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雪和赤潋赶到仓库时，专夜已经把仓库的大门打开了。毕竟是游戏，火灭了以后烟散得很快，展现在两人眼前的是一个清清爽爽的砖石大厅。专夜一脸无辜地站在大厅中央，身旁是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我在大厅里找到个机关，然后就发现了这个地下室，本来是想等你们过来再处理的，但是我没忍住，所以就下去看了一眼，所以……现在没情况了……呃，下面的空间不大，除了一道打不开大门外，里面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望着专夜那讨好的笑容，无常雪还能说什么？惟有摇头苦笑着道：“……算了，总算也是个有价值的发现，下次别这么一惊一诈的吓人了，来回跑很累的。”

赤潋刚要问专夜拣着什么装备了，话到嘴边突然反应过来，身边的人可不是自己的会员，这些战利品属于两人的额外收获，没出力就没资格参与分配的。硬生生把话咽回去以后，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看在无常雪和专夜的眼里就是欲言又止，两人心里开始犯嘀咕，面上却不露声色。

当时和寒绝、白雪约定了半个小时后再上线，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三人又开始往回折腾。到了地方，白雪和寒绝刚好上线，五人再次聚在了一起。地上的尸体和火烧的痕迹都已经被刷新得差不多了，干干净净的石板路让寒绝大喜过望。

“太帅了！你们怎么做到的？没有老鼠的街道让我觉得好幸福……”

“都告诉你少儿不宜了，怎么还这么烦？你看人家白雪，无常让干啥就干啥，不该问的一句不问……”

“咳、咳，你左我右，继续探路。”见专夜有借题发挥的意思，无常雪急忙打断他，看在几人眼里十足十的欲盖弥彰。白雪就比他沉得住气，一直安安静静的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虽然没在白雪那看到预想中的反映，专夜也已经很满足了，来日方长么，慢慢八卦才有乐趣。

说是两个人去探路，结果赤潋和寒绝鬼鬼祟祟地跟着专夜去了，看来狗仔专夜很快就要迎来新伙伴，革命队伍的规模将被进一步扩大。

那两个家伙撇下白雪跑掉还有另一层用意，白雪和无常雪都清楚，但她自己呆着的确不合适，只好跟着无常雪走了。

这座遗迹中存在着如此数量的凶暴鼠，除了铁蟒那种鼠类天敌兼精英boss，不会再有其它生物能存活，探路远远谈不上危险，注意收集线索就可以，所以搜过几间房屋，确认了这一点以后，白雪也开始动手帮忙。

尽管两个人的形象都很赞，尽管进的都是无主之屋，但就这么横冲直撞、翻箱倒柜地一路搜过去，怎么看也不像正义使者，倒像夫妻大盗，偏生两个人自己没这个觉悟，煞有介事地折腾着，表情那叫一个严肃哟……

不过还好，这工作简单、轻松又带点点非同寻常的刺激，要说能借此培养默契那纯粹是扯淡，但用来培养气氛那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再加上残破唯美的废墟，夕阳下古旧的石板小路，一切能够制造浪漫的因素都已齐全。

所以没多长时间，少有机会单独在一起的两人渐渐放松到一个很奇妙的程度——一如从前般轻松，却终究因为身份上的转变而带了些小心翼翼。

漫不经心地，无常雪先开了口，一开口就是赤裸裸的试探：“真没想到你是白斩堂的小女儿。”

以白雪的聪慧，如何会听不出他的刻意，心里甜丝丝地骂他滑头，脸上却不动声色：“他是他，我是我，没道理玩游戏也打着父亲的名号吧？”

敌军狡猾，大大地狡猾……无常雪浑然忘记是自己先耍的心眼儿，心安理得地继续：“我父亲生前很尊敬他。”

“别太想当然了，他稍微好听点的外号叫流氓将军来着。”白雪鼓鼓嘴，迟疑地问：“你父亲？！”

“那场动乱。”无常雪笑笑，抬眼望向远处那片湛蓝，“还有我母亲。”

时隔这么多年，伤还那么疼，人却已经习惯了，所以无常雪很平静，不夸大，不掩饰。于是那敛着的淡淡落寞瞬间击倒了白雪，她突然感觉自己心里最柔软的那块角落像被针扎了似的疼。

遥远得有些模糊的画面随着疼痛泛滥，她突然记起，很久很久以前，母亲过世没多久的那段时间，对着那些或真或假、千篇一律的悲痛惋惜，自己也这般笑过。

那真是让人羡慕又佩服的气度呢，每道目光都是欣赏，间或夹杂着爱慕。可是谁希罕？！终究都是想当然，没谁真正懂得。

所谓坚强，不过是给残忍披上了优雅的壳，背后是大段大段的悲伤。夜深人静时无数次泪湿枕巾，那泪滴落在心里砸出细细深深的坑，表面愈合后就有了深邃，有了内敛，有了人前的疏离和人后的落寞。

她坚信，那段过往里的所有一切都该被载入史册，那是蝴蝶破茧的过程，如此惊心动魄，用无忧无虑交换会飞的翅膀，从此自己为自己负责。

好吧，到了为自己负责的时候了，如果真是两颗一般无二的心，那么……

微微垂下眼帘，白雪轻咬着嘴唇，把手按在胸前心口处，认真地问：“为什么还在坚持？”

无常雪诧异地回头望向白雪，长长的睫毛挡住了那对眸子，看不到里面的汹涌。

貌似……跑题了？！无常雪有点郁闷，但也无可奈何。

白雪是目前唯一一个能够让敞开心扉的人，有些东西的确已沉积了太久太久，被白雪点燃了倾诉欲望后立即开始催促着发泄，平静但澎湃着力量的情感喷薄欲出。梦呓般的，无常雪开了口。

“每个人都无可避免地会被生活压上许多沉重，背负不起的都已倒下，但总会有人在踯躅前行，为生存，为爱情，为那颗不甘不屈的心。这样一条路，被无数人踩过却仍不见平坦，注定了我们的前进始终会是跋涉。可总有人义无返顾，痛，并快乐着。孤独，但不寂寞。”

越来越清朗的声音带着白雪一寸一寸地抬起眼，对上了那对同样清澈的眸子，听无常雪道出了支撑着她一切信念的那份骄傲。

“因为懂得。”

落日的余晖将两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白雪转身迎向那团柔和的光晕，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