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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铁梅果真到村下来演戏了。钟灵芝想，她要是有空与她见见面就好了，可是她走得开么？灵芝当然走不开。她走开了，谁照料她的孩子？

五

刘发不用照料他的孩子，时间象个贴身保镖，他随时可以支配。他以前也看过“金嗓子”的戏，相比之下，她现在更成熟了。再也不是八年前的那个喜欢“闹台”的小姑娘了。

刘发今晚有幸看了她的演出，还有幸跟她说了话。她一点也没变。虽然她还是那么泼辣，热烈，甚至有些刁蛮，但她没有一点雷剧名旦的架子。她诚挚邀请刘发参加她即将举行的婚礼。刘发一时受宠若惊，心想“金嗓子”一结婚，也就意味着他的少年伙伴刘晓刚永远也没有机会了。象刘晓刚这样的人就该知趣，自己主动离开，将机会留给别人。他那时竟狂笑了几声。他在心里说，刘晓刚，你好个劳改犯，你等着“金嗓子”吧！等你把牢底坐穿了，金铁梅已是别人的妻子了。

刘发那时久久地张着嘴巴，他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啊了一声说，你真的请我吗？“金嗓子”。

金铁梅款款地从戏台上走下来了，她笑盈盈地说，不但要请你，还要请林那超，还有当年在伐木队里砍过树、摘过叶子的女伴和朋友。“金嗓子”那时丹唇微启，说话比唱戏还好听。她旗袍得体，脸粉、口红涂得一点也不刺眼。刘发觉得这样的打扮恰到好处。即使是在水银灯下也丝毫不会影响她的笑容。这样的气质，脱俗。高雅。尊贵。令人不敢冒犯，谁娶了她，那是上天赐予他的福份。

金铁梅的婚礼在一个五星级酒店中举行。刘发出发之前，他把自己的摩托车擦得锃亮，崭新，他尽量逼近一个雷剧名旦应有的体面。西装再次干洗，领结适度，新发型喷了发胶，外加法国名牌香水。刘发的自信心升起来了。他骑上了摩托车，林那超开着雅玛哈在后面紧紧追着，树林、房屋、大地一齐向后飞奔着。

刘发一路惬意。他的少年伙伴刘晓刚终于没有机会了。一个进了监狱的人，就不要打这么一个有名气的演员的主意了。打也白打。心平气和，过完自己剩下的日子。识相的话，就该这样。

刘发在那家酒店面前停下了车。酒店前面停满了小车。“金嗓子”的婚礼果然气派非凡，毕竟是个雷剧名旦，文化部门的头头脑脑会不欣然应邀，前来捧场？说不定会有更高级别的政府官员呢。高级轿车这么多，“金嗓子”的相公一定是一个气度不凡的官家公子。

刘发显然来迟了，筵席已经接近尾声。刘发，还有他好友林那超在一个小姐的引导下，穿过众多的陌生客人，来到了一个黑暗的角落里。众客人斛杯交错。酒话连篇。戏谑成堆。妙语连珠。刘发插不上嘴，往大红喜字看的时候，金铁梅欣喜若狂的向他挥着手，仿佛是刚刚御妆，但她的右手依然挎在新郎的手中。金铁梅并不打算与他碰杯。刘发于是跺着脚，对林那超说，那超，你看见了金铁梅的新郎官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