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发丝
作者:目渔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428

喻言此刻很生气,所以后果很严重。

回到了自己小院的喻言一反常态,第一次不是用手,而是用脚打开了自己的房门。

“嘭!”的一声,晃动的木门无声的发出自己的抗议。

虽说喻言小胳膊小腿的力量不大,但造成的破坏却不小,先是木门颤颤悠悠的在摇晃,接着房中的红木靠椅从一旁的窗户飞了出来,跟着一顿噼里啪啦的响动,屋内的大小瓷器都争先恐后的奔向地板的怀抱。

乌福站在院中一脸苦笑的望着房内的少爷,却没有上前去劝说,因为他明白自己少爷的脾气,这样的时候只能让他发泄个够,才能慢慢的平息下来。

虽说喻言在面对喻叶的时候能够保持冷静,但并不代表他就没有自己的脾气,他也只是个才八岁的孩童而已,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只是这些在平时都被他隐藏了起来而已,回到了自己的房中之后,这些负面情绪便喷涌而出,一如火山一般。

只是房中的声响再大,却也没有听到哪怕一丝咒骂声,喻言只是无声的摔着自己眼前的一切,紧紧咬着牙,双目燃烧着熊熊烈火。

他无法不愤怒,这个同父异母的兄长并不是第一次无礼的对待自己,每次碰见开口闭口便是“小杂种!”,只是没有今天这样杀意凛然罢了。

这个年龄的他已经明白“小杂种”这个词句代表着什么样的含义,他也有些明白这个相处得并不和谐的兄长为何如此对待自己,一切都是因为两人并非同一个母亲。

从喻言记事开始,便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从父亲和乌福的口中了解到,母亲在生下自己不久后便去世了,只是自己不明白母亲为何会离自己而去。

乌福是母亲以前的仆人,是母亲留在这个世上照顾和保护自己的人,是整个喻园中对自己最好的人,甚至超越了父亲对自己的付出,年幼的喻言对此有着非常直观的感受;他事后也明白了过来,今天如果不是乌福及时的赶到,自己恐怕会血溅当场,就在那一刻,自己竟然距离死亡这么接近,近到自己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喻叶恨自己,自己又何尝不恨喻叶,只是自己这副身体,始终这么苍白无力,三年来始终没有任何的进展。

喻言有些丧气的坐到内间的床沿上,整个正房之中,也只有这间内间没有遭受喻言的摧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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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床沿的喻言翻身从床头玉枕底下摸出个巴掌大的刺绣锦囊来,锦囊上绣着一对金鱼,还有一个穿着个肚兜的胖娃娃在两只金鱼中间,侧着身子一手抓着一条大金鱼在哈哈大笑。

锦囊上的刺绣精细异常,同镶嵌着的红色玉扣说明着这个锦囊明显是出自女性之手。

只见喻言双手轻柔的捧着锦囊,将锦囊放在心口,慢慢的便平复了起伏剧烈的胸膛,长出了一口气后慢慢的睁开眼来,凝视了锦囊许久,才慢慢的揭开玉扣,打开锦囊。

锦囊内装着一束黑发,用一截短稠束在一起,喻言轻柔的将黑发放在手心,沉默了起来。

这是母亲的发丝,在喻言出生的那一刻开始便陪伴在了喻言身旁,也是母亲留给喻言唯一的信物。

每当喻言心情不好的时候,喻言便会拿出这束发丝,静静的凝望上许久,心里便会慢慢的安宁下来。

虽说不记得母亲的面庞,不记得母亲的呢喃,但每当面对这束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发丝,却总是能够感受到这轻轻一束发丝的重量,以及这种无法分割的联系。

喻言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何自己会对这束发丝产生依赖,虽说他并不清楚这种依赖意味着什么,但他就是习惯了每次在心灵受伤之后回到这里来,让这束发丝抚慰自己,仿佛这是世上最好的鸡汤,带给自己的除了安宁,还有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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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福依旧站在喻言的小院当中,抬起头来微眯着眼望着天;喻言开始暴怒的大肆破坏他没有制止,此刻忽然安静下来他也没有打扰,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喻言表情的变化,从这些表情中,体会着喻言心情的起伏。

无法帮喻言来分担什么,是乌福最大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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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之后,喻言慢慢的将发丝放回锦囊之中,轻轻的扣上玉扣,将锦囊抚平,然后放回床头玉枕之下。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喻言重又回复到了面对自己父亲时候的状态,站起身来后抖了抖有些褶皱的金色锦衣,接着跨出门去。

此时门外正房中还是一片狼藉,破碎的瓷片和桌椅倒落一地,喻言淡淡的扫了自己的杰作一眼,仿佛与自己无关般面无表情,一脚踢开脚下的一截木椅部件,却又马上将踢出的右脚缩了回来。

疼!

只见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左一脚右一脚的让开散落一地的碎片,走出正房来。

见到依旧站在院中的乌福,喻言慢慢放松了下来,眼角依稀还能看到几分不好意思的尴尬,仿佛有些不习惯自己犹如一个毫无心机的小孩一般毫无掩饰的在另一个人面前发泄自己的怒火。

虽说他此刻就是个小孩而已,却也慢慢的有了小男子汉的尊严,特别是不愿意在自己在乎的人面前显露出自己的软弱,乌福便是其中之一。

乌福清楚的看清了喻言的每一个表情,这些隐藏得并不完美的尴尬并没能逃过他的法眼,只是对于喻言身上慢慢成长起来的个性,乌福感到由衷的庆幸,起码喻言学着成熟了起来,起码喻言学会了怎样来思考问题,起码,这是一个男人应该有的自尊。

“福伯!让您担心了!”

先开口的是喻言,虽说依旧没有笑,但轻柔的语气还是背叛了他自己的内心,并不成熟的表达方式将他内心的歉意明确的显露了出来。

乌福淡淡一笑,一如这些年来面对喻言时一般,身躯微微前倾,轻声道:“好了!少爷!一切都过去了。”

喻言笑着点了点头,抬步走出院去,保持着一贯的低头看路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