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抢亲
作者:左行人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215

从永安到毛利,一路要途经两个县城,好在其间都是大道。.两人火急火燎得赶了两天路程,总算到了毛利县边界。

这骑马赶路实在不算是件享受事儿,那阵新鲜劲儿一过,颠得快赶上碰碰车了。秦锋实在有些受不了了,只觉得自己应该是被武林高手揍了一掌,心肝肾肺此刻全都移位了。

两人此刻正停在一条羊肠小道上,从这条小道直走不过三十里,就能看着毛利县县城,小道两侧三三两两的错落着几间房屋,显得僻静中仍有一丝人气。

不时的还有过行的路人,估计是当地的百姓,很有意思的是,这里的人们头上都绑着一条白巾,披麻戴孝的,神色有些麻木,乍一眼看去,有点像巴基斯坦人肉炸弹。对两位陌生人的到来,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好奇。

马二笑道,“他娘的,这人都什么习惯,穿这么一身衣服,也不嫌晦气么?”

秦锋坐在一旁草丛里,用力捏着自己酸痛的脖颈,只觉得自己身子都快要散架了,没好气骂道,“少管闲事。赶紧休息一会儿,休息好了尽快赶路。”

马二耸肩道,“二当家的,我又不累。要不是一路你走走停停的,咱们早该到了。”

秦锋愤愤骂道,“你还敢说我,我说坐马车过来吧,你偏要骑马,多花了银子都不说了。这一路颠得我骨头都快散了。这马也不知什么毛病,撒了欢似的蹦!”

马二嘿然道,“二当家的,这可怪不着我,谁让你自己不会骑马了。这一路上跟你讲过多少遍了,您要顺着马身子起伏,这样才不会把人颠坏。你跟个竹竿似的杵在哪儿,能不颠么?”

“说得好听,我顺得着么我?这马跑起来又没个规矩,一顿子瞎蹦。”秦锋骂了一句,揉了揉又酸又疼的**,问道,“渴死了,还有水么?”

马二一摸腰间,拿起个皮壶在耳边摇了摇,摊手道,“没啦,二当家您就忍忍吧,再不用一个时辰就到城里了,到时候您想吃什么都成。”

秦锋舔了舔干瘪的嘴唇,本来还好,这一舔更觉得口干舌燥,嗓子眼都快冒烟儿了,颐指气使道,“不成不成,你去那边农户家里要口水去,大不了花银子买。”

马二见二当家意志坚定,无奈道,“那成,您坐这儿等等,我这就去给您找水去。”说罢,腰间揣着个皮壶,左顾右盼了一会儿,便朝离他最近了一户家里走去。

那是一座破旧的草屋,实在破得不成样子了,像是一间补了无数次的破衣服,远远看去,草屋上还有两个黑漆漆的洞口如一双魔眼,实在吓人。两个洞口应该是原来窗户的位置,不过现在窗户没了,农家人估计也难得去管它,任由它空在哪里,从洞口看去,房屋里面伸手不见五指,跟个鬼屋似的。好在这时青天白日的,这要是在夜里,马二估计都不敢去敲门。

木门说好听点是门,其实也就是一块破木板,马二捏起两根手指,“框框框”轻瞧了三下,他是在不敢用多大的力气,害怕一不留神把门都敲倒了。

“谁呀。”里面穿来一个苍老麻木的声音。紧接着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从里面钻出一个满脸皱纹,神色麻木的老头。有意思的是,他同样脑袋上绑着一条白巾。

马二扬扬了手里的皮壶,一如既往地用他吊儿郎当的语气说道,“老家伙,大白天的关什么门啊。借点水来喝。”

老头木然地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有些发绿的眸子就这么直愣愣得盯着他。马二被他盯得有些毛毛的,禁不住退了一步,勉强笑道,“不白要你的,我拿钱买。”说着又摸出了几文铜钱。

老头摇了摇头,伸出一只干瘪的手掌,木然道,“把皮壶给我。”

马二赶紧把皮壶和铜钱都塞到老头手里,老头接过皮壶,却退了铜钱,转身进屋。不过片刻,就听见屋内一阵“哗啦啦”的水响,老头拧着个转满水的皮壶走了出来。马二伸手接过,刚想道句谢。那老头“啪”的一声把门关了,马二吓了一跳,险些撞了鼻子。不过他倒也没有生气,只是带着满脑子纳罕回到秦锋跟前,纳闷儿道,“二当家的,喝了水咱们快些赶路吧,这里的人古古怪怪的。”

秦锋心不在焉应了一声,伸手接过皮壶,满满灌了一嘴,含糊道,“你说古怪我也发现了,我刚看见过去一路人,穿着一半红,一半白的,看样子是娶亲,不过头上还是绑着白巾,看起来怪寒蝉人。”

马二不由得问道,“哪儿呢?”

秦锋手一指,指着前面不远的处的下坡挨近的十几个屋子。马二顺视往去,果然就见了二三十个人,抬着个大红轿,身穿红衣,脑袋上围着几圈儿白布。看上去挺扎眼的,不过有些阴气森森。

马二看了一眼,笑道,“他娘的,这都什么习惯。这是娶亲啊,还是办丧呢?要不二当家的,咱们也去看看。”

秦锋一时半会打死也不准备上马了,身子还行,主要是**受不了,现在一阵火辣辣的痛,脱皮肯定是少不了的了。这时只要不让他赶路,说什么都成,反正这地界已经到自己县衙了,心想就算考察考察民情吧。于是点头道,“成,一块去看看。”说着勉强站起身来,让马二扶着,往下坡走去。

走近看,就发现这伙娶亲的人不是怪,而是奇。二十几个大男人,穿着倒是花红柳绿喜气洋洋的,可脸上的神情却是一副麻木漠然的样子。

秦锋看了半天不得要领,便对马二使了个眼色,让他过去问问。马二也是满脑子浆糊,凑近拍了下一人问道,“嘿,兄弟,你们这是干嘛呢?”

那人转过头来,也是一双泛着绿色儿的眸子,神色麻木,脸色黝黑,看样子三十出头儿,他漠然道,“娶亲!”

马二嘿嘿一笑,口没遮拦道,“娶亲?你们这儿娶亲怎么跟奔丧似的。”

汉子脸色一变,正要说话,这时前方忽然传来一个飞扬跋扈的声音,“行了,行了,磨磨蹭蹭没完没了了,王老爹,赶紧让你家闺女出来,我马大爷说话算话,今年你们这儿百来户的粮税都减三成。”

这个声音刚落,又是一个苍老疲惫的声音苦苦求道,“马大爷,您就行行好,放过我家闺女吧。老汉我这儿给您磕头了。”说着,又是一阵“砰砰砰”的撞击声传来。

马二探出头望去,见破屋门外跪着一位满头须白的老汉,跪在一匹白马下,一个劲的磕头触地,地上的硬石扎得额头上全是血迹,却看不清模样儿。

那个飞扬跋扈的声音又道,“嘿,我说你老头,当初可是你说的用闺女抵债的,我这儿还有你亲自画押的文书呢?怎么这会儿又不想认账了?”

老汉哭喊道,“马二爷,老汉我可从来没有说过呀,那日您说宽限老汉三月,拿文书让老汉签字画押,可老汉我又不识字,上面写着上面老汉全然不知,这如何做的准呀。再说我家闺女自幼就同牛大哥家的二小子订了婚,这让老汉如何说得清呀。”

这时,就见白马上忽然跳下一人,背朝着马二,也看不清楚模样儿,抬脚一脚便把跪地的老汉踹了个跟头,骂骂咧咧道,“你不认识字关我屁事,反正我这儿有你亲自画押的文书,去那儿说都是爷我有道理。我也不跟你多说,你赶紧让你闺女出来,马大爷我看上你家闺女,那事你的福气,以后做了我的妾侍,我马大爷也不至于亏了你家。可若事把我马大爷惹急了,保管你没有好果子吃。”

老汉又是苦求了一阵子,这会儿工夫马二也看明白了,合着这不是娶亲,这是在抢亲呢!这事儿虽然不常见,可也不少,只不过那马什么玩意的,连自家老丈人都踢,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马二虽然山贼一个,可这种事还有做不出来的。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转身对着秦锋低声道,“二当家的,这好像是抢亲呢,咱们管不着。”

秦锋笑道,“看看再说,可别忘了咱们另一个身份。这可是为民伸冤的好机会呀。”

马二愕然道,“为民伸冤怎么也论不着咱们呀?要不给咱们抢的那些找谁哭去?”

这时就见自称马大爷的汉子又踹了老汉一脚,骂道,“你个老不死的,老子和和气气跟你说了半天,还蹬鼻子上脸了?再啰嗦老子真的就不客气了。”

秦锋正对着老汉,眼瞅着那位自称马大爷的汉子把老汉一脚踹翻在地,眉儿一挑,双眼不由自主的眯了起来。马二见他这幅模样儿,知道二当家的老毛病又犯了,这闲事儿估计是管定了。摇了摇头,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自称马大爷的汉子踹翻了老汉,指着老汉的鼻子又骂了几句,高高扬起手掌,看样子还准备来几个耳刮子。这时,木屋里忽然传出一个娇脆的声音喊道:“住手!”

这少女的声音极为悦耳,自称马大爷的汉子立刻就停了手,向发声处望去,只见木门顿时打开,走出一个素衣如雪的少女,长发逶迤,身纤如月。

马大爷双眼一亮,眯着眼笑道,“好美人儿,你可出来了,可让我马大爷好等。”

那少女淡淡地道,“马大爷,我老父身体赢弱,可受不得你这般殴打。我随你走便是了。”

旁边的老汉立刻急道,“闺女,你快进屋,不用管爹。爹自有办法,实在不行咱们去见官……”

那素衣少女打断他的话,幽幽说道,“爹,恕女儿不孝,不能再孝敬您了。”她凄然一叹,又道,“漫说咱们毛利县没有县太爷,便是有了,又有什么用处。这马大爷可是刘府上的管事,咱们一百多户人们全靠人家才能活命。”

马大爷哈哈大笑,目光扫处,见所以人都低着头,目中悲愤,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不由得洋洋得意道,“还是王姑娘懂事理,早说这句爽快话,老子怎么会生气?我说话算话,你们村今年粮税照样减三成。哈哈,还请王姑娘上轿吧。”

素衣少女淡淡一笑,正准备上轿,娶亲队伍后忽然传出一个慢条斯理的声音,“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