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溟(6)
作者:桂庄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469

醒来的时候在车上,马车上下颠簸地前进,一振一振把我给振醒了。他正抱着我,睁眼即见他幽黑深沉的双眸,脖子很酸痛,喉咙像是被鱼骨头给梗住了,我剧烈地咳嗽起来。咳了一阵还觉不舒服,又继续咳。他将我侧身抱起,轻拍背部,拍了很久,终于呼吸顺畅起来。我双颊发烫地望着他,浑身疲软,他吩咐车外的侍女:“拿杯水。”一会儿,水来了,不过是凉水,我轻吮了口,肺部反而不舒服了,又使劲地咳起来。他无奈地对侍卫说:“停车,去请徐先生。”

片刻,侍卫来报:“徐先生落在后头,一时半会儿赶不上来。”见他又要发怒了,我连忙说:“不碍事,只是着凉而已。”声音虚弱地很难听清。他憎恨地瞥了我一眼,摆摆手,侍卫随即退下了,马车又继续前行。

车上沉默了好久,帘子不时地被风吹起一角,偶尔可以见到成片的杨柳已发出新芽,那淡淡的新绿缀满枝头,路边的野花也含苞待放,盎然的春意近在咫尺。

他箍得我很紧,我挣扎着掰开他的手,想要坐起来。他气恼地越箍越紧,俩人在车上闷着声打了起来。我又去摸他腰间的弯刀,这回却没摸到,他弯着嘴,冷冷地看着我,早就知道我的企图。我接着蹬他那条伤了的腿,他忍无可忍道:“真该掐死你,昨晚就该掐死你!”

“你混蛋!”我挥起拳头去打他,他一把抓住我的手,不屑地说:“就你这小锤子,信不信我捏碎了它?”他果真捏紧我的手,阵阵剧痛逼出了泪珠,我咬紧牙关就是不肯认输。僵持了很久,还是他先放了手,一把推开我说:“滚!不想再看到你!”几个侍女把我扶到另一辆车上,可胸口依旧起伏不定,过了许久才慢慢平静下来。

下午,车队进了城门。我记不清小时候到北溟的情形了,只觉得这座城池比我想像的要大得多,从车窗望去,光是城墙就有百丈来高,它气势逼人地挡住了大半个天空,以及光芒四射的太阳,城墙根阴森森的,墙上那些坑坑洼洼的伤痕仿佛诉说着血腥的历史,一阵阴风吹来,我忙垂下帘子,不敢多想了。

城里很热闹,钟楼、鼓楼旁有许多卖艺的正在表演各色杂技,茶楼、酒肆也随处可见,卖杂物的小贩顺溜两排都将货物肆意地堆放在大街旁,一路看去很是新鲜。各种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像是杂乱无章的音乐,却很是热闹,宛若过年。

哥哥说过我家以前在北溟也有一座大宅,就在王府旁边,每逢夏季全家都会来此避暑纳凉,我想那会是多么幸福的事啊!如果能回到从前,如果我还是萧家小姐……不敢再往下想了。

从侍女那儿得知快到王府的时候,我突然紧张起来,我该如何面对景琮的妻子?该恨她?该排挤她?还是该同情她?她又会怎样对待我呢?厌恶我?为难我?打压我?或者干脆想法害死我?一连窜问题,想得我愈来愈害怕,我们注定会怨恨彼此,这场博弈会以怎样的方式收场呢?另外人又会怎样对待我?……

王府那两扇巨大的红门,“咿呀”接着“咯咯咯”打开之时,逼人的寒气凛冽而出,侯门深似海,我将面临怎样的人生?都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