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黑暗，浓郁得化不开的黑暗。

尼德的意识很清醒，他知道自己在哪，将要做什么。但是他现在不想动，他在享受这种感觉，灵魂在黑暗中飘荡，仿佛与黑暗融为了一体。

也许自己本就属于这种黑暗，而不属于天空的蔚蓝。

但是尼德却喜欢蓝色，喜欢晴空的那种染着淡淡白云粉色的蔚蓝。

得不到的总是最美的。对于在地狱中挣扎的尼德，代表自由的蓝色是永恒的奢望。

黑暗突然涌动起来，看不见，但尼德清楚的感到黑暗在涌进自己的身体，水流般洗涤自己的灵魂。尼德没有抗拒这股黑暗的入侵，让黑暗完全淹没自己，只留下自己的理智。渐渐的,黑暗的流动缓慢下来，尼德感到自己真正与黑暗融为了一体，然后，他看到了光明。

不用睁开眼睛，尼德就能清楚的看到周围的景象，确切的说不是看到，而是这些景象直接印入了尼德的思想。然后尼德看到了自己的身体，一具庞大的身体。没有手脚，没有头部，只是一个球体，由树枝缠绕而成的球体，还有无数树枝从这具身体里伸出，就像无数触手，与树木与地面相连。

尼德心念一动，触手与树枝脱离，全部缩了回来，然后一部分触手缠绕成两根更加粗大的触手。尼德笑了，虽然感觉不到自己的脸，但是他知道自己笑了。

“死亡战车”启动了。

×××

死亡森林外，“凯恩”静静坐着。死亡气息就像浓雾从死亡森林扩散开来，将他淹没。“凯恩”无动于衷，默默看着躺在面前的一个沉睡的小女孩。他轻轻将飘落在女孩脸上的一小片落叶拂去，不让它打搅女孩的沉睡。女孩睡得很恬，很安详，嘴角还带着一丝微笑，似乎在做着美梦。

地面隐隐传来震动，一下又一下，似乎有物体在远处敲击地面，地面的落叶和碎石也随之跃动。

“凯恩”从胸前衣领中掏出一根项链，项链上挂着一颗蓝色的宝石，在黑暗中闪耀着冷冷的蓝色光芒。

“费妮，再忍耐一下，爸爸很快就能让你复活了。”“凯恩”自言自语着，宝石像是在回应他的话，散发出更加明亮的光芒。

地面的震动逐渐强烈，森林中传来树木断裂的声音，混合了重物与地面沉闷的撞击声，仿佛滚雷从天边奔袭而来。

滚雷越来越近，终于，森林最边缘的几棵树木同时轰然倒下，一个庞大的物体完全显露出了它的身躯。

“费妮，这就是‘死亡战车’，也是你复活的祭坛。”“凯恩”对胸前的蓝宝石说，语气平淡，却掩盖不了眼中的激动。

“死亡战车”的外形完全不能让人将它与战车产生联想，它更像是一个没有头颅的肥硕巨人，圆滚滚的身躯上满是褶皱，就像是肥肉层层叠叠。肌肉纠结青筋爆起的四肢的每一个动作都带动地面剧烈颤抖，黑色的死亡气息包围它的身体，朦胧中让构成它身体的树枝看起来像是毒蛇般不断蠕动，恶心而又恐怖。

尼德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如此的强大，亡灵法师就像自己脚下的一只甲虫，那么的渺小和脆弱，似乎只要自己轻轻一抬脚，就能将它踩扁。但他不能这么做，因为莉莎正躺在罗卡特的身前，而且罗卡特的身体，本是属于凯恩的。

怎么办？怎么办？尼德忽然觉得自己很愚蠢，明明拥有了力量，却还是无从下手。巨人和亡灵法师对峙着，一动不动，整个世界突然安静了下来。

“孩子，你在犹豫什么？强大不仅仅是指力量，还有智慧。我已经给了你力量，现在是发挥你自己的智慧的时候了。用灵魂去感觉你的新身体，发挥你的想象，你就会发现你新身体的强大威力。不要害怕伤害到凯恩的身体，罗卡特没有那么脆弱，一定要用你的全力去打倒他，就算有损伤也没关系，我可以治好。”里斯特的声音再次在尼德心中响起。

里斯特的话语让尼德冷静了下来。用灵魂去感觉身体，该怎么做？尼德努力感觉着自己新身体的每一部分，他的意识流过组成他新身体的每一根树枝，体会着里面蕴涵的魔力。

罗卡特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在凯恩的脸上，这笑容不像尼德所熟悉的亡灵法师的笑容那样冰冷。

巨人终于动了，它的右臂突然碎裂开来，无数枝条毒蛇般伸向罗卡特身前的莉莎，将她层层包裹，并抬到空中，紧接着左臂猛然向罗卡特砸去。罗卡特突然消失不见，巨人的手臂收势不住，直接插入了地面，就像刀子插入面包一样轻而易举，没有丝毫阻碍。

“把公主交给我。”里斯特的声音传来。

巨人的右臂扭曲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将莉莎放到了身后里斯特的手里。白色光芒闪过，里斯特带着莉莎消失在黑暗中。

黑暗无法阻挡尼德的视线，即使是在这样的黑夜。巨人没有眼睛，但在里面控制巨人的尼德却能看到周围的一切，确切的说，是感觉到了一切。他清楚地知道罗卡特躲过攻击的每一个动作，甚至感觉到了藏在罗卡特胸前的蓝宝石项链在那瞬间闪耀出蓝色光芒。

以罗卡特的实力，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让自己夺走莉莎？尼德有些疑惑，但这并未让他的攻击有丝毫犹豫。巨人的左臂重新纠结，向漂浮空中的罗卡特轰去。

罗卡特这一次没有躲闪，一层魔法护壁瞬间出现在他面前，与巨人的左臂直接相撞。巨人的手臂发出恐怖的碎裂声，猛地爆裂开来，仿佛一朵地狱之花在空中绽放。

尼德傻眼了，他没想到罗卡特居然能正面挡住这种恐怖的攻击。他将手臂收回，组成手臂的枝条一阵蠕动，手臂又恢复了原样。尼德松了口气，虽然对罗卡特的第一次正面攻击失败了，但自己也没收到损伤，“死亡战车”的自我修复能力果然卓越。

空中的亡灵法师心中也正震惊不已，刚才那一击他差点就没挡住，如果不是胸前的蓝晶魔石及时补充魔力，即使不会受伤，也无法再停留在空中。

不容罗卡特思索，脚下巨人的拳头又一次呼啸而来，罗卡特不敢正面硬碰，平移躲开攻击。再次出乎罗卡特意料的是这一次拳头突然爆裂开来，形成一面巨大的罩子向他迎面压去。他急忙后退，罩子依然紧跟不放，巨人的手臂越拉越长，越拉越细，很快就到了极限，无法再伸展分毫。这时罗卡特的魔法也完成了，数个黑色魔法球在他身边浮现，没有丝毫停留就没入巨人的手臂，瞬时消失不见。

巨人伸长的手臂剧烈颤抖起来，从端部开始，巨臂就像阳光下的积雪一样融化了，并迅速向巨人的身体延伸。

尼德差点哀嚎起来，他感到了剧烈的疼痛，仿佛自己的手臂在被火焰灼烧。幸好死亡的火焰很快就熄灭了，尼德的痛苦也同时停止，而巨人的手臂只剩下了一小截。

实在太可怕了！尼德的信心随着罗卡特的反击烟消云散，他知道，只要罗卡特愿意，随时可以把自己轻易消灭，就像那条手臂一样。这根本就是一场不可能胜利的战斗。

“孩子，你还没有发现‘死亡战车’的真正能力，用灵魂去体会，与战车融为一体，现在你就是‘死亡战车’，‘死亡战车’就是你。”里斯特的声音再次传来。

用灵魂去体会？怎么体会？正当尼德疑惑不解的时候，一股强大的魔力源源不断流进“死亡战车”。尼德的意念流过巨人的身体，发现巨人的脚不知何时伸入了地面，就像植物的根牢牢抓住了脚下的泥土，魔力正是从这些根传来，“死亡战车”变成了一棵巨树，疯狂地从泥土中吸收营养。战车脚下的土地迅速萎缩，塌陷，形成一个巨大的坑。

尼德的意识突然与“死亡战车”分离开来，他重新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但是分离的仅仅是他的意识，对于自己的身体，尼德只有感觉却无法控制，魔力依然在疯狂的灌入他的体内。尼德感到自己的身体就像一个已经灌满水的水袋，而水流仍然源源不断向水袋中灌注，水袋随时有爆裂的危险。终于，尼德再也承受不住魔力的冲击，失去了知觉。

随着魔力的凝聚，“死亡战车”由枯枝的棕色变成了纯黑色，丝丝魔力从缝隙中溢出，在体外形成一层朦胧的外壳。

空中的罗卡特也感觉到了“死亡战车”的变化，这股魔力实在太强大了，附近的乌云也被这股魔力吸引，逐渐堆积起来，将满天星光遮掩。

罗卡特凌厉的目光扫过空中的乌云，又落在“死亡战车”上，他手一挥，又有五个黑色魔法球向“死亡战车”飞去。仿佛水滴落入大海，魔法球没有激起一丝波澜就淹没在巨人体内。

罗卡特立刻意识到“死亡战车”吸收了死亡森林绝大部分的黑暗魔力，普通的亡灵魔法对它已经没有作用。罗卡特开始有不好的预感，他能感觉到周围的魔力场变得极不稳定，空间也有些扭曲。亡灵法师终于开始念颂咒语，同时胸口的蓝色宝石散发出耀眼的光芒。随着咒语，四个黑色的骷髅头骨出现在亡灵法师身边，每三个骷髅组成一面防御壁，形成一个四面体将亡灵法师包围，在空中旋转飞舞着，这是最强亡灵防御魔法“死神的承诺”。

“死亡战车”终于停止了魔力吸收，它的躯体上伸出六根粗大的触角，触角上隐隐有黑色闪电缠绕，触角间居然是一个魔法阵，死亡魔力源源不断地向这个魔法阵聚集。

“里斯特，快让那小子停下，这不是他所能承受的魔法。”罗卡特将一缕意念抛向空中。

“来不及了，我感受不到尼德的活动迹象，他可能已经昏迷，这是‘生命的战车’的自我保护魔法——生命的怒号，你刚才的攻击对它的刺激过头了。”另一个意念回答。

罗卡特脸上掠过一丝苦笑。“生命的怒号”是传说中“生命的战车”的最强武器，是魔法中的魔法，其威力据说能毁灭一条巨龙。而现在“生命的怒号”的魔力来源变成了死亡魔力，“生命的怒号”也就变成了“死亡的怒号”，威力恐怕会更加可怕。亡灵法师知道自己这次遇到麻烦了，而且麻烦还不小。

里斯特心里也不轻松。从“死亡战车”聚集魔力开始，他就感到了不妙，这魔力太强大了，不是尼德所能承受的，果然他对尼德的呼唤没有了回应。里斯特焦急万分，一旦施放了“生命的怒号”，尼德的身体可能会在魔法的反冲击下毁灭。

空中一道白光一闪，里斯特出现在“死亡战车”上方。

“伟大的战神，请赐予您的战士以勇气和力量，请赐予您的战士以武器，粉碎您的敌人……”随着里斯特的高声祈祷，神圣的光芒从他身体散发出来，在黑暗的夜里犹如坠落世间的明月，接着一把闪耀着神圣光辉的魔法战锤在他手中迅速成形，那是战神的武器——战神之审判。

里斯特一声暴喝，身形几乎在瞬间移动到“死亡战车”旁边，同时战锤脱手飞出，目标不是“死亡战车”的躯体，而是它的触角。触角组成的魔法阵是“死亡的怒号”的魔力中枢，只要切断触角，“死亡的怒号”也将无法施展。

“死亡战车”感觉到了危险，它笨拙地移动庞大的躯体，但“战神的审判”速度太快，根本无法完全躲开，战锤还是成功的切断了一根触角。

强大的魔力猛然从“死亡战车”体内发散出来，形成一个魔力的冲击波冲向四面八方，仿佛战车的无声哀嚎。

里斯特首当其冲，促不及防下被这股魔力一直推到死亡森林边缘才稳住身形。罗卡特离得比较远，加上“死神的承诺”的保护，所以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里斯特大祭司，请小心您的身体，他不仅仅属于你。”罗卡特的意念传来。

“你也请小心身体，他也不属于你。”里斯特苦笑回应。他没预料到“死亡战车”的反应会这么强烈，差点就吃了大亏。

里斯特向“死亡战车”飞去，失去了触角显然对“死亡战车”伤害很大，它的身躯剧烈抽搐着，仿佛失去了控制。

就在里斯特距离“死亡战车”还有几十尺距离的时候，“死亡战车”剩下的五个触角顶端隐约有暗红色的光芒一闪。

不好！里斯特大惊，但已经来不及提醒罗卡特。

时间仿佛在瞬间停滞，“死亡战车”周围的空间猛地收缩了一下，然后又膨胀开来，一道十尺粗的暗红色光柱划破夜空向罗卡特轰去。

死亡的怒号！

庞大的魔法能量与罗卡特的魔法护罩猛烈撞击，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死神的承诺”不愧为最强的亡灵防御魔法，稳稳地挡住了这突如其来的攻击。

死神承诺赐予使用者不死的权利，那么魔法的使用者就再不会受到任何死亡的威胁，这就是“死神的承诺”这个魔法名称的意义。

“死亡的怒号”与“死神的承诺”的撞击溢出大量魔力，形成的圆形魔力波涛在地面冲击出一条巨大的裂痕，空中的乌云也被吹散，但月光却穿不透这魔力波涛，整个世界一片暗红，仿佛被浸在凝固的血液中，整个空间压抑得让人窒息，让人疯狂。

在“死亡的怒号”的恐怖冲击下，罗卡特就发觉“死神的承诺”居然有松动的迹象，挡在最前端的骷髅上出现了裂纹，魔法护壁已经有些微颤抖。罗卡特心念一动，四面体魔法护壁转了一个角度，换了个骷髅顶在前面，“死神的承诺”才重新稳定下来。

当魔法护壁又旋转了一次角度后，“死亡的怒号”依然没有停止的迹象。

“里斯特，如果不想那孩子去见死神，就赶快想办法阻止他。”罗卡特也有些急躁了。

里斯特苦笑，要阻止“死亡的怒号”很简单，但是他不能保证不伤害到“死亡战车”里面的尼德。

罗卡特没有里斯特的好耐心，一段咒语以后，两个黑色的骷髅出现在他身后。这不是普通的骷髅守卫，而是完全的魔法生物。夜空般漆黑的骨架，眼眶中散发出暗红的光芒，背后还有一对翼翅，那是恶魔的翅膀，扇动着来自地狱的腥风。手中拎着一把巨大的镰刀，仿佛来自地狱的死神，随时准备收割属于他的灵魂。

里斯特立刻发觉了空中的变化。

“不可以！”里斯特急忙喝止罗卡特，但已经迟了一步。

犹如黑色闪电，两个黑色魔法骷髅划破夜空瞬时出现在“死亡战车”上方，暗红刀芒一闪，五根触角被齐根切断。

“战神之盾！”一面闪耀着神圣光辉的巨大魔法盾牌出现在里斯特面前。

几乎在同一瞬间，“死亡战车”触角维持的魔法阵彻底崩溃了，聚集的魔力炸裂开来。整个天地仿佛为之一震，狂暴的魔力飓风卷向四面八方。以“死亡战车”为中心，地面波浪般翻起，成环状向外扩散开去。当魔力飓风平静下来，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而“死亡战车”变成了一堆烂木头，堆在深坑底部。

“希望尼德没事。”看着眼前那一大堆烂木头，里斯特叹了口气。

罗卡特出现在里斯特身边，他手一挥，两个魔法骷髅手起刀落，将烂木堆劈开一个缺口。力道拿捏得很准，缺口中露出昏迷不醒的尼德。

“你的愿望实现了，这小子看来死不了。”在罗卡特的指挥下，魔法骷髅粗暴地把尼德拉了出来，抛给了里斯特。

里斯特按着尼德的额头，脸色沉重：“虽然还没死，但灵魂已经被死亡魔力完全侵蚀，跟死亡也差不多了。可怜的孩子，都是我的错。”

“这小子是我的仆人，他没有死的权力，除非得到我允许。”罗卡特夺过尼德，也用手按住他的额头，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灵魂被侵蚀，很好。”

两个魔法骷髅忽然化为一团黑雾，将尼德包裹起来，然后消失不见。

“我不会让这小子死的，暂时不用管他，别忘了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灵魂被侵蚀还如何能救？”

“我自然有办法，你不用操心。”

里斯特思索了一下，突然问：“难道你想转移契约？”

“没错，这不正是你所期待的？”罗卡特冷冷的说。

看着眼前那一大堆“死亡战车”的残骸，里斯特轻轻叹了口气：“也许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你已经从凯恩脑子里得到咒语了？”

罗卡特冷哼：“少废话，开始吧。”

罗卡特轻轻抚摸着胸口的蓝色宝石项链，神色忽然变得出奇的温柔，“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费妮，我的孩子……”

里斯特也注视这颗闪耀着耀眼蓝色光芒的宝石，眼神居然与罗卡特那么的相似。

罗卡特从脖子上摘下蓝宝石，宝石脱手飞出，悬停在“死亡战车”残骸上方，仿佛一颗坠落的星星。神秘的咒语从罗卡特口中吐出，在夜空中缓缓流淌，就像古老的音符，“死亡战车”的残骸随着音符重新开始蠕动，生长，逐渐恢复成一个巨茧。

里斯特抱着莉莎走向“死亡战车”，战车伸出两根触角，将莉莎卷入缺口，仿佛恶魔把她一口吞入。

“以我之誓，以战神之名，净化一切非战之力，消灭一切抵抗之敌！”里斯特表情肃穆，手臂做着奇怪的动作，动作缓慢，却仿佛蕴含了无穷力量。神圣的光辉从他身上散发出来，驱散了四周的黑暗，只有蓝色宝石依然灼灼生辉。

“死亡战车”剥离出数根树枝缠绕成两条触角伸向里斯特，又从顶部长出另一条触角伸向空中的蓝色宝石。触角顶端张开，分别将里斯特和蓝色宝石包裹起来。

罗卡特的咒语突然变得急促，“死亡战车”发出剧烈颤抖，只见缠绕住里斯特和蓝色宝石的触角分别散发出白色和蓝色的光芒，似乎有源源不断的魔力被吸取到“死亡战车”内部。但是很快光芒就黯淡下来，缠绕里斯特的触角松开，里斯特失去了支持，一下跪坐地上。

“结束了……”里斯特的样子极其疲累。

罗卡特终于停止了咒语，他两手一分，“死亡战车”再次裂开一个口子，罗卡特冲进去将女孩抱了出来。

“费妮，费妮……我的孩子……”罗卡特语音颤抖。

“费妮……成功没有？”里斯特也挣扎着站起来，走到罗卡特身边，满脸的期待。

女孩睁开了眼睛，迷惘的眼神扫过两张期待的脸，却好像什么也没看到。女孩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不约而同的，里斯特和罗卡特都把耳朵凑近。

“愿战神永远指引父亲，愿战神永远指引父亲，愿战神……”女孩仿佛在喃喃自语，声音很低，却很清晰。

只是一句话，女孩反反复复的念着，声音越来越低，很快就没有了声息，眼睛也渐渐失去了光彩。

“不！”罗卡特突然大喊：“我都做了些什么！我都做了些什么！”凄厉的呼喊撕碎了夜晚的安宁。

里斯特却静静的看着已经没有了意识的女孩，眼中隐约有水雾闪烁，脸上却满是温柔。

“费妮，我最爱的孩子……这就是你的遗愿么？”

罗卡特安静了下来，看着怀里的女孩，眼神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冰冷，变得空洞和虚无。他轻轻拥了拥女孩，然后递给了里斯特。

“一切都结束了，我的使命，我的生命，我的费妮……”

“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这一刻。罗卡特，你应该满足了。”

“满足？也许吧。罗卡特已经没有了存在的必要，现在，我要回来了。”罗卡特的神色出奇的平静。

“欢迎回来，里斯特大祭司。”里斯特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战神将继续指引我们，哦不，是我，因为有费妮在为我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