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 【血火72小时】
作者:过河老卒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231

197 【血火72小时】

胜利的喜悦还没来及涌上心头,刚刚攻取夏万蒙台地的中国远征军第一师第二旅就遭到德军的猛烈炮击!

剧烈的爆炸声中,整个夏万蒙台地都被火光和硝烟笼罩。德军在驻守此地时就绘制了jīng确的地图,以此可以jīng确地标定shè击诸元,即便是在夜暗时也能发动大规模的报复xìngjīng确炮击。

天sè已晚,飞行队的飞机无法出动,气球上的观测人员视野受限,在一片黑暗之中观察到的敌军火炮阵地的闪光,往往因为明暗之间的强烈对比发生偏差,我方炮兵的压制炮击效果大打折扣,即便第六集团军立即chōu调两个超重炮兵营增援,德军砸向夏万蒙的炮火依然绵密不断。

第二旅不能撤退,因为法军第11军的进展缓慢,给马尔梅松东面的沃克塞翁台地的德军以机会撤到拉鲁埃台地,两部德军合力据守便桥,让法国第14军在便桥处遭到极大杀伤。而且,德军随时可以利用黑夜向铁桥南端进攻,通过便桥向南岸的德军提供增援。第六集团军司令部因此严令中国远征军第二旅坚守夏万蒙台地,并以侧shè火力打击拉鲁埃德军阵地,封锁铁桥。

铺天盖地的炮火中,第二旅指挥部所在的掩蔽所在剧烈颤抖,呛人的硝烟在冲击波的压迫下倒灌进来,引得王承斌、葛敬恩和一众参谋们咳嗽连连,唯一的马灯也因玻璃罩承受不了冲击波的压力而破碎,刚刚点亮的蜡烛马上就被观察口灌进的强风吹灭。

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王承斌依靠外面频频闪耀的火花看清了掩蔽部内情况,直觉告诉他,德国人的炮火就是冲着这个掩蔽部来的,因为这根本就是德军留下的工事。

“撤出去!快!”

众军官刚刚撤出掩蔽部,一阵炮火就在那里炸响,火光过后,掩蔽部已经成为一片废墟。

“命令各营加紧构筑防炮dòng,时刻提防毒气炮弹,山炮营加强对拉鲁埃的炮击力度,不要停,狠狠地打!”

黑夜里,德军在炮火的掩护下向铁桥南端发起进攻,第二旅4团1营1连220名官兵,冒着猛烈的炮火,依靠一段宽度为80多米的堑壕,以前后两个梯次部署兵力,一线是步枪和轻机枪,推后大约150米处是重机枪和迫击炮阵地。全连加上营配属的一个小队,4挺重机枪和9挺轻机枪轮番shè击,对铁桥构成复合式的jiāo叉火力。

连长王式谦上尉是全军有名的第二倒霉蛋,早在夜袭江津的战斗中,他就是主力连的排长了。连长máo培良挨了一个暂停半年铨叙的处分,半年刚过就打泸州,哪知泸州之战顺利得令人瞠目结舌,根本就没有步兵立功的机会。好不容易等到扩军了,máo培良又没有通过营级主官考核,还是当连长,压得倒霉蛋王式谦继续当排长。部队开到保定之后,máo培良才升了营长,王式谦才跟着爬上连长的位置,却离开了老部队第一旅,来到北方人居多的第二旅。

这么一来,王式谦就成了最老资格的连长之一,连级分队战术在全旅是响当当的第一。这么一来,坚守桥头的任务就自然地落到1营1连头上。

“嚯嚯”的炮弹破空声似乎划破黑夜一般,官兵们纷纷戴上防毒面具埋头避炮,“咣咣咣”爆炸声起初还能数清个数,后来就连成一片,再后来,想听也听不见了,只能从心脏随着爆炸的脉动中算出个大概来。

1连阵地后方,máo培良紧张地看着黑夜中的闪光,冲着电话大吼:“目标,桥头,50米之内任意shè击,任意shè击!”

一个75山炮连立即用炮火封锁桥头,试图在以炮火压制守军后趁机过桥、夺取桥头阵地的德军被迫撤退。

“延伸炮击,每分钟五十米,覆盖铁桥!”

炮弹像长了眼睛一般落在铁桥上下,撤退中的德军被迫就地卧倒避炮,哪知一些炮弹撞在铁桥的钢索上爆炸,造成无死角的杀伤效果。

德军的炮火也在延伸,不知不觉间,炮弹的爆炸声变了调子……

观察口旁máo培良突然闻到一股子像是橘皮的香味,下意识地丢了话筒一手捂住口鼻,一手抓起防毒面具套在头上。他要打电话召唤炮火,就不能总戴着那厚厚的防芥子毒气弹面具。

“哔哔叭叭”的唢呐声中,营纵深阵地的官兵们纷纷戴上面具,第2连按照作战预案,冒着德军像是发了疯一般的炮击向前方推进,替换一连,在2连身后,还有3连作着替换2连的准备,还有二营准备替换整个一营。

攻取夏万蒙台地,中国远征军付出的代价是阵亡178人,轻、重伤740多人,却击毙德军一千三百多人,俘虏近五千人。可是要守住夏万蒙台地和铁桥,从石铿、任士杰、王承斌、寸xìng奇到máo培良,谁也无法估计会填多少人命进去?!

桥头激战持续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天亮时,三团长黄慕辰就奉命率部接替四团,他刚刚走进四团指挥部就听到一声枪响,躺在担架上的máo培良用自己的配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四团长寸xìng奇跪在máo培良身边泣不成声。

换防,清点人数。

桥头一夜激战,四团各营轮番上阵,基本轮换了一遍,阵亡官兵732人,其中包括因中芥子毒气双目失明而自杀的1营长máo培良;重418人,大多数的轻伤员没有离开阵地,最后成为重伤员或者阵亡。四团减员达30%,其中军官和士官占了一半有余,四团已经残了。

接防的三团骇然发现,桥头阵地没有了堑壕、掩体、掩蔽所,只有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泥土中带着血ròu的、密布的弹坑。

石铿闻讯后心痛yù绝,急忙从集团军前指赶到第一师指挥部,冲着任士杰劈头就是一阵破口大骂:“蠢猪!废物!笨蛋!连炸掉铁桥都不会吗!?老子就知道你一心想打过桥去,是不是?!老子有没有提醒过你,突破容易防御难,我们攻的德军三流部队,进攻我们的是德军jīng锐!jīng锐!你懂不懂?如果你还想干这个师长的话,今天,无论你想什么办法,都得把铁桥给我炸断!否则,摘下你的肩章滚回国去!”

任士杰也是后悔不迭,昨晚在得知战况激烈时,他也曾亲临四团指挥部坐镇。可一见到桥头阵地固若金汤,大量的德军倒在火炮和机枪的火力之下,他还真生出了鏖战一夜,以防御消耗敌军,再以三团生力军,依仗优势的炮火掩护攻取河北的心思。因此,他始终没有下定决心炸桥。

哪知,在黎明前的那一个小时里,德军像发疯了一般进攻桥南,拉鲁埃方向的德军也有一个多营从法国第11军的眼皮子底下钻到铁桥南端,以至于桥头阵地差一点失守。虽然四团最终坚守住阵地,却错失了炸桥的机会。

白天怎么炸桥?怎么炸断铁桥?炸桥面?德军可以铺上钢梁、木板,一样可以在夜间发起进攻。因此,只能是用大量炸yào在桥墩上引爆!可是大白天的在德军的机枪火力和炮火中行动,不知道又要搭上多少弟兄的生命!

“副总,今晚,我亲自带突击队炸桥。”

石铿的一番喝骂与其是在训任士杰,不如说是在责怪自己,在发泄负面的情绪。此时,他的火气消了不少,看着一脸懊悔的任士杰,说:“看来,你也清醒了,白天不能炸桥,德国人也不会贸然进攻。你的任务是从夏万蒙台地仔细观察河北,为炮兵选定目标,并在桥头阵地构筑二线、三线堑壕工事。天黑之后等德军先发起进攻,把一线丢给他们,然后用全军火炮狠狠地砸!”

说到这里,石铿已经是咬牙切齿了。

任士杰心领神会,点头道:“是,然后组织反突击和延伸炮火打击,炸桥突击队趁机炸桥。”

“嗯!”石铿瞟了任士杰一眼,叹息道:“对不起,我过火了,向你道歉!”行了个军礼后,他拉住一脸通红就要还礼的任士杰说:“我是心疼那一千多弟兄,昨天的进攻作战你指挥得很好,第一师打得很好。战果统计出来后及时报告前指,我为你和第一师请功。另外,今晚的战斗行动jiāo给方烔指挥,身为师长的你绝对不能涉险。真要折一员将军在这里,我无法向国人jiāo代。收起进攻河北的心思!按照法军的攻击进度,明天能肃清拉鲁埃的算是了不起的了。届时,德军已经建立了稳固的纵深防御……这一战,对我们中国远征军来说,铁桥炸断之后就算打完了。”

“是!”

石铿走到mén口,停住,转身,向第一师指挥部里的所有人行了一个军礼,然后跳上汽车快速离去。

天亮后,在空中协约国战机的监视下,德军的炮击和进攻几乎收敛起来,只有拉鲁埃一线是法军在猛烈进攻德军阵地。

“远征军万岁!弟兄们万岁!”

此起彼伏的口号声中,一队队华工在英法军官、士官的带领下,扛着铁锹、镐头,推着两轮小车开向前线,他们要配合军队在战斗间隙中挖掘堑壕,整修阵地。昨天傍晚,中国远征军取得的显赫战绩令协约**侧目,消息传到华工营里,更是引发了一**激dàng的高cháo。

一千多名得知将到远征军战线上修筑工事的华工们兴奋了几乎一晚没睡。就在昨天晚上以前,协约国那些洋人营头、士官们是高傲的,是打心眼儿里把华工当做苦力看待的。可胜利的消息传来之后,那些洋人对华工们顿时客气起来,他们的眼神中再也找不到轻蔑和高傲。

远征军打了争气仗,华工们也绝对不会给国家丢脸!

越接近前线,华工们的脚步越沉重,他们不是害怕,而是在目睹前线运下来的一具具远征军官兵的遗体后,在看到担架上那些被绷带裹了一层又一层的伤员后,体会到了战争的残酷,为弟兄们伤亡而心痛不已……

波尔多,中华民国驻法国公使馆临时驻地。

胡惟德从眼神复杂而强抑激动的冯yù祥手里接过电报时,公使的心情比中将的眼神还复杂。他有点不敢打开电报抄纸看,害怕电报里是自己不愿意看到的消息。

因此,公使收起电报,问:“焕章,何事?”

冯yù祥正要张口报告喜讯,却又被公使伸手制止。他理解公使的心情,期待、担心、害怕,这些个复杂的情绪造就的就是想看而不敢看,想听又不敢听。

“第一师大捷啦!”

胡惟德浑身一颤,手忙脚luàn地打开电报纸,却因为心急而撕破了纸张,又急忙铺在桌面上拼好,戴上老花眼镜细看。

一看之下,五十六岁的驻法公使顿时哈哈大笑,老泪纵横,手舞足蹈,颇有老夫聊发少年狂的意味。

“大捷啦!第一师大捷啦!”公使兴奋地在使馆的办事房之间穿梭宣告:“咱们远征军打了争气仗,夏万蒙大捷!歼敌9000有余,攻占了夏万蒙高地!法国陆军总司令贝当将军来电祝贺啦!快,电报北京!让咱们中国人都乐呵乐呵!”

看着公使和公使馆员们兴奋地拥抱在一起欢呼,冯yù祥的嘴角不自觉地chōu动了一下,露出一丝微笑来,又在突然警觉后收敛住微笑,恢复了平时那种冷静到有些冷漠的神情……

10月24日夜,德军并没有如石铿预计发起对铁桥南端和夏万蒙台地的攻击。他们的主要jīng力放到便桥方向的拉鲁埃一线,以挽救岌岌可危的拉鲁埃战线。这一夜,几千远征军人和千余华工在夏万蒙台地和桥南赶修阵地。

10月25日,夜幕刚刚降下,德军的炮火就落在夏万蒙台地和桥南阵地上。炮击从晚7时40分开始,持续到晚10时40分,在整整三个小时的炮火准备中,德军向中国远征军阵地发shè了十多万发炮弹,其中四分之一是毒气弹。

炮火准备刚刚结束,徐进弹幕就从桥头开始,向桥南的远征军阵地猛烈压来。1旅1团遵照作战预案撤离一线阵地,纷纷躲进二线阵地的防炮dòng内。同时,远征军和配属远征军作战的法军两个超级重炮营得到命令,炮手们纷纷就位,严密制定的shè击表下发到各炮炮长手中。而法国预备集团军群司令部和第六、第十集团军的高级参谋们已经在哈勒少将的带领下,挤满了远征军第一师指挥部。

此时,石铿却躲在库里克尔的庄园内,率前指和第二师将校童翼、李炳之、傅常、靳云鹗、徐永昌等人,欢迎第三师师长殷承獻中将和褚耀阳、李挽澜两位上校旅长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