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清晨的风叩开窗户时，我看到对面屋顶的瓦片上已积了层厚厚的白霜。院子里的树木都光秃秃的，天空一只掉队的大雁正在哀号。我喜欢晚秋的清寒，它看似无情，却能让人清醒，认清自己的位置。

颖儿端着早餐一脸疲倦地进来了，她瞧见窗户开着，忙去关窗，然后责怪道：“小姐，您怎就穿的这么单薄，连被子也不盖！”

“你家公子怎么样了？”

她见我一脸憔悴，又责怪道：“小姐，您后来就没睡觉？”

我不想谈论自己，只求她告诉我她家公子的状况。

她明白我的意思，安慰说：“顾先生看过了，说公子无大碍。”

“那他……”我想说，既是无大碍，他为何不过来，前几日他天天早晨都来看我的。转念一想，自己真是过了。

颖儿看穿我的心思，便道：“公子说了，他这几日忙，等空闲了定来看你。”

听了这话，我又觉得别扭，我又不是他的什么人，好像讨着要他关心似的。

但他毕竟救了我，是我的救命恩人，如今出事了，应该多关心他才对。

便道：“我觉得身体好多了，想去看看你家公子。”

“这……”颖儿很犹豫，“这个奴婢做不了主。”

“颖儿，你只管给我指路就行，我自己去看公子，不会扯上你的。”

她想了会儿，点点头。

我勉强地从被窝里爬出来，想了想，总不能穿这身内衣去见他吧。

“颖儿，你能不能借我身衣裳，我这样出去似乎不妥。”说这话时，我的声音很轻。

她笑了：“小姐怎么能穿下人的衣裳呢？公子早就为您准备好衣裳了。”

说着，她从一旁的大木箱里拿出几套冬季的棉袍任我选，还拿出一只皮质的首饰盒来。

这些衣服都是半新的，像是存放了好些年，上面的香料味道很重。我拣了件淡蓝色的穿上，袖口和领口都镶有漂亮的白狐皮，正合身。在镜子前转了圈，觉得自己像极了梦中的姐姐，就差没戴那支梨花了。

颖儿扶着我坐到梳妆台前，麻利地打开首饰盒，里面钗环都很精致，比明兰戴的那些好不知多少倍。我想问，一定很贵吧。又怕颖儿小瞧我没见过世面，只说：“这些首饰我不能用，你放好吧。”

“可是公子吩咐这些都是给您的呀！”她不解地朝我看看，“小姐，您不戴首饰就出去太素净了，不吉利的。”

“那我就戴那支梨花吧。”刚说出口，我又后悔了，那梨花是白色的，不是更不吉利吗！

可颖儿似乎挺赞成的，她说：“那就戴梨花吧，公子最喜欢这梨花了。”

既然她不反对，我也不在乎吉利不吉利的，顺手挽起头发，在发髻上插上了那朵梨花。镜中的自己更像姐姐了，回眸一笑，我疑惑道：那美人是我吗？仿佛在做梦。

终于踏出了那个厢房，我的脚依旧软绵绵的，似乎一踩一个空。颖儿不放心地跑来扶住我：“小姐，您自己能走吗？”

“能的。”其实我的身子有些发飘，头也晕晕的。不过今天的天气很好，碧空如洗，从回廊的花窗里可以望见连绵不断的远山，淡蓝色的一抹，静静地躺在那儿。我喜欢此刻的静谧，仿佛瞬间可以化为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