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侍妾
作者:平沙雁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063

贾易忽地清醒过来,只觉得全身肌肤疼痛欲裂,骇然发觉一柄半尺长的青铜剑正插在自己胸口。。此刻他的身体竟在空中正急速下落。

“蓬!”瓦当破碎,纷纷乱飞,贾易看到自己撞破了屋顶,身体也只是一缓,跟着掉进屋里,嘴里惨哼一声,紧跟着听到自己骨头折断的声音,眼前却影影绰绰站着一个男人。

紧接着又听到一个女子的尖叫声,模糊中勉强听到一阵杂乱声音,看到眼前那个男人似乎有所顾忌,一个转身,往外飞走,然后便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昏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日子,这些天他意识都是浑浑噩噩,昏昏沉沉,只是隐隐觉得有个女人对他悉心照顾,帮他敷治伤囗,炖汤熬药。

“你终于醒了过来。”贾易睁眼看到一个男人站在自己跟前,一想起昏倒前那一刻的情景,使他倒抽一囗凉气。

刚要挪动身体,居然一丝力气也使不出来!

贾易一阵心寒。

那男子又走了几步,靠近他身边,仔细看过他的气色,忽然瞧了眼窗外,本打算要说什么话,却没有出口,转身离开。

这是什么地方?刚才那个人又是谁?他为什么要杀自己?不是说好了这是最后一次,便会回复自己的身份,为什么没有警察来接应自己?难道他们没有收到自己发出的任何信号?

突然脚步声响起。

贾易急忙将眼睛一闭,继续假装昏迷。

此刻他的精神却是高度紧张,他想知道将要进门的是什么人?只有确定来人的身份,这样或许才能捡回一条小命。木门外的脚步声,让他心脏砰砰乱跳,脑海里却在不断的祈祷着,这次来的一定要是一个警察,即便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面孔,甚至是一个凶神恶煞,一开门就拿枪对这自己脑袋,并口口声声要拘捕自己的警察也好。

木门被轻轻推开。

贾易不由自主的从眼缝里扫了一下来人,一个只会出现在电视里的剪影,深深印在他的脑袋里。进来这人既不是他想要的警察,也不是那些疯狂的毒枭,而是一位身着粗布衣的古代少女,一头长发从中间分开,各拉向身后,用一条麻绳随便系在一起。手里正捧着一个陶碗,盈盈走了过来了。

她到贾易身旁跪坐下来,一手轻轻托起他的上身,将一碗墨黑色的汁液一口灌了下去。这汁液入口,一股无法抑制的苦味流入胃里,犹如翻江倒海,纵然经过严苛训练,也让贾易眉头轻轻一邹。

瞄见贾易眉头微动,那少女被他这一动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的陶碗失手掉到地上,她连忙放下陶碗,伏跪在贾易身后,一只纤手抚摸着他的胸口,急促的上下滑动,想帮他顺气。又在贾易耳边喃喃低语,她的声音略带焦急,又是浓重的方言,跟着就是一连串的话,贾易却是一句也没听清楚。

不过听她的声带喜色,心里暗叫一声苦,知道自己已经无法继续伪装下去。

这才装出一副勉强睁开眼的模样,回头只见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正一眨一眨地盯着自己看。贾易这才注意到,眼前这少女面容清秀,最多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

暗想了一阵,脑海里并无这少女的任何信息,他这才放心下来。

那少女忽一见他睁开眼,虽然有了心理准备,还是吓了一跳。突然抛开一切,一把把他抱住,哽噎着哭了起来。由于身份的关系,贾易向来很少接近女人,这次忽然被一个女孩抱个满怀,多少有些不自然。

他试着想扶起那个少女,可双手却依然不听使唤,没奈何只得作罢。他才发觉自己居然没有躺在医院,而是一个奇怪的地方。四周的围墙,竟然都是用黄土夯成。此外就是屋子的一角,还摆放着一些盆罐,这些东西都是清一色的瓷器(其实是陶器具),由于距离较远,他无法识别是否真品,不过那摆设却与这房间,极不相配。

那人究竟是什么人?不但伤了自己,刚才分明是要杀人灭口,又为何会突然离去,难道这少女也不是一般人?

忍着这一肚子的疑惑,多年的经验告诉他,沉默有时候是最后的选择。贾易只是等那少女自己停下来,自己也不说话。

那少女一阵低语,见贾易并无反应,心里这才惶恐起来。两眼含泪,两手更是将他紧紧抱着,话语也快了不少。

此时贾易的头脑已经完全清醒过来,十几年来的风风雨雨,让他迅速冷静下来。他人虽不能动弹,但脑子却没有坏,留心听着少女的话,居然也懂了一大半,这少女说的不是缅甸土语,竟然是河南一代的方言。贾易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大约是担心自己。忽然心里一冷,低声问了句道:“你是谁?”

那少女闻言呆了一呆,这才住嘴,瞪着那双大眼,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语带哭泣道:“夫君,奴家是思烟啊!你忘了奴家吗?”

这句话她说的虽然很快,但贾易还是听了出来,当即哑囗无言,自己能说什么呢?在他的记忆里,自然是没有思烟这个人的,甚至这个环境都让他感到陌生的很。难道我真的死了,这里便是阴曹地府?贾易对自己这个无稽的想法,都觉得好笑,这是二十一世纪,他一向是不信鬼神的。可这里又是那里?

这时两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谁也不再开口说话,贾易仍不打紧,可是那少女本就衣衫单薄,更是发育的很好,被她紧紧一抱,两人和赤身**实在差别不大。

那少女过了很久,才叹了口气,轻轻说了句话。

她说的显然是另外一种方言,纵然贾易也未曾听闻过,愕然问道:“什么?”

少女再说了一遍,这次她用的是刚才的语言,原来她说自己长丑陋,本就是贾易的侍妾,就算是他要迎娶主母也是应该的,只是求他,不要赶走自己。

贾易心里分析着她的话,顺嘴问了句:“这是那里?”

少女似乎很怕他不要自己,只是低声道:“这里便是自己家啊!”

这回轮到贾易郁闷了,少女这个回答倒是正确的很,可惜就像数学家一样,答案往往是正确的,却是毫无用处。贾易不的不重新问过,才知道这里居然是三川郡雒城一个叫丰里的地方。贾易凭尽思考,也想不出来三川郡是什么地方,至于雒城和丰里自然就更没有一丝印象。于是贾易不得不问起自己的事情,特别是问到那天自己破屋而下,为何胸前会被人插一柄短剑的事情。现在他只是希望可以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旁敲侧击的问出些有用的情报,毕竟眼前的一切让贾易感到莫名的诡异。

少女听他提起那日的事情,粉脸微微一白,面带后怕道:“自从三年前你和公爹离去后,我便和婆母在家里日夜盼望着你们能平安回来,可一天,婆母忽然也不见了。任凭全村的人如何寻找都找不到下落,我便只身一人在家里等着,这一等就是三年。那天我刚睡下,就听到外面有响动声,出门一看,便见你人从天而降,压塌了自家房子。妾身当时不知是夫君,还到是那个毛贼,吓的大叫,还好是村里邻居赶来,这才将夫君扶到另外一间屋里来。”她说到这里,顿了一顿,见贾易在思索着什么,便低声问道:“夫君和公爹不是去河南么?这一去三年,怎么不见公爹他老人家,莫非是给胡人杀了?”

河南?胡人?虽然得到的信息很少,但贾易现在确信自己一定还在中国,不过似乎有些东西不同了,他脑子里想到了什么,却如何也抓不住。“胡人?是蒙古人,还是老毛子呢?”贾易低声道。

少女听他这一句,吓的两手颤抖,慌忙将他放下躺好,跪在他身旁,不停的磕起头来,边磕边道:“都是贱妾的错,都是贱妾的错,若是夫君恼恨,求夫君杀了贱妾好了,千万不要悲痛,小心伤着身子。”

贾易见她如此反应,心中一动,道:“思烟,我又没有怪你,只是不知为何,我却想不起很多事情?”

少女还是伏跪在地上,身子不停颤抖,显然是被惊吓过度,不敢起来,低声啜泣道:“夫君刚才不是说胡人杀了公爹吗?贱妾便是匈奴人,若是夫君怨恨,就杀了思烟,但求夫君不要赶贱妾走!”

贾易愕然道:“你是匈奴人?这是什么地方?”

思烟被他这一吓,更不敢说话,只是摇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匈奴这个词汇他并不陌生,但对于匈奴的了解,贾易也是仅限于历史教课书而已,只知道一件是蒙恬大破匈奴,使得胡人不敢南下牧马。还有就是汉武帝时期和匈奴人打过仗,至于匈奴其他历史,他便一概不知了。忽然他脑袋里闪过一丝明悟,低声道:“匈奴?这不是古代才有的吗?”他这才注意到,还长跪在地的思烟身上的衣服,还刚才那个要杀自己的人,不也是一身古装吗?

虽然此刻贾易心里犹如滔天骇浪,但他还是压下内心里的悸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和些,道:“好了思烟,不用害怕。我又没有怪你什么?刚才我不过是说‘还是老毛子’,不是‘匈奴伤了老子’。再说即便父亲真是匈奴人伤了,那也是两国交兵,与你又有何干?”

思烟虽然不知道老毛子是什么意思,但见贾易并未责怪自己,这才慢慢把头抬起来。“贱妾出身卑微,能够侍奉夫君便是天大的恩典,若是夫君愿意,尽管杀了便是。”这是贾易不知道,匈奴人一向实行奴隶制度,妻儿族人,便是丈夫或者族长们的奴隶,犹如牛羊一般,都是财物。不但可以交换买卖,若是看着不顺眼,随手杀了便是。

她生下来便跟着母亲,亲眼目睹母亲被人当做牛羊一般,往来都不知送过多少人。其中更有几次,才一嫁了过去,便死了丈夫,匈奴人历来又有父死子继的传统。她母亲便被那些哥哥们要过去,当了侍姬。她母亲便是不想让思烟再受那中生活,便对她说南蛮人(匈奴人对秦朝人的称呼)素来疼爱姬妾,这才让人贩子带她南下,希望可以卖到一个好人家,总比留她留在匈奴要好的多。思烟便是三年前贾易父母买来的。

贾易不明白这些,只道她是怕自己迁怒,便转了话题,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思烟闻言,朝窗外一望,转身道:“应该快到子时了?”

贾易偷笑一声,虽说思烟和刚才一样,给出了一个绝对正确的答案,可却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便撇过这问题道:“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可能是受伤过重,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你知道现在是那个皇帝当政吗?”

思烟楞了一会,急忙道:“这天下就一个皇帝呀?那里还有第二个?夫君这话可千万莫要对外人说。秦法严酷,动辄便是要砍头断手,要不就是夷族的大罪。贱妾死了到没什么。如今公爹刚才战死河南,婆母又失踪多年,我们家便只留下夫君一人,尚要延续香火,找回婆母,若是稍有差池,贱妾就是九死也难赎罪。”

秦法?这么说,此刻便是秦朝。河南之战不就是蒙恬北击匈奴吗?具体发生在那里一年,贾易当然是不知道了。不过这个时候应该还是秦始皇当政期间,也怪不得思烟会说天下只有一个皇帝了。

既然印证了自己的猜测,贾易只有的苦笑连连。又想起思烟刚才言道,家里只有他两人,心里怜意大起,这样一个美人儿,独自一人等待了三年,也不知这中间吃过多少苦头。

思烟见贾易不说话,又低声道:“自从夫君和公爹离家后,贱妾便每天都向老天爷祈求,求他开恩,保佑公爹和夫君可以平安归来,就在贱妾都要失望的时候,老天爷终于还是开了眼,把夫君送了回来。想来也是公爹地下庇护,不至我贾家一门断了血脉。”

贾易听她说完,觉得这思烟似乎懂得很多,一点也不像山野村妇。或许这个时代妇女都知道传宗接代吧!贾易不了解这时候的习俗,便不去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