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长叹一声，尔后道：“当时我自然也不信，即使飘雪也有几分不相信，但是在今晚我看了星象之后，我突然发现，这位高人当日预言竟然成真！”

“这怎么讲？”萧得功将信将疑。

“今年伊始，皇上就病重。今日我看星相，皇上对应的帝星竟然已经不见，所以皇上定然已经驾崩了，相信不久之后即能知道这个消息。当我看到自己的将星之时，顿时明白，我的劫难已经到了。”李沐叹息一声，继续道，“经过思量，我明白为什么我会有如此一劫，也明白了那位高人当日说的意思。”

“将军！难道就无法化解吗？这个劫难是什么？”萧得功急问道。

“先帝有四个皇子，其中以楚王才华最为出众，不过因为是庶出，所以没有被先帝选为太子，而是立嫡长子吴王为太子，并且选中了嫱儿为太子妃。太子吴王虽然才华不如楚王杰出，不过仁爱宽厚，虽然不是雄才大略，但是有嫱儿扶助他，他必然不会为朝臣所欺，而外面则有你，我，阿霖，阿霆，还有将来的阿霄为将，刚才已经说了，只要朝廷支持扩编陆军，以我们五人之力，定然为太子打下偌大的基业，这是我在嫱儿被选为太子妃时心中的梦想。只可惜，”李沐有些悲切，“人算不如天算，我一直坚持要扩编陆军，遭到了水军许多人的嫉恨不满，而嫱儿成为太子妃，也在一些人眼中认为是导致这些家族势力不能扩大的原因。楚王和太子年幼时就喜欢嫱儿，楚王才华虽然出众，却心胸狭隘，占有欲极强，嫱儿为太子妃一定让他嫉恨太子，而这些对我不满的朝廷内外大臣则可能会利用他这一点来扶他登上帝位，从而对付我。现在看星象看不到我大唐新的帝星，想必就是太子并没有登上皇位，也许京城已经变乱了！不久之后就要以谋逆罪名诛杀我及你们这些亲信部属！”

“将军？！”萧得功顿时面色大变，“这谋逆罪名从何说起？将军家族从开国开始就一直在大唐为将，谁都可以说谋逆，将军是绝对不会有谋逆的！既然楚王睿智有才，他一定不会这样认为！”

“他自身都难保！”李沐苦笑道，“他是被这些朝臣和有兵权的将领扶上去，就算他知道我是冤枉的，他能有什么办法？那些人既然有了这样的机会，岂能放我生路？怎么会让我还能翻身？何况嫱儿在楚王心中的地位是极高的，这些人难道不担心楚王登基后会爱屋及乌？”

“将军！”萧得功一咬牙，“将军不如反了！卑职愿意追随将军！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谋反就是逆天！”李沐看了萧得功一眼，“这我已经想过，但是不能这样做！”

“为什么？”萧得功微愕，“将军的部下皆是百战之士，对将军也极为忠心，试问谁能奈何将军？”

“得功，你冷静想一想，不要为一时激愤而失去理智。”李沐轻斥道。

“将军明示。”萧得功此刻脑袋有些混乱，这一切来得过于突然，一向冷静的他也有些茫然无措。

“如果顺应天意，我一家自然是难逃此劫，你们也会被波及。如果反叛，正如那位高人所说，定然是血流成河，也是死局。”李沐面色有些阴郁，“你们都跟了我多年，当然不会弃我，如果我为了自保，那么死的第一批就是你们在京城的眷属，包括你夫人和君玉，而飘雪和阿霄还有婕儿自然也是难逃此劫，你想想我能为了自报而让你们在京城的眷属被害吗？我们在红河以北，如果反叛，我们能过得了红河吗？吴纲虽然私下和我有些交情，但是还没有好到他会跟我一起反叛的地步，何况他的眷属也在京城。北汉或西秦会相信我们收容我们？我们会向他们投降？死在彼此刀箭之下的人不知有多少，这已经是死仇。如果我们反叛，北汉和西秦一定偷着乐。得功，每次我们凯旋得胜回来时，红河以北的百姓是怎么对待我们的？”

“他们洒水扫地十里，抬着酒肉慰劳我们……”萧得功双眼含泪，他已经明白了李沐心中所想，苍天无眼，为什么会这样。

“对！”李沐声音有些哽咽，“你想想那些老人面上的笑容，女人们的欢歌，孩子们的欢笑，如果我们反叛，红河以北就将陷入战乱浩劫，朝廷的军队，北汉和西秦的军队都要来围攻我们，这是死地！我们怎么能让这些淳朴百姓沦落到如此地步？这是死地啊！不仅会害了这些百姓，也会最终兵败身亡，最后死的人会更多！这真的是血流成河！”

“将军！”萧得功抬起头毅然道，“需要得功怎么做？请明示！”

李沐站起来，走了两步，沉声道：“虽然这是死局，但是我李沐也不是一个甘心就戮之人！先帝待我恩厚，你们对我忠心耿耿，这些百姓对我们更是厚爱有加，我李沐不能辜负你们，所以我接受这个必死的命运，但是，”李沐话锋一转，声音也变得有些冷漠，“这些逼我陷入此死地的那些人绝对不会放过，朝廷的有些人一定得为这付出代价！”

“我要你做的事很难，但是我相信你一定能办到，你也必须去做到！”李沐面色严峻，盯着萧得功沉声道，“今日之事只能你知我知。”

“将军示下，得功一定尽力而为！”萧得功决然答道。

“好！”李沐点点头，“我已经准备了一些所谓的证据，你拿去，明日即悄悄进京，如果太子已经罹难，那么就把这证据交与这些朝臣扶上去的皇帝，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一定是李正明。李正明睿智有才不过心怀不广，他必然不会甘心做一个傀儡皇帝，你把证据交到他手上，然后告诉他你效忠他，他一定会信任你，毕竟他很需要一个拥有兵权的人效忠于他。尔后你找个理由请旨要求亲自抓捕我们，包括在京城的眷属，不出意外，李正明会答应你的请求。”

“将军？！”萧得功大骇，“这，这，得功做不到！”萧得功十分惊惧，自己怎么能做得了这样的事。

“只有你能办得到，而且具有这样的条件！”李沐脸色冷然，“我死了之后，北汉必然在准备之后南下，你虽然不是楚云亭的对手，但是只要你坚守不出，他也无法奈何于你！所以，为了将来之计，也必须保住你不死！君玉与阿霄虽然不能成为夫妻，但是在我和飘雪心中十分喜爱她，早已视她为媳。你与我有儿女亲家之情义，但是在战场上你常常擅自更改我的既定计划，在外人眼里你和我是不和的，这会有利于保住你，别人对你的叛变会比较相信！让你来亲自抓我们，便是为了让某些人不再怀疑你，这有利于你抓我们在京城的眷属时做些手脚！我们这些人目标太明显，自然不能被放也很难放得了，但是这些部属在京城的孩子目标却没有那么明显，你可以用一切办法把他们放了，让他们隐姓埋名，这才能保全他们的血脉，这也是我唯一能为这些部属做的事。”

“将军！”萧得功已是泪流满面，“我到京城就告诉夫人，让她带着二小姐和三公子逃走，大公子和二公子也逃走吧。”

“不，”李沐摇摇头道，“阿霖和阿霆已经成名，目标明显，这天下虽大，却都是王土，又能逃得哪里去？到处通缉抓捕，必然会掀起更多的血雨腥风，连累更多的无辜，我的家族也会被蒙上叛逆的名声……”

“可是……”

“得功，我现在是在下一步死棋！”李沐阻止住欲要说话的萧得功，“不论反叛也好，别的也好，现在条件都不成熟，都是死局，百姓并不会向着我们，如果没有民心，无论是反叛还是什么，都是死路一条。我若死了，飘雪不会独活，毕竟阿霄和婕儿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婕儿可能会被判为营妓，到时候你设法救一救，阿霄作为我之子，目标还是有些明显，你只能用你得到的信任为便利，把他送到囚徒大营去，在那里或许有一线生机，如果不这样，你也很难自圆其说。”

“保住你就是为了将来可以为我们复仇，假如阿霄没有活下来。”李沐盯着萧得功道，“你得到了李正明的信任，作为以后唯一的陆战将才，他会倚重你，时机合适，你就替我们向那些今日逼我们的人复仇！”

“阿霄如果真如这位高人说的福缘深厚，那么定然不死，即使是做戍边囚徒，将来他若活下来，时机合适一定会去找君玉，到时候你就把今日的话告诉他，让他自己去决定怎么做。按照我下的这步死棋，他如果活着，有条件的话可以有几种选择。”

“将军明示！”萧得功泣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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