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沿着抗洪救灾的专用路一直往前，快开到天河畔，才在一片杨树林旁边停了下来。

常奎和胡一鸣被带下车，曲飞在前领路，两个警察跟在他们身后，想跑，没门，除非像鸟儿一样长了翅膀飞走。

森林公安中队坐落在一个一个大院子里，大门一侧写着：“天原市森林公安中队”的字样。等到了里面，常奎又发现，这是个很大的院落，足有五六亩之大。常奎看看胡一鸣，见他垂头丧气，就开玩笑说：“这地方不错，环境优美，空气新鲜，咱们要是能一直住在这里，简直就是天大的荣幸。”

“闭上你的乌鸦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胡一鸣小声地斥责着常奎。常奎眨眨眼，说：“都到了这份儿上了，口气还这么硬，你若和警察这样说话，当心挨揍。”

两人分别被带进了审讯室接受审问。说是审问，其实就是只能算询问，因为胡一鸣盗伐树木的相关情节还没坐实，也没给他下拘捕令，所以只能是询问。

常奎能牙利口，当警察问究竟是谁主张砍伐了政府大院的泡桐时，常奎大声地质问道：“警察同志，我刚大学毕业，还没找到工作，镇政府招勤杂工，我刚到镇政府不到两天，镇长要是不下令，打死我我也不敢卖了那些树木。我是学兽医的，但也懂得点国家的法令，无证采伐是要坐牢的。”

中队长曲飞呵呵一笑，说：“我相信你说的话，先不谈这事，我能问你个其他事么？”

曲飞呵呵笑着，和在镇政府时相比判若两人，态度之和蔼简直出乎常奎的意料，他怕曲飞给他下套子，就正儿八经小心翼翼地说：“这位大叔，我年轻不懂事，如果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你多多指教，你千万别和我客气，你要一客气，我的心就不在我肚子里了。首发”

曲飞站起来，走到常奎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友好地说：“小伙子，别怕，我们刚才已经分析过了，正像你说的那样，你一个勤杂工，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把政府的财产卖了，我现在向你讨教一个问题，请你告诉我。”

常奎一看曲飞没有要作弄他的意思，就恭恭敬敬地说：“曲叔叔，有什么话你只管问，凡是我知道的我一定全部告诉你，一点也不敢隐瞒。”

曲飞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递给常奎，然后又亲自替他点燃，才说：“我有个儿子，正在读高中，文化课还行，但就是不知道该给他报考哪个学校，你是上过大学的人，请你告诉我，上什么学校毕业后才能更容易找到工作。”

常奎这才明白，曲飞是在关心他的下一代。这个问题对他来说是内行，就是不内行，为了能讨好曲飞，他也得装出一副内行的样子，于是常奎就打开了话匣子，开始滔滔不绝了。

常奎从文科到理科，从文科理科又谈到艺术，他分析了各个学科的利弊，然后总结说：“曲队长，我认为你还是让你儿子学工科的好，工科在学校学到的知识具有很大的操作性，毕业后更容易找工作，比如说吧，他是高设计的，不管是平面设计还是其他设计，只要学得精，毕业后就有单位招聘他，千万别学我，学了个兽医专业，结果怎么样，毕业后只能当兽医。。。。。。”

常奎良好的口才赢得了曲飞极大的信任，两人很快就成了好朋友。双方互留了电话号码，然后曲队长就催着常奎离开公安局。

可是，此时的常奎还不想离开。他和所有被带到这里的人一样，不希望留在这里，可是，他还惦记着胡一鸣，他要出去，决不能把胡一鸣一个人留在这里。常奎这样想，自有他的原因和理由。

常奎原来以为，镇政府领导都是高不可攀的大人物，这几天通过和他们打交道，常奎才发现，镇政府这帮子官员在来百姓面前一个个看起来周吴郑王，其实只要近距离接触就能发现，他们其实大多数就是饭桶。说穿了，常奎看不起他们。

但是，看不起的人未必就没用。就像粪池里的大粪，人人经过都捂着鼻子，但大粪却能作为肥料使蔬菜庄稼快速生长。现在，在常奎看来，胡一鸣就是一堆大粪，他要把这堆大粪捡到自己的庄稼地来，肥沃他这片贫瘠的土壤。

常奎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请求道：“曲队长，我虽然刚到镇政府，但无论如何胡书记都是我的上级，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在我离开之前能和胡书记好好谈谈――，不过我没有别的目的，就是想给他做做工作，希望他不要和政府作对，能早点坦白他的问题，争取宽大处理。”

曲队长被常奎的仗义所感动，爽快地答应他的要求。

审讯室里，常奎单独会见了胡一鸣。他是抱着友好的目的来找胡一鸣谈话的，但胡一鸣并不领情。等警察一出门，胡一鸣就骂了一句脏话。常奎笑笑，说：“我要走了，我完全能一走了之，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但我考虑到你毕竟是我的上司，所以我看看你，顺便也告诉你，你什么门道也别想，我最多明天就能把你打捞出去。”

“你小子别耍心眼了，我知道你安得什么心，反正你再怎么伪装也不是一只什么好鸟。”胡一鸣扭过脸，根本就不看常奎一眼。

但常奎并不生气，说：“警察说了，私自砍伐树超过五立方，可能不要被判三年五年，另外还有处以罚金，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出去后就找人，如果信不过我，我马上就走，你如果后悔了，可以给夏威夷打电话，我还会伸出友谊之手的。”

常奎说完，站起来转身就走。这几天和常奎打了几次交道，胡一鸣感觉到，常奎这家伙虽然油嘴滑舌，但鬼点子确实不少，看到常奎要离开，就说：“你真的能找人救我？”

“三条腿的蛤蟆我都能找到，何况在本地打捞一个人呢。”常奎停下了脚步，回头说。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只要你能这屁股屎擦干净了，你花多少钱，我就给你多少钱，这次我说话算话，绝不食言。”

常奎嘿嘿一笑，说：“我不要钱，我只想当镇长助理。”

“我给你个镇长助理。”胡一鸣毫不犹豫地答应道。

“你要是再出尔反尔呢？”常奎问道。

“我拿人格作担保，这次一定遵守诺言。”

“你有人格么？”常奎再次问道。

其实，在常奎的心里，根本就没把镇长当做一回事。现在的社会，当官的没几个好人，这些人看着衣冠楚楚的，其实在背地里不知道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和再大的官他倒是不敢较劲，但戏弄一个镇长，常奎还有这个胆量。

话是难听点，常奎以为胡一鸣要发火，没想到胡一鸣走过来拉着常奎的手，说：“兄弟，哥也想过了，你是个人才，只要我能平平安安度过这个难关，我一定提拔你，在我的一亩三分地上，我说了算。”

“一言为定，反悔的是小人。”常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