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李家渡
作者:断空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1372

() ()日月流转、岁月如梭,不知不觉之间,8630年已经进入了四月,后夷原三大千户的形势每况愈下。

在隆北起义军的围追堵截之下,赢国立所部走投无路、全军覆没,赢国立的尸体更被隆北起义军拉回融城,挂在城楼上示众。

没有离开和郡的赢家子弟手中既没有足够的兵力,又缺乏赢强军这样强势的领头人,完全就是一群势单力薄的乌合之众,毫无自保之力,在愤怒的和郡各族部落围剿下,不等隆北起义军正式进驻和郡,便被杀了个精光。

弘法郡的灭佛运动愈演愈烈,由于春善施已死、易锋寒下落不明,东东儿越发的肆无忌惮,隆北起义军由暗中煽动转为明目张胆的号召和带领,矛头直指禅、密二教。在隆北起义军的谆谆教导下,弘法郡百姓深刻了解到宗教扰『乱』国家、敛财愚民的本质,心中充满了铲除宗教『迷』信的正义感,幻想着自己在拯救黎民于水火,情绪极度亢奋,日以继夜的焚烧寺院,『逼』迫僧侣还俗、信徒改变信仰,当然,对于那些冥顽不灵、拒不改正错误的僧侣和信徒,他们举行了盛大的欢送仪式,每天都有数以万计的信徒被送往琉璃净土或者极乐世界。

当春家的专用寺院修罗寺也被百姓付诸一炬的时候,一直竭力稳定采邑局面的春家终于忍无可忍,选择了出兵镇压,但是被早有预谋的嵇千石伏击,春家军伤亡惨重不说,就连春满盈都当场战死,自此一蹶不振、屡战屡败,最后被嵇千石逐出弘法郡,只剩下一百余名春家族人仓皇逃入易水郡。

易水郡作为渭州唯一一个没有被东东儿纳入掌心的地区,日子也不好过。自从易锋寒等人展开突围行动,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虽然没有听到关于易锋寒的噩耗,但是也没有得到易锋寒健在的消息,宇文华颜、葛风子、叶广平……这些能臣勇将的死讯却在隆北起义军的蓄意宣传下接连传至易水郡,使得易水郡中士气一片低落。刘方、邓璞所部趁机发难,凭借易锋寒收留期间暗中对易水郡地形地势、城池防御、将领贤愚、兵力分布的踏勘了解,猝然出击,攻城陷地,无往不利,短短三日,就已经占据了易水郡三分之一的领土。

易尝临危授命,担负起了率军抵抗刘、邓二军的重任,但是易水郡形势岌岌可危,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易家族人倒是空前团结起来,异姓将领难免要审时度势、斟酌利弊,除了少数将领服从易尝命令,有的将领对易尝的调遣阳奉阴违,有的将领甚至直言只听千户命令,易锋寒没有留下由易尝暂代千户的说法,那么易尝的命令便是『乱』命,不予接受。如此一来,易家军的战斗力可想而知,易尝接连五次大举进攻,不但没有收回失地,反而损兵折将、丢掉了十七座城池,最后不得已,只能下令坚守城池、拒不出战,企图利用高墙坚壁遏制隆北起义军的攻势。

刘方、邓璞见状,也不强攻,只是在易尝重兵把守的防线上选择了几个要隘,安营扎寨,与之对峙。暗地里,他们却把隆北起义军的宣传攻势发挥到了极致,各种对易家不利的消息,比如易锋寒贪『淫』好『色』、『奸』杀婢女,比如易锋寒已经死在逃亡途中,比如易尝懦弱无能、百战百败,比如符天炀、易雪夫『妇』拥兵自重、不服易尝管辖,比如和郡、弘法郡皆已落入东东儿之手、渭州统一在即之类的传言,通过城外骂战、发动城中间谍散布传单等手段,闹得街知巷闻,竭力打击易家的声望和士气、削弱易水郡官员的忠诚、动摇易水郡的民心。另一方面,他们针对不服从易尝命令的将领,通过信件、使者等渠道威『逼』利诱、拉拢招降,那些将领本就忧心前途,这一下吃了定心丸,纷纷改旗易帜,投靠了隆北起义军,易尝辛苦维持的防线不攻自破,只能眼睁睁看着刘、邓二军长驱直入、兵临萧城。

易尝无奈之下,只得派人前往司空照所部求援。

司空照自易锋寒离开易水郡之后,就遵从他的命令,率领易家水军,以易水郡水军总部为主,分明岛为辅,两地安营,船舰往来,封锁住神、渭两州之间的海域,不涉萧城半步。本来易锋寒如此安排,是把易家水军当作以防万一的一着暗棋,坚决不允许他们卷入陆地战争之中,但是如今形势危急,关乎易家生死存亡,易锋寒又生死未卜,司空照难免有了事急从权的念头,得到求援信不久,便留下长子司空轮留守水军总部,自己亲率一万精兵前往增援。

谁知司空照走后不久,易家水军内部就发生叛『乱』。

照理说,易家水军乃是易家嫡系军队,选用的都是易水郡本地人氏,知根知底、家世清白,忠诚度应该很高才是,可是令易锋寒、司空照始料不及的是,隆北起义军早就已经在各大千户军中暗中发展了自己的势力,他们选择的目标很简单,一是家境极其贫苦的士兵,对他们的家人予以各种帮助,同时把豪门贵胄欺压黎民、要想翻身就要推翻世家贵族豪门大户的统治等观念灌输给他们家人,等到他们的家人成为隆北起义军的铁杆支持者,再通过家书、当面规劝等方式拉拢这些士兵,由于出面的都是父母妻儿,这些士兵就算不接受隆北起义军的拉拢,也不会选择告发,久而久之,部分对生活现状不满的士兵也就被隆北起义军成功争取;二是犯了杀头重罪的人,这种最为简便,用犯罪证据予以挟持,一般都能奏效,偶尔遇到宁可鱼死网破也不接受要挟的凶顽之徒,自然会被灭口。如果放在以前,这部分投靠隆北起义军的士兵也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可是今时不同往日,易锋寒下落不明,易家军节节败退,就算不考虑什么为天下老百姓争取利益的大道理,他们也得考虑自己的前途。

易锋寒要求水军不进入内陆,没有给予任何解释,但是这么诡异不合常理的命令,执行了几个月,官兵上下,或多或少都暗自有所揣测。易锋寒是想在战局不利的情况下撤到神州!这个说法基本在易家水军中达成了共识,虽然都是限于私下交流,不敢公开讨论,但是我和你是朋友,我们私下聊聊一个话题,我还有其他朋友,你也有其他朋友,我们再分别跟其他朋友私下聊聊这个话题,这种所谓的私聊很快就会演变成私底下的公开讨论。于是乎,易家水军在不知不觉间,人心浮动起来,但是由于话题的敏感『性』,中低层将领还听到一些风言风语,暗自努力安抚自己的手下,作为高层将领的司空照父子反而毫不知情。

易家水军中有相当部分都是易家族人和易家家臣的族人,他们全家的命运都与易家的兴衰紧密绑定在一起,他们对于可能撤离渭州的说法虽然感到伤心,却也并不是无法容忍,可是对于其他的将士来说,撤离渭州,就意味着抛家弃子、流落他乡,老死不能还家。莫名的恐慌就像是瘟疫,悄然之间在易家水军中蔓延开来,这一切不仅坚定了隆北起义军内应们反叛易家的决心,还促使他们聚拢了一大批不甘流亡他国的战友。

虽然这些士兵都是底层士兵,但是聚集在一起,也是相当巨大的力量。本来呢,司空照威名赫赫、声望颇高,足以震慑住这股逆流,但是既然他率部离开了,这便是天赐良机!隆北起义军的内『奸』们立即抓住好不容易逮到的机会,发动所有能够联系上的同党,迅速行动起来,也谈不上什么谋划和策略,简单分配成小组,设定目标,下毒、偷袭、围攻……他们自己都没有想好,易家水军的高级将领自然也没有想到,猝不及防之下,叛军初战告捷,司空轮中毒后力战而死,舰长级别的高级将领大半遇害,易家水军一时间群龙无首、各自为战,好不容易才扭转局势,将叛军击败,但是叛军已经对易家水军造成了沉重伤害,他们一共占领军舰三十二艘、焚毁军舰一百四十余艘,最后将手头三十二艘军舰汇成一路,突破易家水军的封锁扬长而去。

易家水军虽然气愤难当,但是高级将领大量死亡,尤其是司空轮的战死,使得他们茫然不知所措,无法协调一致、继续追击叛军,只能一面收拢部队,一面向司空照报信。

当司空照接到噩耗,气得口吐鲜血的时候,令渭州所有人牵肠挂肚的易锋寒终于抵达了弘法郡与易水郡交界的李家渡。

易锋寒返程这一路倒还算是平静,盖因他们走的水路,全是风急浪险、当地渔民都不敢走的水域,全凭大智和尚内力雄浑无比,硬生生从漩涡激流中冲出一条路来,别人就算有心阻拦,也无法驶舟进入这些水域。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易锋寒一行行进缓慢,人力终究不如水力浩瀚无尽,加上逆水行舟,使得大智和尚内力的损耗尤其剧烈,每到一处可以隐蔽的河段,他们都得靠岸潜伏,等到大智和尚功力尽复才敢继续前进,短短一段江路,走了半个月方才走完。

眼看前方渡口在望,大智和尚略显紧张:“公子,过了李家渡,就再也没有可以隐蔽的水路,我们得靠岸了。”

易锋寒盘膝坐在船头,右手按着碧玉宝刀,背上背着冰棺,双眼凝视着前方:“嗯,这样也好,没有了隐蔽之所,我们只能逢山开路、一路急行,不死的话,明天就能抵达萧城。”

大智和尚回头望了易锋寒一眼:“公子别说死啊死的,你是好人,燃灯佛祖、三清老祖都会保佑你的。”

易锋寒哑然失笑道:“你现在披着僧袍,就别提三清了好不好?当心佛祖怪罪。”

大智和尚憨厚的一笑:“禅宗道庭,本是一家。佛祖不会怪贫僧的。”

易锋寒微微一笑,正要开口,忽然收敛笑容,沉声道:“大师,等会儿上了岸,你立即抽身离开。”

大智和尚瞥了瞥渡口:“人还不少啊,昔日公子送贫僧拜师,今日就让贫僧送公子回家吧。”

易锋寒望着大智和尚坚毅的眼神,叹了口气:“大师你变了不少啊。”

大智和尚轻声喧了声佛号:“公子也是。”

“哼!虎落平阳!竖子也敢欺我!”距离渡口还剩下三十丈远近,易锋寒猛地放开宝刀,站起身来,双手连扬,嗖嗖嗖,一阵密集的破空之声响起,无数晶莹剔透的白『色』冰珠随手而生,箭一般朝着渡口附近的草丛、树荫中『射』去。

冰珠飞逝而过,前方顿时惨叫连连、寒光闪烁,三十余道人影或者从地上跳起、或者从树上跃下,呼啦啦一下子站满了渡口,其中大半都挂了彩,但是为首五个人,神情自若,就像是没有受过攻击一样。

易锋寒脸『色』顿时大变:“大师,我拦住他们,你赶紧走!我们萧城见!”

渡口上,一名老者当先而立,冷冷地道:“易千户,盟主有令,与你相关的人等,罪在不赦,抱歉了!”

易锋寒撇嘴冷笑道:“想不到渭州第一刀客,居然甘作为虎作伥的鹰犬。”

老者身后的一个中年壮汉大喝一声:“易锋寒!你放肆!”

易锋寒双目神光爆『射』,还以一声大喝:“魏子云!你只不过遭遇几次败绩,修为便不进反退,根本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无胆懦夫!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

魏子云只觉耳旁一阵嗡嗡作响,眼前一黑,险些晕倒在地,不由自主的后退三步,晃了两晃,方才清醒过来,心下又是惊骇又是嫉妒:“初次见到易锋寒,他武功与我不过伯仲之间,如今他以内力音波制我,我竟然无法抵御?”

陇绝顶轻声咳嗽一声,上前一步,一股笼罩天地的气势猛然爆发出来,直『逼』易锋寒所在的小船。

大智和尚立时觉得脚下扁舟重达千钧,船速比起逆水行于急流险滩还要阻滞缓慢,不禁咦了一声:“前辈好内力。”说罢左手一挥,袖子鼓胀如球,蓬的一声,扫在虚空中,发出巨大的声响。

陇绝顶的气势顿时为之散去,易锋寒所乘小船失去阻碍,箭一般『射』出十余丈,眼见就要撞到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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