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有车夜巡
作者:复读生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459

袁野见到刘晓强,嚷着让他请客,刘晓强不买账,反说他走了狗屎运,换了书记、乡长,倒换出车子,不然你派出所刚伸过手要钱,就是脸皮厚像锅底,也不好磨身再开口要车子吧。袁野被说得理屈词穷,心甘情愿地答应摆上一桌。

星期五的傍晚,刘晓强因乡党委会耽搁,最后一个到好再来饭店,他瞅一桌打牌人,对着袁野抱怨:“你哪是请我吃饭,不该来的都来了。”

乡政府的刘石、金云准、邢庆松、工商所的朱世仁都谦虚地说:“该来的还没来,不该来的先来了。”

马小二抓了一手好牌,没舍得放地说:“我把车子带来,准备送你书记大人。”

刘晓强不领情地说:“尽说漂亮话,眼都打牌打歪了,还说送我,你不晓得去接我。”

“我不是怕影响不好,说你官大了,势子跟官长。”马小二嬉皮笑脸地逗着。

胡进明边催着楚老板上菜,边说:“小户人家就是寒酸,一桌待八方客,别见怪。”

马小二接着就说有酒喝,哪会见怪;刘晓强眼一瞪,凶道:“不是说你哦!”

楚老板托着两盘热气腾腾的烧菜,咋咋呼呼地进来,众人七手八脚将牌收好,摆上碗筷酒杯,马小二拧开三瓶沙河酒,自告奋勇当起酒司令,咕咚咕咚地斟着,刘晓强笑着说:“不花钱的酒,你倒舍得。”

马小二得意地说:“派出所一天到晚搞人的,逮到一顿,不喝白不喝。”

众人都不含糊,一人一大杯,酒的主题先是给刘书记上任接风,嘴喝热了,主题也乱了,马小二敬胡进明酒,说要给派出所开车。没等胡进明开口,袁野首先申明:“你不要工资,我都不要。”

胡进明说山花车队张队长打过招呼,他女儿要给派出所开车。

马小二立马取笑:“胡指导,你心还不老。”

刘石说胡指导头发掉了些,并不代表他老,那是换季节正常反应,明年开春要重发。

袁野怕胡进明答应了张队长,到时候不好收场,借着酒遮脸说:“女孩子哪能帮我们开车子,搞个女孩子当驾驶员,不是成心想让我犯错误。”

金云准也帮腔说:“小姑娘开车子,你们晚上出去,撒泡尿都要找场子。”

胡进明只好笑着说:“说着玩,还当真,小姑娘开车子,你们大嫂子对我出门也不放心。”

朱世仁连着敬袁野和胡进明的酒,笑着说:“你们哪要找人?我儿子给你们开车,我不依仗他挣钱,给你们管着,我少操点心。”

马小二赶紧老王卖瓜,自卖自夸地说:“春晖是我徒弟,技术绝对过硬。”

邢庆松他们也跟着起哄,袁野和胡进明只得点了头,说先开试试瞧。

朱世仁乐得合不拢嘴,看见楚老板送菜进来,高声地说:“楚老板,今晚算我的,你要账给人家接了,我们翻脸啊!”

刘晓强瞅着袁野和胡进明说:“你放心,他们不会跟你争,哪蒙到你这个好头子。”

一桌人个个喝得脸红脖子粗散了。

转眼天气凉了,叶落而知深秋了,山花乡在外打工的劳动力们将粮食抢收后,又候鸟般地飞走了,守望寂寥乡村的大都三八、六零部队,那些白天晒着太阳出油的“鼓上骚”们夜间便不安分起来,他们像蛰伏的虫儿从各个角落钻出来,干着鸡鸣狗盗。

袁野有了车,便带着联防队员四处转悠,山花乡横竖几十里,这铁家伙不喝水,只认油,油的费用上面是不管的,只能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摊派当然行不通,抓赌成了一条取之不竭的重要源泉,何况山里人赌风也盛,玩钱吗?给谁不是玩。

巡逻防盗是山花派出所夜间行动的主业,顺便抓赌成了他们的副业,无主业不稳,无副业不富。这晚,袁野和联防队员们深入山里,月光晃晃,白霜染地,整个荒野空荡荡的,看得让人心哇凉,远远近近的山像稻草垛,黑乎乎地矗在那儿,山脚下村庄透出隐隐的灯光,星星点点,显示着生机。

袁野和程军在村口找了一个石窝坐着,跑累了不也计较这石窝的冰凉,狗叫了,一狗嘶叫,群狗相和,刘建德和程德芹进了郢子,抓贼嘛,车子只能停在大路上,人只身进郢子,他们轮流着转悠。

袁野听到脚步声,知道他们回来了,问:“怎么样?”

刘建德喘着粗气说:“没大情况,有一家四个人在打麻将。”

“多大?”十块、八块输赢,袁野是不动的。

“五十元一锅!都是凤凰村名角。”刘建德显然在那家已守了一会。

袁野一骨碌蹿起来,说:“抓,管他什么人。”

四个人折回郢里,刘建德带着直奔那家,门虚掩着,袁野轻轻地推开门,他们鱼贯而入,袁野站在一穿西服中年男子身后,这家伙太投入,未察觉,他摸了一张万回来,正在考虑出什么牌,袁野看着他的麻将随口说:“三万。”

“瞎讲什么?”穿西服的抱怨着,他打出一张牌,才意识到不对劲,声音是从后面出来,他回过头来傻了,另外三位比他不强些,跟着发傻,他们像梦游一样醒过来,这时才觉得冷气上身,缩腰拢袖,抖如打摆子。

“精气神不小嘛!这么晚不睡觉。”袁野冷硬地说。

“打着玩!”穿西服的搓着手,讪讪地说。

“有几个钱嘛,一晚几百元输赢都是玩。”袁野话里藏着讥讽,穿西服的不敢接话了,另外三位嘴像被缝住,大气也不吐。

程军和程德芹收揽着桌上的战利品,“一人罚款一百块。”袁野皱着眉头说。

“我回去拿。”穿西服的连声答应,另外三位眼巴巴地瞅着他,央求道:“你把我垫上,明天给你。”

其中一位长得像瘦猴子的五十来岁人喃喃自语:“我现在回家拿钱,给老太婆晓得,吵死了。”

刘建德、程德芹陪着穿西服的出了门,不大会工夫,那人带着钱回来了,袁野让程军收了罚款,将每个人作了登记,袁野扔了几句普法的话,撂下他们走了。

上了马路,程军模仿着穿西服的话音:“瞎讲什么?”

刘建德、程德芹捂着肚子大笑,一行人的兴奋像未燃尽的火种带上车。朱春晖启动车子往回赶,刘建德自问自答道:“所长,你可认识那个穿西服的?他就是黄大胆内弟。”

“管他什么胆,照割不误。”袁野霸气地说。

“黄大胆和他内弟一个德性,也好赌,他在小范酒家输了不少钱。”程德芹插话道。

“他不输才怪,他和小范丈夫打麻将,小范不坐他丈夫边上,猴在他旁边,小手放在他大腿上,关键时摸几把,黄大胆骨头酥了,魂也飞了,输了钱还笑。”刘建德活灵活现地说着,惹得程军嗤嗤地笑。

“黄大胆哪来这些钱?”袁野问。

“都是村里钱,凤凰村是乡里树立的小康村,黄大胆敢吹,一直吹到农业部,各级发的牌子黄通通得一溜,村会议室墙上挂满了。”程德芹嘴上对他不服,内心还是有点羡慕,吹牛吹到这等程度,也是一种本事。

袁野想起最近报纸上登的消息,中国蚕丝在国际市场上行情低落,国里不少丝绸企业走入困境,凤凰村靠蚕茧烘干厂而牛皮哄哄,他断言道:“我看凤凰村好景不长,黄大胆这么混干,经济肯定垮台。”

“垮台没那么容易嘛,乡里财政周所长蹲点在凤凰,他在经济上支持他。”刘建德对袁野的话半信半疑。

袁野懒得和他们分析市场行情,歪靠在椅上半寐。

后面的程德芹感叹:“黄大胆也不亏,吃着、喝着,还和小范有一腿。”

“小范丈夫二老闷也是孱头货,只要有钱赚,他装呆。”刘建德很有些瞧他不起的味道。

“他不装呆怎搞,小范是凡脚。”程德芹鼻子哼着冷气说。

回到派出所,鸡已叫了,袁野他们倒头便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