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刘财说，刚回来，在睡觉呢。

进了什么药？仁钦又问。

进了点乌蛇，还有哈蚧……刘财用眼睛斜睨着仁钦。他发现父亲刘仁钦似乎并不关注刘发的这次“广西”之行。他父亲用一条湿毛巾擦着脸上的汗水说，我想给老古送点药酒，店里还有三鞭药酒么？

还有两瓶。刘财说。

少了点。仁钦嘀咕了一声，刘财接着说，不如拿国公酒好了，这酒有精装的，有好几瓶呢。仁钦说，有几瓶？

刘财仰着头数着，一会才说，有六瓶。

都拿下来。仁钦命令着。

刘财不敢怠慢，移过一只小方凳，踩上去，从高高的药架上取了下来，说，一次送这么多，送给谁呀？仁钦接过药酒说，这事你别问，最好少知道。说着就往外面走，他似乎要赶着在这一刻送出去。刘财追着他说，你今天回来，不逼着刘发当那个科技委员了？他已经回来了，你不跟他说一说？

我逼他？我逼过他么？仁钦有些不解地回头望着刘财说，他一没有文凭，二没有资历，我是希望他从小事做起，他想通了不是？

刘财飞快地摇着脑袋说，我怎么知道他想通了没有呢？

仁钦打开车锁，无奈地叹着气说，朽木不可雕呀！不懂得从小事做起的人，同样做不了大事情。你要是象他，我什么也不用指望了。

刘财那天望着父亲远去的背景，心里万般无奈地想，其实，我也好不了多少呀！做药童的人，永远是个药童，你能指望他当医生开药方给别人治病么？

四

中秋节那天，妙凌从县城回来了。他在河尾镇下车后，在刘四姑的饭铺里借了一部旧单车回家。他骑得快，风掠起的白衬衫，在他的肚脐间飞来飞去，弄得他一直想笑。

那时候，小学还未放学，太阳本来还很高地挂着，但是阳光被一块巨大的乌云遮住了。在深秋里，这种乌云是很少见的。妙凌骑得快，旧单车在田间小路上响起了单调的摩擦声。那时，许多在田间割草、闲看庄稼的人都远远的看见了他。

妙凌的旧单车后架上绑着一个大黑包，人们知道这个大黑包里肯定少不了中秋月饼，甚至还会有进口香水、水果和妙凌对妻子钟灵芝的心意，但人们都说不准。过节了，在外地工作的人都纷纷带着月饼往家里赶，有的人前几天前就赶回来了。

妙凌原以为他妻子那时会在甘蔗地里干活，日影西斜，是出工的时候，但钟灵芝仿佛知道妙凌的归期似的，她连正屋的门都没有关。妙凌在村巷里跟刘耀能老婆打着招呼，然后递给她两盒月饼，那是耀能托他带回来的。耀能要卖票，又要拉客，他分不开身。

妙凌撩起衬衫，取出胯间的钥匙，开了门楼门。院子里干干净净的。正屋的门半开着，妙凌那时才知道妻子没有出工。她病了？或者感到他会回来？妙凌提着黑包推开半掩的门时，妻子似乎在内房嗯了一声，但不久还是了无声息。妙凌放好大黑包，取出了两盒月饼，才进了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