致勃勃,大城市里长大的孩子哪有机会接触到大山里的世界,只要牛皮吹的新鲜,她就能听的下去,至于真不真实,那都无关紧要。

复杂和单纯,黑暗和光明,两种极致上心态上的变换让沈东陵心中略感好受,每次从冷饮店出来,心情总是莫名巧妙的愉快,就跟卸下了身上的重担,轻松的不得了,如果不是每次讲完故事都要欠下一笔听众费,亦或者说是没有解答的心理咨询费,那就更完美了。

尽管这看上去像一场交易,沈东陵依然对小允允心存感激,他付出的是一张张印着数字的白纸,得到的是一种安慰。

有时候小允允不在,沈东陵也只是捎微呆上片刻,便回了酒吧里,狐魅的牌子已经摘了下来,里面看上去比先前被人砸过还要凌乱一些,他走上二楼,在包厢里冰冷的钢丝床上躺下,不多时便混混睡去。只是半夜里经常醒过来,望着包厢里白色墙壁,周围空荡荡的,一股难以言明的情绪在心中弥漫,不疼,就是有些酸。

孤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上次是在什么时候?沈东陵点着跟烟,像个暮霭沉沉的老人一样慢慢回想,小镇上哪间老屋,门口的那棵两人抱不过来的梧桐树,孙三平坟前那棵被拔掉的小草,火车上那个勇猛无双的拳头,苏北直插胸口上的长枪,倒了一地的尸体,血流成河……再往前,山沟里那间破旧的教室,从没有玻璃阻挡耀眼的阳光,接近二十岁的小伙着满身刀疤的上身捧着初中课本,眼睛片厚到可以当砖头砸人的志愿老师,对着戏台叹道不疯魔不成活随即黯然泣下的老班主,还有那个瘦瘦小小脸色菜黄的小女孩,沈东陵犹然记得,她姓沈,叫蝴蝶,一个好听的傻名字。印象中许许多多熟悉的面孔,渐渐都模糊起来,一根烟没抽完,他脑中便化作一片混沌,仰着身子烟头掉在地上,昏昏睡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