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她真的还没碰见过这种状况，想也没想过，会和喜欢男人的老婆坐在一起，听她轻轻吐出这些话。心里倒有无限的感慨，自己跑来这个年代，为的是争抢这些？

一直心里暗示自己，这并不是几百年后。雨京再怎么吵闹，也心里默许十三阿哥娶侧福晋在前的事实。时间一久，她还真的觉得也许没有什么不妥，喜欢八阿哥也许没有想象中的不堪。但是面对八福晋的时候心里莫名的负罪感又是什么，现在听八福晋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心里像被人打了一棍子的闷疼又是什么。

心凉了一截，只剩淡淡的叹一口气。顿时说不出什么能听的话，只是楞楞的跟着几个格格和八福晋又回了屋里。

小阿哥已经靠在慧妃腿上睡着了。慧妃一见他们进来，把手指摆在嘴前，叫他们动作都小声些。八福晋又走回八阿哥身边，轻轻推了他一下，娇声问，“咱要不回了吧，让弘昱睡的踏实些？”

八阿哥转身又跟大阿哥点点头，声音也压低，“那弟弟先行一步了。”

大阿哥笑着打趣，“赶紧走吧，弟妹一不在看你这心神不宁的样儿。”

八阿哥和八福晋又和慧妃简单的做了礼，走到门口看芸墨还直愣愣的站在那，八福晋笑着冲她点了下头，芸墨也客气的回礼。再抬头，又对上八阿哥的眼睛，赶紧低着头躲开他的视线让出位子让两个人过。

慧妃却又轻轻说，“你去送送他们。”

芸墨心里已经有点乱了，也顾不得规矩做的都对不对，只感觉脚步轻的像在飘，顺着抓起披风就跟在两个人身后出了屋，身体都有些不听使唤了。

“姑娘这件披肩好漂亮。”八福晋并没有回头，敷衍的问了一句。

“民女一直想谢谢八福晋赏的这块料子。”

只觉得八福晋的脚步瞬间顿了一下，倒是没有停。回头仔细看了眼芸墨身上的红披肩，“……我就是觉得有些眼熟……”又望向八阿哥，脸微微变了色，口气也不似一直的娇滴，“原来爷拿去打赏了。”

八阿哥头也每回，淡淡的说，“我看你放在屋里也没用，就给了十四妹。八成是十四妹赏给她的。”

已经走到宫门口，八阿哥的几个小厮丫鬟都悄悄跟上来。八福晋又笑着扶了扶八阿哥胳膊，“这料子配姑娘还真是合适。”转过身看脸难看的不能再难看的芸墨，“要是搁我身上，还真穿不出这个味道。”

望着两个人离开的身影，芸墨又觉得有些东西，好像变了味道。觉得自己有点……傻。

前些日子不能不说对八阿哥待她的种种没有过沾沾自喜，那件橙黄色袍子这么晃眼，八阿哥蹲在储秀宫外面的一刻那么珍贵，她真的以为过，这一切都是她的，他们的。

现在再一看，好像事情又变了味似的，八阿哥在八福晋面前明显的顺从，宠爱有加让谁看了都眼红。连送块料子都不敢承认，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好像八福晋都知道，那一次次的小温馨倒觉得长了跟刺在扎一样。

回了屋里大家行事都轻声轻语的，几个小格格再怎么坐不住，一看阿玛皇玛姆都在，也不好再吵，都乖乖的坐着打发时间。薇芩朝着芸墨摆摆手，“你也坐吧。”

大阿哥闻声瞅过来，“这又是谁家的？”

“阿玛，她是十四姑姑院子里的，你叫什么来着？”

“叫芸墨。”薇芩温柔的看着最小的格格笑着回，“你小声些。”

慧妃还是轻轻抚摸着小阿哥的后背，也抬头看了芸墨一眼，“跟马尔汗的闺女一起进宫的，你瞅瞅，比那个可是好多了。”

才说着，小阿哥醒了。揉着眼睛做起身，芸墨见桌边放着小阿哥的毛大衣，就拿起来递过去，慧妃接过了又宠溺着给小阿哥穿好系上，“弘昱啊，睡足了？”

“弘昱谢过皇玛姆吧，都这么半天了，额娘腿都要麻了吧？”

“不碍事的。”慧妃把盘着的腿放下，“你多带他们过来看看我多好。”

慧妃又和大阿哥聊了些家长里短，让他多照顾点弘昱，自小没有了额娘，继夫人再怎么说也还是会有自己的孩子，这五个嫡福晋的孩子，如果再没有自己阿玛疼爱，可怎么行。说着说着薇芩眼眶红了，怕是又想起自己额娘，旁边的两个年纪稍长的格格也跟着动容起来，倒是最小的格格和小阿哥不知所以，看着姐姐们哭了，都愣在一边。大阿哥也陪着笑，说了些府上少了嫡福晋以后却是冷清了些的话，也附上几句表扬薇芩嫡长女的懂事。

那时候在大殿上大阿哥跪在地上恳求皇上明察时候相比，那个浑身颤抖的大阿哥，和眼前这个说话四平八稳的大阿哥，还真的不像是同一个人。

说了许久，慧妃才让大阿哥带着几个孩子回去了。

芸墨也知趣的一路送他们到宫外，又一个个做礼。

再回来，慧妃又在炕上吸上鼻烟，闭着眼睛一脸的愁容。

慧妃听见声音，微微张开眼，眯着眼缝看着芸墨，“你过来，是跟老八之前商量好的？”

芸墨赶紧跪下，“民女不敢。只是那日见过娘娘，民女才知道娘娘有意让民女过来伺候的。在那之前从来没想过这些。”

“你过来之前，也不认识宜妃？”

“民女也是在上回在娘娘这里第一次看见容妃娘娘和宜妃娘娘，之前不曾见过。”

慧妃又嗯了一声，闭上眼。

“你在十四格格院子里，每日都做些什么？”

“回娘娘，民女巳时起身，除了陪十四格格读书就会返屋临帖。”

“满文会不会？”

“回娘娘，也会一些。大病初好的时候都不认得了，最近也进步了很多。”

“规矩谁教的？”

“在十五格格院子里的时候有个张嬷嬷在教，去到十四格格院子就没有了。”

“行了，回去吧。有事的时候叫你。不会的多问问薛嬷嬷，这宫里她伺候我最久。”

等回了后屋，才发现后背已经都是虚汗。风一吹，给芸墨冷的一哆嗦。以前在十五格格身边没大没小习惯了，十四格格再怎么刁难，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慧妃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老谋深算的模样，好像她再怎么小心谨慎都被看的一清二楚。

扶着桌子坐下，才敢深深长叹一口气。这才刚响午，半天还没过，已经让人心惊胆颤的。芸墨只好又拿出笔墨，老老实实练起字来。

申时的时候李公公又在门外唤她，“小主歇着了？”

“是娘娘叫民女过去？”

“并不是。奴才是来给小主报喜的。”

芸墨扶着门边，一脸茫然的看着李公公，“何故？”

“您额娘明儿进宫看您来了，您说不是喜事么？”李公公笑着弓着腰，“您额娘进宫这事，先是托了储秀宫的，后来说您不归储秀宫管，又托了敬事房，可是您毕竟还是格格，敬事房更不敢安排。奴才先前只是听说过这事，刚才跟娘娘报了，娘娘就准了，让您额娘明儿进宫。”

合着给你这么多钱就为了让你干这事？芸墨无奈的点点头，“真有劳李公公了。”

“小主哪儿的话。”李公公笑得眼睛都快挤没了，“小主进宫也不少日子了，能见上家里人一面也不容易，奴才能搭这个桥，也是应该的。”

这好听的话都让他说尽了。芸墨只得一样陪着笑，“多谢公公在娘娘那边美言了。”见李公公还不走，她也没钱再送了，只能脱了手上从家里带进来的玉镯子递过去。

李公公脸色稍有变化，并没有伸手，却压低了声音，“小主不用一直客套了，奴才在娘娘宫里伺候也不是一两年了，也有暂住的秀女，打赏的勤快，奴才也是拿了钱办事，却不是事事都能帮的上。这事其实是四爷吩咐奴才做的，怕小主一个人住不惯。”

芸墨又是一愣，好些日子没听到的名字，手里的镯子放下又抬起，“公公还是收了这镯子吧，我心里好过些。”

李公公不敢拿，又四下看了看，从袖子里掏出几块碎银，“这是四爷吩咐奴才带过来的，还望小主收下奴才好交差。”硬塞到芸墨手里的，还有一个小瓶子，“这也是四爷吩咐奴才一定要送到的，治瘀伤的药膏，说了让小主早晚一次涂抹。”

见芸墨没什么反应，李公公又低声道，“小主也别误会，奴才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咱不是四爷的人，这些东西也是四爷托了别人交给奴才的，颇有波折，能帮的也就这么多了。这事，小主也不好出去说……”

芸墨空洞的接过李公公手里的物件，点了点头，“公公且放心。”

李公公这才左顾右盼的走了。芸墨低头看着一只手上的药瓶，另外一只手上的几块碎银，耳边又响起他轻柔的声音，“你是真不记得我，还是不想记起我？”

鼻子一酸，憋了一天的眼泪终于没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