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卷 第30章 寒意

地城之心的突围，让尼贡平原的局势顿时剧变，短暂的平衡被打破了。(-)

答盟嘉特的军队咬着地城的尾巴追了上去，如此规模的大军行动，情报第一时间就送到了特曼的大营之中。

“太好了，地城之心的主力已去，尼尔城中空虚，现在正是我们攻城的好机会。”一个参谋军官兴奋地说道。

特曼大军的总指挥迪昂不置可否，另一个参谋揣摩着迪昂的心思，开口说道：“地城之心在尼尔城中还留有将近十万的军队，加上城防坚固，我们想要一鼓而下并不容易。更何况答盟嘉特的军队虽然离开了，但是还有一个自由联盟。”

“自由联盟？他们在尼贡平原只有一个军团，让禁卫军铁骑监视他们不得妄动，其他部队全力攻城，不出五日尼尔城必下。”原来的参谋不以为然地说道。

“自由联盟驻扎在尼贡平原的虽然只有一个军团，但是其中鹰身人很少，可以想见他们正潜伏在尼贡平原的边缘等待机会。”

“鹰身人攻击力不行，骚扰骚扰就罢了，就算来上十万也不是黄金狮鹫军团的对手。”

参谋们争论不休，总指挥迪昂看差不多了，咳嗽了一声，指挥部中立刻鸦雀无声，大家都在等待他做出决定。

“尼尔城暂时不打，我们去攻击自由联盟的那个火焰军团。” 迪昂一锤定音地说道。

参谋们愣了一下，不过仔细一想，这确实符合总指挥本人的风格。禁卫军铁骑是一支攻击力非常强的部队，这支军队出身的将领也都带有非常鲜明的特色，注重进攻和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迪昂也不例外。

现在尼贡平原的局势已经逐渐明朗，趁答盟嘉特和地城主力牵扯的机会，集合全军之力先吃下自由联盟的火焰军团，这样一来尼贡平原就再也没有能够阻止特曼大军的势力了。

至于攻击自由联盟是否符合道义，这根本不在特曼人的考虑之中。虽然自由联盟和地城之心是敌对关系，但是在特曼人看来，所有地底势力都是他们的敌人，是他们完成占领和统治尼贡平原这个目标的阻碍。

“这样我们就要绕过尼尔城，尼尔城里还有地城的十万军队，他们要是不安分怎么办？”一个参谋试探问道。

“这就要看逐电者军团的了，蒙蒂尼伯爵，你带着逐电者军团监控尼尔城，如果有人敢出城立刻攻击，等我带着主力回师以后再合攻尼尔城。”迪昂说道。

“是，总指挥阁下。” 年轻的蒙蒂尼不动声色地应道。

迪昂的眼睛微眯了一下，逐电者军团是特曼帝国的一支精锐，原本是老蒙蒂尼公爵亲领的，但是这次行动自己成了总指挥，于是蒙蒂尼将军团交给了自己的儿子。

特曼军方也有派系，迪昂为首的禁卫军出身的将领可谓中央派，而老蒙蒂尼公爵则是地方派的代表人物。两方的大大小小各种争斗从来没有停过，就以这次出征来说，指挥官的人选、出征的时机和目标，都是双方争论的目标。

不过最后还是得到国王支持的中央派取得了胜利，禁卫军是国王直属的军队，他偏向中央派一方再正常不过。

另外迪昂在几次同地底军队战争中的战绩也让反对者无话可说，这个将军歼灭了突袭东北边区的尼贡远征军，又率军在危难关头解了帝都之围，击溃了地城之心的大军，所以有着尼贡克星的称号。远征尼贡的军事行动，由他领军再合适不过了。

逐电者军团是一支轻骑军团，擅长突击奔袭，用他们来监控尼尔城不能说不合适，但是总给人大材小用的感觉。

尼尔城中只有将近十万的军队，虽然人数不能算少，但是这些被地城之心抛弃的部队大多是穴居人这类战力不强、行军速度又慢的兵种，他们守城还行，但如果出城野战就不够看了。

除了几大正规军团外，特曼军中还有将近二十万征发而来的贵族私兵和地方部队，其实监控尼尔城这些部队就够了。

不过迪昂摆明了是不想让逐电者军团获得军功，谁也不会去触总指挥的霉头。从迪昂的安排就能看出，他只留下逐电者这一个轻骑军团，连通常配属的步兵都不给，这基本断绝了逐电者攻下尼尔城的可能性。

特曼是个军事化的国家，军队的行动效率很高，迪昂作出决定不久，各路军队就陆续开拔，禁卫军铁骑、黄金狮鹫军团、狂狼军团、各路地方军队，三十五万大军像浩荡的洪水般从尼尔城边席卷而过，视城中的十万守军如同无物。

战马激起的尘土高高扬起，即使很远的地方都能看见，特曼大军士气高昂，在他们看来自由联盟的军队就是一群跳梁小丑，地城之心的夹缝中生存下来的跳蚤一般的生物，顶多算是一群民军和游击队，根本无法当特曼大军的一击。

这种轻视不光在普通战士中广为流传，就是各级指挥官，甚至迪昂本人，都不可避免地带有这种情绪。

毕竟自由联盟一直在地底活动，也没有什么战绩流传到地表，知道他们厉害的地城之心，当然也不会把这一点告诉特曼人。

说自由联盟是民军和游击队也没有错，火焰和黑岩等几支正规军团，原本就是抵抗军的底子，连军团的名字都是从抵抗军那里继承下来的。

只不过由地底种族组成的抵抗军的强悍，远远超出了地表人类的想象，这一点特曼的军队很快就能见识到。

气势汹汹的特曼大军扑向娜塔莎的火焰军团，但是刚行军到一半，新的情报传来，火焰军团的驻地竟然空无一人，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军营，整支大军竟然神奇地失踪了。

迪昂大为震怒，狠狠训斥了负责侦察的军官。

那个军官也觉得很冤枉，就在一夜之前火焰还在原地，谁知道他们趁着火之柱熄灭的时候全军转移了？

狮鹫是没有热能视力的，所以夜晚的侦察一向是特曼军队的弱项。再加上火焰的军营防备森严，夜晚的天空被鹰身人牢牢控制住，他们只能从外围监视，侦察的圈子散得很大，只能重点监视面向特曼的这个方向，火焰趁夜远扬很难及时发现。

密密麻麻的狮鹫冲天而起，向着四面八方飞去。一脸阴沉的迪昂下马后，在火焰曾经驻扎的军营中漫步巡视，他要等待狮鹫们传回火焰军团最新位置的情报。

走了一会儿，迪昂的脸色凝重起来。

对于熟悉军事的人来说，往往从一个细节就能看出一支军队的强弱。

火焰的军营虽然是临时搭建的，但是规划、取材和建筑都一丝不苟，因为离开得仓促，军营的建筑都没有被拆除，迪昂得以能够细细地观察。

火焰的军营很少用木材，这和地底缺少树木有关，军营的主要建材是地底随处可见的泥土和岩石。

一高一矮紧挨着的两道土墙，将军营围在其中，土墙之中还有一条壕沟，从痕迹中能看出来原来壕沟上应该覆盖着木板，这也是这个军营少有的使用木料的地方，这些木板想必是被带走了。

军营中帐篷之类的肯定都没有了，但是从地面上用石灰勾画的白线中，还是能窥见当时军营的大体布置。

从一些痕迹上，迪昂甚至能判断出哪一片军营是牛头人的、哪一片是美杜莎的，整个军营布置合理，条块分明，迪昂一眼就能看出部队安置地非常合理，遇到突袭的时候能够有条不紊地调动兵力。

最让迪昂寒心的是，整个军营中干净异常，一丁点杂物和垃圾都看不到。

照理来说数万人的营地，加上昨夜又是紧急转移，诺大的军营中不可避免地会留下一些东西。

像来不及带走的武器装备啦，粮食物资啦，这些全都没有，军营的地上干干净净，连一个铁片、一粒粮食都没有发现，甚至连士兵们的排泄物都被稳妥地掩埋起来。

这哪里是一支游击队？即使迪昂自己带领的禁卫军，也无法做得比这更出色。这分明就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强军。

有了这个认识的迪昂，心中升起一股寒意。

这个新成立的自由联盟，日后必然成为特曼帝国统治地底的大患，迪昂的心中下了这个论断。

自由联盟的危险性，被他提到了最高的程度，甚至超过了答盟嘉特。

迪昂并不担心答盟嘉特这个老对手，再对尼贡平原的争夺上会胜过自己。特曼的国力比答盟嘉特稍微强盛一些，更何况在尼贡平原这种地形下，缺少战马的答盟嘉特军队，注定不会是特曼骑兵的对手，这一点是先天上决定的。

答盟嘉特只所以有底气和特曼争夺，无非是拉拢到了朋卡联邦和冈斯王国，这两个国家看到特曼的强势，因此又玩起了扶弱抗强的传统把戏。

这些伎俩迪昂有些看不上眼，朋卡联盟不是大善人，帮助答盟嘉特不是无偿的。更何况他们的法师团迟早有离开地底的一天。

听说朋卡联盟北方的兽人部落又在蠢蠢欲动，也许那时就是朋卡法师团离开的时候。

在和答盟嘉特的历次战争中，往往都是在本土作战的一方取得胜利，在迪昂看来，如果能把答盟嘉特的主力牵制在地底，并寻机消耗歼灭，这才是最高明的策略。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前期甚至不妨给答盟嘉特一些甜头，例如尼尔城？迪昂思索着。

自由联盟，迪昂嘴里轻轻地念叨着这几个字，脸上露出一丝冰冷的寒意。

火焰军团是地底抵抗军出身，从创立之初就养成了节俭的习惯，在同地城之心严酷的斗争中，任何一点点物资都是宝贵的，火焰经常遭到地城大军的包围和袭击，这种本领早已化作本能，渗透进从上到下每一个战士的身体和精神之中。

此时正带领火焰军团急行军的娜塔莎并不知道，就是火焰的这种节俭和自律，让特曼的总指挥将自由联盟视为了自己的头号大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