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与少年
作者:随意玩家      更新:2024-02-17 01:20      字数:2768

沈三的消失是毫无征兆的,他的离去像一团悄然融化的雪,留下了一个看不见的空洞,风从洞口呼啸而过,呜呜作响,往里探头看去,能看见一捧绚烂的烟火。

从那个洞口看回夜晚的海边,两个蹲在沙堆边放烟花的少年。

“你又生冻疮了吗?”

萧也穿着黑色的厚长棉服,却并不显得臃肿,领口还围着条红色的围巾,看起来暖洋洋的,说话间呼出的热气飘散在空气中,部分飘往了离得很近的人。

“我送你的手套怎么没穿?”

他蹲在地上,从棉服袖口伸出点指尖,勾起了沈三自然垂下的右手,在关节处偏红的地方搓了搓。

沈三同样也蹲在沙堆旁看着他,周遭除了烟花燃放的声音只有静谧的海水流动,带着咸湿气味的海风扑面而来。

“今天没穿。”其实手套就在背包里,但他不想拿出来,因为在海边,也许会弄脏。

他学着萧也的动作,也勾了勾他的手指,却被攥进了干燥温热的手心里。

萧也摸了口袋,掏出来一个软膏在他面前晃了晃:“幸好我随身带了冻疮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天还是很冷的,即使穿的再多,萧也的脸颊也有些冻红了,他又不好意思说什么,毕竟是他先提议来海边放烟花的,现在说要回去,未免太矫情了,再说了,沈三还没说什么呢。

不过来海边这件事,本来就是在计划外的,谁也没想到大过年的,他会因为跟老爸吵架而离家出走了,长这么大了还离家出走已经够戏剧了,更戏剧的是他还忘了带钱包和手机,连个电话都打不了,瞎逛了几圈,幸好在又冷又饿的时候被沈三撞见捡了回去。

前几分钟还在冷的打颤的室外被餐厅里食物的香气诱惑着,后几分钟就泡进了热水里,头发还没擦干,小却干净整洁的出租屋里已经有人煮好了热腾腾的面条,等他坐在餐桌前。

有人等着一起吃饭的感觉非常好,爸爸因为公司的事经常要在外地出差,妈妈会跟着一起去,很少很少有开门家里会有人的情况,大部分时间,只剩下他和一个保姆阿姨待在家里,阿姨也有自己的家庭,做完饭后就会离开,他只能在空荡荡的客厅里,自己边吃饭边打游戏。

所以这段他借住在沈三出租屋里的时间,总是会感到莫名的踏实和心安,也许是除了他以外,会有第二个人想回到这里。

晚上去接沈三下班,看着黑沉夜色边绽放的烟花,他想一出是一出的提议来海边,说完后就意识到不妥当,他在家休息了一天,可沈三是在外面上班了一天的,于是说出口后他就自己否定了自己的决定,但没想到,沈三居然愿意陪他来。

萧也有些得意地哼着歌,捏着他的手,细细涂了一层药膏,边涂边感慨,怎么会有男生的手这么好看,匀称修长,就是可惜了,总是带着茧和冻疮,手心还有一条伤疤,沈三不爱护自己的身体财产。

“要带手套呢。”

彼时沈三的碎发又长了些,徐徐微风吹过,他笑了笑,黑眸像盈着水面的波光:“好呢。”

烟花在他头顶上的天空绽放,一朵朵的盛开,明暗交织的脸庞立体深邃,当最后一朵短暂的花束即将落幕之时,萧也忽然产生了难以抑制的不舍,他像是要伸手抓住那短促的烟火般,不顾及它的炙热的焰火,急切地又不知是否徒劳地开口:“诶,你毕业后会去哪里上大学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吗?”

“对啊。”

他看见沈三停了一下,像是在思考,这个思考的结果多少让萧也有些不确定和忐忑了,他没等沈三考虑好,就似是随意地建议道:“要不去h市怎么样?那边是省会呢,经济繁荣,就业率也很高,未来发展不错呢。”

他此时觉得自己是班主任上身了,要不这种循循善诱的语气怎么这么像那个中年男人。

实话说这建议有些刻意了,但对着沈三投来的询问的目光,他还是硬着头皮给了个肯定的眼神。

涂在手上的药膏凉丝丝的,缓解了一些冻伤带来的幻觉性火辣,他低垂着眼帘看着两人不知什么时候无意识纠缠在一起的小指,答非所问道:“你打算去哪呢?”

“当然是h市啦。”

“那好啊。”沈三说。

“嗯?”萧也不知道他说的好是指什么。

辽阔萧瑟的风从沈三空荡荡的脖颈处穿梭而过,他面色依然是平时的苍白,唇却很红,像是身体所有的血色都聚集在那形状姣好的薄唇上,那双在月光下皎洁深邃的眼睛注视着面前的人,他说:“那我也去h市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真的吗?”萧也心情一瞬间雀跃起来,眼仁亮晶晶的,他掀开了自己脖子上围着的围巾,分了一半出去,裹着沈三的颈,在黑沉沉的夜色中,这条围巾像一条红色的线横跨在他们之间,牵引着。

“真的。”

萧也的思绪从手中拿着的黑卡中收回,看了眼墙上的时钟,这才意识到,从爸妈家回来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

维持着一个姿势坐着有些僵硬了,他干脆就躺了下来,看着天花板,想起走之前,他爸让他坐在餐桌前,问他还记不记得高考后去了哪。

这个问题问的很突兀,萧也感到疑惑,但还是回答了:“我骑车摔到了头,去了医院后一整个暑假哪也没去啊。”

成绩出来了,沈三的手机打不通,他又等不了,便说去他家分享喜讯,结果醒来的时候就发现在医院了,头上包了一层纱布,爸妈在旁边哭,发生了什么他也不记得了,爸妈和医生说是摔到了脑子,失去了部分记忆,等他出院去找沈三的时候,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听见他的回答,萧父吸了口烟,抽得很慢,半晌说,他昏迷的时候沈三打过电话来,说他要跟家人走了,这件事当时他们忘记转告了。

这个理由听起来非常的合理,可萧也的直觉让他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是什么。

显然爸妈不想聊这个话题,于是又转到了卖房子上,他又劝了快半小时,口舌都讲干了,才勉强劝住。

等回了家,才真正头痛起来,说是自己还有钱,但实际上哪里还有什么,有也拿去填那些大洞了,周帆更是几乎将他能动的资金都借给自己了,但周转还是十分勉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于是又想起了沈欲沉给的卡。

他没取,但查了一下,完全够这段时间周转了,甚至还有富余,这笔数目巨大的金额难免让他心生忧虑,不用没其他办法了,用了又暂时欠着沈欲沉,难道真的要按照他说的,跟他上床么?

那关系不是成炮友了?也不对,包养?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

萧也指尖无意识敲击着,哒哒的响,这是他思考问题时常有的动作,他越想越觉得复杂,想着想着视线模糊了,很快沉入了一片黑中

另一边,黑色的商务豪车缓缓停在了一座华丽的宅院门口,车窗降落,沈欲沉西装笔挺神情淡漠地坐在后座。

穿戴讲究的管家从容不迫地拉开车门,头半低着,手势迎向前方。

一路上两边都有低着头的仆人陪同,穿过裁剪精致的花园,耳边是潺潺的流水声。

一切都是那么讲究,完完全全按照宅院主人的意愿进行着,像一场一声不吭的木偶戏,讲究的,有排场的。

沈欲沉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站在二楼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