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并非结局
残阳如血。
如血一般红艳,也如血一般可怕。
血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如何去面对血腥和死亡。
“我们真的要回石桥镇?”郭彩月小声问道,因为她其实是知道答案的,他们已经来到了东瀛港口自然是要回去的。
易俊郎也轻轻地答道:“是的,我们必须要回去。”
“我们为什么定要管这些事呢?我们现在就去草原过我们喜欢的那种生活不好吗?”
易俊郎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苦笑道:“我并非想管这些事,只是这些麻烦通常会喜欢缠住我,而且现在的事也不光是一个人的事了。”
郭彩月听不懂这话:“什么叫‘不是一个人的事’了?”
易俊郎点点头道:“从我一出现在石桥镇便已经踏入了这场蓄谋已久,而且极其可怕的阴谋之中,而且现在这事已经变成了一个有关民族存亡的事情,我是非管不可了。”
什么民族存亡,江湖杀戮,郭彩月对这些通通没有兴趣,她想要的只是和她心中所想之人在一起自由生活,很平凡的一个愿望,对易俊郎来讲却也是很难实现的一个愿望,他真的能了了一生,逍遥自在的去过自己的生活吗?
绝对不行,只因为他是易俊郎,是一个热血沸腾的男儿。
已经上了船,易俊郎决定先去一趟何不医那,先看看林渭烽他们再去找燕东鹤。
不知为何,回去的船似乎比来时要快了许多,也许是人的心理原因使得船速也变快了吧。
下了船,已是八天之后,易俊郎又回到了大明朝的土地上,他喜欢这个地方,喜欢这里的山水草木。
谢老大远远地就看到了易俊郎,他又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人竟真是易俊郎。
易俊郎也看到了谢老大,能坐在远处悠悠地抽着旱烟的人永远只能他。
谢老大将烟灭掉,魂不守舍站了起来,支吾道:“易……易大侠,你还活着?”
易俊郎却回过头看了看这渡口的船支后,笑道:“有些时日没见,你这的生意还是这么好。”
“你……你真的没死?”谢老大真想上前去摸摸易俊郎的脸。
易俊郎说道:“我已站在这里。”而死人是不会站在任何人面前的。
谢老大的表情实在尴尬极了,他看了看易俊郎,又瞄了瞄一旁的郭彩月,不知再该说些什么好。
郭彩月却忽然说道:“原来你就是想要害死易大哥的人,要不是我及时赶到,易大哥恐怕早就葬身火海了。”说着,郭彩月的脸都气红了,只恨自己不懂武功,不能一掌拍死眼前这人。
谢老大却似乎真被吓到了,他听说过易俊郎的本事,忙赔笑道:“这位小姐别动肝火,我这也是被逼无奈啊,若不是有人强逼我暗杀易大侠,就是借我俩胆我也不敢啊。”
郭彩月追问道:“那你倒说说是什么人逼得你,竟将你吓成这逼德性,难道他是鬼吗?”
谢老大却摇了摇头道:“可能比鬼还要可怕。”
听到这话,易俊郎和郭彩月都猜到了七八分。
郭彩月又问道:“那你说那人叫什么名字。”
“这……这……”谢老大的冷汗都快冒出了额头。
郭彩月气道:“这什么这,到现在你还不肯说出害我们的人的姓名么?”
谢老大倒真是有口难辩:“不是我不愿相告,只是我也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啊,只知道他在江湖中有一个名号。”
“什么名号?”
谢老大想了很久,才一字一字道:“神鬼婆婆。”
听到这四个字,易俊郎并没有显得震惊,倒是谢老大吃了一惊:“你……你们在江湖上没有听说过此人吗?”
易俊郎笑道:“我也是江湖中人,怎会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号呢?”
谢老大仍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但江湖中人听到他的名字却无一不闻风生畏,难道你不怕他?”
易俊郎摇了摇头道:“我现在就是要去找他。”说完,已牵着彩月准备离去了。
郭彩月却急道:“你就这样放过他?他可是要杀你的人。”
易俊郎看了看谢老大,淡淡道:“要杀我的人并不是他,而且我也没有死去。”说完这句话,易俊郎便已消失在远处了。
谢老大望着他离去,心想到:“这个人倒真是一个怪人。”然后,他又拿出了他那支旱烟接着一口一口地抽。
易俊郎很快便潜到水底,熟悉的地方却并没有碰到熟悉的人,只因为他碰到了一个人,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出现在这里并非让他感到陌生,而是让他觉得吃惊。
这女人赫然竟是秋水伊人,伊秋水,此时正全神贯注地看着易俊郎,仿佛在这江边等了他很久。
易俊郎看到她,倒真有些吃惊:“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伊秋水笑道:“我是来等你的啊。”
“等我?”
伊秋水点了点头道:“不久前,一个少年来告诉我让我在这里等你,还给了我一样东西让我当面给你。”
易俊郎已猜出了事情的大概,但还是问道:“是不是一个断了手的少年?”
伊秋水仍然眨着她那对水汪汪的大眼,笑道:“你怎么一猜就对了。”
郭彩月却在一旁边冷冷地看着这位陌生女人。
世上任何女人都绝不会希望自己喜欢的人与另一个女人有说有笑,尤其是在自己面前,所以在某些方面易俊郎的确不太聪明。
易俊郎却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彩月的表情变化,仍然问道:“是什么东西让你当面交给我。”
话音刚落,伊秋水便慢慢从怀中摸出了一样东西,飞刀。
小李飞刀,昔日威慑多少武林高手的飞刀此时看来竟毫无一点光彩。
易俊郎轻轻将飞刀从伊秋水的手中接了过来,这一刻他甚至感觉这柄三寸六分长的飞刀竟重达千斤。
郭彩月也猜出了这些日子发生了些什么事,也因此明白了李坏当日为什么要将她支开去找易俊郎。
一个人的武器有时甚至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除非自己的生命不在了,否则随身的武器是绝不应该离身的,而现在这柄冰冷黯淡的飞刀却早已离开了李坏,这只能说明一个结果,但易俊郎却不想说出这个结果,因为他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但他始终不敢朝着这方向去想。
有时候事情就偏偏是如此怪异,你偏不愿去想的事情它却往往会偏要发生。
易俊郎慢慢将飞刀收入了自己的怀中,仿佛将一份责任和期望揽进了自己的心怀。
这时,郭彩月忽然问道:“林大哥是如何认识这位姑娘的呢?”
易俊郎想了想,道:“一定是前辈让他来的,他知道我回来后一定会来这里,而那个时候他们却有可能都将死去……”
说到这里,易俊郎忽然止住了,他忽然看到了桌子上供着的两个灵牌,一个写着“飞刀名侠李坏之灵位”,另一个则写着“妙手圣医何不医这灵位”。
何不医专救死人,然而现在他变成了死人,却救不了自己了,这岂非也是一种悲哀。
所有人都明白了李坏的良苦用心,他早知道凭神鬼婆婆的敏锐不会查不到他们躲在哪里,而他自己却根本没有十足的把握去战胜他,因此他先陆续将身边的人“赶走”,预备拼尽最后一丝力与燕东鹤作垂死一搏,但是很不幸,他输了。
易俊郎甚至可以想像的到当时这两人决战时的情景,“快”,易俊郎只能用一个快字来形容,但那一战却绝对不会精彩。因为李坏根本没有出手,他还是放不下心中的那个结,直至死去的那一刻他的飞刀也没有出手。
他宁可死去,也不愿去赌一赌,没有足够的勇气和本钱,他不敢赌,更不敢拿“小李飞刀,例不虚发”的神话作赌注。
这种精神是可敬,还是可悲,谁也说不清楚,恐怕连李坏自己也不知道。
“现在打算怎么办?”这句话几乎是郭彩月和伊秋水同时问出的,很明显她们问的也是同一个人。
易俊郎想了想,却忽然说道:“现在我只想去找一个人。”
“是那个害你的人吗?”伊秋水问道。
郭彩月却道:“你一定是去找林大哥?”
易俊郎看着她们两人,笑了笑:”我要找的的确是这两个人,但现在这两个人却一定在一起。”
“你如何知道?”
“我推测的。”
现在每个人都知道易俊郎遇事喜欢推测,但好在他的推测向来很准确,那倒并非是因为他的运气好,而是因为他的推测都是根据足够的现实依据和自己敏锐的观察力所判断出来的,所以通常他也很相信自己的判断。
两个人很快又回到了石桥小镇,伊秋水没有跟来,他明白一个女人永远也不要和另外一个女人去相争一个本就不属于自己的男人,因为结果往往会是令自己受伤,而且会伤得很深,伊秋水显然是这样的一个女人,也是一个聪明的女人。
“我们要去哪里找他?”郭彩月问道。
易俊郎却笑了笑,道:“水香阁。”
“你怎么知道一定会在那里找到他?”
易俊郎道:“我们并不需要找他,因为他一定在那个地方等着我。”
“等着你?”
“是的。”易俊郎的回答已经越来越简单,因为他的脚步已离水香阁越来越近,思想也开始越来越集中。
“吱”地一声,水香阁的门被推开了,里面还是老样子,一切并为让易俊郎感到惊奇,然而看到院内的人后,易俊郎却真的吃了一惊。
他竟忽略了一个人,木然童子。
此时水香阁内的确有燕东鹤和林渭烽,但旁边还站着木然童子,像鬼魅一般,阴魂不散,易俊郎也实在未曾想到他居然也来到了中土。
现在林渭烽倒在了一旁,口中泌着鲜血,很明显刚才一定是经过了一翻激烈的决战,但很可惜,易俊郎没有看到,更可惜的是林渭烽再一次败了,而且现在看来伤得实在不轻。
看到易俊郎进来,燕东鹤也未感到吃惊,只是冷冷道:“易俊郎,我倒真低估了你。”
易俊郎却隔着远远的,淡淡道:“以前也有很多人低估我。”说这话时,易俊郎的眼角正看着木然童子,显然这话也是说给木然童子听的。
燕东鹤道:“那现在呢?”
易俊郎笑道:“现在低估我的人一定会后悔,因为他们将永远也不会低估我了,也不会再去低估任何人。”
世上只有一种人不会低估任何人,那就是死人。
燕东鹤和木然童子都听出了他的话意,放声大笑道:“易俊郎,我现在很明白你的心情,你不过是在做临死前的垂死挣扎,图个一时口快而已,我并不生气。”
易俊郎却似乎惊讶道:“你是说我今天会死在这里?”
木然童子悠悠道:“在你踏进水香阁的那一瞬你就应该能够感觉的到,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易俊郎道:“但我现在还活着。”接着,他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林渭烽,神色凝重道:“你先把我的朋友放过来,我来与你做最后一战。”
燕东鹤心中想了想,只是右手一挥,林渭烽的身体便被扔了出去,却恰好被易俊郎接住。
易俊郎将他交付给了郭彩月,林渭烽的右手还握着剑,双目紧闭,眉宇间的那一股韧劲却丝毫未曾淡去。
易俊郎看了看他,又紧紧握了握他那只使剑的右手,轻声道:“好兄弟,坐起来吧,你的血不会白流,看看我为你做最后一战。”
话说完,易俊郎慢慢地站了起来,朝着燕东鹤的地方走去。
燕东鹤的神色也凝重起来,对于易俊郎这样的对手,他绝不会有半点大意,他一定会尽全力去战胜他。
易俊郎走到他面前,停了下来:“你可知道在这场阴谋中你不过是一颗任人摆步的棋子?”
燕东鹤当然知道,但是他不在乎。
世上有种人为了得到自己所祈盼的东西,往往他会不惜任何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而名誉以算得了什么呢?
而燕东鹤却显明便是这种人,他只要血蚕,只要他想要的东西。
易俊郎又道:“如果你还是一个大明的汉人,你就绝不应该为了一己私利帮着外敌去扰乱武林的和谐。”
燕东鹤却冷哼道:“我不是那些所谓的大侠英雄,不必为了国家去做任何事情,你这样说是不是因为你怕了?”
“我怕?”易俊郎问道。
燕东鹤冷冷道:“我说过,江湖上武功最高的人并不是你,你现在是想用这种方式来求我,不要杀你。”
易俊郎却忽然铁青着脸,道:“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机会。”
“我不需要这种机会。”
易俊郎又道:“今天我并非替自己一人来杀你。”
燕东鹤道:“还有哪些人?”
易俊郎缓缓道:“林渭烽的断臂之仇,独孤一剑的一剑之仇,死在你手上的李坏、何不医,还有卖国之耻,这每一项我都可以杀了你。”
燕东鹤讥讽道:“你以为你今天能杀得了我?”
易俊郎看了看燕东鹤右手的剑,问道:“你也用剑?”
“我的剑早已存在这大地之上,万物皆为我的兵器。”
“那你为何还放不开这剑?”
燕东鹤冷笑道:“江湖上已无人够资格让我放开这柄剑。”
好狂妄的话语,但易俊郎的神经却已经绷得很紧,他已经默运内息,准备随时出招,一触即发。
燕东鹤看着他,道:“你为何还不出招?”
“招已在。”
“招在何处?”
“在心中,我的心便是招,只要心中所想,招便能随意而发。”
燕东鹤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认为有一个强劲的对手的确是件高兴的事情。
忽然,就在这瞬息万变之间,燕东鹤的剑已斜削过来,极简单的一个动作,而速度之快竟连易俊郎也大吃一惊。
他的确不需要这剑,他的剑已经可以做到意动剑动,而这剑却成了他的负担,然而一开始燕东鹤便占尽了上风,死死地将易俊郎的气势压住。
燕东鹤的剑招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密,易俊郎发现自己的轻功竟也比不上这剑的速度,无论他怎样运用轻功都似在牛走钢丝,步步走险,只是十几个回合,易俊郎的衣服便已被划破了几处,还有一处已溢出了鲜血。
木然童子在一旁得意的看着这一切,就好像一个主人在看着自家的小狗和小猫打架一般有趣。
然而郭彩月却担心起来,林渭烽也渐渐苏醒了过来,他一睁开眼便看出了易俊郎并非神鬼婆婆的对手,他想站起身去助他一臂之力,然而一站起来,却只觉得脑门一热,胸口一阵剧痛,又倒了下去。
“林大哥你先别乱动,还是静静地看着吧。”郭彩月一边说着,一边将林渭烽扶在身旁。
林渭烽却挣扎着:“不……不行,这样下去,过不了三百回合,他……他一定会战败的。”
“不会的,易大哥武功那么好,绝不会死的。”郭彩月说着这话,其实也是底气不足,她知道林渭烽说得很有道理,现在的情况就算傻子也一定看得出易俊郎在三百回合以内必死无疑。
易俊郎身上的伤处越来越多,但疼痛感却反而令他的思维越来越清晰,他明白这样耗下去根本不是个办法,原以为自己的轻功已达绝顶,没想到在他这鬼神莫测的剑法之前也只能勉强偷生。
燕东鹤的剑招已经越来越急,显然他现在想速战速决了,易俊郎瞅准机会,猛一转身,再使出“燕子抄水”的绝妙轻功逃脱出了燕东鹤极速的一剑,易俊郎心想破釜沉舟使出全力做了最后一击,但这样一来他便无仿守之力,也就给自己断了后路,只见他闭上眼睛,右手中指屈指弹出,“磁”地一声,弹指神通破空弹出。
易俊郎睁开眼时,他已慢慢从空中降下来,刚才的一击将燕东鹤的剑击断了六寸,已没有了剑锋,剑无锋又怎么可伤人呢。
忽然,燕东鹤猛地将那断剑掷了出去,后手又催用内劲,双手间已化作无形剑气将这柄断剑推出。
“不好”郭彩月惊呼一声,飞一般赶了过去。
易俊郎也已感受到了此剑的非同小可,但他却已无还击之力。
“刺”地一声,冰冷的剑身刺了进去,鲜血立刻流了出来,是郭彩月的血。
郭彩月用自己的身体替易俊郎挡住了那柄剑的剑身,但那剑着实太迅猛,纵使郭彩月用身体挡住了一部分,但剑的后劲之力依然穿透了郭彩月的身体,刺进了易俊郎的胸口。
易俊郎的嘴角已泌出了血,和郭彩月的血一样鲜红。
郭彩月在死去的最后一瞬间,笑了,看着易俊郎的甜甜的微笑起来,然后便立刻倒了下去,没再说一句话,易俊郎也跟着倒了下去。
残阳如血,岂非正如这地上的血一般火热。
燕东鹤知道这两人将永远不会再醒来,也知道自己唯一的强劲对手已经死去,他没有笑,只因他根本笑不出来,虽然他是胜利者,但他却没有任何的高兴,有的只是一种高手的寂寞和悲哀。
他转过身,对木然童子冷冷道:“你要我杀的人我已经替你杀了,我的东西呢?”
木然童子拍着手笑道:“好,九省名捕的武功还是没有让我失望,你要的东西就在这里。”说着木然童子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琉璃杯,交给了燕东鹤。
燕东鹤小心翼翼地接过琉璃杯,唯恐将它弄碎了,然后又轻轻将它打开,杯中果然有一只小蚕,遍体通红,一定便是血蚕。
血蚕嗜血为生,自然是遍体通红。
燕东鹤问道:“我只要吃了这血蚕,我就可以变成一个正常的男人么?”
木然童子点了点头道:“是的。”
说完,燕东鹤便轻轻拿出了这只血蚕,他梦寐得到的东西。人们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东西后总是会认真把玩一翻的。
燕东鹤用两只手指头轻轻夹着这只小血蚕,慢慢将它递到嘴里。
然而,他的动作却忽然僵硬住了,他的眼中突现出惊恐的眼神,他的手指,那只血蚕依然停留在他的指间,永远也进不到他的嘴里了。
鲜血已渐渐从燕东鹤的咽喉中流出来。
燕东鹤艰难地将视线移过来,看着易俊郎慢慢站起来。
他的表情已极度扭曲,恐惧、怀疑、愤怒,堆满了他整张脸:“你……你还没……没死?”
这句话说得极艰难,但易俊郎的回答却很简单:“是的。”
“为……为什么?”燕东鹤用尽最后一丝残留着的真气控制着自己,他在死之前一定要知道自己是如何死的,不然岂非死得太不值了。
易俊郎淡淡道:“我只要提醒你一件事。”
“你……说。”
易俊郎用手捂着自己胸前的伤口,道:“江湖中武功最高的人并非天下武功最高之人,江湖有多大,天下又有多大。”
这句话的意思很简单,但有些人却终其一生也未曾想通,燕东鹤显然便是这一种人。
易俊郎接着说:“现在我才发现何不医当日为何要说我必将无敌于天下。”
“为什么?”燕东鹤的确想知道,但他已快渐渐不行了,眼睛中的光线已慢慢涣散。
易俊郎道:“当日我在水底死后重生,我的五脏六俯也移动了位置,所以刚才那一剑的后劲虽刺得是我的心脏,但却只是伤到了我的肺。我的身体结构发生了很大改变,变得比以前更强,但却需要一段时间却适应,我一直不知道怎么去适应,今天我才明白原来再死一次我的武功便会再强一倍,身体的极限痛苦却能唤醒我体内的无限潜能。”
话说完,燕东鹤已经倒了下去,刚才的话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绝对不会再醒来,被洞穿咽喉的人是永远不会再醒来的。
看着他的双指间还夹着那只血蚕,易俊郎轻轻发出了一丝悲哀:“吃了这个东西后他真得会变成男人吗,或是更像女人。”
他不知道,也没有人知道,因为血蚕本就是不存在的东西。
易俊郎刀锋般的目光落在了木然童子身上,木然童子忽然看着他尖叫了起来:“你是疯子,你是疯子,这人是疯子……”
他惊慌失措地向门口跑去,易俊郎没有管他,往往说别人是疯子的人,其实他自己已经真的疯了。
木然童子跑到门口,忽然,剑光一闪,木然童子倒了下去,就算是疯子死后也不可能再发出任何声音的。
林渭烽脸上的肌肉痛苦的收缩着,他慢慢收回了自己的剑,他的剑还是那样快,那样自信。
易俊郎看着他,看着他的剑笑了,林渭烽也望着他露出了那孩子般的笑容。
最后一抹残阳映在易俊郎脸上时,他的笑容却变得说不出的痛苦,他蹲下身子将郭彩月紧紧地抱了起来。
现在他才是整个局面的胜利者了,但是他却因此而更痛苦,他赢得了一场决战,赢得了武林的太平,然而他所失去的却远比这些更痛苦。
现在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不会再有人来杀害他,也不会再有人来扰乱大明的江湖了,易俊郎轻轻将郭彩月的死尸抱了起来,他淡淡地笑了笑,便独自走了出去,一场战争即便是胜利者也会失去很多,郭彩月死了,林渭烽断了一只手,前辈李坏也死了……
易俊郎跳出了这个可怕的阴谋中,他赢了,但他又得到了什么呢?
事情到这里结束了,但易俊郎的人生却并没有结束,他还有许多路要走,他必须要走下去。
他抱着郭彩月,离开了石桥小镇,远远地离开了,永远也不会再回来,没有人知道他会去哪里,也许会去大草原、雪山、小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