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二章
作者:夏门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449

七万兵马……!

没人能够想到,冀州中,还能有这样一支规模巨大的部队……

失去了关羽的一万战力比较高的人马后,剩下在平原里防御的,不过只是区区三万兵马,而其中接近一半的人,还只是新近招募,还未曾来得及训练的新兵!

更让人觉得沮丧和压力的是,平原城远远比不上信都那高大而坚固的城墙,七万人,几乎将整个城池都围得水泄不通,只要站到城墙上眺望四州,不是一层层数不尽的人头,就是一团团围拢的帐篷行营……

数量的差距,带来的压迫感是不可避免的,而尾随关羽之后,还有几天前从信都败逃回来的一些残兵。

其中不少人都几乎被吓得精神崩溃了。

卫三的血腥屠杀,四万人的暴戾,震动天地的战马突袭,让这些侥幸九死一生活下来的人,几乎再也无法拿起手中的兵器,甚至,连丝毫战斗的欲望,都不敢再有半分……

而这些人仿佛就是一团瘟.疫一样,迅速的将河东军的强大和凶恶描述得仿佛地狱中爬出的恶鬼,而这股恐惧,更是仿佛长了翅膀一样,在军中飞速的扩散了开来。

士气,一泻千里,或许在开头,他们.还能以城墙,以河东军二分之一的数量来做最后的战斗借口,现在被那些残兵扩散的消息所惊吓,几乎没有人不对未来的战斗抱有恐惧的色彩。

简雍也不曾料到,这些逃回来.的人,竟然会引起这样的的效果。刘备昏阙,张飞昏阙,只有关羽虽然伤了心肺,但还算是理智清醒,饶是如此,关羽自从回到平原后,虽然也因为脱离和心力衰竭而昏阙下去,还好并没有多久也就悠悠转醒过来,所以简雍理所当然便要请关羽出面整顿城防,挑起击败对方攻击的大任。

单福出奔不知所踪,关羽如今已经是唯一一个威.望可以暂时代替刘备的的人了,大哥,三弟皆昏迷不醒,他也自然只有挑起重任,但是,平日里颇为爱戴士卒的关羽,仿佛也是性情大变,整日里都是盛怒,阴沉着脸,每一个命令下去,稍有差错,动不动便也开始鞭笞下人,士卒……

大半将官,文臣皆对关羽畏之如虎,不敢擅自进谏.了。

而如今简雍察觉到了军心士气的变化,这样的.事情自是必定将会让关羽暴跳如雷,左右人皆推让,不敢去禀报关羽,无奈之下也只有简雍硬着头皮,希望凭借老交情请示了一下关羽。

简雍毕竟是跟.随他们三兄弟一起起家的元老功臣,和关羽交情也颇为深厚,关羽就算性格再变化,却也始终还没有对简雍如何。

但是得到这样糟糕的消息,关羽的怒火自然是不能再压抑了,简雍得到的答复,只有一个字,杀!

当晚,那些从信都逃回来的兵卒全部被关羽下令抓捕,吊死在城门下。

虽然止住了这些败兵的口舌,但毕竟是早前的传言已经扩散到了大半军中,简雍严力禁止继续传播,甚至用屠刀来震慑,连杀了数十名暗中传播这不稳人心的消息的士兵。

一时间平原军士皆惊惧不已……

可是……这样的白色恐怖笼罩下去,根本却挡不住人心思动,尤其在前有关羽之败,张飞之败,后有刘备昏迷至今还不曾转醒,军心的浮动,丝毫没有稳定下来的迹象,反而越传越汹,越传越是恐怖……

关羽终究不可能将整个城中的平原士兵都屠杀干净,当他们闭上口舌不敢再谈论信都和河东军的事情后,终于还是收了手。

而这两日来,对方一直不曾开始攻打城池,却团团围住来往调度频繁,显然只是在整顿兵马,等到决战的时刻。而随着对方的军势布置完善,东南西北四门外的河东军都开始安静了下来。

关羽知道,这毕竟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对方养精蓄锐,明日将会是一场惨烈的攻城战!

而这一天晚上,刘备终于还是转醒了过来……

与此同时,一个本应该和桃园三兄弟一起在城楼上殚精竭虑的人,却出现在了他不应该出现的地方……

“你……!”陈登营帐中,张辽本是要为了明日攻打平原想要与他参谋,但掀开帐幕,映入眼前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张辽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个长髯文士,身体不似不同文人一般的清瘦,却反而有些健壮,那熟悉的脸,前翻时日张辽已经在平原城楼上看到过多次,绝对不可能忘记,“单福!你竟然出现在我军之内!好……好!好!不想元龙还与你有过相识!?你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

而恰在这个时候,陈登从外走了进来,只见张辽拔剑怒目大吼,显然便要出手,脸色大变,慌忙扑将上去,将张辽欲拔剑的手死死摁住,道,“将军休怒~!莫要错杀了好人!莫要错杀了好人啊!”

“陈元龙!~此人乃是刘备帐下首席谋士,如何是什么好人!?若非是他,冀州怎会为刘备趁虚而入,险些酿成大祸!早前设计算计我军的,莫非不是他否!?我倒正要向你问个明白,卫侯待你不薄,他如何能入我军中,如何能在你帐内!?”张辽大怒,一把推开陈登,剑虽未出鞘,但显然已经杀机顿生。

陈登本就体弱,哪能受得张辽这般一下推搡,当即连连踉跄退后几步,狠狠跌倒在地。

但陈登也顾不得那骨头碰撞的疼痛,慌忙站起身来,苦笑道,“将军错怪我矣,错怪先生矣!”

一直冷眼看着张辽的暴怒和陈登的慌乱,单福不经哈哈嗤笑起来,“我曾问卫侯赞将军冷静机敏,遇事三思而后行,行军打仗,敌人难有可趁之机……现在看来,怕是不过尔尔!”

张辽怒目所瞪,“见敌酋在我心窝,不怒,不惊,不躁,岂非圣人?”

但是张辽毕竟还是冷静了下来,对方不过只是一介谋士,智计过人,他自叹不如,但此时营帐内,却只得他和陈登两人,对于自己的武艺有着绝对的自信,何况,这还是军营中,只要自己一声令下,单福也只能是插翅难飞。

“单福!说,你来我军中,是为何?”张辽依旧握着剑柄,并不松懈,又看向陈登道,“还有!陈元龙!他怎就会出现在你帐内!若是不能给我个满意答复,便别怪我手下无情,即刻擒了你解送河南,请卫侯定夺了!”

陈登苦笑,正要出声,却听得单福啧啧一声道,“将军!首先,我要纠正一下,我并非单福!”

张辽一愣,随即冷笑道,“哈哈!我原是敬你智计和胆气,但此时此刻,你竟用这拙劣谎言诓骗我,莫非以为我是痴傻?!“

“哦?”单福听了这话,微微一笑,却道,“是不是诓骗你,你稍后便知,不过,我现在更正一下,我乃颍川人,姓徐,名庶,既是单福,也非单福……”

“徐庶?”张辽将目光微微放到陈登身上,后者见机慌忙出头道,“将军!此人正乃颍川徐庶,徐元直,效力卫侯帐下多时也!”

“效力卫侯?”张辽瞳孔忍不住蓦然鼓大,几乎是不可置信。

“将军不相信也是常理,实际上,若非元直先生给出卫侯密函和信物,我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陈登也是苦笑,这才想起从身上掏出卫宁的信物和密函,递给张辽,“将军可看……”

张辽惊疑不定的从陈登手中接过,迅速的看完上面的字迹和印章,还有那块玉佩上书大字“卫”,却是卫宁常年所挂在腰间的物什……

这已经不是刚才的大怒了,反而是仿佛雷霆击打的惊讶,大脑陷入了短暂的空白,喃喃道,“那么说……之所以有单福这个化名,先生入刘备军中,也是卫侯安排了……?”

是了,那密函上的字迹他却是不曾能够认错,却是卫宁的手笔,而那块玉佩更是常人不能造假的,张辽实际上,已经相信了……

自然,陈登和徐庶已经察觉了张辽的变化,陈登自然是送了口气,慌忙道,“将军却是真的险些错杀好人了!哎!”

张辽终于缓缓收回了长剑,此刻他才明白,原来卫宁能够将刘备玩弄鼓掌,演义这一场大阴谋,虽远隔千里,亦能够做到洞若观火,并非什么神鬼之能,徐庶在其中必是功不可没……

张辽深深吸了口气,脸上颇为有些惭愧,当即对着徐庶深深一躬,赔罪道,“张辽鲁莽!不知先生大义,还请先生莫怪!”

然后,张辽又同样对着陈登躬身一礼,道,“适才对先生无礼,甚至有怀疑之心,亦是请元龙莫要怪罪!”

徐庶和陈登相识一笑,慌忙上前执手扶住张辽,徐庶道,“将军忠义,乃河东之福,何罪之有!?”

陈登亦是在旁插言道,“将军乃统兵主帅,来日还要将军努力破城,早日南下汇合黄忠将军,共讨孙曹,为我河东立下不世之功!”

“哦!~”受到陈登提醒,张辽顿时想起自己所来到底是干什么了,当即便驱走心中那些愧疚,慌忙对着两人道,“若非是元龙提醒,我险些忘记了!我此来元龙帐内,正要商议明日攻略平原之计策!”

“既然元直先生在此,必是深知刘备军中虚实,何况元直之智远在我之上,何不问问元直有何妙计?”陈登哈哈一笑,当即看向徐庶,对着张辽道。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面对两人袭击的眼神,徐庶却没有丝毫开口的意思,默然不语半晌,才长叹一声道,“我虽早投河东,卫侯亦是对我有知遇之恩不能不报……但,我孤身诈投刘备帐下,其人带我却是丝毫不薄,多有君恩……事实上,若非是先有卫侯问顾抬爱,又有平定天下大计授我,遇见刘备,我怕是便真能鞠躬尽瘁为其效死……其人有成龙之资,亦有宽厚之德,我既早已负了他,但此时此刻再以计反害他性命……却是万万不能了!还……请两位见谅!“

张辽和陈登面面相觑,却不曾想到徐庶竟然不愿出计,看着徐庶愧疚和低沉的神色,二人心中却反而没有恼怒,多了几丝敬意……

张辽当即道,“先生能有此义,也实是刘备之福,既然先生不愿出计,那我二人也不便强求。只是平定冀州后南下攻略孙曹,必是要赖先生大智,先生可不能再推脱!”

“这是自然!”徐庶道。

“唔,那便……唔……先生既然回归河东,为了卫侯大计奔走不惜牺牲自己名声,这自该是要早日让我河东知晓,我便即刻传令为先生选好行辕,不能怠慢了!”张辽道。

“来人!”张辽当即一声大喝,没过多久,帐外便有人走了进来,显然这人也是认得徐庶的,脸色一变,惊慌便要出兵器招呼,却为张辽所阻道,“此乃徐庶,徐元直先生,乃我河东功臣,莫要轻疏怠慢,否则定斩不饶!你且引先生下去,寻一最好军帐,备好酒水,稍后我自会为先生接风洗尘!”

见张辽阻拦,那亲兵也再多话,心里虽然纳闷怎么对方的头号谋臣改了名字,却还是对着徐庶道,“先生可随我来!”

对于张辽的安排,徐庶也只能苦笑一声,现在为他正名,怕更让刘备气恼吧……

但是徐庶却也知道,迟早都会有这么一天,只能拱了拱手对张辽和陈登告别行礼,但随亲兵正要走出帐外,徐庶蓦然回转头来,“平原被破,已是必不可免……但若是将军能够……唉!罢了,罢了!”

徐庶话说到一半,终于还是无奈长叹一声,直接走出了营外。

张辽和陈登相视,摇了摇头,自是从刚才徐庶的语气中猜出了下半句话的内容,却也只能无可奈何。

刘备……必须要死!

甩了甩脑袋,抛开那些杂念,张辽当即便对陈登道,“平原如今还有兵马三万余人,关羽此人昔日我曾与其有过深交,其人兵法韬略不俗,武艺更是当世猛将之才,有他守城,怕是要多费些手脚……而卫三将军几日前虽能大破关羽,但也是折损了数千精兵,且现下,那四万骑士皆是义愤填膺,我怕到时候一场血战,便又要伤亡不少……更兼若在平原城下多耗时日,为孙曹所察觉,坏了卫侯大事,才是真的不妙!所以,还请先生教我,如何定计?”

“如今信都,高唐皆为我军所重新夺回,刘备贼军不过只有德州,南皮两地而已。现下我大军围城,彼军人心惶惶,我早已经重新派遣人马入南皮,德州两地散播流言,人心思动,又兼我军势强,必然不日便会自重新归附我河东……”陈登捻了捻下颚短须,微微想了想,踱步几许接着又道,“平原虽不过三万兵马,但是已成孤军之势。士气虽大降,但若逼迫太盛,却收反效……”

“不如……”陈登道,“不如围三缺一,将东,北,西三门强攻,而使南门空缺……再半道设计埋伏,必然生擒关刘也!”

“不错~!”张辽狠狠点了点头道,“此前我也曾是这般思考,先生此计深合我心!”

“但是,卫三将军那四万兵马对关羽和平原城中的刘备军皆是义愤填膺,立志血仇,我怕他们不肯听我号令……何况今日定计,也不可能让人都知晓……先生以为我该如何是好?”张辽犹豫了一下,还是道。

是了,他本是降将,而卫三乃是当年卫宁最心腹的老人,骤然让人家屈居自己之下,对比一下,张辽也觉得肯定是会有不满。何况关羽在信都城下一战灭了七千精兵,还谁都该对关羽抱着不死不休吧……

“将军若是与卫三将军好好细谈,想必他也不会不听良言……”陈登微微一皱眉,接着又抬头深深看了张辽一眼,“既然卫侯将此大事与将军,将军为何还如此畏首畏尾?顾此失彼,舍大取小,可为智者所为!?”

张辽蓦然一震,一脸羞愧,“先生教训得是!若卫三不听军令,我自以军法惩处!”

“呵呵!将军能够坚定本心,此是正好!”陈登满意的笑了笑,当即道,“何况卫侯差我来时,便使我有约束参赞诸军大将之权,若我再出面,恐怕卫三将军也不会再多言了!”

说到此处,陈登道,“将军若能在此战一战全功,为那七千河东将士报了血仇,还怕有人不服否!?”

张辽狠狠点了点头,当即道,“多谢先生提点,是张辽迷雾了!”

说到此处,张辽一扫心中的担忧,重新恢复一派大将之色,铿锵道,“军情不等人,时日不早,先生可早些休息,我这边派人去将卫三将军请来,再商议适才所计!”

“将军自清!”陈登将张辽送出,道。<!--阅读面页章节尾部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