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旧恨
作者:青崖路远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1634

高远招了招手,不远处的一个年轻人急忙走上前。

“殷大海为什么会想去恒山?”高远打量着他,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

闻言,那年轻人睁着懵懂的眼,摇了摇头:“阿意不甚清楚,师父从不多说。”

这个叫阿意的年轻人正是目睹崇宗堂四十八人被伏击案的唯一幸存者。当时他身负重伤,还坚持背着另一名奄奄一息的崇宗堂弟子跑向官路求救,被过路人救下,继而送往最近的武林盟分堂。不过那名崇宗堂弟子伤得实在霸道,不到三日便死了,如今只剩得阿意这唯一的目击者了。

殷大海等人被杀的过程,在上路之前已经听这小子说过了,什么着火的飞蛾,黑色的妖风……乱七八糟、胡言乱语地拼凑出了燎原剑弑杀的景象。

高远不在乎殷大海是怎么死的,那老匹夫整日和他对着干,死了最好,只是他们一路调查,发现殷大海被杀前夜居然与雷澈等人同住在福尧的一家客栈里。

这件事和雷澈有关系么?殷大海为什么会想去恒山?殷大海手中已有一件古墓葬品了,难道恒山也有古墓葬品么?还有,雷澈等人难道也是去恒山?

高远的眼睛没离开过阿意,目光像是利刃一样要把眼前的人开膛破肚般,他加重了语气问道:“喔?那殷大海手里的古墓葬品是从那来的?”

阿意皱眉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地道:“西……原堡。”

高远闻言,心中仿佛展开了一张地图,西原堡、云泽山庄、福尧、恒山……

“你们除了在福尧的客栈里见过月见山等人以外……还在哪里见过他们么?”高远缓缓开口说道,这话引得距离他最近的程晓小睁大了眼。

阿意也露出了诧异的神色,高远不知怎么的将话题引到了月见山上。

高远睃着阿意苦思冥想了一阵子,然后阿意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点点头:“在临水!临水的客栈里见过月见山的人,云泽山庄的井公子也在。当时师父与他们之间似乎气氛不太好。”

临水,往西就是西原堡,往北就是云泽山庄。殷大海往西去了西原堡,雷澈等人往北到了云泽山庄,然后两队人马又回归到了通往恒山的道上,于福尧汇聚。

巧合?殷大海在遇见雷澈之后得了古墓葬品,但是在第二次遇见雷澈之后死了……

燎原后人,雷澈,月见山……高远心里突然灵光一现。

庄觉立在风雪里,受伤的腿就像一块木头似的僵硬,由于追赶时牵扯到了伤口,此刻黑色的靴子下淌出了一小块浓浓得血迹。

这使得,原本淡而冷的空气里渗入了一丝腥血的甘甜。

眯眼嗅了嗅,凌轩翥觉得这股血的味道简直就像看不见的火药一样,顺着鼻孔流入咽喉、腹部,点燃了他浑身的血液。

“把东西拿出来吧,”凌轩翥堪称温柔地笑了笑,扯着夏凰瑛道,“或者说你觉得这个女人不值得你用古墓葬品来换?”

“她值得。”庄觉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盯着他,答道。

抓着夏凰瑛衣领的手狠狠地一拽,锋锐的指甲倒把自己的掌心刮破了,血顺着手腕流至女人的后颈,消失在一头乱发里。凌轩翥面无表情地伸出另一只手:“既然如此,拿来。”

庄觉迈步往前方走去,不着痕迹地压低了身子,但虞望却道:“站住,丢过来!”

“哈哈,你让他走过来又如何?再让他往这刺伤一刀又如何?”凌轩翥指着自己的心脉,放声大笑。

闻言,庄觉脸上戾气纵生,语调冰冷地说:“是啊,那时候要是把你的心脏刨出来就好了。”

这句话堪称兵不血刃,凌轩翥就像是被捅了一刀似的,面色苍白道 :“……她是要害你。”

接着,他看到庄觉露出了那副似笑非笑,有怒又恨的熟悉神色,就跟当年他揭穿庄梦欲弑兄夺位时庄觉露出的表情一样。

凌轩翥知道自己口快舌毒、男身女相、性格乖张,人不喜狗生嫌,唯有庄觉愿和他相交。

“你话虽不好听,但却是实话,你做得虽不好看,但皆光明正大。至于长相,受之父母,我看挺好,再说,你若是性格冰壶玉尺,岂不成了全人了?”这便是当时庄觉对他的说道。

可是面对平日装得怯懦无比的庄梦,凌轩翥简直无力回天。他告诫庄觉,却换来了与庄觉的裂痕,他调查庄梦,却被周围的人都觉得他包藏祸心。夏凰瑛或许察觉到了什么,但是却犹豫不定。当庄梦一步步达成计划,危机一步步靠近庄觉时,凌轩翥忍不住了,他把剑架在庄梦项上,庄梦却嘻嘻地笑了起来。

“我知道你喜欢庄觉。所以,我让你这样,”庄梦伸出指头敲了敲架在脖子上的剑,“可是,你现、在杀了我,他会放过你么?亲生妹妹和杀妹仇人,孰轻孰重?”

“你和黄泉门的人有来往,而我又是蝴蝶谷里唯二一个知道蝴蝶刀秘笈的人,所以你杀了我,庄觉会觉得是黄泉门的计划。”

“我本来是想引夏凰瑛的,但是她没你冲动,其实你可以再等等的,这样面对这种抉择的就是夏凰瑛而不是你了。”庄梦唏嘘道。

“我不管你想引什么人,只要你死了,其他人都不是问题。”凌轩翥这样回答了她。

接着,凌轩翥面对的便是庄觉的刀,他解释完后,庄觉只是似笑非笑招了招手,人证物证统统都与他说的南辕北辙,这些,恐怕庄梦早就想好了。

如果说庄梦不是天生体弱,武功低微,说不定蝴蝶谷谷主最合适她。而庄觉,或许在他眼里,自己不过是有一个朋友演变成一个仇人而已。

凌轩翥一次次躲着刀锋,一遍遍再想,为什么会演变成这种局面,为什么是自己面对这样的选择……而不是夏凰瑛。

当蝴蝶刀刺向自己心脉的时候,凌轩翥突然想明白了:因为,他爱他比较深。

庄觉明白,将葬品递出去,自己和夏凰瑛必死无疑。既然如此,他还不如拼死一搏。

于是他将两把蝴蝶刀刀柄相并,一扭,呈长柄双头大刀。

凌轩翥将夏凰瑛一把丢到虞望怀里,迎了上去。

庄觉的双头刀就像风车般呼呼转动,由于材质特殊,光芒刺眼,只见散光一片袭来,阵阵寒意夹带锋刃。

大抵是由于伤痛,所以庄觉刀速没有了以往的快,凌轩翥躲闪之余凭借气流流动,突地伸出钢指一把抓住了一端刀刃,一时间火星四射,凄厉的摩擦声像尖叫般激荡在林中。

纵然如此,凌轩翥的指尖因为手力,钢甲周围渗出了血。

虞望见状,将夏凰瑛扔在地上,提刀朝庄觉身侧削去。

庄觉察觉,立刻输出内力旋转刀锋,一端刀锋抵住虞望,另一边凌轩翥应受到刀面的内力而支持不住放了手,紧接着刀锋便逼近那细长的白颈!

当即一个俯仰倾酒之势,凌轩翥让那刀片贴着自己的喉脖一线划了过去,其态之险,若当时咽下一口唾液,都会被削掉半个喉头。

此刻庄觉摆刀刚过,凭其腿伤,很难使力收势,这机会便跟电闪而过般,故而凌轩翥骤地挺身,如软蟒一般滑动身躯,倾身贴至庄觉身上,一手心握住刀刃,使其卡在肉中不得动弹,另一只手扣住庄觉脖颈,将其死死锁住。

均匀细长的白指间渗着赤色的血,虞望皱了皱眉,手伸向庄觉怀里,察觉到庄觉一动,凌轩翥收紧了手,钢指尖没入脖颈,他小声、愤怒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乞求地说道:“不要动。不要再动了。我们拿了就走。”

闻言,庄觉双眼定定地看向凌轩翥,薄皮的眼暂停了暴动的情绪,终于堪称平静地与凌轩翥对视了。

仿佛,很久很久以前,他们也曾经这样看过彼此。

虞望面无表情地摸索了一下,从庄觉怀中掏出一羊皮包裹。

突然,庄觉大吼一声,原来虞望在掏出包裹之后,朝庄觉未受伤的腿上又砍了一刀。

因为这刀砍得深可见骨,故而庄觉等不及凌轩翥完全放手,脖颈被划出长长的痕迹,他重重屈膝跪在地上。

“你他娘的在干嘛?!!!”凌轩翥大声朝虞望骂道。

十分平静地看了他一眼,虞望转身朝夏凰瑛走去:“东西已经到手了。”

意思是,这两人没用了。

“把他们的手脚经挑断就行了。”凌轩翥咬着牙,不顾庄觉的目光,朝虞望说道。

虞望心道:因为阎君吩咐我收拾干净,两个都是。所以他没有理会,朝着躺在地上的夏凰瑛就是一刀!

下一刻,在虞望刀下的不止是夏凰瑛,还有庄觉和凌轩翥。

虞望皱起眉,庄觉反应最快,故而用将夏凰瑛挡在身下,而凌轩翥却是又挡在了庄觉身上,他先是用手接刀,结果因为手伤太重,竟用肩膀接了这一刀。

“你在干嘛?”虞望简直有点愤怒了。

庄觉感受到背上黏黏的、热热的血液,也愣住了。

“我跟他说,拿了东西我们就走。我不骗他,就像当年我说庄梦要害他一样。”

凌轩翥吃力地说着,微挑的长眼黑白分明。

虞望看了看他,突地又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微微侧了侧脑袋,接着叹了口气,神色严肃地一把抓起凌轩翥,一脚踹向夏凰瑛的头部,庄觉伸手一挡,手骨碎断。

紧接着虞望拦腰抱住凌轩翥,不顾其挣扎,点了他的穴,然后飞快地窜入树林之中。

庄觉松了口气,手臂和双腿早已麻木,可唯一让他觉得阵阵抽痛而灼热的,是那沾满血迹后背。

余光晃过,他似乎看到了风雪里有什么人朝自己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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