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下子又冷了，早晨醒来，窗棂上都结满了冰凌花，开窗的时候只听见“嘎啦啦”冰花夹落的声音，打到地上，瞬间被砸得粉碎，唯余下零星的白色粉末。我痴痴地望着窗外，大槐树依旧光秃秃的，没一点生气，荒山上刚冒尖的绿草，都被冻得垂下头，看不到一株鲜花，满山空留寒意。

坐回梳妆台前，摆弄各色首饰，已成为我闲暇时光唯一的乐趣。这些天都没见到景琮，不过他又派人送了些小玩意过来，其中有一颗巨大的红宝石，据说曾是哪位蒙古王爷顶戴上的装饰，有李子般大小，清晨的微光下仍反射出耀眼的光芒，照得人眼光迷离，恍恍惚惚间还以为手上握着一团冥界的幽火。

我手中把玩着宝石，轻轻走到门边，挥了挥手，听差的侍从立即跑来，恭敬地问：“夫人，您有何吩咐？”“去把厨子叫来。”我随口说。他疑惑地看了我一眼，立马转身离去。一会儿陌生的厨娘出现在眼前，她低眉顺眼地站着，温和的脸庞看去跟那驼背婆子很不一样。侍女端了碗茶过来，我一边吹了吹热茶，一边问：“你刚来的？”“奴婢来了有阵子了，夫人想吃什么尽管开口，奴婢一定照做。”她低头回话，并不敢正眼看我。我轻轻道：“桂花莲子羹的味道不错，就不知这季节有食材吗？”“有，有，有。只要夫人喜欢，奴婢一定尽力去做。”她极力讨好地说。我又郑重地瞧着她：“听说你们厨房曾有个驼背的婆婆手艺不错，她还在吗？”她惊出了一身冷汗，急忙用手抹了抹额头道：“夫人，这个奴婢不知，奴婢真不知道。”见她如此，我笑笑说：“没别的意思，你不知道就算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正要站直，我又接着问：“她死了，对吗？”厨娘闻言慌忙跪下，连连磕头道：“夫人饶命，奴婢真的不知，奴婢什么都没看见。”“行了，起来吧，我没有怪你。”说完，我起身走到窗边，淡淡地挥了挥手，说：“下去吧。”她赶紧逃离此地，仿佛逃脱地狱一般。

再次欣赏窗外的景致，我倒吸了口冷气，觉得浑身上下都是凉的，不知春天何时才来，来了之后能改变现状？心里否定了这种奢望，即使到了夏天，我想冰冷的地方依然冰冷，就像雪山，沉积千年的冰层不是一时能够消融的。

中午，景琮回来了，他居然还骑着马。我在寺庙门口远远地望着马背上的他，心中竟然抑制不住的兴奋。他在侍卫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下了马，一手握着皮鞭，一手拉住我的发髻问：“这是什么发型？挺好看的。”我懊恼地去拍他的手，嗔怒道：“人家梳了大半天，一下就被你给搞乱了！”他呵呵笑着：“我瞧着喜欢嘛。不如取名叫狗尾巴头？”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撅着嘴道：“明明是喜鹊的尾巴好不好！”“哦，原来你是只喜鹊，怪不得我最近好事连连呢。”他得意地说着，难得见他这般好心情。我理了理头发问：“说说看，究竟有哪些喜事？”“都是些军务上的事，你女人家听了也不懂。”他挽起我的手，一边往里走，一边说。到了里面，我生气地甩开他的手：“一会说有喜事，一会儿又不愿把喜事公开，让我一起高兴高兴，究竟是何居心？”他笑着哄道：“别生气，我有礼物送你！”“又是些缴获的珠宝，都带着晦气，我不要！”我背过身去，不想理他。他不知从哪里摸出只兔子来，拎着双耳，在我眼前晃荡着说：“真的不要？”我开心地托住小兔子的身体，回头对他嫣然一笑道：“你从哪儿抓来的？怪可怜的。”“缴来的，带着晦气，你要不要？”他假装生气地问。我讨好地搂住他的脖子，任小兔子伏在他的胸前说：“要，再晦气也要！谁让是你给的呢！”他在我耳边轻轻问：“不生气了？”“我什么时候生气了？我像是爱生气的人吗？”我大声质问。他哈哈大笑着说：“这不，又生气了！”

“我哥呢？”趁他高兴，急忙问。他坐下来，喝了口茶说：“玉戟这次立了大功，我让他在整编降军，最近都不得空。”“哦。”我郁郁道。“想他了？想他我让他过来看你。”“不用。别把我说得离不了人似的。”他满心欢喜地搂住我的腰说：“有我陪你呢！想他做什么？”我轻巧地从他的手臂下逃脱，转了个圈，倚在一旁的椅子边说：“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他听说，又高兴道：“在你面前我是奴才，请夫人尽管吩咐。”他装着太监的声调，我捧腹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