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还是中午，左岸咖啡显得很冷清，董雷上了二楼一眼就看到高蹈正人模狗样地坐在那儿。他走过去坐在高蹈的对面，把房产证扔给他说：“不欠你的了，咱们各走各的路，你就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

高蹈把房产证一推说：“年轻人有点火气好，我很喜欢。坐吧，先吃点东西。”

吃就吃，董雷也不客气，闷头吃了起来，高蹈则很优雅地喝着咖啡。董雷吃得差不多了，站起来说：“谢谢你的午餐，我走了，不要再去纠缠我了，房产证你收好。”

高蹈抬头看着董雷说：“坐。”

董雷愣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坐下后，又暗骂自己，怎么就这么听他的话呢，你又不是他的儿子。

“我明天要去美国参加一个学术会议，大约一个星期后回来。”高蹈没头没脑地说。

董雷心想，别说去美国，你就是去火星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你什么人，难不成还真的把我当弟子了，这也太自以为是，强买强卖了吧，好为人师的见过，但没想到一个贼也这么好为人师，看来我们这个民族真病得不轻。

“临走前，我有些问题还是想找你谈谈。”高蹈说得很严肃。

董雷心说，你犯的着吗。嘴上说：“不需要，我们没什么关系。”

高蹈说：“本来我也不需要这么心急，但你现在的确不在年轻，时不我待呀。”

董雷听他这种只争朝夕的论调，喝在嘴里的咖啡差点喷了出来，这老头还真会逗闷子，学做贼也搞得这么庄重。

高蹈看了一眼极力忍住笑意的董雷，淡淡地说道：“你不必觉得可笑，说实在的，你的天赋太好了，你那双手，还有你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啧啧，要不然我也不会这样。”高蹈一边说着，一边用贪婪的眼光看着董雷的手。

董雷被他看得很不舒服，把手放在桌子下面。有点不耐烦地说：“你不能强人所难吧，我是个教师，你竟然想让我去做个－－－－－－－－”

高蹈说：“你要搞清楚两点，第一，我不是叫你去做贼，我只是想教你一种本领，你练打球就是职业球员了？女人学会一点床上功夫，就是要去做妓女了？荒谬！第二，在当下，教师不一定比贼高贵？”

“什么？你－－－－你说教师不一定比贼高贵，你才荒谬呢！”董雷气呼呼地说。

“不能接受是吧，我告诉你，我的老师骆浩然就是有偷盗绝技的高人，他名垂青史，他和敌人打仗时最擅长的不是战术，而是能做到知己知彼，为什么能做到知知己知彼，就是靠偷，偷情报，偷人心，他因此成为受人尊敬的开国元勋，主政雾江时，他也偷，但不偷老百姓的，只偷上头的情报，国外的消息，贪官的家底，结果雾江在他的治理下，经济发展，社会稳定，人民生活安居乐业，雾江那时也是全国最吸引人的地方，你说，这样的贼你们有几个教师能比得上，你再看看现在的教师，有几个人能够静下心来教书，不是想着挣钱，就是想着出名，变着法子勒索家长，这样的例子我不必举，你身边肯定不少。”高蹈一口气说完，喝了一口咖啡，静静地看着董雷。

董雷急红了脸说：“你这是狡辩，那只是个例，多数的教师比贼好，这点你总得承认吧？”

“我承认，你既然能做一个好老师，为什么不能做一个好贼呢？当然你也可以不做贼，我说了，我只是想教你点本领，没有说想让你去做什么。”

董雷又一次差点笑了出来，用带着嘲讽的口气说：“什么叫好贼，还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词。”

“很好笑吗？我给你举个例子。”高蹈说着拿起桌上的餐刀，“这把刀，你装在身上，他只是一把刀，它既没有罪恶，也没有美德，就像你跟我学的本领一样，它只是一种本领，没有道德的属性，你可以一辈子不用它。同时，这把刀可能会杀人，杀一个无辜的人，甚至杀一个好人，那这把刀就有了罪恶，如果你用这把刀杀死一个恶魔，救下来一个好人，那这把刀就有了美德。那么我问你，你说这把刀到底是好刀还是坏刀？”

董雷愣住了，他觉得高蹈说得的确有道理，但是这里边总有种歪理邪说的感觉。他说：“刀没有好坏之分，好的和坏的都是人。”

高蹈狡黠地笑了笑：“孺子可教，你看到了，在这个过程中，关键不在于你有了什么，而在于你做了什么。其实生活中这样的例子很多，比如一个大科学家，如果用他的知识造福人类，那就是好人，如果用他的知识危害社会，那就是恶人。你有没有想过，面对作恶的科学家，我们如果没有足够的科学知识和能力，你只能看着他作恶。所以做一个好人还不够，还要做一个有本事的人。”

董雷竟然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点完才意识到自己的立场有问题，又摇了摇头，但为什么摇头，他也不清楚，只觉得好像被高蹈给绕进去了。

高蹈忽然话锋一转说：“不过，你说这把刀没有好坏之分也不对，刀是有好坏之分的，不过它的好坏不在于它是做了好事还是做了坏事，而在于－－－－－－”高蹈顿了顿，重重地说道，“在于它是否锋利，锋利的就是好刀，不锋利的就是坏刀。”

高蹈这几句话让董雷有种迷雾中找到出口的感觉，但又觉得还没有完全辨明方向，到底是哪儿的问题，一时半会还真说不清楚。

高蹈继续对董雷进行启蒙：“你刚才一直说好和坏，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我发现你基本上算是一个好人，这也应该是你的追求，但你这个好人现在过得怎么样呢？好人是否有好报了呢？你的好没有阻止女朋友离去的脚步，你的好没有感动学校让你带毕业班，你的好只让你在这个城市里生活的很艰难。为什么？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董雷被说着痛处了，忍不住张口就问。

“因为对一个人来说，尤其是对一个男人来说，不能只想做个好人，而要想着做个有本事的人，做个强者，这个世界是现实的，好人虽不能说一文不值，但他所拥有的也只是附加值而已，只有当你成了强者，你的好才有价值，否则你的好一文不值，女人不稀罕你的好，但他会喜欢你的钱，你的性能力，你的社会关系，这些都和品德无关，而和能力有关。正如我刚才所说，你只是一个好人没有能力，你无法制止有能力的坏人作恶，但如果你有了能力，就不一样了，你可以让你的好心办成好事，让你的好体现价值。再比如你有了我教你的本领，你去偷一个一清二白的老师，是罪恶，如果你去偷你们校长，那就是行善了，那你就是我所说的好贼了。”高蹈说完，紧盯着董雷。

“难道我想做个好人错了吗？”董雷有点急了。

“所谓好人，就是要按别人制定好的规矩规规矩矩地生活，你知道制定规矩的都是些什么人吗？是既得利益着，是上位者，这些人需要人们做什么？需要你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在底层听话，这样他们才能永远在上层舒舒服服潇潇洒洒地生活，所以，所谓的好人就是窝囊废，就是傻蛋，就是被人家骗了还要帮着数钱，还要歌功颂德，对于处在社会底层的人来说要想改变命运就要不守规矩，就要不走寻常路。国与国之间是这样,美国要求我们国家按照它的模式发展，我们如果老老实实听话就成了好孩子，美国会扔两块糖给我们吃，但但那解决不了问题，所以我们要走我们自己的路，人与人之间也是这样，发达了的人总希望没发达的人守规矩。”高蹈口若悬河地说了一番，然后用充满期望的目光看着董雷。

董雷呆呆地看着窗外，窗外广告牌上的春天那么温暖，笑容那么灿烂。但他的心却感到很冷，是的，一直以来，父母老师政府都教育他要做个好人，他也要求自己做个好人，但不得不承认，高蹈说得有一定道理，做个有本事的人的确比做个好人重要。他转过脸来看着高蹈，底气不足地问道：“那按你的说法，我们可以为了目的和结果而不择手段喽？”

高蹈语气平静了许多：“最上等的做法是手段合法效果最佳，但生活中这样的好事不多，许多时候，我们最该考虑的应该是结果或者叫效果。”

董雷说：“那你是否听过一个词叫程序正义呢？”

“正义就是正义，加上任何修饰成分都能不叫正义，就像素鸡不是鸡，人造美女不是美女一样，所谓程序正义是一些人为了掩饰自己的本质，为了美化自己的无理狡辩而创造出来的一个词，美国程序正义的外衣下是汤普森杀妻的血滴，我们生活中有些人没有本事，只会跟在后边拾人牙慧，贩卖过来这个名词，然后摇头晃脑地很骄傲的样子。当然对于一个社会来说，需要合理的正确的程序，但这个程序是谁制定的呢？强者。所以你要做个强者，而不是好人。对个人来说，集体利益的最大化必然要损害个人的利益和自由，一个人，一个男人，最可贵的财富只有两种，一是能力，二是自由，至于其他的都不重要。而你想做个好人，忽略了能力的追求，同时又会被那些伪君子所制定的条条框框束缚住手脚，失去了自由，真的是失去了最可贵的东西。”高蹈又是一番长篇大论，看来，他这次是备足了功课。

相比较而言，仓促上阵的董雷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想了想才说道：“诚如你所言，我要做个有本事的人，但这可以有多种途径，不是非要去做贼，而且做贼总归是偷偷摸摸，不算真正的强者。”

高蹈很有风度地笑了笑说：“给你说了，不是要叫你去做贼，只是教你一些本领。”

“好吧，不是做贼，我可以学别的本领，但不一定非要学你的本领吧。”

“呵呵，亏你还是个老师，难道你没听说过因材施教吗？”高蹈显得很开心。

“你？你还是想说我一副贼样！”董雷显得有点生气，高蹈绕了一圈又回来了。

“是的，你是难得一见的贼胚子－－－－－别生气，这话虽不好听，但绝对是对你的赞赏，我也见过一些手很好的，但是长得贼眉鼠眼，难成大器，还有的心底邪恶，也不行，只有你堪称完美，唯一的遗憾是起步有点晚了。从因材施教的角度看，你学偷盗是最佳选择，我选择你也是最佳，我们这简直就是梦幻组合呀。”

高蹈说的神采飞扬，董雷听得直翻白眼，过了一会才说：“不敢当，我怕玷污了你的美名。”

高蹈没有理会董雷话语中的讽刺，继续说道：“其实每一个人都有做贼的**和意识，只是由于我们从小受到所谓正统的教育，大家都认为偷盗是一种罪恶，这已经成为了一种根深蒂固的误解，其实你想想，我们看到好东西是不是有一种潜在的占有欲，有个美女在你隔壁洗澡，你是不是心里有一种朦胧的偷窥冲动，你在监考时会发现学生总有一种要抄袭的**，而你最大的乐趣不是让学生一动不动，而在于他即将作弊时被你抓个正着，不是嘛？好东西不能占有时，你是不是有一种很隐蔽的破坏欲，它很隐蔽，有时我们自己也不太能发现，你知道吗，这种最原始的意识和冲动才是最真实的，是人的天性流露，后天抑制这种冲动的东西都是伪的，我们教育就要顺应人的天性，让人得到最大的解放和发展。”

难为高蹈能把这么龌龊的事说得那么堂而皇之，这么大义凛然，董雷真的有点佩服他了。但任你说的天花乱坠，我是不会跟着你做贼的。他看了看高蹈说：“你的宏论让我大开眼界，但是很遗憾，我还是要让你失望，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高蹈这次没让他在坐下，而是拿出一本用报纸包着皮的书，放在桌上说：“这本书你可以先拿去看看，对你绝对有莫大好处。”

看着静静躺在那里的书本，董雷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这到底是一本什么样的书？会不会像武侠小说里写的那样，是一本秘籍，能练成天下无敌的功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