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回到罗家，我心里一直惴惴的。不过该来的，总会来的。

第二天下午，我就觉得管家看我的眼神很是不同。过了会儿，锦儿来传话，说夫人要见我。我只得怏怏地去了。

穿过长廊，来到罗家的前厅。夫人已端坐在堂上，两旁整齐地站满了丫头和老妈子，管家也在一边垂手侍立，另有几个拿板子的伙计侯在天井里。看这阵势，今天是在劫难逃了。

我索性大大方方地走进去，径直跪在地上。

夫人怒斥道：“该死的丫头，你居然还有脸呆在这儿！”

我低头不语，任由她发落。

“管家，先打她十板子。”

胡管家小心翼翼地在夫人耳边低语了几句，她的脸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斩钉截铁道：“老爷不在家，这些事我能做主。”

“可是夫人，这事事关重大，还是请您三思。”管家焦虑地说。

这时，大小姐明兰带着锦儿进来了。

她嘲讽地瞧了瞧我，转身对夫人道：“娘，我看这事还是交由族长裁定吧！这样爹回来也没话说。”

“还是我的兰儿考虑得周到。”夫人得意地看看自己的女儿，吩咐道：“管家，你去请族长。”

“夫人，我觉得这事应该等老爷回来再说，这回来的王公子似乎不是那么好惹的。”

只见夫人哂笑道：“他不好惹？咱们罗家就是好惹的？”

管家踌躇地说：“我看他来头不小，听说抚远将军还特意来拜会他。”

“外头的事我一个妇道人家管不了那么多，我只知道什么叫礼义廉耻。咱们家巷口老太太的贞节牌坊还立着呢，不能让别人笑话了去。”

“但是夫人，您这样把事情搞大，不是正好让人看笑话吗？”

她觉得管家的话也有道理，沉思片刻道：“那只能私下裁决了。”

随即叫道：“奶妈。”

“是，夫人。”奶妈应声从队列里站出来。

“败坏家风，有辱妇德该如何处置？”

“该钉门板。”奶妈厉声回应，余光狠狠地扫了我一眼。

“好，就这么办！”她毫不留情地说。

管家还想据理力争，夫人不耐烦地喝道：“胡管家，你得了这丫头什么好处，居然这样帮她？”

管家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我知道，他这并不是帮我，只是为罗家尽职而已，可惜坐在上头的妇人是井底之蛙，她哪懂这些。

我先被关到柴房里，夜半时分又被堵了嘴装进了麻袋。

等从麻袋里出来时，只听得一旁湍急的流水声汹涌不断。初秋的冷风已经有些寒意了，透过衣裳直接侵入肌肤，我不由得颤抖起来。想到此时此地便是我生命的尽头，不禁有些悲凉。萧玉童，你十五岁的生命就此打住，遗憾吗？

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世上除了哥哥并没有太多可牵挂的人，若是哥哥已经出事了，死对我而言反倒是种解脱。

这样想着，我释然了。只是被绑上门板的那一刻，还是很害怕。随后，我跟门板就随着水波起起伏伏一路漂去。岸边的黑影也逐渐淡了，那几个伙计估计已经离开。我不恨他们，他们只是奉命行事；我也不恨罗家，恨了又如何？都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