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中午，家宴安排的简单而又不失水准，四菜一汤尽显国宴名厨的风范。

身为领袖级人物，在世人的眼中显赫无比，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威。其实，他们所受到的制约却无处不在。无论是饮食还是出行都受到身边工作人员严谨的控制与无微不至的照顾。

黄皓夫身边的工作人员对于首长的“爷孙初会”做了细致周密的安排。从黄皓夫中午只能单独享用营养医师为他调配的营养午餐，而不能与孙子一起大快朵颐就可见一斑。

看着爷爷象个孩子似的撅了撅嘴，然后慢条斯理的咀嚼着清淡的营养餐时，陈浩只能在心里偷着直乐。

“陈浩，我代首长敬你一杯。祝你学业有成，将来为国为民做个栋梁之材。”做为黄皓夫的贴身秘书，孙主任虽身兼中办副主任和中央宣传部副部长双重职位，但他最主要的职责还是负责首长身边的理论动态研究小组的具体工作。当然，孙主任本身也是党内非常著名的理论家，他对新时期党建方面的理论著述就颇受中央高层的重视。

孙主任清楚首长对这个失散了二十年的孙子是寄予了很高的期望的。今天安排自己与其他两位同事作陪，参与首长‘爷孙会’，正是希望自己能够作为旁观者，站在比较客观的立场上对陈浩这孩子做一番公允的评价。

在未见到陈浩之前，他还暗暗有些担心陈浩会不会因为惨痛的境遇，而成为一个愤世嫉俗，人性有很大缺陷的年轻人。所幸，第一眼看见陈浩，孙主任就相清楚自己那是多虑了。

阅人无数的孙主任自诩相人极准。但他直到现在还是不能肯定眼前这年轻人是故作镇定还是本性就是这样沉稳、冷静。但深知首长习性的他还是能从黄皓夫的眸光中读出欣慰的笑意。

孙主任下手和对坐的两位中年人正是陈浩在院子里看到的那二位。这二位同孙主任一样，俱是深得黄皓夫倚重的得力干将。面色微沉，相貌甚是威武的那位是黄皓夫身边警卫工作的负责同志，同时还兼任中央警卫局副局长的张任少将；身材略微发福，笑意最浓的则是黄皓夫身边保健小组的负责人，身兼305总医院副院长的陆学文。

这三位在黄皓夫身边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他们之间职位或许有高低之分，但各自所担负的职责却是同样极为重要的。

陈浩微微一笑。举起自己面前倾满二十年窖藏的茅台酒的高脚酒杯，站起身，很是坦然的对孙主任说了声：“谢谢孙叔叔！”在黄皓夫当面，陈浩始终觉得有些不是太放得开。

是啊！在黄皓夫这样的当世之雄面前，又有几个人能不战战栗栗，唯唯诺诺呢？说话间，陈浩微笑着向正举目注视自己的黄皓夫投去一瞥：“爷爷，能够成位象您老人家这样受世人尊敬的长者的孙子，是我陈浩莫大的荣幸。说实话，当得知您竟然是我的亲人的时候，我的脑子彻底懵了，难以想象，真的很难以想象，我很茫然，手足无措，一个在我自己心中坚守了十几年的信念就在我得知您是我的爷爷的那一瞬间彻底崩溃了。。。。。。十几年来，我真的是很不满，从心底埋怨这世道的不公平，为什么人家孩子从出生就可以享受父母的关爱，而我。。。。。。。这么多年来，两个信念在坚定的支撑着我。我相信终有一天，上苍一定会安排我与自己的亲人再相逢的。的确，老天它没负我，不仅让我圆了这个梦想，更让我拥有一位举世闻名的爷爷——这将会是我生命中最值得骄傲的东西。虽然来得迟了点，但我还是很开心。”

陈浩苍凉而又有些兴奋的声音在客厅中回荡。孙主任却是担心他这番有些过激的言语是否会破坏首长‘与孙重逢’的好心情，他面带忧色，连着朝陈浩使眼色。

“俊民，你就不要在我面前做这些小动作了。让孩子把他心里的话说完，孩子也憋得够久了，这话不吐出来，他心中始终象攥着根刺。”黄皓夫摆了摆手，示意陈浩接着说下去。

“爷爷刚才对我说过一句话，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不是我自己能选择的，但今后的道路却是在我的脚下。。。。。。我知道，身为您的孙子，前行的道路即使再宽阔，可我这双肩所承载的压力与负担也不决不会轻松的。”

陈浩的神色非常坦然，说完这番话后，他平心静气的将手中的那杯茅台酒一饮而尽，“孙叔叔，对于你的祝愿我只能用诚惶诚恐四个字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理。”

“说的好！孩子，但愿你能永远保持象现在这样清醒的认识。”黄皓夫微微颔首，慢慢说道：“爷爷希望你今后遇事不盲听，不盲从，不妄言，身体力行，觉得确实可行的情况下再做决断。你如果能坚持按爷爷说的去做的话，至少将来你脚下的道路会越走越宽，肩上的压力也会成为促使你成功的动力。”

在座的三位，都是跟随在黄皓夫身边有些年头的老人了。这么些年来，首长何尝对其他晚辈象在陈浩面前这样语重心长的提点教诲过？不言而喻，首长这是要倾力栽培自己这个失散了二十年的孙子。

孙主任与其他二位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那二位自然对孙主任满面微笑的寓意心领神会，各自微微点了点头。

“俊民，你看陈浩这孩子是不是能够雕琢的璞玉？”在宽大的书房中，黄皓夫手中拿着他与陈浩不久前刚刚拍摄的合影，仿佛能够洞穿一切世物的锐利目光却是紧紧盯住孙主任那张表情很是生动的脸上。

孙主任对首长内心的真实想法早已摸了个**不离十，情知老人家只是希望能够从自己这里印证他自己的判断。当下，孙主任微作沉吟，随即堆出笑脸说道：“首长，玉不琢不成器。陈浩是个有主见的好孩子。我就担心他对这事有顾忌。”

“什么顾忌？”黄皓夫似乎来了兴致，昂起头，愈发显得威仪凛凛。

孙俊民道：“首长，看的出陈浩这孩子很要强。他万一理解错了您的用心，认为您这做法是想补偿他这二十年被离弃的境遇的话，我想他很有可能会婉言拒绝的。”

“不错。俊民你考虑的很全面。”听完孙俊民的解释，黄皓夫也不禁暗自动容，兴致颇盛的脸色随之也黯淡了下来。良久，他才慢慢张开嘴，悠悠叹道：“说实在的，我欠这孩子的。明武他们当年作孽啊。。。。。不把这孩子栽培出来，我心不甘啊。”

“首长，组织部门正在考虑从高校中选拔一批优秀人才去地方上挂职锻炼，为期三年。”孙俊民最近一直在关注这件事情，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他意识到可以借这个契机达成黄皓夫的心愿，同时也可以趁这个机会对陈浩的个人能力做一个全方位的考察。“我看天京大学完全可以将陈浩列为选拔对象的。”

“哦，陈浩那孩子能够凭自身能力争取到这样的机会么？”看的出，黄皓夫对孙主任的提议很是动心。身为俯瞰世界的领袖级人物，黄皓夫此时的心态反到有些患得患失起来。他既希望看到自己孙子能够以自身的真才实学在众多优秀学生的选拔中脱颖而出，又有些担心自己如果真的不闻不问，陈浩是否能够在强者如林的天京大学争取到这样一个宝贵的机会。

“首长，还是由我出面和教育部、组织部的同志提前打个招呼，让陈浩以特优生的身份直接成为选拔对象？”孙俊民又岂能不清楚黄皓夫心中的担忧。

“俊民，这件事情你还是先去找陈浩那孩子谈一谈。看他对这件事情有什么想法。如果，他有顾虑但又非常希望得到这样一个机会的话，你就替他安排吧。”对于孙俊民的良苦用心，黄皓夫自是心知肚明。内定陈浩为选拔对象固然可以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但真的这样做也就使得“竞争”二字黯然失色。

选拔优秀生下派挂职是组织部门任用干部的新的尝试，党内对这样的选拔干部机制是非常重视的，不少同事都希望借这样一个平台形成一种良性的循环机制，为党和政府培养出更多符合新时期建设需要的好苗子。

如果不是为了孙子有一个施展自己才华的空间，自己应该不会就这样轻易违背自己坚持了一生的原则吧？看着孙主任轻手轻脚离开书房的背影，黄皓夫用劲按了按自己的两侧太阳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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