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 【编制混成团】
作者:过河老卒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781

(今日一早停电到现在才来,立即上传一章,晚上九点二更。请书友们多多谅解、多多支持老卒!)

“瞿!瞿!”短促而尖利的铜哨声在凌晨三点的军营里响起,惊醒了强训一整天的官兵们,也惊醒了在轻伤号房里赖着不动的向希明。

杂沓的脚步声、枪支碰撞锡皮水壶的敲击声、嘈吵声、喝令声和抱怨、诅咒声中,官兵们迅速向大操场集合。向希明睡不着了,在铺上撑起身体看向窗外,远处的操场上黑压压一片人影,弟兄们在各连军官们的口令声中整队、报数、检查装备。

唉……何苦呢?隔三差五就要来上这么一次,还要不要人睡觉了?当护**啊,比北洋军苦多了!

觉得无趣,向希明翻身睡下,却又没了睡意,只好双手抱着脑袋在铺位上发呆。那一天,自己被何光楷和上等兵郭大个子打昏了,等醒来时已经被郭大个子背到了马骏岭下,接着,可怜的学生兵就面临着必须的选择——要么投护国第一军独立支队,要么咔嚓了事。

保命要紧,那就投护**呗!就这么着,北洋第三补充旅暂编工兵连的新兵向希明就变成了护**独立支队工兵连的向希明。

心不甘情不愿之下,借着后脑勺的那块青肿,向希明住进了轻伤号房,享受起了独立支队的伤员待遇。训练当然不用参加了,偶尔在铺上瞎哼哼几句就能换来一天三碗苦涩难闻的中药汤水,早中晚都是小灶,油水比在北洋军里多得几乎没得比较,而军饷则在进入大坡背军营的第一天就落进口袋里,与别人一样——六块。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向希明又撑起身子看了看。整齐的步伐声中,部队依次开出了营区,随后,夜晚又恢复了应有的平静。司令台上的那盏马灯放射出白色的光芒,让空空如也的操场显得更加空旷。突然,他觉得自己心里也变得空落落的,很不舒服!

支队长的客人,第三补充旅旅长王承斌少将几次来到营区,甚至还到轻伤号房看了看,说了几句表示友好、慰问的话,还说休战将继续,今后多半不会再打仗了,让兄弟们安心养伤。

当时,向希明很想跳起来高喊:王将军!我是第三补充旅的兵!我是你的部下!我是被别人胁迫到这个地方来的!请你我带我回去!可转念一想,作为客人的王将军能带自己回去吗?恐怕不能!

那天,支队长在操场上宣布广东独立的消息后,王将军再也没有来过大坡背军营,想必是离开了江津回重庆了。昨天,当浙江于12日宣布独立的消息在营区传开后,向希明彻底困惑了,开始反思那天排长何光楷说过的话,在内心里挣扎着审问自己是否真的投错了军队?恐怕……连中央陆军最精锐的第三师的王承斌旅长都到护**的军营里来作客,还说休战将继续,战争将结束……这些个事实本身就足够说明问题了。

可是,向希明依然不想去训练,依然赖在这里装病。

他心里有些不舒服,对何光楷和郭大个子的意见很大、很大!我不想来是我的事,你们为啥要下黑手强迫我来呢?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道理不通,思想不通,装病就这么继续下去了,对那些辛辛苦苦操练了一天后又在半夜里紧急集合拉出去跑二十里的弟兄,躺在舒服的铺位上的向希明充满了同情之心,又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思。

同情别人也好,幸灾乐祸也罢,那都是暂时的感觉。每日的小灶、兜里的大洋,伤号弟兄们的谈话,石、董两位主官每日的探望……唉,原来愧疚是自己啊!

辗转反则,夜不能寐的滋味着实有些不好受,床铺的木架子在如烙烧饼一般的向希明折磨下,发出“嘎吱嘎吱”的抗议。

“小娃子,睡不着啊?”邻铺的伤号压低声音说话了。向希明知道他姓田,是三营四连的司务长,还曾面见过蔡锷上将军。他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自己这个假伤号影响了真伤员的休息。他不敢转身,也不敢回答,只能背着田司务长嗯了一声。

“小兄弟,你能不能扶我出去遛一遛,这里闷得慌。”

“哦。”向希明起身穿了衣服,扶起田司务长轻手轻脚地出门,走到操场正中央了才站住脚。

“我有个弟兄叫二娃子,你认识的,就是每天都跟着支队长来病房的那个小家伙,他家在合江韩家嘴,与我家隔了一条小河。看看,他出息了,背上了大号匣子枪,可以成天跟着石支队长训练、打仗、开会……呵呵,兄弟,你多大了?”

“十八。”

“他下个月才满十七岁呢!啧啧……”田司务长说着摇了摇头,一脸的羡慕之情,又迅速收敛了,换成自豪的神情,说:“他再出息也得叫我一声田幺爸,呵呵,支队长也是这么叫我的。”

“田幺爸?”向希明有些喜欢这个朴实的半老头子,他试探着喊了一声,等田幺爸乐滋滋的“哎”了一声后,问:“你是怎么投护**的?”田幺爸的脸色顿时难看了,在向希明好奇的追问中,才叹息着将合江团防、警察弟兄们的遭遇和小垭口一战的壮烈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向希明愣住了,他能从田幺爸的言语中想象出当时的情形,能够体会到团丁们的屈辱、愤怒,也能在脑子里幻化出那81个壮士的英勇、壮烈……甚至,他的脑子里隐隐响起了护**弟兄们每天都会唱的一首军歌——“中国男儿,要将只手撑天空……至今热血尤殷红!”

“田、田幺爸,其实,其实我是装病。”

田瑞安笑道:“呵呵,我早看出来了,支队长也看出来了,你们何连长也知道。”

啊?!

“你有心病,其实也不是什么病,就是这个……这个啥,我也说不好。幺爸只想问你,你们在那边的时候,何连长和郭排长对你好不好?”

想起郭大个子看向自己时羡慕的眼神,又想起何光楷总爱拉着自己说话,向希明点头说:“好。”

“那他们投了护**,你还在北洋军,万一两军交战,他们的枪瞄准了你,你的枪瞄准了他们,怎么办?”

向希明无言以对,是啊,那时候该怎么办呢?难道,自己真的要对他们扣动扳机?!不!在砸脑袋事件之前,何光楷和郭大个子对学生娃娃的照顾就像哥哥照顾弟弟一般!自己又怎么忍心扣动扳机呢?再说了,北洋军们如此对待无辜的合江团防、警察们,那些长官还封锁了所有的消息,让士兵们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只能傻傻地在“维护统一,讨伐叛逆”的口号下卖命。

田瑞安能从向希明的脸色变化中看出他内心的挣扎,乃和颜悦色的说:“小娃子,安心的跟着支队长干吧!你读过中学堂,咱们支队长最喜欢读过书的娃子了。我可听二娃子说了,等这个月全支队的强训一过,支队长就要从各连选拨军事过硬,有文化、有思想的弟兄进教导队了!教导队是啥?弟兄们,那是支队长的亲兵,今后放出来个个都能当班长甚至排长!你再装病,机会可就错过了哟!”

“嗯!”向希明频频点头,更小心地扶着田幺爸回到病号房。在军营外响起整齐的脚步声时,他已经打好背包等在门口。

队伍解散后,石铿放下步枪和背包,就着煤油灯昏黄的光线观看各营、连的强训进度表,董鸿铨和马建蕃前后脚跟进,一边喘着气一边放下身上的装备,几乎同时端起桌上的搪瓷水杯,“咕咕”地喝了个精光。

石铿拿起铅笔在进度表上做了标示,回头道:“今天我去工兵连蹲着,副支队长去炮兵营,卫疆,你去三营四连。这三个单位一个是新投奔过来的,原本大多就是新兵;一个是抽调各连识字的弟兄新建的,彼此没有磨合和默契;三营四连是团防和警察改编的,基础很差。我担心后天的体能、队列、军姿和军令考核,他们要出问题。”

董鸿铨点点头没有说话。训练大纲就在那里摆着,进度表就在司令部作战处的墙上挂在,一目了然。

马建蕃凝视墙上的进度表片刻,说:“旧的典、范、令,从三支队和护国川军出来的弟兄基本能够过关,川军老五师差一点,最差就是团丁和新兵们。支队长,我建议调整强训次序,全支队各单位打乱建制混编。这样一来有两个好处,一是各营、连实力比较接近,展开训练竞赛就有了可比性;二是以老带新,各级军官能轻松不少。”

董鸿铨摇头道:“这样……万一开战怎么办?”

石铿并不担心重启战端的问题,他对战局的注意力已经放到五月初那段时间了。正因这样,独立支队在五月初就要基本完成强训任务,以崭新的面貌执行攻取永川的作战任务。

鉴于马建蕃实际参与独立支队指挥不久,他耐心地解释道:“总司令部还没有批准我们的整编报告,牵涉到人事调整、部队员额等等问题都暂时无法解决。我的设想是强化连分队的指挥、作战能力,连的编制员额也远远超过第一军的其他部队。咱们一个连是150多号人,他们一个连120来人,有的只有八、九十号人。没有总司令部的认定,咱们这个编制就拿不下来,下一阶段的战斗组、步兵班、排分队、连队乃至营级合成战术训练就无法铺开。”

马建蕃明白了,问题不在于是否新老混编上,而在于新的编制应该切合今后战术训练和实际战斗的需要。

作为一个混成团级的作战单位,石铿那种强连弱营的编制思想是正确的。平时由营管连,战时由团直接指挥到连,减少一个作战指挥层级,能够最大限度地利用数量有限的炮兵、工兵、辎重兵,从训练到实战,达成密切的步、炮、工、辎协同作战。

这才是一个混成团的编制要点,否则,独立支队就是一个普通的步兵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