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单刀直入
作者:舞凰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071

庭外的金蝉有气无力的低鸣着,南宁府通判王清源局促不安的坐在客厅内,虽然他握着茶杯的右手沉稳有力,正襟危坐的屁股也只靠了个椅边儿,但他的心中却如八月十八的钱塘江大潮一样,跌宕起伏,浪花四溢。

幸好,“谦逊有加”的孙延寿并没有让他等多久,一杯茶刚泯了不过两口,王清源就看到一个身材修长,一袭白袍的白脸佳公子翩翩行至近前,这人唇上微髭,面上虽笑,但又有一种蔑视天下的傲意!

“这就是孙延寿么?端的是副好气度!”心中赞叹了一句,王清源已经起身下拜在地,口呼:“卑职王清源见过少将军。”

见他行的还是满清跪立,孙延寿也不多言,笑眯眯的抬手虚扶了一下,嘴中道:“哎呀呀,今日做客马府,不曾想贵客盈门,不知通判所为何事?”

直来直往,一句废话都没有,本来还打算旁敲侧击,看看孙延寿究竟作何打算的王清源一时间竟然没缓过神,等到孙延寿落了座的时候,他才醒悟起来,回话道:“这个,下官听闻今日少将军竟在宣化府南街遭遇贼人,心忧之下,特来慰问!”

说到这里,这厮堂而皇之的递出一张银票,没曾想孙延寿竟然看也不看,倒是门神一样杠在那里的孙望月不声不响的接了过去,经过忠心护卫的中转,那银票方才落入孙延寿手中。

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银票,“纹银一千两”这几个隶书倒是印的漂亮,可他一个六品通判一月俸银也不过几十两,又怎么会有这么多钱?这个看似问题的疑问,孙延寿并没有放在心上,这不明摆着的事情么“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对方只比知府略低一级,那钱打个半折好了,这么一算,三年下来也有个五万、六万的。

这样一想,“这狗官竟然只给我一千两!莫非我官威不盛?”贪心不足的孙延寿嗷嗷叫着,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只不过演了场苦肉戏,这边就有人心急火燎的来送银子,正主儿还没来呢,肉戏还没上场,接下这一千两银子就权当“压惊费”了。

灿然一笑,孙延寿不紧不慢的说道:“倒是有劳通判破费了!”

“这厮也不客套一下,竟然也不故作推辞,是有意如此?还是天性使然?”顾不得多想,王清源又躬身说道:“少将军客气,实不相瞒,下官身受友人所托,欲求将军一事。”

孙延寿也按下了心中的好奇,不动声色的说道:“喔?所为何事?通判还清速速道来。”

此事不成功便成鬼,王清源咬牙一横,豁出去了,只见他抱拳行礼道:“下官想救下那些游侠儿”。

这下倒是孙延寿愣住了,不是都说做官的都须得小心谨慎,试探试探再试探么,怎么今儿个遇上个例外?看这老官儿的模样,也不像初出茅庐的的新手啊,这唱的又是哪一出?于是他愕然说道:“通判这是如何说法?”

--------换镜头-------

公元1674年,也就是康熙十三年六月。

阴雨连绵的江南正值梅雨季节,河流遍地的土地上,一会儿闷的让人发狂,一会儿又落雨让人彷徨,那连绵不绝的雨水或是淅淅沥沥、或是飘飘洒洒,不是浓云重雾,便是潇潇缠绵。

路边的树木有气无力的耷拉着枝叶,枝头的鸟儿辛勤的梳理着被雨水打湿的羽毛,树下则是一条不甚宽阔的驿道。

新修不过几月的驿道像一条乌黑的泥龙,蜿蜒不断的伸向远方的雨帘。浑浊的泥水从田里流到农夫冒雨垒起的水渠中,又经过水渠进了塘沟,最后塘沟携带着密密麻麻的草叶、树叶打着旋,又进了大一些的河流。

就在这泥水遍地流,白沫遍地走的当口儿,一阵沉闷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渐渐出现在近前。

这是一支上百人的马队,马上诸人皆是顶盔披甲,虽然全身湿的透彻,握鞭的手也有些僵硬,可这些长辫挥舞的大汉还是奋力扬起水淋淋的马鞭,拼命的抽打着马腚。那些似乎早已经有气无力的马儿,在主人毫不怜惜的抽打之下,疲惫的晃着沉重的尾巴,无奈而吃力的跑着。

这上百人骑术高超,即便路况不佳,可他们还是能够熟练的驾驭马匹灵巧的避过一道道水沟,跨过一条条折断的树枝。

其中被人围在中心的男子,头顶八旗“避雷针“,身披黑色头蓬,面色肃然,猛一看去,也就三十出头的年纪。很显然,此人便是马队的首领,此刻他望着连绵不绝的梅雨,又忧心忡忡的望了望泥泞遍地的驿道,最终无奈的看了看口吐白沫的马匹,眉宇间隐隐流露出淡淡的抑郁。

“主子,前面便是荆溪,过了荆溪便出了常州府”,前行探路的军汉打马回报。

被唤作主子的中年男子沉声问道:“还要多少脚程?”

军汉此时已经跪立在泥水中,温热的泥水溅到了军靴中,但他却不以为意,自顾自的说道:“回主子,依奴才看,还要半个时辰!”

“还要半个时辰?”中年男子沉吟一声之后,用手拉下了盔上的护脸,右手马鞭一扬,对着身边的包衣奴才大声喝到:“莫顾惜马力,待到了浙江,爷为你们一人换上一匹好马!现在加快速度,马不卸鞍,人不下马,日落前到长兴(隶属浙江湖州府)。”

言毕,他一记响鞭,劈断雨丝狠狠的抽在马臀上,枣红马长嘶一声,前蹄迈开的步子竟然格外大上了几分,主子有令,众奴才自然不敢怠慢,只见他们纷纷扬鞭催马,溅起片片泥水,更不知踩死了几只冤死的青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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