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狂不会什么九箭射日之类的超级箭技，他射箭靠的是本能和十年养成的习惯。

他当然不会自以为臂力能大到开山碎石，但借着寒月弓和这特制的箭的威力，被杨狂连续射出的十只箭带着尖啸，一瞬间就出现在李治的眼前。

近处偷袭用暗器，远处偷袭则首选弓箭。而这两种武器中，又以弓箭更具有威胁，它不但具有暗器的隐蔽特点，而且速度快，杀伤力大，若是在箭上在涂上些毒药，那被射杀的目标就倒霉了。

混战的场中根本就没有谁能够阻拦，即使很多人都分神关注着李治的安危，可当这箭凭空袭来的时候，所有的侍卫都无奈的发现，对方竟然发疯似的展开了攻击，他们根本就脱不开身。

李治本来还在心里计算时间，还忧愁的想着一会儿禁军来到的时候该如何收场的问题，今天李泰回京，就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这个做皇帝的还真是面上无光。

突然想起的破空之声打断了李治的思路，凭着直觉，李治就知道这是向他来的，左脚一用力，只听见非常轻微的啪的一声，御辇的前方突然跳起一块挡板。

这是李治事先吩咐殿中监李杰准备的，就为了这个机关，李杰可是费了相当大的功夫，动员了一大批的能工巧匠，才完成了李治所要求的效果。

当然，李杰做的远不止这些，譬如配合唐风埋炸药，又譬如为今天准备了数十种避毒的药材。

“当——”

第一支箭恰恰就打在挡板上，由生铁铸成的挡板和箭头相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由于速度太快，挡板还没有完全弹起，所以箭枝打在了挡板的上方。

“当——当——”

又是连续两支箭，声音更大，就见那挡板承受了三支箭后，终于被打的横了过来。

“皇上小心。”唐风终于逼开了段伶，来不及上前，随后抓了一个人就往李治的身前扔。

“噗——”

这是箭枝入肉的声音，飞来的人终于接住了后面的几支箭，李治眼看着那人的身上喷出了几道血箭，把他的眼前染得血红。

“九弟小心。”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刚醒来的李恪竟然不由自主的喊了一声。

李治也知道小心，可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瞳孔里看着呼啸而来的闪着寒光的箭尖，身体想闪避，可又如何躲的开？

也许是李治命不该绝，也许是李恪那一句唤起了杨妃的力量，更或者是一个女人在关键时刻，就能发挥出身体上的无限潜能。在一刹那，李治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大力扑倒，慌乱中，他只能看见一双毅然而安逸的眼睛。

“不——”

所有的人都被这凄惨无比的喊声惊住了。就连无情剑段伶，都没有如往常一般趁乱赶尽杀绝。

李恪眼看着三支箭插进了杨妃的后背，在那短短的瞬间，他只感觉到眼前一黑，又突然醒悟过来，才哭喊着翻身下马，往龙辇处跑去。

“王爷——”张思刚要阻拦，被李恪蛮横的推开，一时间，他被李恪回望的那一眼震住了。那眼神里，包含了无尽的怨恨。

他怎么可能醒来了呢？

张思现在已经不在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了，他知道，今天的战局就到此为止了，而他张思的生命，也会因而终止。

没有人阻拦李恪，即使是李治，也只是默默的扳开杨妃的身体，将她抱在怀里。

杨妃看着跑过来的李恪，终于笑了。

她这后半生，还从来没有如此真诚的笑过，坦然的笑过。以前对着菩萨的时候，也想笑，可怎么也笑不出来，没有想到，在她一生的最后时刻，竟然解开了心中的千千结。也许她这一死，不冤。

“母后，母后。”李恪爬到杨妃的身前，看着杨妃已经被血浸透了的衣襟，不知所措。

杨妃这个时候现出了一个女人最后的坚强。即使是利箭穿心，她依然都没有皱一下眉头，似乎这个身体已经不属于她了似的。

“皇上，你能——饶恕李泰，也请你——饶恕——我——的恪儿。”

杨妃笑了一会儿，突然身体一阵痉挛，挣扎着说出她最后的请求，也没有看到李治点头，就香消玉殒了。

李治本来应该笑的，这是他预料中的最好的结局，可他突然发现，无论如何，他都笑不出来。因为现在，只杨妃最后的笑就够了，尽管那笑中带着无限的悲怆。

李恪哭嚎了一声母后，又昏了过去。

也许是因为还未散尽的烟尘，长安城里笼罩着一股子悲伤和愤怒的气息，无论是人，还是动物，似乎都能感觉到那种惊天动地的咆哮。

“杀——无——赦——”

李治突然站了起来，看着那枝插在原本杨妃坐的地方的箭，歇斯底里的喊道。

话音刚落，就听见远处清晰的大规模军队律动的声音，唐风几人对视了一眼，知道今天他们赢定了。

空气中隐隐的飘荡着幽兰花的香气，闻起来让人心旷神怡。

帝王发怒，天下流血！

大内侍卫们都疯狂的缠住残党，唐风更是依靠着他神鬼莫测的轻功，挡住了段伶的去路。

情况似乎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每个人心中的大石都落下了，只有玄奘，还隐隐觉得有些不妥。

哪里有漏洞呢？

玄奘一边和几个人当着杨雁的剑，一边苦苦的思索。

鼻息中的香气让玄奘的头脑清晰起来，他禁不住多吸了两口。

“十里香——”

玄奘突然面色大变，惊道。

杨雁一直都默不做声，这时突然一剑脱了几人的包围，冷笑道：“现在想起来了，晚了。”

十里香号称天下第一奇毒，奇就奇在，它能够颠覆乾坤，能让十丈之内的所有闻到香气的人霎那间就失去反抗之力。也因为它虽厉害，却不会伤人，所以才叫奇字。

箭头上本来就涂了十里香的毒，十里香遇血挥发成气体，无声无息的就弥散在周围。

“玄奘，去死吧。”

杨雁趁着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毫不犹豫的出剑。

出乎她的意料，玄奘竟然丝毫没有受制的样子，反手逼开了她的长剑，笑道：“十里香虽然厉害，但还不是没有克制之法。”

杨雁大吃一惊，但扫眼一看，才知道只有玄奘没有事，估计是他有什么佛门避毒的秘法。

“玄奘，今天算你运气。”

杨雁冷哼一声，绕过他一把掠起已经昏迷的李治，长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