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二十一 率先搬家 孙得利尽显贪婪

临近中秋，天亮的时间一天比一天向后延伸着，凌晨五点以前，大地还笼罩在一片夜色中。

这是公布拆迁通知的第六天，卧龙巷口对面的小饭馆已经灯火通明；伙计们烙烧饼、炸果子，磨豆浆、包馄饨，迎接主顾的光顾。

两个身披军大衣民工，卷曲在巷口墙根下的折叠床上酣睡，周围一切显得静悄悄。

突然，汽车轰鸣声由远到近传来，接着是一声刺耳刹车声，一辆中型面包车停在了巷子口。

响声立刻惊醒睡梦中的民工，他们是拆迁指挥部委派的夜晚值班保卫人员。

见巷子口开来汽车，其中一个揉揉眼，走过来问道：

“这么早干嘛呀？”他围着汽车转了一圈，借着饭馆透过的光线，看到车帮上标有“法院”两字，顿时蒙了：

“您，您这是……？”他支唔着，后退两步，喊起另一个民工，两人疑惑的重新走到车前。

从汽车上下来一位中年人，他笑了笑：

“别误会，我是巷子里16号院的，今儿提前搬家，白天抽不出时间，这早上搬也清静。”说完向巷子里走去。

讲话的人就是孙三宝，他在父亲这里存有自己爱好的古玩瓷器，许多是怕磕怕碰的精品，昨天老爹一决定搬家，他就联系好本单位的中型轿车，自己又会开，趁上班前拉回家，即安全、又不扎眼，是最为妥当的方案。

听说三儿先来搬东西，孙得利四点就醒了，一边整理院里破烂，一边叫全家人提早准备着。

三宝一进门，他马上招呼着五宝小俩口儿及宝他娘，全家一起上阵，只半个时辰，轿车装的满满的，离开了卧龙巷。

汽车走后，孙得利看两个守夜人一直帮忙，连拉带拽非让进小饭馆吃早点。

三人落坐，他要了三碗馄饨、十个烧饼、几个果头儿一起吃起来。

老孙头算的清账：这还能白吃？后边有他们忙活的。

见两守夜人吃完抹抹嘴，欢天喜地出了饭馆，孙得利迷着小眼乐了。他没到柜台立即付钱，而是只打个招呼，随后进了厨房。

见卧龙巷16号院老主顾孙爷进来，饭馆肖老板忙迎过去。

孙得利热情握着他的手：

“今儿就搬家走人，再尝你烙的顶瓜瓜油酥烧饼，不容易喽！真遗憾，咱提前告辞了。”

见屋中没人，又小声嘱咐道：“一会儿还有十几个弟兄来吃早点，照顾点，让二宝一块儿结账吧！”说完，边鞠躬、边敬礼打着饱嗝走出屋门。

这吝啬鬼！临走还找便宜。萧老板看着老孙头远去身影，无可奈何叹了口气：

让他儿子结账，不就仗着一身虎皮管临时户口的权力，想白吃嘛！得，这一早紧忙活，伺候一帮无赖，就当喂狗了吧！

他气愤嘟囔着，狠狠摔了一下大盆里面团，继续干起来。

天快亮了，晨练、买早点居民，陆续从家里出来享受着清新空气。

无独有偶、找巧成双，这当儿，孙家四宝也前后脚开着单位120急救车来到了卧龙巷口。

他是昨晚听三哥念叨要清晨搬家音信，临时决定也趁早搬的，自己物品不多，等家里二趟车还不拖到下午，一天都耽误了，还是赶早好。

四宝找上要好的司机小刘，天没亮就出来了，争取上班前搬完这趟活。

孙得利在巷子口迎接四宝，两个民工不用吩咐，一看孙得利眼神儿，抄起车上担架就往孙家院里跑。

全家人来来往往紧忙活，四宝存在家里的十几箱书籍及零用物品，眨眼间搬上了汽车。

两个民工真卖力气，抬着担架一路小跑，巷子里早起的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纷纷打听着，醒目红十字急救车旁，不时引来行人住足观看。

六点刚过，司机在饭馆已吃好了早点，孙得利边感谢小刘，边拿着一摞烧饼、茶鸡蛋递到四宝手中，前后不到二十分钟，汽车满载物品急驶而去。

东方已露鱼肚白，小饭馆前热闹起来，孙得利眼盯着白色急救车渐渐消逝，才返回家中。

洗漱完毕，孙家人各自整理准备搬家的物品，老孙头环顾下院子，突然冲屋里喊着：

“都先别忙啦，快去饭馆吃早点吧，我早联系好了，回头让老二结账，我来看家，都吃饱点啊，一会儿车来真没功夫啦！”家人被他催的陆续出了院子。

此刻，孙得利走到三宝的住房前，他打开屋门，摸摸门上玻璃：

行，没问题，准能卖出去。这是最后机会了，真别白扔了！

他自言自语，随手拿过老虎钳子及改锥，小心奕奕的卸起玻璃来。

原来他盯上早年给四个儿子盖屋时，门窗一水儿35厘米见方的48块玻璃，这要是卖农村盖房的主，他不乐坏了！

老孙干活真麻利，到家人吃好回来时，他已经卸下大半。

五宝见老爹又干让人瞧不起的事，一脸不高兴：

“爸，您这是干嘛，不怕人笑话，规定不许动门窗，您净让人戳脊梁骨！”

孙得利头一歪，冲着五儿嚷道：

“你敢数了老子，你懂嘛，贴塑料布不就得了，谁说不行！你呀，净知道花钱，你们胡糟乱花的破费不还得我给补上，便宜话不够你说的！”

见老爹又急了，五宝无奈看着娘与妻子，娘俩儿不约而同向他打手势，让他少说话，五宝也就不吭声了，忙着去屋里整理自己东西。

孙得利见儿子服了，干的愈加起劲。

七点刚过，孙得利的干儿子赵凯来了，听说他开来两辆双排座货车。

孙得利有几年没见他了，忙停下手中活儿，亲热的招呼着：

“干儿呀，把爹忘啦！开玩笑呀，你那车方便嘛？咱可不为这点小事犯错误，是吧！”

“放心吧，咱还有点小权力，四个伙计两辆车，您看够用吗？”赵凯握着干爹手答应着。

“好，好，先上饭馆吃早点，我带路。”

老孙头手一扬，大家走出院子，在巷子口正遇上二宝，马上让二儿陪着一群人进了饭馆。

卧龙巷口，果然停着两辆崭新的轻型货车，孙得利走向前，招呼司机去吃早点。

他围着汽车转了一圈，车帮上新贴的“注意安全，一路平安”标语还墨迹未干，薄纸隐约露出“综合治理”的字样。

孙得利见车非常干净，满意的笑起来：赵凯干儿真有办法，一改头换面，咱私事公办了，这车装干净东西正好.他满意的点点头。

一会儿，大宝夫妇来了，联系的半挂也到了，三辆车整齐一字排开，又有威风、又显实力，这预示着卧龙巷首家搬迁正式开始。

八点前后，参与搬家的二十多人吃好早点，在孙得利指挥下，一场战役轰轰烈烈展开了；

一时间，巷子里人头攒动、你来我往，身背肩扛、好不热闹.....

卧龙巷各宅院不时有人探头观看，那阵势、那规模，令人瞠目结舌、唏嘘不已。

孙得利眼瞅着五个儿子、儿媳陆续赶来，还有十几个帮忙的朋友，心里乐开了花。

老孙头站在巷子中，不时与左邻右舍熟人打招呼、寒暄着，直到老伴几次催他去现场指挥，才一路小跑进院跟着忙碌起来。

上午十点，三辆汽车满载孙家物品，鸣着喇叭耀武扬威驶出了卧龙巷。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