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和二老在一起？”

铁肩的目光好似悬在云方面前的两把刀子，只要云方的表情有丝毫的犹豫或者隐秘的变化，都会被瞧得清清楚楚。

云方的眼睛大睁，不卑不亢地对视着铁肩的双目，面部表情沉着而肃然，说出了他早就盘算好的话：“吾师楚山上人接到二老的传书后，因有事不能过来，便要晚辈替他走这一趟，不想遇上山崩――等我找着二老的时候，他们已经身受重伤！于是我们就找到这间废弃的土屋暂住下来。他们休息了半日，便叫我到冉家庄要你和潘老爷子过来相见。唉，不想，不想――”

他声音哽咽，似乎悲痛得说不出话来。

“二老给你师父传过书？我怎么不知道？”

“道长可以向家师确认此事。”

云方说得斩钉截铁，心中却笑，楚山上人闭关，双侠已死，铁肩，你向谁去确认？

铁肩凌厉的眼神柔和了一些，“你离开时双侠有什么异样的表现？”

“没有啊，他们行动虽然不便，但精神很好，都坐在床上运功疗伤。我还在想等我们回来他俩就应该痊愈了呢――哪知却尸骨无存……”

云方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铁肩目光又变得森寒，咬牙道：“没有想到白龙的‘贯日神功’竟然如此厉害！”那天晚上白龙一身诡异可怖的红芒还清晰地刻在他的脑海中，也许，一辈子都忘不了了吧。

他轻轻抚摸着裂纹斑斑的玉箫，玉箫啊玉箫，你主人已亡，你也心碎了吧？不然，为何破裂至此？那斑斑血痕，是你的泪吗？

铁肩唏嘘不已，悲痛反而让情绪平静了下来，他低头指着身边的窝棚和火灶，目光炯炯地盯着云方，“这些都是你干的？”

云方突然跳了起来，捶胸叫道：“哎呀，哎呀！我怎么把那个人给忘了！”

“什么人？”

“一个满脸疤痕的跛子!他在我们来之前就住在这里，窝棚和火灶都是他留下的。”

“他人呢？”

“我离开时他还在这里，说是给二老打水去。”云方指着山下那条小河。

铁肩喝道：“你是说你走了以后那个跛子还和二老在一起？”

“是！”

“可他人呢？”

“我不知道啊――”

云方惶惑不安起来，开始围着山顶走动，抬头伸脖地四下观望，似乎想把跛子找出来一样。

铁肩喝道：“你竟然放心让二老同一个陌生人在一起？”

云方委屈地说：“我当时也表达过此意，但二老认为那人武功平平不足为虑，催着我来找你们，才……”

铁肩狠狠地一跺脚，“二老真是糊涂！殊不知救走那个‘小贱人’的就是一个跛子！”

云方啊了一声，目光一闪，难道自己遇见的那个跛子与铁肩所说的是同一个人？怪不得他一个人放着木床不睡，要搭窝棚，原来还有那个双侠恨得咬牙切齿的“小贱人”！可当时没有看见她啊？那她一定是藏起来或者跑走了。云方想起了初见跛子时的情形，他当时就有些起疑，还向河边的树林望了望。“小贱人”就藏在那里是无疑的了，然后跛子谎称去打水，两人就趁机跑掉。

这么一想，他不禁为自己嫁祸跛子找到了更充分的理由。他满脸懊悔地说道：“一定是他们，一定是他们！”

铁肩的手握紧了玉箫，牙齿咬得咔咔作响，虬髯和头发一起飘摆，好像一头愤怒的雄狮。

这时，潘星满脸灰白地走了出来，左手扶在门框上，站了半刻，似乎要虚脱倒下。右手则提着一件血衣，还有一卷画图之类的东西。

铁肩和云方转过身来，惊讶地看着他。云方盯了一眼潘星右手上的东西，就滑开了。

“老潘，你怎么了？”

铁肩焦急地看着潘星，示意云方过去掺扶。

云方紧走几步，把铁棍夹在腋下，空出双手就要扶潘星。

潘星摇了摇手，闭目调息了一时，才又睁开眼皮，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慢慢地走了过来。

“太惨啦，太惨啦！”

他长叹一声，仰望着苍天，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