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茉莉散发着阵阵怡人的清香，微风习习，伴着暖洋洋的日光吹得人想像猫一样懒懒地躺在瓦片上熟睡。可惜我不能，也没有时间小憩片刻，带着三五个侍女沿着抄手游廊向后院池边的小榭走去。

“你们守在这儿。”假山脚下，我有些无精打采地说。“是。”

这不知名的小榭里头只放了一张贵妃椅和一个圆形板凳，三面围着假山，一面临水，很是幽静。几杆翠竹从叠着的嶙峋怪石上探出个尖尖的脑袋，嫩绿的枝叶衬在碧蓝的天空下，我不禁神往地昂起头来，那湛蓝而深邃的高空宛若一块无暇的碧玉，瞬间便牵走了我的思绪……

直到莺儿出现在门口：“夫人――”，明兰就跟在她身后。我轻叹了一声，世间美好的时光总很短暂，大部分时候只能处理杂务。我淡淡地对莺儿说：“你去外边候着，我有事和顾夫人谈，任何人都不得打扰！”“是。”莺儿走后，明兰别扭地步入小榭。

我倚在窗边，望着假山外一簇簇烂漫的野花，只用余光扫了她一下。她正低头站着，相处这么多年，还第一次发觉原来她单独面对我时也是可以收敛起嚣张的气焰的，不禁拿起手绢轻轻地冷笑了：“大小姐，好久不见啊！”

她身子一颤，慌忙关上门，用后背紧紧抵住门闩道：“你……你……这个……”她气得竟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猛地侧身，正对着她，厉声道：“你想说，你这个贱人对吗？呵，我替你补全了！”然后恶狠狠地盯住她不放。

她似乎受到了惊吓，瑟缩地往门上靠了靠，面如土灰，颤声道：“你想怎么样？”她胆怯的样子很猥琐，远不如嚣张的时候让我感觉舒服与刺激，我不屑地转回窗前，再次眺望远处，不搭理她。

“你想……怎么样，小……贱人？”她颤抖着歇斯底里地轻声叫道。我满意地笑了，回过头去望着她：“这才是我认识的大小姐明兰嘛！”随即又绕着她缓缓地踱步，轻笑道：“我不想怎么样，只想见见明轩。”她气不打一处来：“你……想害死他？”她脸色铁青地说，“我知道……我……以前对你不好，有什么仇，有什么怨，你都冲我一人发好了，不要害我弟弟……”“你怕了？呵呵，你也会害怕？”望着她如被捕的兔子般惊慌的眼神，我突地收敛起笑，慢悠悠道：“明兰，事事真是难料，对吗？我们又见面了，而且是以这种方式见面。你不让我见明轩，你以为你挡得住吗？”

她强做镇定道：“如今你已是翼王的夫人了，明轩与你不再有任何瓜葛，希望你看在罗家把你养大的份上放过我们吧！”她说着，跪下了，深深低下她高贵的头。想起以前在罗家时她对我所做的种种，不禁黯然，原来权力和地位与人而言是这般重要，玉童，为了尊严，我必须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

回过神来，我用手绢擦拭了一下眼角，恢复笑颜道：“好，不见就不见。但大小姐怎么答谢我呢？”她错愕地抬起头来，望着我良久，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嘴角抖动着说道：“夫人，有什么需要奴家或奴家夫婿效劳的尽管吩咐！”我点点头：“行，有事我会派人去你家里传话的。”然后转身来到临水的窗前，望着池子里微微泛起的涟漪，轻轻感叹道：“这里怎么没种睡莲呢？堂堂王府却不如罗家花园来得奢华！”她煞白着脸说：“罗家只是商贾之家，怎能与王府相比，夫人请您高抬贵手！”

“我只因想起往日咱们的情分，一时伤怀而已，并没有别的意思，你别误会了。回去替我问明轩好，改日也让他来王府走动走动……”她接连磕了几个头。既然见明轩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我还得好好找个由头，如今便也没必要多为难她了。挥了挥手说：“你回吧！”“谢夫人……”她不知接下去该说什么，慌乱地走了，门在她身后来来回回急促地晃动着，我孤独地走到贵妃椅旁，如沉入水底的石块般，一下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