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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动哥哥，叶动哥哥……”
苦儿扑上来搂住叶动的腰，紧紧抱着，小小的脸庞紧紧贴在叶动的胸口，晶莹剔透的泪珠似断线一般掉落下来。
她只是个没念过书的小丫头，不懂得什么大道理，她只知道，每次她被人欺负，都是叶动哥哥站出来，保护她，像一棵大树似的摊开枝叶，为她遮风挡雨。
她只是个没爹没娘的苦孩子，不明白那么多的人情世故，她只知道，每当她难过的时候，都是这个叶动哥哥守着她，给她讲故事哄她开心。
有他在，小胖子齐东海就不敢趾高气扬地叫她没娘养的小狗子。
有他在，村里那些调皮顽劣的男孩子就不敢扯着她的头发，然后在她委屈哭泣中嬉笑着四散跑开。
可是，就在前几天，她听到了村里人的议论，说他的叶动哥哥被抓进了大牢。
然后，很久没有欺负过她的小胖子齐东海又一次凶巴巴的出现在她面前，把她好不容易洗干净的衣服抢过来扔在地上，告诉她，她的叶动哥哥是个坏人，已经被官府中的老爷们关了起来，过几天就要砍脑袋，再也回不来了……
那一刻，苦儿站在那里，呆呆的，愣愣的，甚至没有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
她不相信，她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似乎永远都守在自己身边，保护自己，带着一脸温暖笑容给自己讲故事的叶动哥哥竟然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她不信！
她真的不信！
是齐东海在说谎，全村人都在说谎！
带着一颗慌乱不定的心，苦儿跑到叶动家敲门，却没有人开门。
又等了整整一天，依然没有看到叶动的身影。
苦儿怕了，怕叶动就这样离开她，害怕心中仅存的那一点点温暖，就此烟消云散。
那天夜里，苦儿哭了好久，想了好久，怕了好久。
也正是从那天开始，她就从家里搬出来，睡在了村口那棵大槐树下。
她盼着叶动回来，盼着有一天，能够看到叶动回来。
可不凑巧的是，昨天叶动回来的时候，苦儿刚刚因为疲劳过度睡着了，这才错了过去。
清晨。
天边飞过几只聒噪的鸟，喳喳的叫，把苦儿吵醒。
刚刚睁开眼睛，她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的叶动，那一刻，她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开心，欢喜，委屈，苦儿百感交集，她紧紧抱住叶动不松手，哪能轻易放他离开。
叶动轻轻摸着苦儿的头，心情也是格外复杂，他知道自己这一走，还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这个小小的女孩独自一人留在这里，还不一定要受多少欺负。
哄了好一会儿，苦儿才止住了眼泪，脸蛋红红的把手松开。
叶动蹲下身子，紧紧抓住苦儿瘦弱的肩膀，问道：“苦儿，叶动哥哥要走了，你在家里要乖一些……”
还没等叶动说完，刚刚收住眼泪的苦儿又是哇的一声哭了，她扯着叶动的衣服，两眼红红的说道：“叶动哥哥，你带我一起走吧，我不要离开你，我会洗衣服，我会做饭，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叶动哥哥，求求你，不要不管苦儿，我已经失去爹娘了，不能再没有你啊……”
“苦儿，你这又是何苦呢……”
叶动心里一酸，眼泪也差一点滚落下来，他站在村口的大槐树下，仰起头，望着树叶间隙的斑驳天空，想了很久，终于说道：“好，我带你一起走！”
苦儿一阵惊喜：“叶动哥哥，你真的带我走，没骗我？”
叶动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我啥时候骗过你了？”
一起走，真的要一起走。
看着欢呼雀跃不停挥舞着小拳头的苦儿，叶动心中暗暗地想：“三胖子，我来了，你那么有钱，应该不介意多出一张吃饭的嘴吧？”
……
站在房顶，远远看着叶动和苦儿的身影从青雀村里离开，叶定方的眼神一黯，拿起手中的酒葫芦深深地灌了一口。
早在叶动刚刚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叶定方就醒了，可他却没有拦住叶动的去路，而是纵身上了房顶。
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离开。
晨风拂过，吹得树枝哗啦啦的响，有些凄凉……
等到叶动和苦儿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叶定方才轻轻一纵身，从房顶跃了下来。
他先是在院子里孤单单的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等到他再出来的时候，已然换上了一身素白色的衣帽，手里拎着一壶酒，几根香，还有一个红绸子的包袱。
开了锁，叶定方走进了那间似乎永远没有开过门的厢房。
黄梨木的香案，一只香炉，还有两盏火光微弱的长明灯。
香案上是两支木牌，上面书写着赵国前任征北大将军叶瑾忠和他的夫人何氏的灵位。
叶定方把红绸子的包袱放在香案上，打开，里面赫然是一颗血肉模糊的人头。
叶定方点燃手中的香，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以头触地，泪如泉涌。
“大帅，夫人，胡润清那个狗贼已经被我杀了，这是他的人头，十六年了，整整十六年了啊……”
叶定方跪在地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像是唠家常似的，有些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原来，这一次叶定方出远门，并不是去看什么朋友，而是远赴赵国去诛杀当年的刑场监斩官胡润清。
自从那次叶定方劫法场，就走叶动之后，胡润清的官职就被一撸到底，回到老家辽东郡养老去了。
前几日，偶然从一个远道而来的赵国客商嘴里听说了胡润清的情况之后，叶定方就有些坐不住了。
他知道胡润清并不是害死叶瑾忠和夫人的元凶，他只不过是一条走狗而已，可是这并不等于他不该死。
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六年，可每次想起何氏夫人身首两端的惨状，叶定方都恨得咬牙切齿，想亲手宰了胡润清，为何氏夫人报这一刀之仇。
所以，这次偶然间打听到了胡润清的消息，叶定方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远远的去了。
他找了胡润清的住所，可笑的是，当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胡润清还在说，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冤冤相报何时了？
叶定方只是一声冷笑，说道：“你死了，也就了了！”
他杀了胡润清。
然后又带着他的人头，回到了青雀村，来祭奠叶瑾忠和何氏夫人的亡灵。
哭了一阵，说了一阵，壶中的酒已然见底。
叶定方站了起来，摇头道：“大帅，夫人，少爷长大了，我本想就这样安安稳稳的在这里守护他一生，让他平平稳稳没有任何凶险的过这一辈子，可他还是走了……是啊，我现在想通了，我没有权利去决定少爷脚下的道路，我只能默默的守护他，你们放心吧，无论少爷选择哪一条路，我都会让他这条路走的更顺利一些……大帅，夫人，我要走了，暂时离开这里一段时间，等少爷的生活平稳了，安定了，不需要我了，我就会到赵国的皇宫里诛杀那个害死你们的元凶，那个老妖婆，我知道，成功的几率很小，也许我会失败，也许我会死，可这是我必须要做的……”
说完这些话，叶定方又转身来到厢房里的另一个房间。
这里同样放着两个木牌，同样是两个人的灵位，分别属于叶定方的妻子吴氏，以及他的亲生儿子——叶飞。
没有香，没有酒，只有男人的泪水肆意横流。
默默站了许久，叶定方才缓缓说道：“委屈你们娘俩了，再等我一段时间，我就到下面，当面给你们娘俩赔罪，只是现在……我真的要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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