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红尘云路远(四·全)
作者:空桑黯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463

徐起凤体外微光一闪的时候,恰是那丝古怪的能量在他的体内完成了那个神秘而“难看”的图腾,开出了能量宣泄的通道之时!

仿佛是全然超越了一切时间和空间的法则,似乎从来也没怎么真正起过应有的防御作用的那个让徐起凤吃尽了苦头、费尽了心机、也让黄师傅经受了数之不尽的诅咒、几乎要被当成垃圾的“逆虚迴无幛”遽然勃发!

“逆虚迴无幛”张开的瞬间,徐起凤的神志、心神忽然间奇迹般地彻底恢复了清明,甚至在这瞬间,又再感觉到了那种绝对平衡状态下对周遭天地自然、空间环境中所有一切纤毫毕现、尽纳胸中的玄微灵境。不同的是,这次这种精微的把握只限于“幛”的空间本身以及向外延伸的一定范围之内。

无影无形的“幛壁”几乎在他动念之前就已然最大限度地扩张开来,谁都看不到这个“幛”具体是个什么模样,但徐起凤却明晰无比、清楚地知道,自己确确实实、实实在在、真真正正地在实际意义上彻底掌握并且完成了这个该死的技巧的承袭和运用!

在这个“幛”的范围之内,所有的空间法则都不再那么明晰,所有的时间概念都不再那么分明,仿佛彻底回到了时间开始之先,回到了空间开辟之前,只剩下一片混融,只剩下一片混沌!

既然时间的概念不再分明,既然空间的法则不再明晰,那也就无所谓速度快慢,也就无所谓距离远近了。

这“幛”就像一张无形的网,先前爆发膨胀的绝大部分暴走能量毫无反抗地就被这张网从从容容地网罗、拉扯、吞噬到了由“幛”形成的彻底的虚无、彻底的混沌中去,混混融融、悠悠荡荡地汇聚纠结,悄然发散消逝到不知道怎么样的空间、怎么样的时间中去了。

发散了,消逝了,但却绝不是消失了。

正如以前曾经的数次类似的经验,徐起凤可以非常清晰地感觉到那些被发散、被消解的能量的存在,但是却始终辨不到它们的去处。徐起凤细细地品味着这种混融浑沌、无天无地、无始无终的虚无状态,细细体会着那些暴走的能量由狂暴汹涌到平息消散的玄妙过程,一时间心底里似乎被触动了什么,隐约间有些似乎有些什么东西,但是急切间却抓不到摸不着。

但是他却并不着急,也不没有遗憾,他的心境,现在正是处于那种接近“绝对平衡”的状态中,所有的欲求,所有的情绪都已经到了淡无可淡的地步,无悲无喜,无欲无求,只是非常客观地品味着、体会着眼前的、身周的、自己身上发生的这一切,完全就是一个旁观者。

不同于刚刚几乎让他陷入困境、沦入死地的无限体验,这次的这种状态徐起凤非常明了地知道,自己是可以控制的,他非常明白地能够感觉得到,在某一个范围之内,自己真正地可以做到细致入微地把握一切!这点体验虽然远不及刚刚那混同天地的震撼和足以让人迷失的沉醉,但却真正可以让他略窥到了一点对“幛”的“把握”的门径,让他真正体会到了一点与“自然之心”交流的心得。

徐起凤混沌却空明的感知中,这一刻仿佛已经就是永恒,这一刻似乎早已历经了无穷的岁月,但真实的现实中,却比“一瞬间”还要短暂!

当徐起凤彻底恢复了清明,却依旧能够保持着近乎于“绝对平衡”的心境从那混沌虚无中缓缓抽离出来,注意力重新投注到现实的时候,漂亮热心的大堂经理刚刚步出了旋转玻璃门不到两米,关切的目光依旧停留在他的脸上,温柔悦耳的问话仍在耳畔:“您不要紧吧?需不需要看看医生?要不先到里边来,喝点儿热水好么?”而先前能量爆发的余波却已将扩散到她的身前了!

毕竟那失控的暴走是源自这空间中最原始、最本源的能量直接的混乱扭曲,完全不同于一个人自行囤积的那种驯服了的属性能量——无穷无尽的能量充斥在整个空间之中,一个人终究器局有限,就好比一个小小的茶盅面对着一片汪洋大海,强煞了你能取用多少?你能囤积多少?

而徐起凤虽然更是根本全然没有这种所有能力者们最基本、最起码、最必需具备的囤积能力,可以说作为一切能力基础的能量在他体内几乎涓滴不存,但他却出奇地可以通过那种特别的无意识的“能量呼吸”方式与这空间中沛然无穷的能量直接交流!

虽然这样的“呼吸”依旧不会给他留下任何存留,虽然能够参与到他的“呼吸”中的能量少之又少,但怎奈那基数过于庞大!一条小小的鱼儿呼吸进食时吞吐的海水能有多少?但是它吞吐的却是包裹在它身周任意方位、任意多寡的汪洋!每次的吞吐虽然细微之极,但这细微的之间带起的波动将要影响到如何广大的范围?

可想而知,徐起凤这微不足道的“呼吸”影响到的又岂止是直接参与他那吐纳的一点点?也可想而知,这本来舒缓而规律、细微而平衡的节奏突然被打乱了,突然被扭曲了,那突如其来的调适作用产生的影响该是何其庞大!

虽然徐起凤莫名其妙地福至心灵,及时领悟到“逆虚迴无幛”运用的冰山一角,并成功构建催发了它的作用,及时地消解、发散去了绝大部分这暴乱的影响,但早先一步爆发先兆释放的前锋却始终是难以消散了。

劲风及体!

眼看即将成为“池鱼”的漂亮经理还未表达完的关切“噶”地一声被突然扑面灌口的“暴风狂流”噎在了嗓子里,满头的清爽短发“呼”地被扽了个笔直,巨大的压力让她那双亮闪闪的大眼睛再也睁不住了,蹙眉闭目之间就觉得脸颊、额头、脖颈处裸露在外的肌肤有十几处一阵微痒,然后就变作了针刺般的锐痛,如刀的劲风已然在她那细腻的肌肤上刮开了一道道细细的锐口,一线线细微的血痕渗出了她那白皙的皮肉上!

漂亮经理脸上的表情都来不及从关切转为惊恐,余波的前锋终于撞上了她的身体!她只觉得胸口一阵窒闷,感觉上就好像正好跟一列火车迎面撞个正着,又好像被一群狂奔而来的犀牛冲击撕扯,说不出的压抑,说不出的难受,说不出的窒息!

巨力袭来,漂亮经理窈窕纤瘦的娇躯顿失所依,脚下虚浮,整个身体都离开了地面,在她惊恐万状得变了调儿的惊呼声中,脑袋冲后,“呼”倒撞向身后两米处的选装玻璃门!

旋转玻璃面门后的酒店大厅里还聚集着不少服务员和避雨的闲人,所有人的注意力在这热心漂亮的大堂经理出来的时候,本来都集中在了她的背影上,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她的背影来到了门外的门厅敞厦下的台阶上。

大家伙眼瞅着这姑娘款款而行开门出去,走向那个背坐在台阶上不停抽搐的奇怪的胖子,本来没什么特别的,谁承想还没一眨眼的功夫,异变陡生!漂亮经理的身体忽然间就仿佛被什么东西撞到了一般,尖叫一声莫名其妙地向后仰天就倒,而且更离谱的是居然飞了起来,脑袋冲着大门以极快的速度直撞过来,眼睁睁看着这个热心漂亮的姑娘就要“肝脑涂门”香消玉殒了,不由得一齐不受控制地惊呼出声,整个酒店大堂就像炸了窝一般,顿时乱了起来,人群蜂拥着奔向门口而来!

但是,跑又有什么用呢?漂亮经理出门只有两米,倒飞的速度又何其迅速,门里这些人就算个个都能比刘翔跑得快上那么个十倍八倍的,又如何能够赶得及?又如何能够救得下人?人们发出了绝望的惊呼,有的人已经闭上了眼睛,不忍在看即将发生的惨状了。

可预料中的惨事却终究没有发生!

所有还睁着眼睛的人忽然间就觉得眼睛一花,一种荒谬绝伦的视觉感受怒海狂潮般席卷了他们的神经,彻底颠覆了他们对于时间、空间认知上的常识!

——只见那个前一刻还呆坐在门厅边缘的台阶上瑟瑟发抖的奇怪的胖子,“缓缓”地转过头来,窄窄的黑框眼镜后那双小眼睛闪烁着混沌却又清亮的神光看向了急速倒飞出来的漂亮经理,居然还有时间瞥了这门里的众人一眼,这一撇眼之间,所有被他目光扫到的人忽然间就觉得犹如冷水浇头、醍醐灌顶一般,所有因眼前这一幕而来的焦灼、惶恐瞬间熄灭了,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沉浸在了一片平和、静谧的天地之间。

就见那胖子“从从容容”地站起身来,“从从容容”地把手里的一个帕子揣在了邋里邋遢的大裤衩子的裤兜里,“从从容容”地转过了身子,“从从容容”地抬脚迈步……

在他那里,在旋转玻璃门外的那个门厅里,在那个台阶上,在这胖子和倒飞的漂亮经理之间,仿佛时间已经停滞了,那胖子的每一举、每一动,仿佛全然是在另外一个世界里、另外一个时空里做出来的,从容不迫,不徐不疾,没有一丁丁点儿的紧迫感,但是却偏偏又显得如此地……

和谐?

显得如此地……

理所当然??

那每一个不紧不慢、悠悠闲闲的举动,仿佛都奇异地符合着某种自然的节律,嵌合于天地的规矩之间。

但,当他那一步跨出的时候,人们眼睛里看到的、脑海中浮现的所有这一切梦终幻境般的景象霎那间冰裂、崩碎、分崩离析、轰然坍塌了!

一步跨出,在所有有目而睹的人们的眼中,那胖子邋遢、臃肿、看起来明显十分迟钝的身形忽然间就在原地消失了!

当人们再次找到那个胖墩墩的身影时,却发现他已近在眼前,依旧是那么从容,依旧是那么悠闲,只见他不徐不疾地抬起右手,轻轻握住了倒飞于空中的漂亮经理无意识地挥舞着的一只右手,轻轻地一拉,然后微微侧身,探左臂轻轻地绕过了漂亮经理的颈后,揽上了她的左肩……

那舒缓闲适的动作,显得如此地进退有度,轻柔而和缓,大度而从容,俨然竟像是在一个高雅的上流舞会上,一位优雅的绅士正在彬彬有礼地邀请一位美丽高贵的淑女共舞一曲,和谐而自然,谦和而恬退,没有任何一丝的做作,没有任何一点的斧凿,没有任何一线的牵强。

再然后,那位够热心而且够漂亮的大堂经理已经靠在这胖子的身前怀里稳稳地站直在了地上,而她的立身之处,却已经据旋转门不足一尺、三十厘米了。

俩人“相依相偎”地站在了门前,人们还没来得及出口长气,就看到那个站在漂亮经理背后面向着大门的胖子那一头七长八短、湿漉漉的乱发、袍子般肥大邋遢的大背心、大裤衩忽地大肆张扬起来,犹如正由一股大风从他背后狂吹,然后就感觉到旋转门两边的钢化玻璃墙壁“嘭”一声巨响,“喀喇喇”地一阵剧烈地晃动,人们甚至感觉到这两块大玻璃墙大有轰然碎裂的危险!

那扇高大沉重的玻璃旋转门更是像风车般“呼噜噜”地疯狂旋转起来,站在门附近的人们立时就感受到了一股庞然大力迅速地逼压而来,好几个人慌乱地惊呼着后退、躲闪,相互碰撞挨挤之下,三四个人相互纠缠着摔成了一地的滚地葫芦。

伴随着一声压抑微弱的闷哼,一朵鲜艳匀净的液体红花“噗”地一声喷上了玻璃墙,“啪”地一下四散崩溅开来,透明的玻璃被染红了老大一块,一缕缕、一道道粘粘的红色液体从那破碎的“红花”中向下流去……

居然,这就是传说中的“鲜血狂喷”么?

是那个胖子吐血了么?

一窗之隔、近在咫尺的观众们都是普通人,而一个普通人又有几个能有这样的“幸运”在电影电视之外的现实中目睹这种传说中的“壮观景象”?何况还是如此近的距离,只隔着一层玻璃,那感觉十足像是毫无阻碍地被喷到了自己的脸上、身上!

虽然“逆虚迴无幛”防御的机制神奇而独特,能够将任何对自身有着巨大伤害的能量吞噬、导引、消解、发散,能够最大限度地保证本体的无恙,但是,这一波能量暴走的冲击力太大了,超出了徐起凤现在水平的防御极限,而且冲击波的速度也太快了,饶是以“逆虚迴无幛”的神奇能力,却也来不及将那些伤害的能量全然消化,以徐胖子那稀松平常的身体素质根底,仓促之间硬生生扛下那点儿余波冲击,又怎么可能完全没事呢?受点儿不是那么非常要紧的伤那是理所当然的,全然没事那才奇哉怪也。

更多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惊吓得惊声尖叫了起来,炸窝的母鸡般“哄”地四散退开——不只是那些年轻的女服务员、大姑娘、小媳妇儿,那些平时看起来也像是一个个汉子似的大老爷们儿也没有哪个能够保持安静的!

到底儿,徐起凤赶在了漂亮经理撞门的前一刻险之又险地将她抢了下来,而且抢在了余波之前挡在了酒店门口,瞬间改变覆盖范围的“逆虚迴无幛”有效地在这甫一接触的瞬间最大限度地削弱了这股巨大的冲击波的冲击力,这才保住了酒店门脸儿的钢化玻璃墙,当然也免了门后那堆已然目瞪口呆的闲人们的一场无妄之灾。

这一方的冲击总算是由徐起凤拼着受伤勉力扛了下来,但发散向其它方向的余波可就没有什么东西来碍手碍脚了。暴虐的冲击波肆无忌惮地撞上了门厅的廊柱、两边的墙壁、女墙,本来也就不弱的撞击声传到大厅里,空旷的空间却起到了共鸣放大的作用,“轰隆隆”像足了滚滚的闷雷。连番惊吓之后,满屋子的人早已连惊呼的心情都失去了——都被吓得麻木了!

而门厅外面向马路的那一方,一瞬之前先已经被散发的能量催发的一滴滴水珠刚刚扑过人行道,“嘭砰、啪啦啦”一阵爆豆般的密集暴响声中,靠近马路边的一个厚重的铸铁垃圾桶被生生撞飞,而这倒霉的圾筒还在半空中的时候就被那些密集的子弹般的水滴打穿了成百上千个透明窟窿,毫不困难地完成了从一个密闭的铸铁垃圾筒一个四处透风的筛子的转变过程,但可怜的“铸铁筛子”的苦难历程还未结束,直又飞出了十几米,落在空旷的马路中间摔成了粉身碎骨,这才彻底告别了它那苦难而屈辱的一生。

人行道边,处在这些发狂暴走的水滴攻击范围内的那些塑钢座椅、行道树、不锈钢围栏同样难逃被打得浑身窟窿的厄运,不过这些东西都被牢牢钉在地上,没能飞起来罢了。

水滴冲击的余威甚至波及到了宽达七十米以外的马路对面,那边上铺的门窗也挨了不少的攻击,好在经过了一段距离,后面又有徐起凤不停地釜底抽薪,那些水滴中蕴含的力量在飞越马路的过程中不断地消散、消散,真正冲过马路之后,也就失去了那足以穿透钢板的锐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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