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回城(1)
作者:豁牙子猫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820

经过几天的跋涉,明箬铮和十七终于来到了阳城城下。经过那沙漠怪人的指点之后,两人一路一边琢磨怪人的那些话,一遍勤加修炼,此刻到达阳城,都有一种脱胎换骨之感。

两个人现在正躲在离阳城不远的一块巨大岩石后面。天刚蒙蒙亮。

“十七,看来我们得夜里再想办法了进城了。”明箬铮压低声音对十七说。

十七点点头:“反正这些天昼伏夜出的,晚上精神更好。”旋又笑道,“怎么样,要不要带点情报回去?”

明箬铮点点头,露出可惜的神色:“若是能和南风大哥联络上就好了,咱们也许还能来个里应外合。”

“你我二人都是一身黑衣,白天目标太明显了,一露头就会被敌人的弓矢射成筛子。只能先在这里躲着,养足精力,一切夜里再说。”

明箬铮“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北山既然号称十万大军,规模自是非常壮观。营寨选位也十分巧妙,共分三处,大致呈品字形布局。既隔断了阳城与周围城池的联系,又能相互呼应而不至于腹背受敌。营寨周围有不少士兵来来回回的巡逻,白天进城实在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两人调息了一阵,忽然听得远处一阵喊杀之声,立时一个激灵,翻身坐起,悄悄的露出头来向城池方向张望。

原来是新一天的攻城战开始了。

从未感受过战争的惨烈,明箬铮一望之下胸口如被重击,呆在当场。她看着一个个的士兵从城墙上掉下来,有西漠的,也有北山的,尸体就那样横在城下,成为后来人的垫脚之物。

明箬铮只觉得双目都被染成了红色,在这天地间,她再也看不见别的颜色。她紧紧的攥着岩石的一角,突然脚一跺便要自岩石后面冲出去。十七见状况不对,赶忙拉住明箬铮,轻声喝道:“你干什么!”

“我怎能见到我西漠的子民被屠,却袖手不理?”明箬铮咬牙道。

“可是你就这样冲出去,除了白白送死,给敌人增加一具垫脚的尸体,还能起什么作用?”

“难道我就在这里躲着,像个懦夫一样?溯王一定是和北山国达成了某种协议,北山才会起兵来攻阳城。我不明白,溯王怎么能为了对付我而不择手段,怎么会去引狼入室,勾结北山国。”

明箬铮说到最后,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起来:“出卖自己的国家,甚至不惜以阳城为礼物,置百姓的生死于不顾,就只是为了要我的命?我的命就那么值钱?”

“你好像还不知道自己的命有多么值钱。”十七说道,“北山国这次摆明了是想趁虚而入,杀了你,再夺了阳城,对西漠可谓是迎头一记重击。纵使皇家还有一条血脉又如何,他才三岁,能成什么气候?”

明箬铮被说的一愣,是啊,三岁的孩童,能成什么气候?

“只要你活着,阳城的军队就有了主心骨,阳城的百姓才有可能保住自己的家园,逃脱因战火导致的妻离子散的命运!”十七几乎是低吼着说完的这番话。

“只要我活着,阳城的军队就有了主心骨,阳城的百姓才不会妻离子散?”明箬铮喃喃道,“可是为什么要打仗,为什么要打仗……”

“自从二十年前,北山国的太子萧祁战死阳城,七年后我们又收了萧磐所赠的土地,从那以后,西漠与北山国的边境何时安宁过!”十七说到这里,也忍不住有些激动,“若不是两国边境连年战乱,我也许就不会被‘鬼影’掳去……”

明箬铮听的心中一惊,不由得冷静了几分:“你不是说你平生的记忆,便只有组织和皇宫么?”

十七颓然放开抓住明箬铮肩膀的手,说道:“我虽然幼时被掳,但有些记忆,只是不愿想起罢了。我隐约记得,那年我三岁,和母亲本是住在北山的。有一天,母亲从外面回来,哭的非常伤心,我问她怎么了,她说父亲没了。我问道父亲是不是死了,母亲说不是,只是再也不回来了。”

十七的语气说不出的悲伤,听的明箬铮心里一紧。

十七接着说道:“我问母亲为什么,母亲说,父亲去了很远的地方打仗,太远了,不回来了。”

“去了……很远的地方……”明箬铮重复道。

“现在想起来,父亲怕是战死了。”十七整个人都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我一直追问母亲父亲为什么要去打仗。母亲便只是摇头。问得急了,母亲就扔下一句,父亲因为大伯疯了。我至今仍记得母亲那时绝望的神色,可是我也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要说,父亲因为大伯疯了。”

“为了大伯疯了……很奇怪的一句话。”明箬铮说道,“那……后来呢?”

“后来母亲说,她本是西漠人,不应该住在北山国,既然父亲不要我们了,她在这北山也没了牵挂,不如带着我回西漠国。过了几天,母亲便收拾东西,带着我向西漠而来。谁知走到边境的时候又开始打仗,那时我和母亲尚未离开北山国的境内,只能在边境暂作停留,我就是在那几天,被‘鬼影’的杀手掳了去。”

明箬铮听完,心中难过,望着十七,一时也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安慰,只得拍拍十七的肩膀,说道:“也许你母亲现在就在西漠国的境内,等这场仗打完了,我帮你寻她。”

十七摇了摇头,想说“人海茫茫,如何寻找”,但看见明箬铮真挚的眼神,又不忍拂她的好意,便说道:“好。”

明箬铮听完十七的回忆,再看看远处的战场,心中更是沉重。

终于,这血红的一幕让她再也目不忍睹,她狠狠的闭上眼睛,转过身去,倚着岩石,不肯再看。

十七亦转过身来,望着天空,语声听起来说不出的阴郁:“战场上还有什么是比人命更不值钱的么。”

明箬铮答不上来,脑海中浮现出来阳城之前义父说的一句话:“此去阳城,掠夺人命的事情定不会少。”

忽然想起在驿馆的那场恶战。那些杀手既是溯王派来的,想必其中也有不少西漠人。自己在面对这些人的时候,又何曾手软过?

明箬铮举起双手放在眼前,她精于暗器,一向对自己的手甚为重视,平日里极尽保养之能事,一双手莹白如玉,手上的皮肤更是细腻,甚至比脸上还要柔滑几分。现在,这双美丽的手似乎也被她双目染成了血红色。

明箬铮甩甩头,想要摆脱这可怕的幻觉,却又想起殷莫、殷成和铁翎三人:三人真的在驿馆战死了么?为什么自己杀了这么多人,还是救不了朋友的性命?

明箬铮的思绪在背后的战场和痛苦的回忆之间来回涌动,一时不能自已。她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便不断地运气压制,却不知心绪烦乱之时强行运功乃习武之人的大忌。她只觉得体内的气流不受控制的乱窜,身上冷一阵热一阵,浑不知自己已经踏到了走火入魔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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