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回 吕姚之争(一)
作者:三帝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632

姚府与查府同处一个镇,这镇的名字叫金滩。姚大人并不是本地人,按说告老要还乡,或另辟一处按身之所,毕竟一山不容二虎,小小的金滩镇上已经有了查家这个大户,他何必来此凑热闹呢?

姚大人是在齐州分守的职务上退下来的,他虽然为一武官,但对风水一说异常信奉。在职时他与一江湖术士私交甚好,这位术士对齐州城周围的地理环境非常熟悉,也许是他真心待姚大人;也许是姚大人留在当地还会继续惠顾于他,在姚大人要离职时,他极力推荐姚大人到齐州城外的金滩镇安家落户,颐养天年。

“这不合适吧?”姚大人摇头道:“据我所知,齐州城现任守备广大人的舅哥查大人现居住于金滩,查家是此地的老户,家业甚大,我何必过去凑这个热闹呢?再说,我与查全德早年曾同朝为官,后来又到齐州城与广大人做同僚,这种关系下,我怎好到金滩去打扰查家的清静,让人道我不懂规矩呢?另选一处场所吧,不然我还是回我的故乡,叶落归根嘛。”

听了姚大人的一番说辞,这位江湖术士捋着三屡胡须并不着急,待姚大人再次把目光投向他时,他才缓缓开口道:“大人所虑,我都已为你想过啦。大人与查全德虽是同僚,但他是病退而归,且你的官阶要高他一品,说是同朝,实则不然,他是文,你是武,只是同处一地罢了;而广守备应该是你的下级吧?如此一来,你在阵势上已经胜过一筹;查家虽然是金滩的老户,但人丁不旺,查全德膝下只有一儿一女,而那个查公子据说从生下来就是个病秧子,奄奄一息地苟活,成不了甚么气候。姚大人,您膝下可是三‘虎’两‘凤’啊!至此,我们就可以专心讨论风水的问题啦,小人之所以力劝姚大人到金滩镇颐养天年,实在是被那里的风水诱惑住了,它背靠龙岭和凤山,一条裹金带银的天水河从两山之间穿过,在金滩镇缠绕徘徊,意欲此地乃龙凤呈祥的宝地,这样讲有点犯忌,但意思大人明白就是啦。我把大人的生辰八字与此地的风水相联,得出一个绝佳的结果,大人若在此安家落户,府中的几位公子定会飞黄腾达,而大人的财运也会在几年之内达到巅峰,可谓子跃龙门,财运亨通的大吉!”

姚大人被这位江湖术士描绘的美好前景打动啦,他没有去揣摩这位术士的居心,为何这般相劝他留在金滩。儿子能成龙是他最大的心愿,这个诱惑太过巨大啦!

还没有正式退下来,他就暗中让这位术士替自己在金滩购地建府。为了遮人耳目,他退下来后,没有直接到金滩,而是先回到老家,待了几个月后才携家带口地来到了在金滩的新府。

话说这位江湖术士对风水看得还真是准确,姚大人的两位公子在这一年的科举考试时双双中举,同时留在京中为官,当然,姚大人从中也做了一些努力,举子留京并不容易。

从此,姚大人对这位江湖术士的话深信不疑,这位江湖术士顺理成章地成了姚府的管家,兼姚大人的师爷。他自称姓司空,姚府的人都喊他司空管家。

姚大人是一介武夫,他深知朝中重文轻武之风盛行,所以对姚家几位公子的培养更注重于学文而不是习武,这才有了两位公子同时中举的奇迹。而他的三公子姚明远却对刀枪剑戟特别感兴趣,从少舞枪弄棒地没闲着。既然姚家有三位公子,那两个学文,剩下一个习武的也不是甚么孬事,总得有一个随了我这个爹吧?姚振业不但没有阻止姚明远习武,还专门给他请了一位师傅,有模有样地教授他武功。

姚家在金滩渐渐站稳了脚跟,且势头大有盖过查家之趋向,这主要是得益于司空管家的指点。查家在齐州城有甚么生意,姚家也上。生意上得来的利益又被用于在金滩屯积土地,几年过去后,姚家在金滩及周围所拥有的土地数量已经接近并超过了查家。

相反,查家并没有一位像司空这么能干的管家。查家还在延续着老传统,靠祖上的基业维持生活。查家在齐州城的几个店铺是夫人在早年主张开业的,但她毕竟是个妇道人家,出门不方便,这些生意从开业起就交给几个雇来的掌柜在打理,几个掌柜的一个季度回府与夫人对一次帐,利润的多寡全凭他们各自的良心来体现。

查全德与世无争的态度让姚振业的势力在金滩迅速膨胀,再过几年,难说查家在金滩还有否立足之地。

今年正月初六从查府回来后,姚明远忽然沉默啦,做甚么事情都无精打采。当姚振业搞明白儿子是害了相思病时,异常恼火,大骂儿子没出息。

司空管家得知消息后却很兴奋,他劝姚大人道:“这是天赐良机啊,若这门亲事成了,对大人您称雄金滩可有事半功倍的效果,可以说金滩以后就是您的啦。”

“怎么讲?”姚振业在内心已经把查家作为竞争的对手,结亲之事好像挨不上边吧?

“您想啊,查家只有一儿一女,而那儿是位病秧子,你把他唯一的闺女娶进门,不就等于把查家的一切也都纳入了姚家吗?这查家的家业迟早得姓姚,也省了我们与他绞尽脑汁地相斗啦。”

“你话讲得有道理,但不尽然,我今年正月初六见着查家的小公子啦,那神情精神的很,根本不像有病的样子,而且出言犀利,不像个好对付的善茬。他现在还年少,待过几年成人后,定会与我们计较一番的。还是不要打这个主意,趁现在这个空当,多想点其它的法子,彻底把查家挤垮,这样,即使查家的公子以后成人了,但已经没有与我们争斗的资本啦。倘若结亲后,我们做事会有所顾忌的,那样缩手缩脚反而会误了我们的大计。”

“大人所言极是,但您还是多虑啦。查家的公子据我所知得的是先天性痨病,根本没有彻底康复的可能性,您见到的只是个虚幻的假相。这公子能挨到今天已经是奇迹啦,我估摸着近一两年内就是他阳寿的极限,不信您就等着瞧,绝对不会超过两年。至于外面传说查夫人搞了个偏方治好了查公子的病,纯粹是查家的故弄玄虚。那查夫人我清楚,心计大了去啦,要说查家唯一难缠的就是她啦。不过一个妇道人家,一旦失去了儿子的倚靠,精神不垮也没别的招数啦。对付查全德那书呆子我们还是易于翻掌地。”

“你清楚?你怎么会了解查夫人的?你们认识?”姚振业觉得奇怪,司空管家怎会对查家的事情这样清楚,而且还有着异乎寻常地兴趣。

“是这样,前些年我偶然游历到此地,看这里的风水甚好,故在此多留了几日。查家是这里的大户,不用我特意询问,当地人就把查家的来龙去脉讲得一清二楚啦。这几年我们与查家为邻,对查家的事情多关心一下也是很正常的。大人还有甚么疑问吗?”司空管家不慌不忙地端起了面前的茶碗。

“我倒不是有甚么疑问,只是好奇罢了。司空先生如此一说,我也就释然啦。照司空先生的意思,与查家结亲是利大于弊啦?”

“百利而无一害,只是这亲能否结上还是个未知数。再说,你若不同意结亲,明远公子会罢休吗?这年轻人害起相思来,那叫一个切骨剜筋,恐怕是几头牛都拉不回来,你我也是从年轻那会儿过来的嘛,哈哈,也许你已经忘记从前的冲动劲了,可我的感受还是历历在目,在眼前清晰的很。”

“哈哈,看不出来,司空先生还是个性情中人,你一身的清风道骨,原不像儿女情长在身之人嘛。”

“人不可貌相啊!算啦,我那都是老黄历了,我们还是来思量一下明远公子如何与查家姑娘结亲的事吧。”

………………

话说这姚明远在齐州城有几个“要好”的玩伴,姚家先前就住在齐州城。姚明远在金滩呆腻了就三天两头地跑到齐州城寻以前的玩伴一起戏耍,这当然包括吕公子和广公子啦。他们的父辈都是驻守在齐州一带兵营里的武官,只是职务不同,管辖的范围也不尽相同,但却是当之无愧的同僚。

齐州城文武官僚的品级无论高低,他们膝下的公子都要听命于吕镇守的公子吕韦峰。这吕韦峰人长得高大魁梧,相貌英俊。这只是他的外表。吕公子自幼心计就颇大,且得吕琪昌的真传,练就了一身的真功夫。在这帮公子哥中他鹤立鸡群,样样高人一等。即使是玩,他的花样也最多,不知不觉中他就成了大家的头儿。少年人的崇拜都是盲目且直接的,凡事吕公子感兴趣的,大家也都争相模仿,你比喻吕韦峰觉得斗蛐蛐不过瘾,改成了斗鸡,齐州城里一时间就鸡鸣四起,到处弥漫着雄鸡的哀鸣声;玩腻了斗鸡,吕公子偷偷地溜进了回春阁,随即,这回春阁里就满是少年公子哥的身影,虽有哪位家教严厉的大人教训自家的公子不得随吕公子进出这花楼,怎奈禁不住花酒的诱惑,或说吕公子的影响力太过巨大,几日后,被教训过的公子照样随了吕韦峰的身后,入得阁来与哥们姐们花天酒地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