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离宫
作者:豁牙子猫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847

“眼睛还需要多闭一会儿。”无恨微笑看着上官离渊,说道,“刚才我和你父皇已经听王晋讲了大致情况。现下你父皇正着人追查那女子的下落。现在房间里面只有我们两个人,渊儿能告诉为师为什么你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眼睛吗?”

“渊儿本就和盲人无异,有什么可担心的。”

“呵。”无恨并不接话,依旧微笑看着床边这个嘟着嘴的少年。

终于,上官离渊叹一口气:“师父,让父皇别再追查了吧。渊儿不担心,只是因为渊儿信她。”

“哦?”

“师父,渊儿也不知为何,就是信她。上次刺客事件之后,她就出现了,说自己是新来的宫女,迷了路才误闯渡芳苑。起初渊儿并不信,问她宫内的事情,她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丝毫不差,便信了。偏巧父皇和王晋这个月又都未来渡芳苑,渊儿也无从求证。后来,她便趁着每天不当差的时候来看渊儿,讲许多好玩的事儿,白天渊儿眼睛看不见,她便采来外面的稀奇古怪花花草草给渊儿,有一次甚至从御膳房偷了许多食材,让渊儿用鼻子辨认。”

说到这里,上官离渊脸上似乎笼上了一层光彩:“最重要的是,她完全了解渊儿的痛苦,她找来的每样东西,都合渊儿的心意。师父,她若要害渊儿,机会何其之多,何必等到刚才?”

无恨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失笑道:“我现在才觉得你像个孩子了,从前总觉得你被上官筳教坏了,小小年纪便老气横秋。你可知上官筳为何没来看你?”

上官离渊仿佛对无恨直呼皇帝姓名的行为见怪不怪,接到:“后来听说南越国的国王来进贡,顺便吃了一个多月。父皇定是忙着招待他。哈哈,萧磐那胖子真是有趣。”

无恨笑道:“他虽然吃成个胖子,但在西漠和东临都吃的开,这两国不与南越交恶,他那哥哥萧独在北山纵使恨的牙痒痒,也奈何他不得。”

“嗯,两国都不借道给萧独,他总不能领着军队飞到南越去。”

“萧磐这一来,却正好给你那小朋友钻了空子。”无恨顿了顿,接着说道,“咦?我白教你了么,你为何没从那女子的脚步声听出她是个轻功好手?”

上官离渊脸上浮起一丝苦笑:“实在是因为她脚步虚浮,听起来不仅让人认为她不会任何武功,还会生出她体弱多病的想法。”

无恨闻言沉吟道:“果然是受过专门训练,此女的来意实在让人摸不透……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上官离渊缓缓睁开双眼,笑道:“原来面粉进了眼睛也这么难受的。”随即便迫不及待的跳下床来环视房内,笑容却在目光落在桌上造型奇特的银匣时瞬间凝固,缓缓张开口,声音似有些哽咽:“师父,她……留了什么给我?”

听得此言,无恨脸上的笑意加深:“你那小朋友送了份大礼给你呢。”

“大礼?”

“那银匣中的,正是雪女泪!”

“雪……女泪?”

“正是,她这一来,倒省的为师白费功夫了。”

上官离渊闻言抬头看向他的师父:“师父若去那蛮蛮雪山,最多晚些日子取得而已,又怎会白费功夫?”

“为师当年只是在西漠的一位前辈那里见过雪女泪。”无恨说着,拿出一封书信,递给上官离渊,“你看,你那小朋友却明明白白的在信里写道,这雪女泪取得之后,要以至阴内功加以护持才能保持其精元不散。用时则需至阳内功化开滴入眼睛。若为师去了,即便取得雪女泪,也会因为内功路数不对而无法带回为你治眼。”

“这么说,这些天她藏在宫中,是一直在等师父回来?”

“必是如此。失去了内功护持,雪女泪过不了今晚就会挥散干净,你调息一下,为师马上为你治眼。”

一个时辰过后,无恨走出上官离渊的房间。

“渊儿的眼睛怎么样了?”上官筳便焦急的迎了上来。

“只要细心调养几日,就能痊愈了。”无恨轻轻合上房门。

“全东临国也就只有你在朕面前‘我我我’的,一点礼数都没有。”上官筳嘴上说着,语气却没有丝毫的不悦。

无恨不答,只笔直的向前走去。

“秃子!”上官筳紧走两步,和无恨并肩而行,却不再提礼数的事情,只问,“那女子完全了解渊儿的痛苦,渊儿有什么痛苦?”

无恨看了上官筳一眼,嘴角浮上一丝笑意,道:“早说你布置人手用不了那么久,果然是躲在外面偷听了。”

“朕也是关心渊儿。”上官筳被无恨说的有些脸红,“你也知道渊儿平日里虽然敬爱朕,却甚少和朕谈论心事的。”

无恨叹一口气:“我要带他走。”

“什么?”上官筳失声道。

“他虽然身处皇宫大院,衣食无忧,却连半个朋友都没有。他的痛苦正是源于孤独。陛下只是保证他衣食无忧,让他学习权谋之术,却从未想过渊儿的成长需要有人陪伴,他的痛苦需要有人体谅。”无恨停下脚步,接着说道,“陛下自己,怕是也无法体会朋友的重要性吧。”

上官筳闻言身躯剧震,不再说话,只大步向前疾走。无恨也不再开口,只暗暗加快步伐,不紧不慢的坠在上官筳的身后。

二人一路出了渡芳苑,又走了许久,上官筳抬起头,缓缓开口,语调说不出的惆怅:“你,总算得上是朕的一个朋友吧。对于渊儿他娘,朕的遗憾,朕的思念,对于萧独,朕的恨。这些痛苦,你都能体会,不是么?”

“我能体会陛下的遗憾和思念。”无恨的眼中浮起淡淡的悲伤,“却体会不了陛下的恨。”

“你难道不恨萧独,不恨那个杀死你至爱的女人的凶手?”

“鸢儿无恨,无恨便无恨。”无恨垂下眼帘,平静的说。

“你!”上官筳一时语塞,凝视无恨半晌,突然大笑,“难怪鸢儿要把孩子托付给你。你这秃子,仿佛是彻头彻尾的为她活着的。”

说罢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只有声音远远传来:“朕,会考虑你的建议的!”

无恨停下脚步,望着上官筳离去的背影,嘴角渐渐扬起一丝笑意,似有些温暖。

三个月后的一个傍晚,一架小小的马车从侧门出了东临国的皇宫,后又笔直的出了京城,沿小路缓缓的向西行去。车厢里一个蓝衫少年手握着银匣,望着远方夕阳的余晖,眼神中充满了惊喜,口中喃喃道:“师父,你说那少女到底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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